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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听他把话说完,马上转回头,面对司令台。

因为台上正传来“轮到6号美女”的声音。

我全神贯注、调匀内息、马步站稳,双眼紧盯6号美女手中的绣球。

6号美女抛绣球前竟然还助跑几步,真是好女孩,太令人感动了。

绣球被高高抛出,落下过程中那团红色在眼里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楚,几乎可以看见内部的线条和构造。

我来不及细想,本能反应是先微蹲,再弹身向上,伸长双手。

眼前的红色突然消失,只见蓝天白云。

脚才刚着地,便看见高我半个头的赖德仁双手抱着绣球,得意地笑。

“你……”我指着他,说不出话。

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他的笑容瞬间僵硬,口中也“啊”了一声。

他迅速冲进我怀里,我感觉双手被一种力道牵引,去抓住某样东西。

赖德仁退开后,我的双手已抱着绣球。

“快上台啊。”他推了推我。

“啊?”我有点恍惚。

“你接到绣球了,快上台领奖!”他又推了推我。

这次推的力道大了点,我重心不稳,退了两步。

“可是……”我皱了皱眉。

他干脆拉着我快速穿越人群,我双手紧抱绣球,脚步有些踉跄。

他拉我走到司令台边,在我还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事的情况下,我已经被引导上了阶梯,双手抱着绣球站在台上。

主持人和6号美女走过来,他先恭喜了我几句,再问我的姓名和系级,然后把装在手提袋里的奖品颁给我,我腾出右手接过。

6号美女的脸上一直挂着微笑,但始终没开口。

“里面还有张餐厅的招待券,记得要准时跟6号美女用餐哦。”

主持人说完后拍了拍手,但台下没人跟着拍手。

“预祝你们约会顺利。”主持人最后说,“双方握个手吧。”

6号美女先伸出右手,但我双手抱着绣球,右手手指勾着提袋;只好赶紧将提袋交给左手手指,用下巴与左手夹着绣球,再伸出右手。

可能是我的样子很狼狈,她笑出了声,这是我第一次听见她的声音。

当我握住她右手的瞬间,只感觉一阵柔软,与一丝晕眩。

印象中除了小时候拉过妈妈的手以外,好像从没牵过女孩子的手。

不过印象是不准的,也许我小时候去医院看病时,护士小姐看我可爱,便牵着我的小手,搞不好还亲过我呢。

无论如何,妈,我终于长大了,您可以放心了。

“你真的可以下台了。”主持人说。

我大梦初醒,满脸通红走下台,双手还是紧抱着绣球。

“太逊了,好像这辈子没见过女孩似的。”

赖德仁在台下等我,我一下台他立刻走过来狠狠敲了一下我的头。

“我……”

“快闪吧。”他推了推我,“真丢脸。”

赖德仁拉着我离开操场,直接走回宿舍。

我双手一直抱着绣球,无法摆动双手走路,感觉脚步有些虚浮。

背后偶尔爆出巨响,抛绣球活动还在持续着。

脑子有些混乱,感觉身在一个怪异的梦境中,很不真实。

但一路上绣球始终发出细微却清脆的声音,那声音却很真实。

“可以把绣球放下来了吧。”赖德仁说。

我回过神,发现已经到了寝室,便把绣球搁在桌上,然后坐在下铺。

“那是我的。”赖德仁指着勾在我左手手指的手提袋。

“哦。”我将手提袋给他。

他从提袋拿出一件包装成长方体的礼物,大概有30厘米高。

“这东西满沉的。”他用右手掂了掂重。

“还有一张餐厅的招待券。”我说。

“是吗?”他探头朝提袋里看了看,“没有啊。”

“怎么可能?”我大吃一惊,不禁站起身。

“在这里啦!”他左手拿着招待券朝我晃了晃,随即哈哈大笑,说,“吓到了吧。”

“无聊。”我松了一口气,抢下那张招待券。

“少尉牛排馆?”我看了那张招待券一眼,“你听过吗?”

“没听过。”他摇摇头,“可能是新开的吧。”

“下星期五晚上七点……”我喃喃自语。

“有问题吗?”

“当然没问题,死都要去。”我说,“只是想把时间记熟而已。”

“嘿嘿。”

“嘿什么?”

“你也该请我吃一顿大餐。”他说,“如果不是我矫健的身手再加上身材的优势,在那种兵荒马乱的情况下,你不可能抢到绣球。”

“你还敢说?”我瞄了他一眼,“我要跟你女朋友说你去抢绣球。”

“别开玩笑了。”他急了,“我真的只是去凑热闹而已,结果不小心看见绣球飞过来,本能反应当然是跳起来接住啊。”

“我还是要跟她说,让她判断这种本能反应值不值得原谅。”

“拜托啦,连说都不要说。”

“那你该请我吃一顿大餐。”

“啊?”

“下星期五过后再请我吧。这段时间我要斋戒,确保约会顺利。”

“算你狠,请就请。”他拿起绣球把玩一会儿,绣球发出当当声,“原来里面有几个小铃铛。咦?还结了一张小卡片。”

我凑近看个仔细,卡片上写着:6号美女翁蕙婷。

“我有投翁蕙婷一票。”他说,“她在我的十大名单中,排名第三。”

“可是我没投她。”

“如果你没投她一票,千万不要老实说。一定要说你投了她一票。”

“不说实话不好吧。”

“这种实话没一个女孩喜欢听,何况是美女。”

“可是……”

“还有绣球其实是我接住的,更是绝对不能说。”

“这样好像是一种欺骗。”

“这只是个有趣的活动而已。不要想得太严重。”

我不是白痴,当然知道这些实话最好别说。

我也不是那种具备超凡的道德感以致死都要说实话的人。

只是觉得不跟她说实话,对她很不公平。

尤其是这种如果是两百年前举行的话,她就得嫁给我的活动。

或许我可以把这个活动视为有趣,然而她会怎么想?

我有些良心不安,虽然我的心不算太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