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地狱般补习

    不过是补个课而已,就这么可怕?

    第二天一大早来到学校,赫然发现公告栏处围满了人。听着大家的惨叫和议论,然美一阵纳闷。

    身后刷的一道疾风,她回过头去,火红的机车正帅气地停在门口,激起一阵烟尘。猎扯下安全帽扣在机车的后视镜上,跨下来,随手钩起黑色的背包。

    “昨天玩得还愉快吧?”他抬起下巴,不甚满意地打量着眼前呆怔的女孩。

    “你晚上有睡好觉吗?”

    “哈?!”被然美蓦地这么一问,猎不耐烦地皱眉,“你是傻瓜吗?是我在问你!”这女孩还真是笨得没救了!

    “啊,你有问我什么?”然美错愕,大概是刚才看见他的时候有点走神,都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猎恼火地盯了她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蒋泰山从人堆中奋力挤出来,蓦地看见猎,激动地大喊:“小猎猎啊!大事不好了!”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猎反手钩着背包,充耳不闻地往教学楼走。

    “猎!”明娜一个箭步过来拖住猎的手臂,“这事跟你可是性命攸关啊!”

    “痛!”猎的伤口被猛地拽到,吃痛地弯下腰,“放手啊!女人!很痛!!”

    明娜丈二和尚地看了看自己纤细无骨的手:“痛?怎么会痛?我的力气那么大吗?”

    然美神色慌张地看向猎。猎皱眉站直身子,不耐烦地哼了一句:“到底是什么事?”

    蒋泰山一脸惊悚:“不得了了,学校出台的新规定,这个月月考要是有一科不及格的学生,就不能参加下个月的全市篮球赛!”

    猎愣了一下。然美也吃了不小的一惊。

    公告栏处的众学生无不唉声感叹:“那真的完了!”

    “就是啊!除了会长和林镜学长,其他人的成绩根本不行嘛!”

    “顾凯要是挣扎一下还勉强及得了格,至于莲华和猎嘛……”

    说着,一群人悲戚地看向猎站立的位置,拉长声音垂下头:“哎……”

    猎恶狠狠地瞪了众人一眼,无所谓地耸耸肩:“不要我参加就算了!谁稀罕那个破比赛?!”说着,兀自开步。

    “完了!”蒋泰山捶胸顿足地仰天长啸,“天要亡我东林也——”

    “哇!不可以!你怎么可以这么不求上进?!”明娜也急了。

    对猎如此随波逐流的态度然美也极度无语。

    “猎,要是努努力的话一定可以及格的!”

    “哈哈!!”顾凯叉着腰站在背后,大笑道,“学姐不必劝他了!以他的资质,怎么想办法都及不了格!”

    啪的一声!黑色的背包掷到地上,猎火大地转身。

    “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顾凯挑衅地看向他。

    电光火石之间,两个人已经抡起了拳头,明娜开始例行地尖叫,蒋泰山苦着一张脸过去劝架,周围的男学生也急忙过来拉住两人,场面转眼一片混乱。

    然美在包围圈外手足无措地望着吼叫个不停的一帮男生,他们看上去好像比打架的人还兴奋,丝毫没起到一点劝架的作用。然美已经看不到猎的身影,只能站在外面干着急。天哪!猎他怎么还是这么冲动啊,忘了手上还有伤吗?

    “哎哟!”蒋泰山惨叫一声被踢出了包围圈,一帮男生继续围着两人起哄。

    地中海主任闻声赶了过来,被眼前的混乱吓了一跳:“怎么回事?!”他踮起脚尖却还是看不到,“究竟是谁在打架?!”拉了一个男生过来问,得到的答复却是气煞人的一句,“主任,我也不知道。”

    地中海简直要被气晕:“莲华!陆然猎!一定是你们两个天棒!!”他跺脚大喊,气冲天庭却又无计可施。

    正在晨跑的狄仁见状,急忙奔了过来。“都给我住手——”一声勇猛的狮子吼后,混乱的场景立刻定格。“劝架”的男生全体怔怔地望着挽起袖子要上的狄仁。伟大的狄仁老师气势汹汹地走过去,把头发衣服一团乱的男生一个个揪了出来,“我倒要看看,一大清早究竟是谁在我眼皮底下闹事!”

    最后场地中央剩下的,便是依旧火气冲天的猎和不甘示弱的顾凯。

    东林学院学生会办公室。

    衣冠不整的猎和顾凯走进来时,在场所有人都憋着一股笑意。

    芮荟的日本刀刷地指向两人:“看看你们都是什么样子?”刀尖绕有兴趣地从头比画到脚。顾凯红着脸溜到座位上,猎也怏怏地坐下,不耐烦地斜着身子。

    芮荟走到自己的位置上,路过睡觉的莲华时用刀子敲了敲他的桌面。

    “好了,这次让你们来就是为了篮球比赛的事。相信你们也知道学校新下的规定了。简而言之,东林不可以不夺冠,所以,你们当中不可以有一个人缺席这次的比赛。”

    她正说着,门被推开,然美和一个戴眼镜的矮个男生被学生会副会长晏薇带了进来。

    莲华扯下MP3,和猎一起莫名其妙地盯着然美,然美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你们随便找个位置坐下吧。”晏薇朝两人点点头,坐到林镜身旁。

    戴眼镜的男生倒是随便找了个位置一屁股坐下去了,不过现在只剩下两个空位,一个在猎旁边,一个在莲华旁边,然美发觉自己居然不晓得该坐哪里好。

    最后还是坐到了莲华身旁,然美理所当然地安慰自己,是因为他离她较近的缘故。

    猎用一种很奇怪的怪罪的眼光看向她,尽管只有短短的一瞬。

    刚一坐下来,莲华就靠过来兴师问罪:“喂,昨天下午为什么放我鸽子?知不知道我在食堂等了你多久?!”

    然美还没来得及回话,芮荟已经冷声提醒:“在我说话的时候不许在下面讲话!”

    莲华像是完全没听到似的,在副会长发话途中一直不停地“骚扰”身旁的然美,每一句话基本都是闲扯淡:“你怎么老是穿校服?就没有稍微可爱一点的衣服?”他趴在桌上无聊地玩着她的袖子。

    “然美,我跟你说话的时候你能不能看着我?”

    “喂,看你听得这么认真,跟我说说这个破会到底讲的什么名堂?”

    ……

    然美有点后悔自己坐到他身边了,最后实在忍不住,无奈地转向他:“莲华。”

    莲华正无趣地托着下巴,听见然美叫他,摆出他迷死人不偿命的笑脸:“什么?”

    “你不用一定要和我说话的,如果困的话接着睡觉吧!”刚进来的时候,他不是还睡得很安详吗?

    莲华被搞得有点郁闷,极度无语地瞪着然美,没再做声。

    芮荟正说着,杜谦永走了进来,示意她继续,然后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上,依旧是俊美冷然的模样,低头一语不发地翻看资料。

    芮荟传下一叠东西到每个人手中:“先看看这个。”

    顾凯拿到手里一看,顿时僵了脸:芮荟发下来的竟然是篮球队成员的成绩单!一想到自己的狗屎成绩在众人、尤其是芮荟学姐面前曝光,他恨不得能立刻遁形。不过稍后,当他看到猎和莲华的成绩,神色便轻松起来了,不由感慨:真是山外有山,人下有人啊!

    猎和莲华也是一脸菜色。现在不用睡觉,莲华也已经完全安静下来。至于猎,则是用喷火的目光扫向学生会的众干部。

    然美手握成绩单,掉了一脸黑线:她的弟弟,在体育场上英姿飒爽的天之骄子,本学期截止目前为止所考的全部科目中,只有两门成绩不是红灯(其中一门为体育),而坐在她身旁的校园头号不良少年,简直像和猎串通好的一样,也只得那两门功课及格,不过更为壮观的是,他居然有两门考试因为缺考而没有成绩!

    然美小心地瞄了眼身边的莲华。看来他也是蛮好面子的,这下完全没了飞扬跋扈的势头了。

    “你们的成绩还真是……”芮荟无奈地摇头,“尤其是莲华和猎。即使是弱智,恐怕也很难考出这样的成绩吧。”

    芮荟的毒舌然美算是头一次领教到了。如果换她被这么一说,一定羞愧得想一头撞死。

    顾凯不由笑出声来:“一直久闻你们两位很强,没想到比我强成这样!”他一脸“高!实在是高”的佩服样。

    芮荟扫了顾凯一眼:“顾凯同学,通常而言,高二的课程比高一难。”

    顾凯不再吭声。

    “以这种烂成绩下去,你们的月考肯定过不了。”芮荟接着说,“其实呢,你们的成绩如何倒是一点都不重要,但是这次篮球赛东林一定要赢。所以……”她环视了一下众人,笑眯眯地,“经过会长、我和晏薇一致商议决定,月考前必须给各位强行补课。”

    “什么?”一行人立刻头疼地嚷起来。

    芮荟继续从容下达旨意:“现在离月底考试还有十二天,由于时间很紧迫再加上你们几个天资愚钝,所以,顾凯、猎,还有莲华——”日本刀气势汹汹地指向三人,芮荟眼睛里凝聚的那道奇怪而阴森的目光看得三人不由大呼不妙,“从今天下午开始,你们将会享受到全世界最有效的补习课程。”

    猎霍地一声站起来:“我退出比赛。”

    “我也退出。”莲华也懒洋洋地起身。

    杜谦永抬眼,好像一切早在预料之中:“我从来不勉强人。所以给你们两个选择,一个是参加补习,另一个,就是从这栋教学楼走出去。”

    外面有凌乱却有气势的脚步声,过道上赫然站了齐刷刷一排冷酷的男生,一个个看来都是很能打的样子,他们穿着东林的校服,但是却并不像东林的学生,其中大部分看来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

    杜谦永站起来,向外面的各位点了个头,然后转向莲华和猎:“如果你们可以打败前代东林狼帮的各位,从这栋房子走出去,我就允许你们弃权。”

    门外,一个橘色头发穿着随性的俊俏大男孩上前一步,朝身后的众人发话道,“大家听好了,这可是我们前代狼帮和今代狼帮史无前例的较量!”他挑眉一笑,“给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点教训!”

    猎的火气被轻易挑了上来,开始摩拳擦掌:“好啊!我也正想见识一下前代狼帮的厉害!”

    “呵呵,想见识的只有他一个。”莲华识趣地双手做投降状,一脸“拜托你们不要伤及无辜”的表情。

    猎不屑,看也没看莲华一眼:“我一个人也无所谓,害怕就闪一边去。”

    杜谦永早已将莲华和猎隔绝在门外,但是转瞬间激烈的打斗声还是让里面的人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下马威。深知内情的人都知道,要调教好这两个天棒,不先给他们点颜色瞧瞧是不行的。所以任外面杀得人仰马翻,会议室里大家依旧心平气和地喝茶。

    然美实在忍不住:“会长,可不可以叫他们住手,猎的手上受了伤啊!”

    杜谦永皱了下眉:“不用担心,前辈们速度很快,不会让他有机会挣扎到伤口破裂的。”

    面对如此泰然自若的会长,然美也只有在心里为猎捏冷汗了。

    杜谦永看了下表,正在等待外面传来捷报,却听到突如其来的一声:“喂!那小子什么时候溜的!!”随即闹成一团。

    “浑蛋!他一开始就是骗我们的!”

    “快追!”

    然后是七手八脚的跑步声朝向过道的一个方向。突然又冒出一声咒骂:“该死!这边的也溜了!”

    “妈的,这两个家伙还挺默契的嘛!”

    很快,又有一部分人马朝过道另一个方向追去。

    随着嗵嗵嗵下楼梯的声音,过道里很滑稽地静下来。然美暂时缓了口气。杜谦永的眼神有点奇妙:看来低估那两个人了。这么想着,他拨了通电话:“阿水吗?看来需要你那边帮忙了,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吧?……嗯,我等你的好消息。”

    杜谦永挂了电话,然美愣愣地望着高深的会长,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芮荟倒在椅子上打了哈欠:“哎,那两人何必呢?不过是补个课而已,就这么可怕?”

    顾凯不由打了个哆嗦。

    莲华和猎兵分两路冲下楼梯,狼帮的众人在后面穷追不舍!场面壮观激烈,对面实验楼的学生已经纷纷放下手中的物理化学实验,拥到窗口目睹这场难得的追逐战!

    把过道旁闲置的课桌椅堆在路中央,莲华迅速钻进一旁的教室里。

    追捕的人马从楼上拥下来,看见堵在通道上的桌椅,果然上当。

    “他往那边跑了!”

    “妈的!手脚还真快!”

    莲华背贴着门,听到外面一帮人七手八脚地搬开课桌,嗵嗵嗵地跑远的声响。

    打开门,过道上已空无一人。

    趁障眼法还有效的时候,他沿着楼梯一路逃下。

    猎一面想办法摆脱身后的追兵,一面寻找逃跑的时机。按照杜谦永的说法,只要他们能顺利离开这栋教学楼,就可以免去芮荟的变态补习之苦。换句话说,只要能够出去,不管是不是从正门出去都……

    “陆然猎!你休想从这楼里竖着走出去!”

    烦死了!猎厌恶地皱眉。

    闪过迎面而来的几个铁拳,又一脚踹翻右面来的进攻者,二楼的阳台近在眼前!

    杜谦永那家伙一定早把大门给关上了!而且一楼肯定全部是他的埋伏,所以,唯一的途径就是从二楼……

    猎飞奔至阳台,正要起身,却突然听到众多女学生的惊呼:“猎!!小心!!”

    “不可以跳下来啊,猎!!”

    猎猛地打住,定睛一看阳台下的风景,他的表情突然间怒不可遏——平地上竟然到处布满石块!如果就这么冒失地跳下去,最好的情况也是骨折!更让人气愤的是,那群搬石块来的男生现在居然抱着手臂,一个个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瞅着阳台上。

    在二楼过道的两头,猎和莲华面面相觑。

    他们身后,强大的狼帮军团已经死死地封住了道路。

    “偶像,小猎猎!我看你们还是算了吧!”蒋泰山一脸同情地朝他们喊道,“你们是不可能赢过会长大人的!”

    于是,对于三人而言,最悲惨的补习生涯就此开始。

    然美万万没有想到补习语文和英语的光荣任务竟然落到她的头上,望着桌子对面两个无精打采的人,她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呃,我们开始吧。”

    猎非常恼火地啪的一声摊开书本。

    “猎,不是数学,我要给你们补习的是英语。”然美望着猎打开的数学课本,哭笑不得。

    “切,反正都听不懂,补习哪个有什么区别?”猎非常不给面子地说道。

    芮荟的刀子狠狠敲了下来,整齐地落在猎和莲华头上,顺便也敲了另一桌补习数学的顾凯一下。顾凯揉着脑袋,一脸无辜地望着芮荟,莲华则火大地站起来:“喂!芮荟!你搞清楚点,我可是什么都没说!”

    “我知道,我们可爱的顾凯同学也什么都没说啊!”芮荟轻松地玩转着刀,半倚在桌边抬头和莲华对视,“我只是要让你们明白,你们如今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为了培养你们的团队精神,从今天开始,一人出错,株连九族!明白了吗?”

    在芮荟的独裁专制下,抗议再大也是惘然。

    然美用半个小时认真地给他们评讲完上午测验的卷子,得到的结果是两人同样茫然的表情。

    “你们先做一下这份练习吧。”她选了份最简单的习题递给两人,“如果做不来可以问我。”

    莲华随便瞟了一眼题目,就倒椅背上歇气去了:“饶了我吧。”

    然美无语,感觉自己真够失败的:“你再仔细看一下啊,这些我都刚刚才讲过的!”

    他懒洋洋地趴到试卷上瞧了瞧,绝望地说:“行了,不用再折磨我了,直接再给我讲一遍吧。”

    啪的一声磕书声,随即响起猎烦躁的嚷嚷:“什么烂题!一点逻辑都没有!”

    “怎么了?哪道题……没逻辑吗?”还没等然美自己意识过来,她已经自动偏向猎的方位。

    “这个。”猎随便扣了扣一道题目。

    “喂喂喂!我觉得我们应该讲一下先来后到……”莲华在一旁皱眉抗议。

    “咦?”然美定睛一看,“是和莲华一样的题目啊!那我一起讲给你们听好了。”她体贴地笑道。

    隔着单薄的、正在热情讲解的然美,猎和莲华充满敌意地对视了一眼。

    一旁的顾凯路过,凑过来露出夸张的取笑表情:“哎?这个都不会做?这么简单!选C嘛!”

    刷刷!两道不耐烦的死光。

    第一天的疲劳战进行到晚上约九点,从下午到现在,可怜的莲华、猎和顾凯仍一粒米未沾。

    “叮咚!”门外响起一个热情的吆喝声,“你们定的拉面!”

    三个衰星立即如释重负地瘫倒下来。

    热腾腾香喷喷的几大碗拉面送了进来,顾凯几乎是扑到桌上:“啊哈哈!好极了!本少爷已经饿得不行了!”

    猎什么都没说,理所当然地抽出筷子。

    莲华疑惑地扫了一眼桌上的拉面:“怎么不够?”

    这么一说,猎和顾凯才纳闷地停下来。他们三人,还有杜谦永、芮荟、林镜、再加上然美、狄仁和眼镜男,人数一共是九个,可桌上却只有七碗拉面。

    正奇怪着,芮荟、杜谦永、林镜已经一人端过一碗拉面。

    莲华挑了挑眉,端过一碗牛肉面,声明在先:“总之我不要当不吃的那一个。”

    芮荟的木刀刷地落在他头上!

    “放下,我还没宣布进餐规则呢。”

    进餐规则?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三人心中升起。

    果然,听完芮荟的进餐规则,三个人的表情顿时变成酱色。

    所谓的进餐规则就是:三人在进餐前必须做一道测验题,最先完成且答案正确的人才有资格进餐。换句话说,三个人中只有一个可以吃饭。

    “芮荟!你想死吗?!”猎暴跳如雷地抗议!这样的规定根本明摆了要让他饿死!

    “神经规则!谁理你?”莲华也恢复其恶魔本性,目光阴森地落在那个抱着碗准备开动的眼镜男身上,“不许吃,那碗是我的。”

    眼镜男被吓得连忙放下碗筷,一动不敢动。

    狄仁觉得也该是他登场的时候了,郑重起身:“你们两个想造反?!”

    一对二。那两个与他对峙的小子明显就不把他放在眼里。三个人眉眼间,噼里啪啦电光四射。

    “来来,听话的顾凯,”这个时候,芮荟突然闯入的声音甜美得太古怪,“既然他们两个表示不愿意参加测验,这碗三鲜拉面就属于你啦!”

    “THANKYOU!”顾凯看着对他微笑的芮荟,还有捧到他手上的那碗美味拉面,一脸幸福满足。

    “可恶!”猎气急败坏地一把提起顾凯的衣服,“你还算不算男人?!”

    “不要激动嘛,”顾凯陶醉地闻了闻面里散发的香味,“反正跟你们两个比起来,这碗面注定都是我的。”

    “你!!”

    正在两人相持不下的时候,一团白色的东西噔地落进顾凯碗里。

    顾凯目瞪口呆地盯着在香浓的汤里慢慢溶开的那团餐巾纸。

    “我想了想,大家都不吃不就好了,”莲华面无表情地靠在沙发上,“‘同甘共苦’嘛。”

    “莲华——”随着一声河东狮吼,顾凯朝对面幸灾乐祸的罪魁祸首扑去!

    晚上,芮荟靠在大厅看影碟,顺便好好饱览了一番窗外的动态美男图。小篮球场上的三人被狄仁的杀人式训练折磨得死去活来。不过,芮荟望着三个小子,目光称赞,果然不愧是体力充沛的大型动物,居然还这么有劲头。灯光下因为流汗而闪闪发光的身体看了还真是滋补啊!

    练完篮球已经是晚上十二点,折腾了一晚上,消耗了过多体力的结果是让三人腹中饥肠辘辘的感觉更加难耐,只得靠睡觉来催眠饿着的肚子。芮荟府上只有两间双人客房,最后决定狄仁和顾凯一间房,而猎将要和莲华同寝。

    望了一眼洗完澡上楼的猎,沙发上跷着二郎腿的芮荟调侃了一声:“你们两个晚上不要在我家铺上玩‘床上运动’啊。”

    猎愣了三秒,恼羞成怒地吼:“芮荟!!”

    “啊,我累了,先上去了。”芮荟打了个哈欠,直接从猎身边绕过,在楼梯上还继续消遣道,“两个都是美男,又是干柴烈火的年纪,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芮荟——”猎的吼声方圆几里可闻。

    然美一直在厨房里烘烤着可爱的小点心。真没想到,芮荟家的厨房一应俱全。她好久没自己下厨了,此刻正哼着歌忙得不亦乐乎,按下烤箱定时的时候还自言自语:“其实学姐还是蛮好的。”不然就不会拜托她来准备消夜了。

    “啊,学姐她怎么了?”背后传来顾凯的声音。

    “哦,”然美转身,笑着说,“学姐让我给各位做夜宵!”

    “真的?!”顾凯激动得不得了,自动臆想起来,活像夜宵都是为他一个人准备的。

    “嗯,一会儿就好!”

    “要不要我帮忙?学姐?”顾凯凑过来热心地问。

    那声“学姐”让然美感动不已,连连点头:“好啊,你帮忙洗洗餐具吧。”

    两人在厨房忙活的时候,顾凯冷不防问道:“学姐,你真的喜欢莲华吗?”

    然美愣住,表情有点尴尬。

    顾凯已经自顾自地说开了:“是那家伙威胁你和他交往的吧?我真的很同情你,我可是讨厌极了那个家伙!”

    “他做过什么很过分的事吗?”然美小心问。

    “多了去了!!”顾凯咬牙切齿,一件件数落起来,“你根本想象不出那浑蛋把我害得有多惨!”

    “是吗?”然美提心吊胆地看着顾凯手里快要被掰成两半的盘子。

    “上次我到基地去,看见他在里面放什么影片,我看他笑得忒灿烂的样子,还以为是喜剧片,就进去看,那该死的家伙说他已经看完了,还有声有色地说什么真的好好笑,然后拍了我两下就走了,等我重放片子,那居然是……”顾凯大大地吸了口气,转过来,对然美惊骇地说,“是A片!是A片耶!”

    然美目瞪口呆。

    顾凯满脸沮丧:“倒霉的是居然刚巧芮荟学姐就过来了……”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芮荟厌烦的声音:“顾凯,你又在说什么下流话?!”还“A片A片耶”嚷嚷得那么大声,一副生怕被她发现,贼眉鼠眼的样子。

    “啊……”可怜的顾凯机械地转身,看见厨房外一脸鄙夷的芮荟,伤心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然美只能对顾凯学弟深表同情。不过,那个整起人来不长心眼的莲华,实在是有点过分。

    做好点心先端给了顾凯和狄仁老师,走到过道尽头,发现莲华和猎房间的门是虚掩的,她敲了敲门,里面没反应,又敲了敲:“莲华,你在里面吗?”

    门哐的一下拉开,猎傲慢地扶着门框,冷着一张脸睨着然美:“他不在。”

    “哦,我是给你们……”

    她低头示意手上的夜宵,没想到门磅的一下就关上了。

    然美盯着那扇硬邦邦的门,莫名其妙地眨眨眼,她又做了什么错事吗?

    “猎,对不起,你开开门好吗?”不管如何先道了歉再说吧。她轻轻扣门,苦口婆心,“你晚上都没吃晚饭的,好歹吃一点东西吧!”以猎的体格来计算,一天消耗的卡路里一定非同小可吧。他嘴巴上不说,想必肚子一定受不住了。嗯,可能是饿慌了脾气才会这么坏。

    门里还是没动静,然美叹了口气:“那我把点心放在门口了。”她蹲下放下盘子,转身准备离开,可还是有点不放心,又贴着门小声叮嘱,“那个,小心不要踩……”

    门又霍然打开,一只手将她抓了进去。

    然美摇晃着站稳,猎将盘子端进来,关上门。他套着件宽大的T恤,手臂和肩上松松地缠着些绷带,看来之前是在包扎伤口,不过看样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能到这种程度。

    然美不无担心地看着猎的伤,虽然已快痊愈,但也处理得太马虎了吧。猎此刻的样子看在她眼里,颇有点自我虐待的倾向。

    “我一个人不行,你帮我上药。”猎将药扔给然美,同时皱眉,“这么看着我干吗?我总不能让莲华那家伙给我上药吧?”

    她差点扑哧笑出来。

    已经不是第一次给猎擦药了,然美却仍是很拘谨。背过身去的猎都会很安静。头一次近距离接触他光裸的背时,她的脸颊禁不住发热,就是现在也还是会不好意思,但她其实是很喜欢像此刻这么安静的他的。

    猎骨感又结实的身体沐浴在柔和的灯光下,懵懂又叛逆的十七岁少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散发出让女生心动的魅力了。然美出神地想,原来是真的,迈过十几岁的坎,男生和女生在外表上的区别就越发分明了。

    “好了。”她缠好绷带,“你觉得怎么样?会不会很紧?”

    猎不暖不冷地应了一声,默默地套上T恤。然美起身收拾好药和绷带。

    “是你做的?”猎拿过床头那盘点心,瞥她一眼。高高帅帅的男生,膝盖上放着一盘小巧点心的样子,看起来怪可爱的。

    “啊,模样也许不怎么样,但我担保味道很好!”

    “做给我的?”他奇怪地又问了一句。

    “给……你们两个的。”

    猎将盘子往旁边一搁,从床边站起来,高大的身子投下的阴影将然美从头到脚笼罩住。

    “你没看见我们两个都是一米八吗?就是连盘子一块吃了我都还嫌不够,你还指望我们两个分着吃?”

    “我做的时候没想到,”然美抱歉地说,“不过,吃一些总比什么都不吃的好。你真那么饿的话,我去下面给你做好了!”

    “我没你想的那么饿!我是说,你这点东西连我平常一顿饭量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然美瞅了瞅盘子里的点心,想象着堪比这十倍的分量,有点惊叹:“你吃那么多啊!”她不由打量他高大英俊的弟弟,猎的身材精干匀称,想不到是这么吃出来的,不过,平时倒也没见他在家里吃什么。

    “……”猎死死盯着她,有点气血攻心。

    然美识相地撤退:“那,我下去煮面了。要这个的……十倍,对吧?”

    “我跟你一块儿去。”猎硬邦邦地说。

    “去干什么?”

    “监督你!”他霸道地拉上她,带上门就往楼下走。

    厨房里比外面更闷热,然美烧了水。此刻的感觉有点怪异,猎就这么安然地杵在后面,也没有要来帮忙的意思,整个帅气却无用的花瓶男。然美感到他锐利的目光戳着她的背,让她有点不自在。

    她抓了一大把面条,回头问:“够不够?”

    猎抱着双臂,淡淡地嗯了一声。

    然美明了地点了下头,把手中的面放进锅里,又取了另一把同样分量的面。

    猎蹙眉,刚想抗议“你喂猪啊!我哪吃得了这么多!”却蓦然想起,那一份其实是为莲华准备的。

    望着炉灶前少女专注的背影,他的心头莫名地郁郁的,有一瞬,眼神像小孩子一样茫然。

    “我不吃了。”

    身后冷不防传来猎的声音,正挑面的然美大惑不解地转身:“你说不吃了?……为什么?”

    高帅的身影冷漠地背过去,无精打采地走出厨房:“没食欲。”

    “可是……”

    她的声音可怜又困惑。猎烦恼地拧着眉,拒不回头去看她此刻受伤的表情,否则,他脑袋里一定又会涌起那些不正常的念头!

    他撇下她一个人和她辛苦煮好的面,像在暗暗报复着什么。

    然美看着猎的背影,整个人怔怔的,完全想不通他的反复无常是为什么,仅仅是为了欺负她吗?她突然觉得很委屈,鼻子不争气地泛了酸。

    “啪”轻微的一响,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停电了。迟钝的然美过了好久才意识到。今夜没有一丝月光,她的眼睛钝钝的,什么都看不见。怎么办?其他人大概都睡了,她必须得这么摸黑上楼了。

    被无边的黑暗包裹,她一时手足无措。

    “喂!然美?!”

    猎的声音。

    他倒回来找她的?

    “猎?”她嗅到他身上沐浴液的味道,近在咫尺,仿佛遇见救星一般,刚才的委屈全被无端的感动取代,“……好黑,你看得见吗?”

    “废话!”虽然中途急着倒回来时撞到门上,好在一阵眼冒金星后已经恢复了夜间视力。

    “真的?你能看见?我什么都看不见呢。”只有他的声音,能让她稍感安心。

    “女生都这么娇气!不差你一个!”猎没好气地说,“算了,你过来点吧,我就在你前面。”

    “哦。”然美点点头,小心走了两步,蓦地碰到猎的胸膛。

    原来他离她这么近。

    猎伸手握住她的臂膀,虽然动作僵僵的,不算太温柔,但不妨碍她从中获得那种在混沌中找回坐标的确实感。

    “谢谢,我现在真像盲人一样……”她笑得有点感激,有点不好意思。

    猎凝视身前的少女,虽然看得不太清楚,还是能分辨出她表情的不安,目光的飘忽,她果然是一点都看不见。

    女生,真的好脆弱,是不是正因为有了这么脆弱娇小的存在,男生才会努力让自己变得很强,强到可以一直守护她?比如房子塌下来,就能把她抱在怀里紧紧保护着,让她不必受伤。

    真的,他不介意现在房子就塌下来。

    曾听过她的哭声,那是她才搬来没多久的事,那夜他飙车到很晚才回来,路过她房门的时候,听见里面有像玻璃破碎般断断续续的啜泣。

    那个时候只是觉得好无聊,真的好无聊,她在这里住得好吃得好穿得好,为什么还要哭?他鄙夷地扫了一眼那扇门,然后故意大力地甩门进了自己房间,希望那个鼻涕虫能起码克制一下,不要打扰他睡觉。

    她果然没有再哭了,至少从那以后他都没再听到过。

    “可惜,面都冷掉了……”

    出神的时候,他听到她惋惜的呢喃,像是为了打破难堪的安静才没话找话说。

    屋外有人声,芮荟吩咐的人忙着在检查电路。

    没过多久,眼前一闪,电来了。

    “好了!”然美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屋里亮堂起来的那一刻,猎突然觉得失落,原来在刚才黑暗的一刹那,他曾不经意地希冀过类似“永恒”的东西。

    补习的最后一个星期五下午,三人仍在接受着芮荟的酷刑,然美照例被派出去买晚餐的素材。

    芮公馆位于城市郊外,环境僻静幽美。然美不自觉地抬起头,细细地打量道路旁的法国梧桐和高大的蓉树。一片树叶飘落在脚下,她才恍然意识到,不知不觉已经入秋了,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凉。

    去年的今天,她在做什么呢?

    记忆很模糊,只记得那个时候她是孤身一人,小小的屋子显得不可思议的空旷,夜晚安静得可怕。

    忽然什么声响打断她的回忆,无意中隔着公馆的院墙往里一望,居然撞见莲华从二楼的窗户跳下来。

    吃惊之下,她一不小心叫出声来。

    莲华闻声转头,发现外面的然美,立刻命令:“站在那里不要动!”

    “什么?”然美懵懵地站在院墙外,望着莲华带着诡异的笑疾步朝她靠近,她忽然惊惶地转身开逃。

    “陆然美!!”莲华哭笑不得,一脚踩在围墙的底座上,利索地腾空跃过围墙。

    然美下意识地转身,正巧撞见莲华翻身跳下的好莱坞式惊险动作,她几乎是本能地扑过去,两只手臂做出滑稽的扑救姿势。

    “喂!!让——”

    “嗵”的一声!结果是莲华为了避免撞上她,玩了个危险的空中变位,到头来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地。

    “莲华!”然美吓了一跳,连忙去扶他,“没事吧?”

    望着然美关切的眼神,莲华都不晓得是该气还是该笑,半晌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很痛吗?”痛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吗?然美慌张地看着他,连声道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莲华看了她良久:“然美,”他轻轻开口,脸上压抑着一股古怪的笑意,“你买的东西……”

    然美这才想起被她扔在后面的一袋水果,慌忙转身。

    一只非常可爱的苏格兰牧羊犬,正好奇地叼起那包水果。

    “啊!别——”

    她笨拙地一个猫扑,牧羊犬往后一跳,转个背一溜烟儿跑掉了。

    莲华在后面已经笑到眼泪都出来了。

    然美无语地望着莲华,其实,他才是这一切倒霉事的罪魁祸首吧。

    “好了,跟我走。”莲华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不由分说牵上然美掉头就走。

    “等等!”然美使出吃奶的劲儿拖住他,“就要开始补课了,你要上哪?”

    他不耐烦地指着自己的肚子:“你的杜宾要进食了。”

    杜宾?他怎么知道她曾经把他当成杜宾的?明明只有告诉过明娜啊?她有点底气不足:“我……我可以去帮你买东西回来啊。你要吃什么?”

    莲华低头,饶有兴趣地看着然美拽住他的双手:“你真要跟我比力气?”

    他的手蓦地使了点劲,然美立刻意识到自己的不自量力。

    “好了,我不想对你使用暴力,”莲华笑着摊出另一只手,“把手机交出来。”

    “为什么?”然美讶异地望着他。

    “怕你通风报信。快点拿出来,否则我要搜身了。”光天化日之下,他笑得有如恶魔。

    “你!”

    就这样,下午的事,还没等然美有机会理清头绪,已被莲华在家门口公然绑架。

    他一路握着她的手,一丝一毫没有放松。

    中途,莲华曾转过身来,非常没诚意地笑道:“原谅我,然美,人一旦饿慌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然美闷闷地被他拉着走,已经不想再跟他说任何话了。这个人,真没想到会这么差劲。

    “哈姆雷特怎么说来着,”莲华继续胡诌,“现在对你做这件事的不是莲华,”他转过来对她粲然一笑,“是‘饥饿’。”

    然美全然无语,居然连哈姆雷特的台词也给他篡改了!

    “啊,到了。”莲华领她来到一家拉面铺。进门前,他习惯地摸了摸裤兜,尴尬地发现居然忘了带钱!

    小声啜了声什么,他转过身来,笑得有点不好意思:“呃,能不能借我十块钱?”

    然美执拗地摇头,虽然面对莲华她还是有点毛毛的,但越是这样不讲理的人你就越是不能向他低头。没钱的话,莲华也只有灰溜溜地跟她回去了吧。

    然美的反应出乎莲华的意料。一张好看的笑脸飞快垮下来,他气咻咻地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克制住了。

    然而莲华并没有打道回府,也没有当街打劫她,而是决然地进了拉面铺。

    然美在惊讶之余,清楚地听到他不屑一顾的声音:“不愿借我也没关系,顶多把衣服脱了抵在这里。”

    虽然听出莲华激将的口吻,但然美也深知他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她当然不可能眼看他落得要脱衣服了,只得无奈地跟进去。

    “那个,”她硬着头皮坐到莲华对面,小声说,“我身上只剩二十块了。”请你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吃得我们回不去啊。

    莲华埋头看菜单,压根忽视她的存在。

    然美端坐在那里,不自在地四下张望。

    “那个,补课怎么样了?”她笑着问,努力想要打破僵局。

    莲华抬头瞄她一眼:“比起补课,我还是更喜欢约会。”

    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然美困惑地望着莲华。他单手支着下巴,眼神轻飘地瞥着她,一瞬不瞬的目光盯得她毛毛的,不由低下头,也因此没有注意到莲华冷漠的表情悄悄过渡到狐狸的狡黠。

    “后天跟我约会。”他冷声命令道。

    “?”然美抬起头来,指着自己的鼻子,确定地问,“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莲华不由火大:“这里还有哪个倒霉的女人是我女朋友吗?”

    然美认命地哦了一声:“为什么要后天……”不对!她是想问为什么突然要约会?

    “你那么心急那就明天好了。”莲华坏笑着挑眉。

    “……”

    “排骨拉面两碗——”店员热情的吆喝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啊,我等好久了!”莲华又恢复到不正经的样子,把筷子递给然美,“算我请你的,回去后我会把钱还给你。”

    “不用了,你不用这么客气!”然美连连摆手。

    莲华已经低头迫不及待地挑起一大撮面,正要送进嘴里,忽然停住看向然美:“你最好不要盯着我,这种时候我的吃相很可怕。不要破坏了我在你心里的形象。”

    “形象?什么形象?”然美傻傻地眨眨眼。

    莲华郁闷至极,干脆自暴自弃地说:“算了,要看就看吧。”

    然后便彻底不顾形象,咻咻地狼吞虎咽起来。

    然美目瞪口呆地盯着他,仅在她发呆的短短十几秒钟,一碗分量十足的拉面已被莲华以暴风之势了结了一半。

    她悄悄拿过桌上的菜单,提心吊胆地查看起各种拉面的价格来。

    “那栋楼曾经有人跳楼自杀。”回来的路上,莲华抬头示意对面一栋灰蒙蒙的旧楼。

    “真的……”

    背后话音未落,突然“咚”的一声闷响!他纳闷地转身,只顾顺着他的方向望去的然美居然一头撞到电线杆上。

    “你在干什么?!”莲华慌忙赶过来。

    额头一瞬就青了起来,痛得然美说不出话来,眼前一阵金星乱冒。

    “陆然美!你是笨蛋吗?!”莲华好笑地查看她的额头,哭笑不得,“今天是什么日子?还是你在报复我?以为撞伤了明天就可以不来约会了?”

    无奈又好笑的叹息。额上一道轻柔的暖风,然美才意识到莲华正对着她的额头轻轻呵气。

    她感到他的手扶着她窄窄的双肩,一抬眼便能看到他线条宜人的下颌,离她的眼睛那么近,她像被烫到一样,脸颊一阵热辣,闪躲着低下头去。莲华的脖子很漂亮,没有突出的喉结,T恤的领口处一对男性的锁骨奇怪地抓着她的视线。

    莲华的漂亮是和别人全然不同的,带着夏天的霸道和灼人,夏天的眩目和慵懒,有时就像闪电,让人防不胜防。

    她不由沉下头,直到莲华伸手抵住她的下巴:“你头低得太下去了。”

    “已经不要紧了!谢谢!”她连忙退开。

    “明明还肿得这么高……”他的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笑意,“回去吧,要不然芮荟那更年期女人要发疯了。”

    手被莲华蓦地牵住,僵僵的手背触到少年宽大温热的掌心。从拉面铺到车站的地方,距离很短,眼睛两旁是炫耀的灯光,耳边是喧闹的声音,但她的感官都接收不到,眼里只有莲华近在咫尺的高大背影,如同她想象那样挺拔有安全感,还有他握住她的手那样真实的触感。真的不可思议,她气恼他有时的粗鲁傲慢和视而不见,但是偶尔的温柔却会让她的心没来由地跳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