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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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真无力地回到家门前,翻着包找钥匙。可是不管在包里怎么找,就是不见钥匙。瞬间,想起来早晨和民宇说话时,把钥匙放在茶几上了。恩真叹了口气,低下头。真的……没有一件顺利的事。万一……民宇真的生气了不回来了……

现在时间已经是11点半了。这个时候了,也不能回娘家去了,所以也不能去找都和父母住在一起的朋友们。怎么办呢……为什么总是……这么不顺利呢……

眼泪就要流出来了。不是故意要这样的……为什么情况会这么发展呢……向最坏发展。

就这样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刚才在学校就等了好长时间了,再加上今天午饭、晚饭都没吃,一点精神都没有。身体越来越冷,头也疼起来。把头靠在冰冷的墙上,让身体凉一些,但是却好像渐渐地越来越严重似的发起烧来……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身体了……

民宇握着方向盘的手充满了力量,好像血管都要爆裂了似的。他现在从李民宇那里接过车钥匙,正在向恩真的学校驶去。虽说这是傻话,不过……

难道……或许……她还在学校等着呢。虽然不会这样……但是也想去确认一下。不管在哪里……一定要在我审定的范围内。千万……在我知道的地方。

以150km以上的时速冲进学校一看,恩真并没有像他希望的那样在那里。已经快凌晨1点了,天越来越凉了。

“也没在家……那么究竟在哪里呀!”

砰地踢了一脚车轮胎,民宇发怒了,但是在心灵的一个角落里,还是疯了一样地担心恩真。想给别人那里打电话问问,但是现在手机坏了,电话号码怎么也找不出来。独自一人费力地想把电话和电池接好,但是已经散开的部分,非专业的民宇怎么也装不好。

焦急地跑到附近的便利店,买了胶带,把电池和手机粘到一起。然后试着开机,声音传出来,手机亮了。接触不好的地方就用手使劲按,这时民宇才终于把电话号码一个个地找出来,开始打起电话来。

“喂,岳母?是,您好吗?您问这时候了有什么事是吗?啊……刚想睡觉,突然想起岳母来。岳父也好吧?是是,这几天我们去看您。是,请多准备点好吃的。好,再见。”

没有,从都没有提到恩真来看,没有……

“哦,士俊,我是民宇……是。哦?刚才傍晚时?几点钟时见到的?几点?哦?6点左右?真的?真的?啊……不是,我现在在外面……她的手机关机了。不是。哦,你睡吧。”

如士俊所说,6点时在学校见过恩真。她说要去什么地方,由此看来……也可能是去等我。

一个个地检索电话号码簿,舒贤、志润……还有她系里的朋友们,民宇都给他们打了电话,但是对俊锡的电话,民宇踌躇着犹豫不决了。不论……怎么强调只是朋友,但是没办法,就是一直为他而担心。即使恩真骂自己是小心眼的家伙,但是对于民宇来说,崔俊锡永远是不可忽视的存在。总是比自己先一步去照顾恩真的家伙。比自己先认识恩真,比起以夫妻关系与恩真一起生活了8个多月的自己,没办法俊锡好像就是比自己更了解恩真。还有最重要的……在关键时刻,出现在恩真身边的,不是自己,总是俊锡。作为男人,作为丈夫,是在是些上自尊的事,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最近他倒是开始哥、哥地叫我了。想想刚结婚那时……真是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时间已经过了12点半了。这个时候如果打电话给俊锡,问恩真的去向,他肯定会怀疑的……这家伙肯定会找来的。怎么办,怎么办……民宇不停地摸着手机,最终按捺不住不安之心,按下了拨号键。事实上,民宇所怕的并不完全是怎么能让自尊心伤与不伤的问题。自己之外的其他男人对恩真了解得更多,怎么来看都比作为丈夫的自己更加被依赖的别的人的存在……这些是更可怕的事情。

哼,现在打电话的时候……哼,恩真不会正和俊锡在一起吧……

“喂……是。民宇哥?”

“哦……是俊锡吗?”

“哥你现在在哪里呢?我不知道恩真在哪里。我现在正往您家的方向走呢。我打算从你家周边开始细细地找……士俊和志润正往舒贤家去。”

他知道了。他又不知什么时候知道了……还有,知道得真快啊。行动半径又宽又快。比起头脑被恩真失踪的这个唯一的事实所堵塞住,什么想法都没有的我……他先用了理性的判断,然后出发去解决事情。这就是区别吧……我和俊锡……这就是区别吧……

“……”

“哥!赶快先去找她!你现在在哪里?”

“哦?哦……我,在你们学校附近。”

“啊……那么顺着路走下去咖啡屋很多吧?那里有‘one’或‘rain-bow’什么的很多吧,把那里好好找一遍再给我打电话。”

“好……”

挂断手机,民宇无力地笑了。

又……在那家伙面前我变得小了。一起随着岁月流转……那家伙懂得太多事情。

俊锡挂断民宇的电话后,向着恩真的家不顾一切地跑去,因为想也许她在家里待着呢也说不定。恩真在高中时也是这样,不管出了什么事,都独自烦恼,独自回到宿舍待着。回想着她的这个习惯,俊锡调整着呼吸上了电梯。1,2,3,……10层。叮!

“呀,由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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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笨蛋……你手指头折了吗?找个公用电话,随便给谁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吗!有民宇哥!舒贤、志润、士俊!还有我嘛。这个傻瓜笨蛋!”

“崔俊锡……安静点。头疼,呀……”

“傻瓜……这个笨蛋……哎呀……学习挺好的,怎么这时候头脑就不转呢……”

俊锡背着冷得哆哆嗦嗦地发抖,烧得滚烫的恩真去了医院。到了急诊室,医生说要她住院,赶紧办了住院手续,把恩真移到病房里。俊锡首先急着关了灯,拍着恩真安慰她,然后恩真转过身躺着,打算睡觉。这时护士进来跟俊锡说:

“是由恩真的家属吗?”

“啊,是……”

“检查结果出来了。一起去吧。”

听见自己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恩真转过身,看着护士,自己想“可能就是感冒吧……”然后拉上被子,又想睡觉了。

“笨蛋……等一会儿。我去一下,然后给民宇哥打个电话,再给他们也都打个电话……”

“好……谢谢,呀。”

“说什么谢……即使听一百遍也不喜欢。知道了?”

跟着护士过去,稍微有一点儿冷冰冰的女医生打量着俊锡。

“啊,是由恩真家属吗?”

“是。”

“男朋友?”

“啊?”

“啊……现在是怀孕二个月了。怀孕期间,不能让孕妇这么长时间坐在凉的地方……像她这样,能挺过来算幸运了。还要,要……做手术吗?”

“啊?”

“嗯……要我说,年龄好像还小……以后也不是不能再生。”

“你……说什么……”

“呵……您没听清楚吧。您做父亲了。由恩真怀孕了。”

“啊?”

“您有点懵了吧。和患者本人商量一下再决定吧。明天可以出院。”

俊锡“咣”地摔上门出来,在门前慢慢地坐下,嘀咕着。

“怀孕了?……妈的……”

“恩真……”

“恩真醒醒!”

“由恩真!”

恩真啊地大叫一声从睡梦中惊醒。可能是做了噩梦,全身都是冷汗。旁边是民宇和舒贤。

“起来了?梦见什么了,这样?”

“没有……没有。可能是因为累了……”

“哎呀……由恩真,你可真行。是你要来医院的吗?这也是神经过敏加过度疲劳?”

“是啊。”

“哈……可是你怎么不瘦呢?”

“你,舒贤,去死!”

恩真和舒贤开玩笑时,民宇沉默地坐在椅子上,只是看着恩真。识相的舒贤说要去一下卫生间,然后站起来,恩真点头说知道了。

觉得民宇那里的苗头很奇怪,恩真公然地观察起民宇的神色来。

“怎么了?”

“……”

“哥……怎么了?”

“你……没事吧?”

“啊……就是过度疲劳……”

“你有什么疲劳的事,会过度疲劳?”

“啊……怎么说呢。”

恩真看着民宇,心里不停地骂着他。

这家伙真差劲……老婆躺在这里,你在干什么呢……把我扔在外面几个小时的人是谁……真可笑。

另一方面,民宇一直在想。崔俊锡又比我早来一步。应该我在身边才对……俊锡做为恩真的家属在这家医院里,更是忍无可忍地讨厌。虽然感谢他……但还是讨厌。这时俊锡开门进来了。

“哦,哥来了?”

“是啊……”

“哥……是这样。恩真她……”

俊锡想把恩真怀孕的事告诉民宇。但是民宇一下子打断了俊锡的话。

“明天要出院了吧?出院时给我打电话。我就过来……”

“啊?”

“我走了。明天早晨有重要的会议。”

“哥!”

“俊锡你会在这儿吧?拜托你了。明天见……”

俊锡看了看恩真,她正无可奈何地凝视着民宇的背影。几秒钟后,眼睛里盈满了大滴大滴的泪珠。

“哥!民宇哥!”

俊锡在已经关上的门前大喊着,恩真哽噎着说。

“算了……算了。”

“呀,你真是傻瓜呀?怎么就让他这么走了?为什么什么话也不说?”

“……”

“由恩真……你……你,我……让我看到这个样子……”

“……”

“没什么。好好睡吧。我会在这儿……”

“嗯……”

“好,快点……明天一起去吃好吃的……”

重新给恩真盖好被子之后。关了灯,然后俊锡把身子蜷缩到她前面的沙发里。

想摆脱一直萦绕不去的想法……还有……出神地凝视着只伸出手躺在那儿的恩真的侧面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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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恩真……你睡了吗?”

“……”

“睡着了?已经睡着了?不会吧……头一碰到枕头就睡着了。”

“……”

恩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睡着了,一句话也不说。俊锡在沙发里坐起来,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长长地呼出来,却忽然想到恩真正在怀孕,不禁一惊,赶紧掐灭了烟。

“呀……你做妈妈了。我有外甥了?嘻嘻……是这样啊。我要有一个……长得像你的外甥了。但是……呀,由恩真。人的心里面……可以同时装下两个人吗?我……分明有喜欢的其他的人……为什么眼睛总是追随着你呢。为什么……羡慕民宇哥。为什么只要看到你们两个在一起我就要发疯呢。

“为什么……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的父亲不能是我呢……

“呀……我怎么好像爱上你了?可笑吗?可笑吗?可笑吗?我也不知道……这些年来我的心一直这样提醒我,可我却不知道……今天知道了吗?呵呵……崔俊锡到底是疯了。去死,去死,去死吧,精神病小畜生。真像块石头。恩真!呀,由恩真……可是……你爱的是民宇哥,是不是?如果不是这样……如果你和民宇哥彼此并不相爱……”

俊锡的心在哭泣。为什么听了刚才医生的话,自己就再也镇定不下来……现在才好像明白了。接到士俊的电话的瞬间,马上向恩真的家跑去的自己的样子,现在终于理解了。说爱着别的女人……那不过是费力地设了一个光鲜的包装。自欺欺人而已。非常早之前开始的……高中1年级时已经开始了……已经6年了……

让所有人都知道,民宇对一个现在已经移民美国的中学同学动了心,单相思她。他……对朋友们这么说的。那女人抛弃了我去了美国……但是还是因为我爱她,所以关于她的事不许人提起……所以任何人都没有提到过俊锡的她。还有民宇也吃力地想让自己相信这些。爱的是别的女人。不是恩真。不是……不是……一直这样认为不是……忽然一天恩真告诉他要结婚了。说是双方家里强制执行的……说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卖了,哭着跟他抱怨。还记得那时几天来好像掉到酒缸里生活的自己的样子。还记得什么也做不了的自己的样子。

爱过她。是爱过她。还有……现在这一瞬间……正在爱着她。是……这样的。

打开大门进去,民宇用脚咣地踢上门。所谓的第二天的重要会议根本不存在。不要被看到。丑陋的嫉妒心……不要被看到。应该跟着就放下了……因该这样的……但是忍不住了。更后悔的是……把他们两个人留在那里就回来了,这个更后悔……民宇直接又打开门,疯了似的向车跑去。

为什么把他们两个留在一起就出来了……!再加上……我……说把恩真托付给他了……说拜托了……从我的手里放开……交给他了……不安袭击了全身。如果要发生什么事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发生了……疯了似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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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宇疯了似的开着车过去,跑进恩真的病房。在没有一个人看护的独自一个人熟睡的恩真的床前静静地站住了。在停车场时就只想着恩真一个人,一口气跑上来,不禁气喘吁吁。但是又怕自己的举动惊醒她,怕自己的喘息声惊醒她,所以尽可能地屏住呼吸看着她。只是看着她就能感觉到平静……安心。

为什么就那么把她丢在这儿了……为什么我……不能轻易地相信你呢!你不是已经说过你爱我了吗……我怕什么呢。

在民宇的眼中俊锡已经不存在了。可能是因为他没有在病房里吧,可能是因为眼前看不到他吧……总之,民宇小心地把椅子拉过来在恩真旁边坐下来。然后浮起安心的微笑,抓住了熟睡的她的手。我每天都对你发誓吧。但是偶尔也有不遵守的时候。可笑的是,让我发誓的,让我不遵守诺言的,都是你。现在我已经不是我自己了,只有你……充满我的心的也是你。我为什么喜欢你?每天这样操心……怎么会这么喜欢你,就这样只是看着你的脸都会微笑?呵呵……是啊,没有理由的就是爱了。如果喜欢你有明明白白的理由,那就已经不是爱了。没什么,就是因为是你,所以就喜欢。还有……你可恨的地方……也因为是你……我只会一笑。如果生一个长得像你的女儿,那么爱她的男人也会像我一样地非常操心吧。但是……还是会爱你一生的。就是因为你。因为像你……所以命中注定遇到女儿的男人也会……和我一样……虽然这么说我是个非常坏的家伙,但是我真的要感谢世妍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你还不知道吧。也可能会遇不到你呢。是不是?如果你醒了,我要让你吃很多好吃的东西,不会让你再生病。我一定会跟你说的……我以前没有勇气,一次都没能跟你说的话……

叫江世妍的女人……在遇到你之前……只不过是过去的事了。虽然对不起她,但我要感谢的是,这样地遇见你,我一定要这样说。感谢你陪在我旁边。感谢你来到我身边。还有……感谢你让我忘了世妍……

早晨的阳光耀眼地照着恩真。刚觉得自己是不是睡得太久了,这时感觉到了手上持续的温暖,她轻轻地睁开了眼睛。发现眼前的不是昨晚睡着时的俊锡,而且民宇坐在那里。他正抓着自己的手睡着。好像绝不会放手似的……但是恩真的头脑里昨晚民宇离开时说过的话,就像匕首一样刺透了她的心。不论怎么说爱,一次受的伤就全部抵消了。不过这是在治疗伤害之前。不高兴地看了看他,恩真嗖地抽出了手。但是这时他的手又抬起来,一下子又抓住了恩真的手。这时传来他无力的声音。

“别动。我这样拉着的女人,你是头一个……”

不管在什么时候听来,都让人心动的他的嗓音,但是这次恩真却觉得有些可恶。他以前总是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但是近来他却对我满不在乎。他真是阴险的人中最阴险的人。昨天让我掉了那么多眼泪,现在又说什么这样拉着的女人我是第一个。竟然还有这样的人。恩真又像刚才那样把手抽出来,从床上起来,进卫生间去了。偷偷地看了看民宇,他正凝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目光追随着她去的方向。好像在说“她怎么这样……”刚从卫生间出来,民宇正站在门前看着恩真。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地看了好久,民宇先不好意思了,搭起话来。

“嗨,大妈,饿了吧?去吃饭?”

“……”

“呀……你最近在学校很累吗?怎么会突然间病倒了呢?”

“……”

民宇一直开玩笑似地说着话……观察了一会儿恩真的神色,又搭起话来。

“还有……那天我和民宇一起喝酒了,不知道。真的……那天没能去学校……真对不起。你是因为等我才病了吧?对不起……”

以为他会再挺一会儿,没想到傲气的徐民宇会先这样道歉,有些意外。这时,病房门打开,护士进来了。

“由恩真家属!哦?家属哪儿去了?”

“我是……她家属。”

“昨天是另一个人啊,奇怪。”

“我说了,我是她家属!要不要看看户口簿?我是由恩真的丈夫!”

“啊,知道了。生什么气啊?真是的……反正,现在可以出院了。血压和血糖都正常,吃东西要准时好好吃,医院也要按时来,明白了吗?”

“啊,是……”

民宇在一旁嘻嘻笑时,护士又打开门,一边往外走,一边嘀咕。

“哦……原来是已婚的。长得可真年轻……那么,看来没有手术的必要了。”

“喂!呀,你快起来!快从这儿出去!”

“嘻嘻。干什么这么过分?奇怪!”

“嘁……行了,有什么关系呀。呀……哦,生气。总之!快点儿出院,回家!”

“哦……但是咱们的家我有好几天都没打扫了,哥你也没回去,肯定会很脏。我最讨厌家里脏。”

“那怎么办!”

“哥,你先回去打扫,我一会儿就回去。”

“呵……你现在开始使唤我了?”

“你说的对不起我嘛!我因为谁才感冒的?我从6点等你到10点多,你又不接电话,我好不容易回到家,又没有钥匙,就缩在门前,后来俊锡来了,带着我……”

恩真兴奋地驳斥着民宇,不知不觉说出了俊锡的名字。见民宇不易察觉地显示出担心的样子,自己不禁更担心起来。本来不过像同性朋友似的,青梅竹马的朋友似的相处,现在的关系却变得连打个电话都很有负担。现在也是在民宇面前刚提到俊锡,自己反倒更加吃惊,马上闭了嘴。

“……好。”

“……”

“我去打扫一下家里,然后再过来。你好好睡一会儿……”

“不,哥……我只是开玩笑……”

“不,家里真的很脏。我马上去打扫,然后就过来,你好好休息。”

民宇又变得情绪低落了,低着头走出去。要不要拉住他……恩真想了想,然后躺下了。心想,让你也受一回。

稍微打了一会儿瞌睡,然后恩真起身换衣服,整理了一下床铺,然后到医院外面去散步。坐在长椅上这个那个地想了很多,忽然一个面熟的女人从那边走过来。不安之感笼罩过来,不会是……不会是……不会是叫江丽妍的那个人吧……正想着,那女人已走到了恩真的面前。正是……江丽妍。恩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遇到这个女人会如此地紧张。只感觉嗓子似乎堵住了,口也干了。

“由恩真……对吧?我们能聊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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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女人在咖啡屋2层找个座位坐下,各自点了茶。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谁也不说话,然后丽妍笑了一声,跷起腿,先开口说话了。

“我是江丽妍。你知道吧?”

看着特意地介绍了一个自己的名字的丽妍,恩真重重地点了点,因为虽然理解不了她的意图,但还是认为应该郑重地对待她。

“啊……是……是啊。”

“哈……”

虽然丽妍一听说恩真住院的事就赶紧赶到这里来了,但看到这样坐在自己面前的恩真的样子,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了。一个和姐姐感觉完全不同的女人……不管怎么想,都不会认为她会取代姐姐的这种程度的不同的样子、不同的气质。但是不知为什么看上去很漂亮。有一种特别的美……虽然说不出来,但是让人很羡慕……第一次来自己的店里选婚纱时好像看上去还没有这么漂亮……是不是只要恋爱了就会这样?丽妍独自这个那个地想着,不停地吸着面前的橙汁。

“说话啊。你不是有话要说吗?我……已经做好听的准备了。”

恩真露出不正常的表情,丽妍调整了一下坐姿,直勾勾地盯着恩真。

“我是……来说江世妍……我姐姐的事的,你知道吧?”

“是。”

“姐姐,你知道她以前是民宇的嫂子吗?”

“……是。”

“那么,因为两个人的不正当的关系,使民宇的父亲犯了心脏病,这个你也知道吗?”

恩真为“不正当的”这个单词心里一震。早就听说公公是因病去世的。但是……起因是民宇……

“我姐姐的照片。漂亮吧?”

丽妍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白色的钱夹,里面有一个女人的照片。正是……以前在民宇房间里见过的照片里的那个女人。

“知道。见过……民宇给我看的。”

民宇一次都没提到过世妍。但是恩真只能这么说。她不想说叫江世妍的女人是他和自己之间的秘密。

“说过了?他直接跟您说的?连照片也给您看过了?”

“是……”

“呵……真是了不起的男人。”

“……”

“这个你也知道吗?姐姐死了。徐民宇,你的丈夫,是因为他死的!”

“……”

“怎么能对因自己而死的女人……恩真,徐民宇这个男人就是这样的男人。对过去的女人如此无情的男人。”

“那又怎样?”

“没什么……我只是说徐民宇这个男人是这样的。”

“我选择的我的男人。你这样说……我心情不好。”

恩真看上去有非常强大的自信,这时,丽妍的嘴角轻轻上挑,从手提包里拿出一样东西来。像个日记……不,不管怎么看都更像是个相册……打开后,好像是民宇和世妍在一起照的照片。照片下面,用蚂蚁般大的字做了备忘。

徐民宇……他叫徐民宇。名字和不久前父亲让我和他结婚的那个男人很像。面孔也很像。还有……不管怎么说,他有可能是会成为我的突破口的男人呢。迷上他了。不知道为什么……

后面是几张两人似乎去旅行时照的照片,最后一张……恩真扔下相册,从座位上站起来。女人穿着白色的胸衣躺在床上。看起来是两个人在一起时,民宇为她拍的……

民宇为她拍的……民宇最喜欢的样子!我……应该离开……

恩真看着这张照片,头脑里一片空白,什么也说不出来。

不过……

“白色……确实很适合她。那么……我有急事,先告辞了……”

恩真像是要尽快离开咖啡店似的,跑下楼梯,出了咖啡店,跑了好一会,才气喘吁吁地在一个不知是哪里的红绿灯前停下。伤自尊。作为夫妻……作为一个男人的女人……心情就像私密部分被人发觉了似的。他特别喜欢自己穿胸衣的样子。可是……并不是因为那是我……只要是女人,都喜欢吧……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情……

傻瓜一样,说了句白色很适合……就出来了。更可恶的是……因为难为情,也因为想隐瞒,说了谎。听说了……都听说了……这样说的。最想听的他过去的女人的故事,到最后也没有听到的故事……

民宇进入医院入口前,看见花店开得正艳的花,就买了一束漂亮的玫瑰,拿着上去了。芬芳的玫瑰香刺激着民宇的嗅觉,心情极好地打开恩真病房的门进去。但是,一切整理得很干净,看起来人已经出去很久了……心里非常不安,赶紧拨了恩真的手机,但看到就在旁边响起来的手机,看来她把包和手机都放在这里就出去了……民宇想她或许在这附近散步呢,于是拿起恩真的行李,办完出院手续,打算离开医院。出了医院,把东西放在车里,心情很好地又闻了一下玫瑰花的香气,民宇咣地关上车门,打算从医院附近往公园那里走着找找看。决心今天一定要把自己的所有的话都和恩真说……民宇一边走一边想。

该怎么开始说呢?怎么说……才好呢?呼……好吧。如今江世妍这个名字可以满不在乎地说出来了。

是吧徐民宇?现在……都没关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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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好久。不知道是在哪里,只是不停地走。天气非常地好,以致于因为身体不好,所以民宇给她准备好穿上的厚重的外套看起来很别扭。看着到处都是的一对对的恋人,恩真好像很空虚似的笑了笑。

有哪些人会像我一样……像我们一样……像我们一样地相遇……岌岌可危地积累爱情……可是怎么又会发生这样的事。是不是像这样的相遇……是个错误呢?我们……是不是没有缘分。我……做错了什么吗?还有这个人……到底做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使那个女人死了呢?

他以前有过女人之类的,其实并不认为是什么大问题。但是那个女人死了的这个事实吓着了恩真。如果只是……相遇后,因为某些理由分手了,之后在某个地方活得很好……但是死了就是另一回事了。在他内心深处的某处……会留下一生都抹不掉的伤痕。可能他一生都不会忘掉。再加上是因为他而死的。

可是……为什么是因为民宇死的呢?到底他们两人之间出了什么事……那个女人就死了呢?

瞬间恩真后悔就这样跑出来了。反正已经听了……就应该听到底嘛。只能那样啊。

……只能听。是啊……应该知道。应该早就知道。

不管怎么在附近找都找不到恩真,民宇无力地上了车,把头埋进方向盘里。她可能是暂时去哪儿了吧……虽然试着安慰自己,但是看着没有主人的花束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蔫,民宇的心情也反常起来。猛地抬起头刚要发动车,看到俊锡从那边走过来。从来没有过地臭美似的穿着正装。虽然民宇想就么走掉,但是想起昨天自己的偏狭的样子,觉得至少该跟他说一句谢谢,于是从车上下来,走道俊锡身边,拍了他肩膀一下。

“啊,哥……”

“来看恩真来了?”

“啊?啊……就是一时顺路过来看看。”

“她出院了。”

“是吗?那现在在哪里?”

“哦,暂时去什么地方了。我来拿行李。”

“啊……”

两个人之间流淌着前所未有的奇怪的气氛。正是,第一次见面时,俊锡极其讨厌民宇那时,差不多的气氛。

“谢谢,又帮了我一个忙。”

“没有。不过是做了当然应该做的事。”

“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可能……”

“……”

看着没有任何回答的俊锡,民宇感到一种奇怪的感觉。但是也不是什么惹是生非的事,心想……应该没什么吧。

“下次再见。那么……”

“哥。”

听到大声叫他的声音,民宇转过身。

“你……爱恩真吗?”

虽然心想……别别扭扭地问这个干什么,但是民宇还是很悠然似的点了点头回答。

“当然。”

“但是……”

“……”

“如果说万一……如果恩真怀上了别的男人的孩子,你会怎么样?你也会爱……那个孩子吗?”

“什么?”

“如果说万一。恩真不是那样的人,这一点哥你应该更清楚。但我还是想问一问。”

“怎么说呢……”

“现在无法回答吗?”

“不是……这好像不是回不回答的问题?”

“啊?”

“虽然也不会有这样的事……如果是那种情况的话,恩真会留在我身边吗?如果发生那样的事的话……那就是她已经不爱我了。她会离开我的。”

“会这样吧……”

“为什么……是不是有类似的问题?”

“啊……没有。”

“作为男人……这是最不能忍受的事了。不管哪个男人,在血统问题上,都是弱点。”

“……”

“下次一起喝一杯吧……”

“好……那我先走了。”

和俊锡分开后,民宇上了车,某种奇怪的感觉怎么也抹不去。虽然无法用言语描述到底是什么,但是就是这样。然后,觉得恩真可能是回娘家了,民宇调转车头,往那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