第八章 无法实现的诺言

    谢安是否能逃过巫女教异人的暗算?现在自己是否在建康?眼前的绝色男子为什么要杀自己?

    疑问铺天盖地,而刀光也掠向了夜心的头。

    刀气割断了男装夜心头上的束发,她的长发像瀑布一样散落。

    绝色男子不悦地皱眉,轻抬手指。刀停在了距离夜心头部一公分处。

    用两根手指小心地捏着刀背,夜心笑了起来:“有事好商量。”

    “我不杀女人。”绝色男子悦耳低沉的声音里绝对藏着遗憾。

    “我不过是迷路而已。请问这是何方宝地?”夜心来晋朝一段时间,被谢府培养出了鉴别有钱人的能力。这府邸格调高雅,一只桌子的价值也可以抵得上平常人家一年的开销。

    “我也很奇怪,一个女子居然可以越过我山庄十三层的护卫,在我家湖边迷路。”绝色男子凤眼微眯,完全不相信夜心的“迷路说”。

    “呵呵,纯属意外纯属意外。”夜心干笑两声,“我是谢府的医师。”建康内外,人人都给谢家三分面子,自己不得以也只能沾点光。那绝色男子绝对是杀人不眨眼的厉害角色。

    “乌衣巷谢家?”绝色男子的眼波里藏着一丝诡异,“失敬失敬。”自己进行的事极之秘密,绝对不能让谢府的人有所察觉。

    “我早晨时候正在听光牧公子谈文,谁知道天降大火,我再度醒来就到了这里。”夜心半真半假地回答。

    这个时候,一个黑衣人走了进来,交给绝色男子一封密报。男子伸出白玉一般的手指,接过密报,打开细看。他的眼神越来越惊讶,然后他看着夜心。

    “你说的大火是否发生在秦淮河?”绝色男子眼光如刀。

    夜心点头:“在光牧公子的大船上。”

    “的确发生这样的事情,谢家完全封锁了现场,城内戒严。”绝色男子的眼中充满了趣味,“事情应该不是你说的那么简单吧。”

    夜心硬着头皮看着那男子似乎洞悉一切的眼睛:“我说出最后的真相,是否能请你让我离开?”

    抚摸着自己雪白的袖子,绝色男子微微一笑,居然有倾城倾国的风华:“那,要看我觉得值得不值得了。”

    “我离开大船的时候,船上有两个人。一个是光牧公子,他是巫女教的异人。”夜心的话让绝色男子眼中异光大盛。

    “那么,另外一个呢?”绝色男子问。巫女教的势力真是不容忽视,居然渗透到高门大阀的精英之中。

    夜心的回答如同飞石坠波:“另一个人是谢安。”

    绝色男子的心中波涛汹涌。巫女教异术难道能够掌握晋朝的支柱谢安?这样的话,这天下,巫女教已经得到一半。

    “一个小小的医师居然和名动天下的光牧以及谢安相会。”绝色男子静静地看着夜心。眼前的少女虽然看起来狼狈,但本人却显得颇轻松自在,秀丽的脸上并没有得意或害怕的表情。

    夜心笑笑:“这位帅哥公子,能不能让我先洗个澡,吃个饭?我已经累得半死。”

    绝色男子看着夜心清澈的眼睛,忽然说:“你可以叫我慕容冲。

    谢府。

    谢挺之呆立在花园的桃树下,眼中是深深的痛。

    夜心留书离去。爷爷谢安重伤昏迷。母亲知道夜心离去,笑着说她有自知之明。

    他觉得心中如冰雪天一般寒冷。记得幼年时候曾经跟随大哥去过北方的冰原,看过结着厚冰的河流和高山。而此刻,自己的心也如那结冰的河流。

    展开夜心留下的短信,谢挺之一读再读。

    喂,我走了。因为想去很多地方旅行。不要挂念我。我想,我真的是很喜欢你的。但是,这个时代让我们错过。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又及:记得在战场上活着。

    夜心写在晋朝

    谢挺之落寞地垂着头。这个年轻的将领突然不知道自己的心消失在哪里。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夜心,你根本不懂。”谢挺之低声说道。他突然想起自己昨天曾见过夜心和司马元显在一起说话,也许司马元显知道夜心的下落。

    谢挺之的眼中燃起了希望,他决定去问司马元显。

    就在这个时候,谢夫人的声音响起。

    “挺儿,你要去哪里?”谢夫人问,“司马元显在花厅等你。他在找夜心,说要缉拿她。”

    谢挺之俊美的脸上露出震惊和失望的表情。夜心,你到底在哪里?

    司马元显坐在花厅,俊逸的脸上是凝重的表情。

    “为什么要缉拿夜心?”谢挺之冲入花厅问道。

    司马元显苦笑:“我安排夜心与谢公相会于大船之上。大船上唯一的三个人,一死一伤一失踪。没有人知道那上面发生过什么事情。”

    “三个人?还有一个人是?”谢挺之疑惑地问。

    “谢公的影子护卫,光牧公子。”司马元显叹气,“偏偏失踪的夜心身份不明。”

    “我不相信夜心是刺客。”谢挺之的脑海深处闪过夜心璀璨的笑脸。

    “即使要证明夜心的清白也只能在谢公醒来之后。何况,夜心一个大活人居然就这样消失在一艘大船上,诡异得让人不得不怀疑她是巫女教的妖人。”司马元显望着谢挺之,“你知道夜心在来谢府之前的身份吗?”

    谢挺之的瞳孔在一瞬间收缩,他的手握紧了些,然后缓缓松开:“不知道。我只知道她那天是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她就是那么突然地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之中。

    “我得到的情报是,夜心第一次出现就在城外的桃花林,之前,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这个人。”司马元显说出了自己的调查结果。

    “如此隐匿行踪,当然就是巫女教的妖人了。我有法子引她出现。”谢夫人的声音柔和地响起,轻柔地将夜心定了死罪。她很好地掩饰了眼底那恶毒的光芒。夜心,我绝对不允许我的儿子和你在一起。绝对不允许。

    绝对谈不上悦耳的琴声在建康城外的庭院中响起。

    那是夜心在用一根手指弹21世纪幼儿园小孩人人会唱的《小蜜蜂》。

    “你们这样绝对是侵犯我的人身自由权。”放下古琴,夜心怒视着悠然品茗的慕容冲。自己居然莫名其妙被单方面决定成为了慕容冲的丫鬟,而且还是要弹琴供他娱乐的那种。

    “人身自由权?有趣的说法。不过,我相信死人是没有这样的权利的,你认为呢?”慕容冲完美的脸上是一尘不染的纯洁微笑。

    “不要以为长得美我就不会揍你的脸。”夜心小声地嘀咕。迫于某人的杀气,她不敢说得太大声。

    “你有不满?”慕容冲淡淡地看着夜心。普通的动作由他做出来就有着蛊惑人心的味道。

    “我……没有。”夜心深呼吸以平息加快的心跳,“你还真有做天皇巨星的本钱。”

    “天皇巨星?”慕容冲扬眉问。

    “就是如同天上的星星一样闪亮的人啊。”夜心有气无力地趴在桌沿。老天,为什么我不能变成星星飞走?

    “听来还不错。你除了会用一根指头弹琴,原来还会恰当地形容别人。”慕容冲黑色丝绸一般的长发被一枚玉环束着,眼波真是比秋水还要清澈。

    “真是水仙花一样自恋的男人。”夜心叹气,“我说,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放我离开?”

    “我高兴。”慕容冲的回答让夜心险些在古代被活活气死。

    “另外,我听到一个很有趣的消息哦。”慕容冲露出神秘的微笑,“谢家有喜事。”

    夜心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潺潺的流水声中,慕容冲继续说道:“谢挺之要成亲了。”

    池中的锦鲤优游自在地游弋,世界突然失去了声音。

    成亲?在21世纪的自己是个高中生,正憧憬着读喜欢的大学,然后成为专业人士。嫁给某个人悠远得就像世界末日。

    只是,如今,自己喜欢着的人就要去那个世界末日了。也好,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莫名其妙地回到现代,如果有人能照顾谢挺之一生的话,那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风呼啦啦地吹着。

    夜心露出安静而寂寞的微笑,“成亲,那很好啊。”

    慕容冲俊美如天人的脸上,露出玩味的微笑:“他喜欢的不是你吗?”手下送来的调查报告精彩纷呈,没想到夜心是那么深藏不露的人物。

    “谁规定自己喜欢的人就不能娶别人?”夜心闷闷地回答,她抓住慕容冲的衣袖,“喂,肩膀借我用一下。”

    午后闪烁的阳光下,慕容冲第一次让一个少女在自己的肩上哭泣。她柔软的头发拂着自己的耳畔,她的啜泣声微弱得似乎不存在。

    “喂……你把我衣服弄湿……”一向有严重洁癖的慕容冲不知道为什么,这回没有推开默默流泪的夜心。

    “我要打你喽……”慕容冲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炽热的泪水打湿。他的心底有什么地方也柔软了下来。这让他觉得有些不安。

    夜心毫不理会慕容冲微弱的抗议,依然把慕容冲当作免费的人型抹布。失恋的女生最大。

    “我……真的要打你喽……”慕容冲冷艳邪魅的眼中是一片迷离。

    风似乎也静止了。

    一个小小的声音怯怯地响起,“那个谁,我可以远远地看看谢挺之成婚的场面吗?”

    慕容冲满含怒气的眸子瞪着夜心:“全天下的婚嫁场面都是一样的。”

    夜心理直气壮地回答:“但是这个新郎比较帅。”

    良久,久到夜心准备另想他法离开这个古怪的地方古怪的慕容冲的时候,慕容冲轻轻地叹气:“去吧。”

    婚礼是给别人看的。夜心一向这样认为。

    在现代,新郎新娘早起化妆,敬酒到想吐。

    在古代,新郎绑着傻瓜一样的大红球,就像一份包装得不好的礼物。

    可是,人海之中,那个骑着骏马的人英俊得似乎要刻入自己的记忆深处。

    情不自禁地,夜心靠近了些。

    繁华的建康如同一场醒不了的梦境。

    有那么一刻,夜心希望自己能够醒来,忘记喜欢上一个古人的心,忘记一切诡异的事情。

    心神激荡的她并没有察觉到有两个衣着华丽神色诡异的人正在靠近。

    要是站在半空的话,会看到那两个神秘人的影子居然是蛇的影子。

    夜心手腕上的“夜心之链”微微发烫。

    她看到谢挺之面无表情地坐在马上,完全不像新郎,倒像是参加葬礼。

    鞭炮声和欢呼声海浪一般。

    而与此同时,谢夫人盘坐在密室一个奇怪的阵法中,秀丽的面容笼罩着邪异之气。

    她的面前是一盏碧绿的灯,如同巨大的萤火虫。

    “挺儿,那个女人是你的绊脚石,我会为你除掉她的。”她露出充满母爱的微笑,却是那么的冰冷可怕。

    谢挺之微微抬起头来,他感觉得到,夜心就在附近。他有好多话想对夜心说。

    他的眸子中闪过痛苦的神色。夜心,你千万不要出现。

    夜心看到,谢挺之的身后,有匕首的闪光。有人,要刺杀谢挺之!

    “小心!”夜心清脆的声音响起,却被巨大的喧哗声淹没。

    夜心奋力在人群中前行。身体开始发热。有什么力量即将喷涌而出?

    那两个神秘人眼中闪过碧绿的光,他们靠近夜心。那诡异的身法连人潮也不能阻挡。

    其中一人低头张口,那舌头居然是分岔的蛇信!

    夜心在靠近谢挺之,而危险也在迅速地接近她。

    谢挺之挡住致命的一击,那张脸让他一愣:“师傅?”眼前的人俨然是自己的武技师傅昼光。

    “为师想看看你的功夫是否退步。”昼光微微一笑。捕捉夜心的网已经收紧。

    “你们是想诱夜心现身?”谢挺之眼中是愤怒的光芒,“我已经听从母亲的话娶表妹,她答应我放过夜心。”

    “夜心是朝廷钦犯,罪不可恕。何况……”昼光无情地回答。何况夜心是巫女教要捉的人。大船之上,一死一伤,夜心的重要性已经由一个可用的神医变成了巫女教势在必得的人。即使是死也要带去总坛的人。

    “谢挺之,小心……”微弱的声音传入谢挺之的耳中。他抬头四顾,茫茫人海中,他看到了夜心。

    谢挺之露出震惊的表情。夜心的身后,两个神秘人正伸出泛着金属光芒的手指。

    危急之中,谢挺之飞身下马,抱住夜心转过身,护住夜心。

    神秘人迟疑了。成亲的谢公子可是本教护法的亲生儿子。

    “站在我身后。”谢挺之猎豹一般警戒地盯着两个神秘人。虽然直觉告诉他,这两个人似乎对自己没有恶意。但是,凡是企图伤害夜心的人都是自己的敌人。

    谢挺之出手的动作极快,他拔刀,带着沙场的惨烈杀气砍向其中一人。

    神秘人采取守势,不敢硬接谢挺之极具威力的一击。

    “夜心,我们走!”谢挺之翻身上马,搂着夜心。也许是到了放弃一切,带夜心离开的时候了。

    神骏的白龙带着新郎,飞奔而去。

    路边轿中,慕容冲静坐其中,眼中是古怪的神色:“谢挺之,你居然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一切,还真是愚蠢得令人佩服。”

    神秘人还要追踪,却被昼光阻止,他的唇边是诡异的笑意:“结局已经注定。”

    同样的好天气,碧蓝的古代天空下,阳光灿烂的午后。

    夜心觉得颠簸的马背是自己幸福的天堂。真希望时间就这样停止。

    “夜心,我们一起走,不管任何事,”谢挺之的声音是那么的温柔,“我听说这世界有海角天涯,让我们去那里吧。”

    夜心笑了:“海角天涯不过是块大石头。不过和你一起去看的话,还不错。”

    金黄色的稻田如同梦境一般,夜心第一次希望能够永远留在古代,即使没有抽水马桶和按摩浴缸。

    马上一直微笑的谢挺之眼中闪过绿色的光。谢府的密室中,谢夫人念着奇怪的咒语,她在操控谢挺之!凭借与谢挺之相通的血脉操纵他的神志!

    谢挺之的手突然毫无征兆地扼住夜心的咽喉!

    夜心顿时觉得呼吸困难。她吃力地抬起头,看到的是谢挺之狰狞的脸。为什么?

    夜心的眸子中是深深的不解。为什么这样对我?

    “夜心之链”更热了。

    夜心的体内涌出一股力量,她挥开了谢挺之的手,落在草地上,痛苦地干咳。

    “你怎么了?”夜心察觉出谢挺之的不对劲。谢挺之的眼神充满着残忍的味道,却流露出深深的痛苦。

    谢挺之的身体一震,似乎受到什么强力的驱动。他拔出刀,跃下马背,充满杀意地走向夜心。

    夜心的心脏都麻痹了。她看着谢挺之一步一步走向自己,忘记了该逃跑。

    谢挺之出手了。

    夜心及时掏出的匕首,挡了一击。电花闪烁的匕首被强劲的力道击飞。

    “谢挺之,醒醒!”夜心大声喊道。

    谢挺之迟疑了一秒,继续攻击夜心。夜心勉强躲过,左肩受伤!

    温热的血染红了夜心的衣裳。

    谢挺之宛如俊美的死神一般站在夜心的面前,俯视着她。刀缓缓举起。

    “我知道你的心就算是现在也很痛吧。如果可能,我希望你能忘记你杀掉我的事情。”夜心不舍地看着谢挺之,“永别了。”

    谢挺之的眼中有晶莹的液体流出,划过脸颊,滴落在夜心的脸上。

    刀决然地落下,却插入了谢挺之的心脏。密室中,谢夫人的心脏处也出现了血渍!她惶恐地叫着:“挺儿!你不能死!”

    夜心的眼睛被泪水模糊。她努力睁大眼睛看着谢挺之。

    谢挺之的眼神变得柔和,“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来保护你……”他温柔地看着夜心,就像看着这世界唯一的光亮,“对不起……不能……陪你去……天涯……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