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卷巨澜·锷未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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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东省的经济崩溃问题引起了中央的关注,也引起了省委书记陈唤诚的反思;省长路坦平的腐败问题引起了中纪委的关注,而路坦平则忙于文过饰非,梦想着能够在做一些手脚之后,大事化小,不了了之……

中纪委的特派员万驭峰已经盯上了路坦平和他的情妇苗盼雨,正在加紧调查他们的官商勾结、腐败堕落问题。而此时河东省的纪委书记李宜民身患重病,生命垂危,配合中纪委调查路坦平腐败问题的重任落在刚刚到任的省纪委副书记王步凡的肩上。省委书记陈唤诚当然是支持他的,不过路坦平为官多年,关系网盘根错节,党羽遍布全省,王步凡感到压力非常大,如果不能顺利查处路坦平怎么办?如果出现腐败窝案怎么办?如果自己没有扳倒路坦平,反而成为破坏河东安定团结的“罪魁祸首”又怎么办?王步凡心里乱极了……

河东省的纪委书记李宜民已经因病住院,省会天首市的公安局长摆蕴菲确实无法在医院里陪丈夫李宜民治病,也无法答应女儿李梅的请求,留在丈夫李宜民的身边照顾他。面对出租车司机的起死回生和省煤炭厅厅长白杉芸的神秘死亡,她必须立即采取行动,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之中,弄清楚白杉芸到底是死于交通事故还是死于谋杀,不然就是失职,就会对不起“任长霞式公安局长”这个称号。她刚刚回到天首公安局,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就接到省公安厅厅长薛永刚的电话:“摆捕头,煤炭厅厅长白杉芸现在还没有确认是谋杀还是交通事故,怎么已经惊动了公安部,上边对这个事情非常重视,责令我们公安厅马上把调查结果电传过去,是不是你上报的?”

“薛厅长,这话是怎么说的呢?即使要上报我也应该向你汇报,让你上报呀,我还不至于那么没组织没纪律吧?”

“现在不说这个了,你们一定要抓紧查找线索抓紧破案,我怎么听说作案者一个是结巴嘴,一个是少了半个耳朵的平州口音人。既然有了这么明显的特征,破案应该没有问题吧?我建议你们立即成立专案组,布置警力在天首市进行大搜捕。摆捕头,我可告诉你,省委陈书记对白杉芸死亡这个事情非常重视,公安部也非常重视,同时陈书记对平州的干部可能也有些不放心,你自己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摆蕴菲脑子里“轰”了一下,立即反驳道:“薛厅长,这话怎么味道不对呀,平州人怎么了?难道省委书记也搞帮派吗?难道平州的干部都是混蛋?”

“摆捕头,你不要对我发脾气,我也是为你好。我现在怀疑平州人在省城已经形成了一股黑恶势力,你要把眼睛给我瞪大点儿,盯住平州人,你也是从平州调过来的,在你身上我相信不会有宗派主义思想,但是你敢保证其他人身上没有?你敢保证你身边的人都是清清白白的?不管白杉芸是死于交通事故还是死于谋杀,一定要尽快搞清楚,不然我们会非常被动,无法向省委和公安部交代。”

“我是共产党人,是党的干部,只知道一心为公,从来不搞宗派主义。薛厅长放心,我现在就布置下去,在天首市专查平州人。我首先是人民警察,其次才是平州人,我知道应该把什么放在第一位,也绝不会成为任何人的保护伞。”

薛永刚在那边又说:“摆捕头,现在天首市的治安形势可不容乐观啊,据警方的不完全统计,天首市的吸毒人员每年因为吸毒花费的资金已经超过一亿元,那么全省又是多少?吸毒人员百分之七十以上从事过违法犯罪活动,现在我们禁毒的任务也很大……”

“啊,这么严重啊,那么毒品的来源又是在哪里呢?薛厅长,我觉得这个事情比较复杂,可能天首市真的有黑恶势力,是不是黑恶势力在贩毒……”

“哈哈,我如果什么都清楚,哪还会不采取行动?就是因为搞不清楚啊,但是我敢肯定毒源就在咱们天首市,你们要把缉毒工作立即放在议事日程上。唉……摆捕头,多事之秋啊!”

“嗯,我知道了。”挂了电话,摆蕴菲立即拨通了刑侦支队支队长周大海的电话,命令他立即集合所有干警,准备执行紧急任务……

十分钟后,摆蕴菲出现在荷枪实弹的公安干警面前。她很严肃地说:“同志们,今天傍晚时分,在滨海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被害人是省煤炭厅的厅长白杉芸。据可靠情报,作案者是两个平州口音的人,其中一个是结巴嘴。现在我命令你们,在天首市立即展开拉网式的搜查,把东西南北给我查个遍,特别是在平州人出没的地方一定要查仔细一点儿,要将平州人作为重点,谁抓住犯罪嫌疑人我给谁记功,出发!”

周大海带人出发之后,摆蕴菲不知怎么又想起那个苗得雨来,既然苗得雨有病,肯定会到某一家医院去治病,她想再去会会那个苗得雨。她坐上车对司机满军说:“小满,你开上车,咱们到各大医院的眼科去看一下,看能不能找到苗得雨,他现在好像突然从煤矿上消失了,会不会是住进了医院呢?”

满军一边开车一边说:“看他干啥?我最讨厌的就是像苗得雨这样的私营企业老板,手里有几个臭钱就他妈的找不到北了。一个独眼龙,媳妇却娶了三个,平州一个,矿上养了一个,滨海别墅那边还养着一个,什么东西!现在的富豪们真是他妈的纸醉金迷,奢侈腐化。”

摆蕴菲对满军的话很感兴趣,就盯着满军的脸问道:“小满,你认识苗得雨吗?”

“怎么不认识?他平州那个老婆以前和我还是邻居呢。”

摆蕴菲眼睛一亮,又问道:“那么苗得雨是一直叫这个名字吗?”

“嗨,他原来叫苗禾壮,爱打架,是个无赖,还不是靠了他妹妹苗盼雨才神气起来的,他妹妹是省长的情妇,现在是大红大紫的企业家,他苗禾壮自从到天首市闯天下之后,把名字也改了,不过他现在好像学好了,没听说再打过架。摆局长,不怕你笑话,咱们局里集资建的房子一套两室一厅三十八万,我自己只有十万块钱,哪里去弄那么多钱啊?回到平州去求告父母,他们只给我凑了十万,还差十八万呢,不知怎么苗禾壮的大老婆知道了,一下子借给我二十万,人家真有钱……”

摆蕴菲把腿一拍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小满,不去看他了,掉头回局里去!”

满军觉得在局长面前又立了一功,心里一阵高兴,一把方向盘调转车头又把车开回去了。在路上走着,满军忽然想起别人曾经议论过车牌照的事情,就说:“摆局长,咱们能不能把车牌照换一下?现在领导的车牌照根本没有带4的。”

“为什么?我就不信这个邪!”

“听人家说0094这个号不好。有一个领导的车牌照是00144,他自己说动动要试试,可是别人说动动要死死,结果那个领导在一次下乡扶贫的时候,遇到山体滑坡,连人带车都没有了……唉……咱们这个车牌照是0094,别人说动动就……”满军忍住没有把“死”字说出口。

“哈哈,小满,你也是共产党员,怎么能够迷信呢?不要听他们胡说八道。00144的车牌照本身没有什么嘛,出不出事故与车牌照也没有什么关系,那个领导是因公出了车祸,与牌照何干?你可不能胡说啊!”摆蕴菲一半开玩笑一半批评地说。

满军脸红了,不过他没有停止说话:“摆局长,现在你知道不?8这个号码已经过时了,听说有一次组织部长周姜源和副省长季喻晖都去吃饭,事先周姜源订了7号,季喻晖来吃饭也非要7号,这可难坏了酒店经理,一个是副省长,一个是组织部长,说让副省长季喻晖坐8号,人家不坐,说让组织部长坐8号吧人家也不坐,没有办法只好在客房部7号摆了一张桌子……”

“他们为什么对数字这样敏感?”摆蕴菲不解地问满军。

满军笑了一下说:“七上八下嘛!”

“无稽之谈!”

满军听摆蕴菲这么一说,不再说话,一心开车……

摆蕴菲一回到办公室,立即拨通了王太岳的电话:“太岳,天首市这边又有新情况了,省煤炭厅厅长白杉芸傍晚的时候在滨海死于交通事故,据受害人出租车司机称,作案者是两个平州口音的人,一个还是结巴嘴,我怀疑这是一起谋杀案,你在苗得雨的……不,现在已经确定苗得雨就是苗禾壮。你在苗禾壮的熟人圈里查一下,看有没有一个结巴,一有结果立即向我报告。啊,对了,你回来的时候再到滨海别墅去一趟,苗得雨在那里也有一套房子,看他是不是在那里。”

“明白!”王太岳在那边接受了新任务。

摆蕴菲又走出办公室想亲自开车到红星煤矿去找那个孔矿长,进一步了解苗得雨的真实情况。她怕走漏消息,当司机满军要和她一起去时,被她拒绝了:“小满,你回家休息去吧,我一个人去。”

满军有些不放心地说:“摆局长,我看这天好像还要下雨,你也太累了,还是我和你一块儿去吧?”

“不用,你回去休息吧,你也累了。”

满军看摆蕴菲态度坚决,只好说:“局长路上要小心点儿。”

摆蕴菲笑了一下说:“小满,放心吧,我也有二十年的驾龄了。”车刚起步,摆蕴菲又把车停下来叮嘱道:“小满,今天晚上我的行动是最高机密,不能和任何人说。”

满军点着头,一脸狐疑。他猜不透这位女局长心里到底有什么想法,他现在并不知道局长要到哪里去。

周大海带着刑侦支队的民警往河东大世界门口走的时候,他用藏在口袋里的另一个手机给凌海天发了一条消息:我们现在去查你们。凌海天收到信息匆匆忙忙在大世界开始了紧急疏散工作,疏散对象包括韩二宝和那两个谋杀白杉芸的罪犯……

周大海来到大世界门口让民警们迅速把大世界包围起来说:“同志们,对大世界的搜查一定要慎重一些,仔细一些,这个大世界的老板可是省长路坦平的大公子路长通,凌海天只是给人家打工的。大世界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也是有来历的地方,咱们既要完成任务,又要讲究策略,对凌老板表面上一定要礼貌一点儿。”这时他看见一辆警车从大世界的侧门开出来,并且还是他的战友韩二宝的车,他没有拦截韩二宝的车,见车已经离开,才下令让干警们对大世界进行全面搜查。

干警们跟随周大海冲进大世界,周大海小跑着上楼来到二楼凌海天的办公室里,见到凌海天神情自若地坐在办公室里,就知道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故意说:“凌子,今天天首市发生了一起人命大案,煤炭厅厅长白杉芸在车祸中身亡,凶手是平州口音,其中一个是结巴,我们怀疑白杉芸是死于谋杀,要在全市展开大搜捕,希望你凌老板给予积极的配合……”

凌海天听到这里很冷漠地说:“老周同志,我对这个消息不感兴趣,就是死两个白杉芸与我何干?”其实他内心里有些惊慌:公安干警到大世界来,是不是已经怀疑上他了?

周大海从凌海天的表情上已经断定白杉芸的死与凌海天可能有关系,甚至可能与路长通也会有关系,故意很严厉地说:“凌海天,我们要对这里进行仔细搜查,请你要好好地配合。”凌海天望了一眼周大海,听见周大海小声说:“这种时候可千万不要再干傻事,如果知道凶手在哪里也先不要动他,千万不能添乱,另外……”周大海只告诉凌海天出租车司机叫老四,住在老城区一个大杂院里,其他没有再说什么,他怕门外的干警们听见。

凌海天故意用傲慢的态度对待周大海,周大海也针锋相对以傲慢回敬。由于时间过于匆忙,凌海天还没有来得及通知其他嫖客撤离,干警们从房间里带出来一大帮子妓女和嫖客,周大海并不理睬那些妓女,专去看那些男人,每一个都认真地看,然后问他们是哪里人,最后发现一个左耳朵掉了半截的人,周大海厉声问道:“哪里人?”

“平州的。”

“干什么工作的?”

“在一家建筑公司工地上当民工。”

周大海给干警们使了个眼色,干警们立即把这个人铐上了铐子。那个人以为是因为嫖娼的事情,也没有过于惊慌。周大海问一个嫖客:“哪里人?”

“平……平……平州的。”

“干什么工作?”

“在……在……在一家饭馆里当……当……厨师。”

周大海又给干警们使了个眼色,这个结巴又被铐上了。接下来周大海吼道:“凌海天,你他妈的不要以为你有靠山,老子软硬不吃,今天是打黑,不是扫黄,改天老子再来收拾你,你他妈的混蛋,大世界是个淫窝。总有一天老子要把你这个淫窝端掉。走,把这两个人给我带走!”

妓女和嫖客们吓了一跳,见周大海只是要把那两个人带走,并没有理睬其他人才松了一口气。等干警们下了楼,凌海天也发火了:“滚,都他妈的给我滚蛋,该干什么干什么,没有尽兴的接着搞!”然后对着周大海的背影说:“周大海,哼,你他妈的算个球,老子不尿你,就是不尿你!”

妓女和嫖客们此时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有的下楼走了,有几个又搂着小姐回房里去继续没有完毕的事情。

凌海天看大厅里已经恢复了平静,脸上露出了一丝阴森恐怖的笑容。然后很从容地拨了个电话:“三弟,你可把人给我看好,这一阵子风声紧,千万不要让他们露面,记住,好好招待他们!”

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被那个云霞看在眼里,她知道被抓走的结巴和“一只耳”并不是她安排在十八楼的结巴和“一只耳”,那两个人已经随韩二宝走了,因此她断定警方肯定抓错了人,又听见凌海天“你可把人给我看好,这一阵子风声紧,千万不要让他们露面”的话,她把这个消息立即打电话告诉给苗盼雨,苗盼雨叮嘱她不要多说话,要密切注意大世界的一切动向,一切听从她的指挥。

摆蕴菲开着车刚刚走到凤凰山的半道上,就接到刑侦支队支队长周大海的电话:“摆局,奉你的命令,我们对河东大世界等娱乐场进行了突击审查,在天首市大世界抓住了一个平州籍平州口音的结巴,我们怀疑他可能就是凶手。”

摆蕴菲心情有些激动:“好,我现在就赶回去,你们抓紧审讯!”摆蕴菲简直不敢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她开着车嘴里不由自主地说:“周大海,好样的!”

在周大海离开河东大世界的时候,凌海天也开车出去了,他在老城路一个看上去十分破败的大杂院门口停住了车。八号大杂院里不时有人出出进进,他戴了墨镜粘了胡须,然后下车向一位老大爷问道:“老大爷,徐老四家住在哪里?我是他的朋友。”

老大爷望望戴眼镜的这个人说:“你说的是哪个徐老四,这个院子里有两个徐老四,一个是卖烧饼的,一个是开出租车的。”

“就是那个开出租车的。”

“啊,那不,就在那个小平房里住,好像他出车了,只有他老婆和孩子在家。”

“谢谢您啊大爷。”凌海天谢过老大爷就向那间平房走去,一到门口就笑吟吟地问:“弟妹在家吗?”

随着凌海天的说话声从平房门里探出个相貌平平的女人脑袋,手里拿了个面瓢,望了望凌海天,一脸狐疑地问:“你是?”

“啊,你不认识我了?我是老四的朋友,能不能进去说话?”

“你请进,你请进。”老四媳妇很热情地把凌海天让到屋内,急忙搬来凳子让他坐,凌海天没有坐。

凌海天在屋内看了一圈,又看了看那个一岁多的小孩子说:“哎呀,你可能不知道吧,我和老四小的时候关系最好,这几年我在外地做生意,一直没有见过老四,没想到现在你们的生活还是这样困难,我到省城来办事刚好听说老四又出事了,就赶紧过来通知你,唉……”

“啊,老四出事了?出什么事了?”老四媳妇手中的面瓢吓得掉在地上,面粉溅了一地。

“你不要惊慌,老四出了车祸,现在在医院里抢救,没有人通知你吗?”

“我们家里没有电话……这可怎么办……”

凌海天说:“我和老四关系很好,他这一出事肯定要花钱,这是五万块钱,你收下,就当是我帮助老四的。”凌海天说着话掏出五万块钱,看没有地方放,就压在了床上的被子下边。

老四媳妇慌了神,对钱的事她没有任何反应,只问道:“兄弟,你知道老四现在在哪里吗?”

“知道,在医院里,走吧,我送你去。”

“好,好,走,赶紧去。啊,我把钱捎上……”

“不用,我已经替他支付了住院的费用。”

“兄弟你真好,我们可怎么谢你啊!”

“都是自家兄弟,不谢。”凌海天替那个女人抱了孩子,急急忙忙走出小杂院,然后上车,车子迅速离开小杂院,向天首市的南郊开去。

老四媳妇只顾在车上哭哭啼啼,当凌海天把车停在市区南郊的时候,老四媳妇才清醒过来,她吃惊地问道:“兄弟,你不是说拉我去医院的吗?怎么把我拉到这里来了?”

凌海天这时满脸凶光,掏出一把刀在自己脸上磨着说:“嘿嘿,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你必须照我说的去做。刚才在海边发生了一起人命案,两个歹徒劫持了你丈夫的出租车,把你丈夫打昏了,现在公安局已经抓住了凶手,可能要让你丈夫去辨认。你记住,必须这样告诉你丈夫,不管他见到的是不是真正的凶手,都必须说那两个人就是凶手。你可要记住,我已经给你们家放了五万块钱,现在你还必须把儿子留在我的车上,如果你不按照我说的去做,你就再也见不到你的儿子了。让你丈夫照我说的话说,今晚十一点钟我把你儿子送到你家门口,不然我就给你送个死孩子。另外你最好让你丈夫说他在迷糊之中好像听说是出车祸撞死了人。”

那个女人已经吓得浑身哆嗦,连声说道:“好,好,兄弟,我让他听你的,就照你说的说,你一定不要伤害我的孩子。”老四媳妇已经哭不出声了,心里只有恐惧。

在天首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刑讯室里,周大海正在审讯那个结巴:“你为什么要抢劫出租车?”

“没有,我……我真的没有啊。”

“不老实,你可小心着,出租车司机说就是一个结巴作的案。”

“世界上结……结巴多……多了,可……可不……不止我……我一个啊……”

“人家说就是你!”

结巴一直叫喊冤枉,周大海用电警棒击了三次,他受不了酷刑只好承认是自己作案了。那个“一只耳”是个胆小怕事的人,智力好像也有障碍,周大海让他说什么他就说什么,看见周大海用电警棒收拾结巴,他已经吓得尿了一裤子。

当摆蕴菲出现在结巴和“一只耳”面前时,周大海说:“摆局,犯罪嫌疑人已经供认白杉芸厅长就是他们撞死的,说是一起交通事故,他们并不知道撞死的是煤炭厅的厅长。”

结巴一听说来的这个女警官是局长,突然翻供,大声喊道:“局……局长,我……冤枉啊,局……长,我……我真的冤枉啊!”

“一只耳”只是浑身哆嗦着流泪。

“狗日的,刚才你是怎么说的?啊?你敢不老实?哼,不怕你不承认,一会儿证人就来了!”周大海说罢用眼神示意让结巴看了一下手中的电警棒,结巴马上不敢吭声了。

摆蕴菲问道:“你真的冤枉吗?”

结巴看了看周大海手里的电警棒:“我……我……”又低头不说话了。

摆蕴菲又问:“证人现在怎么样?”

周大海说:“已经好多了,马上就能带过来。”

这时出租车司机老四被抬进来,周大海不等摆蕴菲说话,就先对老四说:“老四,你也是个受害人,我们很同情你的遭遇,现在犯罪嫌疑人就在你的眼前,你要好好辨认一下,看作案的是不是这两个人?”

老四艰难地抬起头望了望结巴和“一只耳”,他发现这个结巴并不像要置他于死地的那个歹徒,他刚想说不是他们,妻子的哭诉声又在耳边响起:老四,他们给咱送了五万块钱,儿子现在还在他们手上,他们说了,只要你说他们公安抓住的人就是罪犯,夜里十一点儿子就能回家,不然儿子就没命了,咱们也活不成啊!另外,他们要让你说是一起交通事故,其他不要多说……“

老四想起妻子的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直往下掉,他用手指着结巴和”一只耳“违心地说:“就是……就是他们!我在迷糊之中好像听他们说不小心撞到人了……”说罢老四又假装昏过去了。

摆蕴菲见证人又昏过去了,急忙说:“赶紧把证人送医院抢救!”

当干警们送证人老四离开时,摆蕴菲亲自下楼送出公安局大门外,并嘱咐干警们一定要保护好证人的人身安全,抓紧治疗伤病。她正准备到二楼去,王太岳风风火火地回来了,摆蕴菲握住王太岳的手说:“老王,辛苦你了,怎么样,有收获吗?”

王太岳说:“摆局,有收获。在苗禾壮的朋友中间确实有个结巴,他是社会上的混混,去年春节在平州打伤了人,已经逃出来一年多没有回去了,至今下落不明,会不会就是咱们抓住的那个?另外我去滨海别墅那里走了一趟,苗得雨的房子里没有人,听人说他那个怀了孕的媳妇不知道去哪里了。”

“走,到我办公室里去再说。”摆蕴菲带领王太岳进到办公室里亲自给王太岳倒了水,王太岳道了谢。

“白厅长被撞的案子破获得很顺利嘛!这说明我们天首市公安局还是经得起考验的。”王太岳说。

“是啊,这次周大海立了大功,不然我们就没法向省厅和公安部交代,也没法向省委交代,看来很可能就是一起单纯的交通事故。罪犯是在天首市大世界里抓获的,我怀疑那里是个不太干净的地方。”

摆蕴菲刚说完,周大海进来了,满脸胜利喜悦地说:“摆局,这是审讯笔录,你看一下。我看已经八点了,就把犯罪嫌疑人送往凤凰山看守所羁押了!”

“好,大海同志辛苦了,你带领你的弟兄们去好好吃一顿,我给你报销,老规矩,不能超标啊!”

“一碗羊汤,两个馒头,一清二白,我知道!”周大海开玩笑地说。

摆蕴菲笑着说:“知道还贫嘴?去吧,随后给你请功。”

“请功就不必了,摆局,我这叫瞎猫碰见死耗子,赶巧了。你和王支队不吃饭了?都八点多了啊!”周大海说。

“你们先去,我和王支队一会儿去吃好的,两白一清。”

三个人都笑了,周大海笑罢给摆蕴菲敬了个礼出去了,摆蕴菲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问王太岳:“苗禾壮的朋友是不是和苗禾壮一般大小,四十来岁?”

“是,都是四十来岁!”

“他们叫什么?”

“哎呀,这个没有顾上问,好像一个姓刘一个姓王,你说人已经抓到我就赶回来了。”

摆蕴菲觉得刚才那两个犯罪嫌疑人年龄似乎都不过三十五岁左右,又想起结巴看见她时大喊冤枉。就急忙翻看审讯笔录,那个结巴叫陈子强,“一只耳”叫张永盛,都是三十四岁,他们不姓刘也不姓王。她再仔细往下看笔录,上边没有显示抢劫出租车的具体细节和作案动机,只是很笼统地说是在抢劫车辆过程中因为心里慌乱出了交通事故,导致白杉芸撞车身亡——

问:“杀害白杉芸是不是有人指使?”

答:“没有,是……我自己不小心撞了白杉芸。”

问:“为什么抢劫车辆?”

答:“想弄几个钱,他不给……”

问:“怎么撞了人?”

答:“因为做了坏事心里慌张。”

问:“几个人作案?”

答:“两个。”

问:“你叫什么名字?”

答:“啊我……啊我……啊我……”

问:“好好回答!”

答:“啊我……啊我……啊我……”(犯人是结巴无法回答清楚问话)

……

凭直觉摆蕴菲认为白杉芸和结巴及“一只耳”不可能会有什么仇恨,如果说是受什么人指使,笔录上并没有显示这方面的内容,好像就是一起单纯的交通事故。不过摆蕴菲觉得这个笔录有疑点,结巴并不是哑巴,为什么会出现“犯人是结巴无法回答清楚问话”这样的字眼儿?摆蕴菲警觉起来,说:“太岳,我觉得不对劲儿呀,这个案子里边存在三个疑点。太岳你看啊,第一,年龄不相符,这两个人不一定是苗禾壮认识的人。第二,在滨海一般是不会发生交通事故的,那里的车速都很慢,不可能把白杉芸撞成那个样子。第三,为什么审讯笔录上会出现‘犯人是结巴无法回答清楚问话’这样的字眼儿呢?我想起来了,我送证人下楼时似乎听见结巴在喊冤,因为他是结巴,当时我听得不是太清楚。我看这个审讯笔录也太不详细了,存在一些明显的漏洞。你想啊,他们抢劫出租车之后为什么会到滨海去?那里视野开阔容易被发现和追击,又为什么把车弃在北郊?绕这么个大弯有什么必要?可疑之处很多啊。走,太岳,咱们现在到凤凰山看守所会会犯罪嫌疑人去!”

摆蕴菲和王太岳匆匆忙忙来到公安局大院里,让王太岳开着车到凤凰山。

三菱吉普车行驶在凤凰山的山道上,天空乌云密布,山道非常险峻,一边是悬崖,一边是万丈深渊,摆蕴菲不自觉地提醒王太岳开车小心一点儿。路上不时有拉煤的大卡车下山,车速非常快,每逢遇到车辆会灯时,由于山道太窄,王太岳都不得不放慢车速,有时还得停下来让车。

来到天首市凤凰山看守所门口,他们看见看守所所长韩二宝站在门口,好像已经得到消息在迎接他们。下了车摆蕴菲一边与韩二宝握手,一边问:“韩所长,出来迎接我们啊?”

韩二宝的样子有些窘迫:“啊,啊,我没事在这里散步,正好遇到您。”

“走,看看今天送来的两个犯罪嫌疑人。”

“啊,好,好。”韩二宝应着话随摆蕴菲上车,车子驶进看守所大院,韩二宝的表情看起来多多少少有些不自然。

当摆蕴菲、王太岳和韩二宝来到关押犯人的监舍门前时,韩二宝忽然说道:“哎呀,看我这记性,支队长周大海把犯罪嫌疑人送来时交代我们继续审讯,说这是一起性质恶劣的交通肇事案,撞死了煤炭厅厅长,一定要继续审讯,看是不是有幕后的指使者,周支队长认为结巴和‘一只耳’可能还有重要的作案细节没有交代出来,他们分别在审讯室里关着继续交代问题呢。”

“走,我们到审讯室里看看去!”摆蕴菲很果断地说。

“好的,好的。”韩二宝答应着引摆蕴菲和王太岳往审讯室那边走,有一个狱警跑着来向韩二宝报告说:“报告韩所长,两个犯罪嫌疑人都畏罪自杀了!”

“啊,你说什么?你们他妈的是吃干饭的?啊?怎么会让他们都自杀了呢?啊?”韩二宝一副暴跳如雷的样子,那个狱警的表情有些恐慌无奈。

摆蕴菲他们匆匆忙忙来到审讯室里,看见曾经对着她喊冤的那个结巴,额头上一个大坑,从鼻子里流出来的血已经开始凝固。凭她的经验,如果没有强大的外力,犯罪嫌疑人自己往墙上撞是不可能把头撞出那么大一个坑的,况且死亡时间也不是他们到来之后。摆蕴菲又来到关押“一只耳”的审讯室里,“一只耳”的死与结巴的死法有着惊人的相似。那个狱警说:“我们就去吃了点儿饭,有人站岗,谁知道他们竟然会畏罪撞墙自杀。”

摆蕴菲很生气地说:“怎么会这个样子?把你们的监控录像打开看一下!”

韩二宝搓着手很无奈地说:“摆局,唉,现在看守所的日子不好过啊,一个月前监控设备就坏了,由于经费紧张到现在还没有修理呢。”

摆蕴菲心中产生了一连串的问号:周大海为什么没有向她请示就急急忙忙把犯罪嫌疑人送到看守所来?是不是在局里不好下手?韩二宝站在门口似乎有其他的事情,见了她没什么话说才说自己在门口散步碰上她了。犯罪嫌疑人结巴和“一只耳”的死是否与周大海和韩二宝有什么关系?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周大海和韩二宝是否与黑恶势力有什么牵连?犯罪嫌疑人是不是苗禾壮的朋友?白杉芸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黑恶势力,他们要对一个煤炭厅的厅长下如此毒手?白杉芸的死到底是车祸还是谋杀?此时此刻摆蕴菲想到了四个字:敲山震虎。

这时韩二宝的车从外边回来了,又让摆蕴菲产生了疑心,车是不是去送什么人了?摆蕴菲突然说:“韩所长,借你的车用一下。”

“啊,好,好的。”韩二宝有些惊慌地应道。

“太岳,你现在开上韩所长的车出发,到平州去了解陈子强和张永盛的详细情况,看一看他们与你了解到的结巴和‘一只耳’是不是一回事,是不是身份相同的人。”

“是。”王太岳答应着来到车前,司机没有马上交车,摆蕴菲故意说:“老韩,怎么,你还有什么事情要用车吗?”

“啊,没有,没有,还不赶紧把车交给王支队!”韩二宝望着司机呵斥道。

王太岳要了车,给摆蕴菲敬了礼驾车离开,摆蕴菲明显感觉到韩二宝听了她的话后表情显得很紧张。她又掏出手机给周大海打电话:“大海同志吗?你现在带上法医马上赶到凤凰山看守所来,犯罪嫌疑人自杀了。让法医来鉴定一下,看犯罪嫌疑人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我在这里等着要结果。”

周大海吃惊地说:“什么?犯罪嫌疑人自杀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不可能吧?韩二宝简直是个废物,他是怎么搞的?好,我马上就带法医赶到!”

这时雨落下来,三月的夜雨还带着一些凉意,滴在人的身上冷飕飕的不舒服。摆蕴菲心乱如麻,周大海和韩二宝两个人的形象像电视镜头一样不停地在她的脑海里切换,一个可怕的念头顿时产生了:难道天首市公安局内部有内奸?难道自己的手下已经与黑社会勾结起来了?如果真是那样,情况可就复杂了,以后的工作干起来会更加困难。随着淅淅沥沥的春雨落个不停,摆蕴菲的脊背上陡然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寒意,她莫名其妙地打了一个寒战,情不自禁地说:“人说春雨贵如油,我遇春雨添忧愁啊!”

韩二宝神情恍惚地说:“摆局,怎么车里没有油了?没有油在这里加一点儿。”

“哈哈哈哈,老韩,你可真有意思,你没有病吧?”

“没有,没有,我身体挺好的。”

2

三月二日的《河东日报》上登出一篇王步凡的文章。王步凡是听省纪委办公厅主任任毅说起才知道的,任毅专门来到王步凡的办公室,把《河东日报》递给王步凡说:“王书记,你的文章很好,我已经通知让纪委机关的同志学习了,这是我们保持共产党员先进性的另类教材呢。”王步凡接报纸的时候从报纸里边滑落出一张彩票,上边是14两个数字,好像还有100倍的字样,他对彩票没有什么研究,也没有多问,只是看任毅的表情有些紧张。

王步凡本想说自己从来没有向报社投过稿,可能是同名同姓的人。可是当《人应该怎样活着》的醒目标题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确信文章就是自己写的。这篇文章是他刚从天南县委书记提拔为天野市政法委书记时写的,当时他并没有发表的意向,是秘书擅自做主送给《天野日报》的记者闻过喜,闻过喜给发表的,为此他还批评了秘书。现在这篇文章又出现在《河东日报》上,肯定还是闻过喜搞的鬼。他虽然对《河东日报》发表自己的文章不是很高兴,但也没有准备批评闻过喜。他觉得自己刚刚到纪委上任就让别人学习自己写的文章多有不妥,害怕别人说他作秀,就望着任毅模棱两可地说:“让同志们指正指正是可以的,不要说让大家学习,那样不好吧?”

“好的,好的。哈哈,王书记您真谦虚。”任毅很诚恳地点着头。

等任毅退出去之后,王步凡用双手向后拢一下自己的背头,忍不住还是看了一遍几年前他写的这篇文章。他手里拿着报纸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有些不安,以他现在的身份是不应该写《人应该怎样活着》这种类似于杂文的文章的。杂文的讽刺性很强,肯定会引起一些干部不必要的议论。可是文章既然已经刊登出来了,只有听之任之,不可能也没有必要再作任何解释,不过他觉得肯定会有人认为他就是在作政治秀,也可能有人会认为他在讽刺张三李四王麻子……

为了防止类似事情再次发生,他在自己的电话本上找到闻过喜的电话打过去:“是闻过喜吗?我是王步凡。”

“哎呀,是王书记啊,你好,你好!听说你到省纪委上任了,本来准备去看望你,怕你忙没有时间。”

“忙是忙一点儿,不过朋友见个面的时间还是有的。”

“那么咱们见个面聊一聊吧,有点儿想念你,也希望你给小闻指点迷津呢。”

“不敢,不敢,你小闻现在可是河东名记了。”

“王书记,我是真想见你。”

“那么找个时间咱们见个面。小闻,我问你一个事情,我那篇文章是不是你让发表在《河东日报》上的?”

“我没有啊,不过我知道是刘畅找主编让刊登的,说是你的意思,我觉得登那样的文章未必合适,但是又不好说什么,怎么,你不知道?”

“是刘畅擅作主张,我没有交代。以后不用登这样的文章了,你不觉得有作秀的嫌疑?”

“王书记就是王书记,刘畅就是刘畅,她不可能修炼成王书记。”

“不要恭维了,恭维可不是小闻的性格。那么先这样?”

“王书记再见。”

挂了电话,王步凡本来想给刘畅打个电话说一说文章的事情,也提醒她以后不要擅作主张,可是想起来陈唤诚有意提拔刘畅,就没有打。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让刘畅感觉到难堪。

天首集团的办公大楼非常气派,共有九层,因为苗盼雨是属虎的,并且特别爱气派场面,楼前特地雕塑了一只张牙舞爪的大老虎,据说光黄金就用了十公斤。天首集团总裁苗盼雨的办公室在七楼,办公室里装修得十分豪华,老板桌左边放着一个地球仪和两面小国旗,右边放着一个慈眉善目的玉雕老虎。老板椅后边的墙上是王步凡写的苏东坡《大江东去》词;左边墙壁上挂着“贡献最大、实力最强的企业明星”的牌子;右边墙上挂着省内名家画的上山虎图,据说原来墙上挂的是一幅下山虎图,苗盼雨嫌“下山”的意思不好,改了。两边是一副对联:

久处不知身是客;

频来翻认旅为家。

苗盼雨是个比较迷信的人,她又让一个先生给看了一下相,先生说她是立定之雌虎,一生利官进贡,家道亨通,衣食足用,财制多招……而有一个算命先生给她算命时说得并不好,说五行相生,五行相克,“苗盼雨”三个字都属于水,缺金木火土,因此她注定是败财运,虽然权威刚强,突破万难,豪杰气概,大成之数,成功运佳,但是非业破运,灾难重重,进退维谷,万事难成,掘井无泉,蕴涵凶险,遭难之数,四海漂泊伴随;家庭不和不幸,易生不平不满,时有不幸不满意之事发生难免,属于半福半祸格。当时苗盼雨面有愠色,算命先生急忙说有个破法可以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让她花钱雕塑一只玉虎放在办公桌上……苗盼雨转忧为喜,赏给算命先生一万块钱,之后赶紧让人雕塑了一只玉虎。因此她办公室里现在挂的虎图虽然是上山虎,却立在那里向下张望,办公桌上的玉虎她每天都要抚摸几次,她认为抚摸玉虎可以避邪祛灾。她不怎么懂得书法,可是现在的河东省,不管是政界要员还是商界巨头,都以能得到王步凡的书法为荣。苗盼雨原来不认识王步凡,是通过秘书南瑰妍亲自到天野市求了王步凡的妻子叶知秋才讨了一幅书法,王步凡给苗盼雨写这幅字的时候还是天野市的市委书记,他根本不知道南瑰妍是给苗盼雨讨字的。

南瑰妍离开天野后到天首市自谋生路,一次偶然的机会让苗盼雨碰上了,在苗盼雨的主动邀请下,南瑰妍成为天首集团的一名职工。南瑰妍投靠苗盼雨是二○○四年的年初,苗盼雨看南瑰妍人长得漂亮又和自己十分相像,就把她留在了自己的身边。每天上班,南瑰妍总是七点半赶到,先把苗盼雨的办公室收拾干净,然后泡一杯据说能够美容养颜的花瓣茶。茶泡好,整八点,苗盼雨极富魅力的身影会很准时地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然后是天天如此的“苗总好”和“瑰妍早”的客套话。苗盼雨坐下,南瑰妍会把头天的铝价和重大事项重复一下,然后再把当天的重大事项提醒一下。如果苗盼雨有什么吩咐,南瑰妍会立即去办,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南瑰妍会很礼貌地退出来,到苗盼雨的办公室外边她的小办公室里候着。

南瑰妍的小办公室与苗盼雨的大办公室隔着玻璃墙,外边听不见里边的声音,里边也听不见外边的声音。南瑰妍没有什么大才,也就能当个生活秘书。她除了在网上查看当天国际市场的铝价外,没有更多的事情,最近苗盼雨让她负责整理天首集团的企业文化,由于不怎么懂,南瑰妍一直没有付诸行动。她这一段时间喜欢上华夏地平线文学网站的华夏杂谈栏目,她虽然不会写文章,但是杂谈里五花八门的文章很多,有些还很有趣味,她看见首页有一篇文章是《阎王之死》,觉得标题很有意思,作者的网名叫河东业余纪委,打开一看,内容是影射路坦平的,不过把名字改成陆七八了。

南瑰妍看完文章,一边拍手叫好,一边把文章推荐给她的网友“淑女靓妹”和“华夏第一傻妹”。“淑女靓妹”是天首市市委书记刘颂明的老婆温优兰的网名,不在线。“华夏第一傻妹”是南瑰妍新近结识的一位网友,在线。南瑰妍的网名是“风流一生还不够”,她和温优兰是先在网上交朋友,后来彼此都想见一面,一见面原来是熟人,温优兰原来是天野市天道宾馆的大堂经理,丈夫是天野市原人大常委会主任李直的表侄,叫赵万山,赵万山是天野市南山县的县委书记,在南山县的一次抢险中光荣牺牲,后来经李直介绍,温优兰嫁给了刚刚死去老婆的刘颂明。南瑰妍原是天野市卷烟厂财务处的主办会计,和厂长关系暧昧,因为经济问题被判了一年徒刑,她个人并没有多大经济问题。刑满释放后来天首市谋生,在招待所里被苗盼雨发现并收留。南瑰妍和温优兰是在王步凡那里认识的,她是王步凡的爱人叶知秋的朋友,她总认为温优兰和王步凡有那么一层关系,至于温优兰与王步凡之间到底有没有那一层关系,她不太清楚,只是猜测而已。明明刚才“华夏第一傻妹”还在线,现在又不在线了,她闲得无聊就点击“河东业余纪委”,在线。她忽然眼睛一亮,听说王步凡已经调到河东纪委,这个“河东业余纪委”的网名会不会是王步凡啊,于是她试探性地给对方发了个信息:

你认识一个姓南的女人吗?她是叶女士最亲近的朋友,在天野工作过。你认识一个姓温的女子吗?她是王先生认识的一个女人。

对方回了信息:

我认识一个南瑰妍,还认识一个温优兰。

南瑰妍急忙回信息:

你是王步凡书记吗?我是南瑰妍。

对方迟迟没有反应。因为写《阎王之死》的人是闻过喜,他不想让南瑰妍知道自己就是“河东业余纪委”。

南瑰妍等了很久,不见对方回复信息,再点击却发现对方已经下线了。她有些怅然,又点击“华夏第一傻妹”,又在线了,于是就和“华夏第一傻妹”开始聊天。

就在南瑰妍上网的时候,苗盼雨正在看《河东日报》,今天宣传天首集团的文章是《天首集团企业文化建设卓尔不群》,她正在非常得意地笑,电话响了,她一接,那边传过来这样的话:“苗总,天首市公安局的局长摆蕴菲已经盯上壮哥了,并且已经派人到平州和滨海别墅去调查壮哥的情况和他那些朋友的情况,你看……”

“啊,啊,为什么啊?老韩,我哥哥嗬他没有干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提醒一下,再见。”对方挂了电话。

苗盼雨拿着话机愣了一阵子才把话机放下。她知道自己的哥哥苗禾壮是“7·14”银行抢劫案的元凶,但是那件事情过去已经快两年了,现在摆蕴菲怎么会突然怀疑起她的哥哥呢?那个事情目前只有她和哥哥知道,就连路坦平她也从来没有告诉过,难道现在摆蕴菲真的盯上苗禾壮了?看来哥哥的担心很有道理,她让哥哥暂时躲起来也是对的。不过她弄不明白白杉芸的死怎么会让摆蕴菲怀疑到苗禾壮和所有平州籍的人?如果是后者,那她倒没有什么担心的,她知道白杉芸的死查一百年也查不到她哥哥苗禾壮的头上,如果是前者,那么问题就严重了,一旦摆蕴菲把“7·14”大案与苗禾壮这个名字联系起来那可就非常可怕了,不光苗禾壮跑不了,她苗盼雨也别想有什么好下场。对于摆蕴菲的破案能力她非常清楚,因此现在对摆蕴菲的一切行动她必须提高警惕,必须及时掌握动向。对付像摆蕴菲这样的人,她准备采用上下夹击的方法。她和路坦平精心设计的“十全大补丸”计划目前还有一丸没有到位,这最后“一丸药”就是南瑰妍。那么服用这一丸药的人,她已经瞄上了省公安厅厅长薛永刚,并且敢于肯定地说薛永刚能够顺利服下。她和薛永刚有过接触,尽管薛永刚素有水泼不进的“铁面包公”美誉,也从来没有听说他有什么绯闻,但是凭一个女人的直觉,这位不贪金钱、不近女色的“铁面包公”也有软肋,他的软肋就是比较喜欢她苗盼雨,因为薛永刚的老婆很漂亮,他有点儿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感觉,对一般的美女他不会动心,要让他动心除非遇到比他老婆更漂亮的女人。苗盼雨每次见到薛永刚,她都能感觉到薛永刚的眼神对她的脸蛋和身材有些留恋,这种微妙只有对男女之事比较敏感的女人才能够觉察到,她现在是路坦平的人,以她现在的身份是不可能去委身于一个公安厅厅长的,而南瑰妍不管从长相和身材来说都不亚于她苗盼雨,她相信这最后一丸药薛永刚会非常感兴趣,并且会顺利服下,迅速产生药效。

想好了这一切,苗盼雨按了一下桌子上的按钮,南瑰妍闻声而来:“苗总,有什么吩咐?”

“嗨,咱们姐妹之间还来那么多客套干啥,什么吩咐不吩咐的,就想和你聊聊天呗。”苗盼雨说着话站起身,很亲切地拉着南瑰妍的手坐在沙发上,南瑰妍没敢坐。苗盼雨非常亲切地说:“坐呀,站着干什么?”

南瑰妍有些受宠若惊,平素很高傲的苗盼雨今天突然对她这般热情,好像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简直让南瑰妍有些找不到北了。

苗盼雨见南瑰妍坐下,很友好地问道:“瑰妍,在我的印象中好像你比我小一岁是吧?”

“我是七三年出生的,今天是我的生日。”

“是吗?三月二号?哎呀,那今天我可得给你组织个生日派对。我是七四年出生的,生日是咱们的节日三月八日。你原来是姐姐呀,我还一直认为你是妹妹呢,看来你保养得比我好。”

“苗总,我可不敢当。”南瑰妍以为苗盼雨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她觉得苗盼雨这样的人不可能会为一个秘书弄个生日派对。

“什么不敢当,在咱们公司里你是我最亲近的人,每天上班第一个看到的是你,下班送我离开的也是你,苗姐我……哦对不起,妹妹我说话从来都是一言九鼎的,这个事情就这样定了,你看今天还需要请什么朋友吗?”

“在省城我也没有什么朋友和亲戚,只认识刘书记的爱人温优兰。”

“哪个刘书记?”

“就是天首市委书记刘颂明的爱人。”

“啊,啊,那就叫上她。”苗盼雨一时有些吃惊。

“其实我们只能算是熟人,还不能算是好朋友。原来在天野的时候认识的,再说我们两个性格不一样,现在地位也不一样,人家现在是书记太太,我也未必能够请得动人家。”

“哎,书记太太有什么了不起啊,在我眼里还不如你呢。温优兰,啊,那就试试,请得动就让她去,请不动就算了,不过是个书记老婆嘛。啊,对了,我记得你认识刚刚上任的省纪委副书记王步凡是吧?咱们让他写过字,能请动他吗?”苗盼雨灵感突发,她又开始打王步凡的主意了,说着话回头看了一下身后的那幅书法。

南瑰妍苦笑一下说:“苗总,我和王书记的爱人是好朋友,王书记这个人不近财色,一身正气,他对我一直有偏见,他不喜欢像我这种性格的女人,只怕邀请了他也不会来,况且人家现在……”

“那就算了,妹妹今天给你过生日,不行就咱们两个,去河东大世界。”苗盼雨鄙视一切地说。

南瑰妍听了苗盼雨的话,激动得面颊红润,样子楚楚动人。苗盼雨望着南瑰妍的样子,她的信心更足了。在她实施“十全大补丸”计划的过程中还没有遇到过什么障碍和阻力,现在的官员她算是看透了,很少有不被财色炮弹打倒的。她相信只要她精心策划,她的计划就一定能够全部实现。

南瑰妍和苗盼雨谈话结束后,南瑰妍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不知怎么的就想起“黄鼠狼给鸡拜年”这句话,平时苗盼雨在员工面前总是一副高傲的姿态,从来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今天忽然对她热情有加,肯定是有用着她的地方了。她了解苗盼雨这个女人,心比天高,心狠手辣,能够让她入眼的人并不多。南瑰妍马上又把自己的想法否定了:自己现在一无所有,赤脚的不怕穿鞋的,即使苗盼雨让她充当勾引男人的诱饵她也干,她过去就是靠傍大权生活的,可惜到省城之后人生地不熟,一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去傍。她曾经想试探一下王步凡,给王步凡打了电话,对方关机。她又给温优兰的手机上发了一个短信:很久没收到你的信息,俺很心疼。俺想到死,曾用薯片割过脉,用豆腐撞过头,用降落伞跳过楼,用面条上过吊,可都没死成,我就请你吃顿饭吧,撑死算了……今天是我的生日,苗盼雨请客,恳请书记夫人大驾光临!赏脸否?南瑰妍。

对方马上回了信息:喜欢一种声音,是微风吹落露珠;欣赏一幅图画,是朗月点缀星空;陶醉一种气息,是幽兰弥漫旷谷;祝福一位朋友,是笑看短信的你。对不起,我一向深居简出,不喜欢与官员和商人打交道,现在心如死灰,不想见人。见谅!祝你生日快乐!温优兰。

南瑰妍望着温优兰回过来的信息,轻轻地叹了一声,她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个不洁的女人,就连王步凡的夫人叶知秋也有很长时间没有联系她了,她能够感觉到叶知秋正在慢慢地疏远她。现在王步凡到了省城,她觉得应该主动跟叶知秋联系一下,就给叶知秋发了个信息:祝时时笑脸绽开,更更好梦重来,夜夜心潮澎湃,天天激情满怀,周周有人关爱,月月风情不衰,年年春色常在,爱情花儿不败……我现在在天首市,有时间来聚聚,南瑰妍。

叶知秋很快回了短信:你该恋爱结婚了,不要无可奈何花落去,现在感觉到孤雁悲鸣的滋味不好受了吧?祝你早日得到幸福!叶知秋。

南瑰妍望着信息直发呆,她何尝不想嫁一个好男人啊,可是好男人在哪里呢?好男人还会不会爱上她这样的女人?她一直困惑着,又不想轻易嫁一个没有金钱、没有地位的男人。

苗盼雨坐在办公桌前仍然在想心事,不过她想的是用什么手段和什么办法才能俘获薛永刚这条不大也不小的鱼,并且让这条鱼成为她那个鱼缸里的观赏鱼。

天首集团成立一周年纪念酒会的时候,苗盼雨组织了规模盛大的庆祝会,薛永刚也参加了。在酒会上他对苗盼雨极力赞扬,并且承诺要为重点企业保驾护航,诚心诚意为私营企业服务。后来苗盼雨试探性地给薛永刚送了一张二十万元的银行卡,被薛永刚退回来了,理由是无功不受禄。当时可能他还不知道苗盼雨是省长路坦平的情妇,第二天却一反常态地邀请苗盼雨去咖啡厅里喝咖啡,同样被苗盼雨婉言拒绝。如果苗盼雨傍的不是省长,可能她会考虑薛永刚的邀请,她现在是省长的情妇,她曾经暗暗为自己立下一条规矩:要想平安,绝不能对第二个男人产生好感,哪怕是一位她十分倾慕的白马王子向她求婚,她都必须毫不留情地给予拒绝,她只能属于路坦平,而不能有任何二心。当初她和谈了多年的闵锐分手不就是因为路坦平吗。后来她收到薛永刚的一条短信:小苗,我平生这是第一次邀请女人喝咖啡,可惜被拒绝了。有些事情不管我拒绝得是否恰当,都请谅解。收到手机短信,苗盼雨立即给薛永刚回了一个短信:薛厅长,可能你体会不到无可奈何是什么样的滋味,时间会告诉你我拒绝你的理由。那个事情我能够理解,毕竟人各有志。后来薛永刚大概听说苗盼雨是路坦平的情妇,就再没敢邀请过她,反而对她越来越尊重了,原来还叫她小苗,后来一直叫她苗总,天首集团的事情他能够帮忙就帮忙,但是绝对不会帮倒忙。

当苗盼雨给薛永刚打电话邀请他中午到河东大世界喝咖啡的时候,也许是薛永刚慑于路坦平的虎威,一再说自己工作非常忙,有时间再说。苗盼雨笑道:“薛厅长,劳你大驾了,是这样嗬,我的一个妹妹过生日,有人说我们两个像双胞胎呢!薛厅长是很有眼力的嗬,难道薛厅长就不肯给小苗和我妹妹一个面子吗?看一看我们两个到底长得像不像?咱们只是喝个咖啡,聊一聊天嗬,又不违反什么原则,薛厅长,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吧?”

“啊……是这样啊,你有一个妹妹特别像你?不可能,哈哈,我不相信,是亲妹妹吗?没有听说你有妹妹啊。”薛永刚仍然有些顾虑。

“薛哥还挺关心我嘛,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亲妹妹嗬?老实告诉薛哥,不是亲妹妹嗬,不过是表妹,但是我们两个嗬特别像,你见了就会知道我没有骗你。”

“是吗,那我就尽量把工作安排一下,如果能够抽出时间就去吧。”

“我就知道薛哥不会骗小妹的。”

“我就是想骗,我敢吗?”薛永刚显然话里有话。

苗盼雨知道薛永刚说这话的意思,不过她没有计较。听薛永刚答应了,便娇滴滴地说了一声“中午见,薛哥”。放下电话,她望着电话又是一阵感叹:这个世界给予漂亮女人的机遇太多了,漂亮女人就像细软的藤,大官们就像参天大树,如果你能够依托住这棵大树,那么树有多高,你就也可能有多高;如果没有大树依靠,可能你永远都得趴在地上,不是没有出头之日,就是被人践踏。漂亮是资本也是资源,就看你会不会去开发利用,利用得当,阳光属于你,春风属于你,第一滴春雨、第一缕春风,也肯定让你和参天大树同时拥有、同时分享……

苗盼雨梳理一下自己的头发,又笑了:从古到今,女人是宝,每一个官员都爱宝,更何况美丽的女人就是活宝。要不然她的“十全大补丸”计划也不会能够如此顺利地实施。在这个社会上女人的作用是越来越不敢忽视了,她相信南瑰妍一定能够把薛永刚俘虏住。记得路坦平曾经和她讨论过女人的作用,路坦平直言不讳地说,漂亮女人很容易找到一份好工作。在很多场合,漂亮女人更容易获得招聘人员的青睐和欢迎,在某些工作部门,漂亮女人更是成为残酷竞争的最后胜利者。漂亮女人容易办成事情。很多时候,一些比较麻烦的事情或者原则上是不能办的事情,但是漂亮女人一出马,总会马到成功。在容貌姣好、身材诱人的美女面前,男人的坚冰是可以融化的;在娇滴滴的声音面前,在嗲声嗲气的温柔之乡里,严肃和坚定是可以被攻破的。漂亮女人可以美化环境。像天首集团这样的企业如果没有大量的美女,没有靓丽的风景线,是没有吸引力的。只要有美女存在,天首集团就阳光明媚,秀色可餐,愉悦人们的心灵。漂亮女人能够给人力量,带动经济增长。漂亮女人是刺激经济发展的兴奋剂,只有贫穷的女人,没有贫穷的美女。在这个美女越来越多、越来越有作用的时代里,天首集团通过足够的经济实力和别墅供养美女,美女通过自身的魅力为天首集团效劳,然后由美女通过独到的作用带来巨大的经济增长。这个主意是路坦平给苗盼雨出的,而“十全大补丸”计划是苗盼雨制订和实施的。

3

天首市公安局的经侦支队支队长王太岳是三月二日上午从平州赶回来的,一进摆蕴菲的办公室就说:“摆局,情况弄清楚了,在看守所里自杀的两个人就叫陈子强和张永盛,他们和苗禾壮根本就不认识,虽然是平州人,平时都是守法公民,过了春节才来天首市打工的,时间非常短啊,可能是因为寂寞才到大世界去的。与苗禾壮关系好的有个结巴叫刘全根,有个左耳朵掉了半截的人叫王新槐。刘全根是结巴,但王新槐可不是哑巴,死的那个结巴肯定是他们严刑逼供不让人家说话。刘全根和王新槐在平州的时候经常参与带有黑社会性质的打架斗殴事件,后来在平州把一个酒店老板的腿打断了,就逃到天首市来了,据说他们曾经在河东大世界当保安。这是两个人的照片。”王太岳说着话从包里掏出刘全根和王新槐的照片,放在摆蕴菲面前。

摆蕴菲望着照片眼睛一亮说:“这两张照片上的人,好像就是前一段时间因打伤人被抓起来的那两个人,当时周大海说是颂明书记打过招呼让放人……”然后拿起电话拨通了周大海的手机:“大海同志吗?咱们前一段时间是不是在河东大世界抓了两个打伤人的犯罪嫌疑人?一个是结巴嘴,一个是……哦,有,是吧,人呢?”

周大海在那边说:“人已经放了,当时是刘书记打了电话让放人的。”

“有审讯记录吗?”

“有啊。”

“那你把他们的审讯记录拿过来我看看。”

“好,好的,我马上送过去。”

王太岳向摆蕴菲介绍了一些刘全根和王新槐的其他情况,周大海拿着审讯笔录卷宗进来,并且已经翻到摆蕴菲要看的地方。

摆蕴菲接过卷宗仔细看,上边有照片,但是照片与桌子上放的照片不吻合,名字也不同,一个叫张大海,一个叫李太岳。摆蕴菲马上意识到这两张照片和两个名字可能是故意编造出来的,当时负责审讯刘全根和王新槐的正是周大海。周大海和大世界的总经理凌海天是战友,会不会是周大海故意在替人掩盖着什么,他也是老刑警了,不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于是摆蕴菲用复杂的眼神望了一下周大海。人毕竟都有自我保护意识,在摆蕴菲看周大海的时候,周大海无意识地低了一下头,又马上抬起头。这个细节让摆蕴菲敏感了一下,于是她问道:“周支队长,当时张大海和李太岳是怎么抓到的?”

周大海想了想说:“具体细节我不太清楚,是凌海天亲自送他们来公安局投案自首的。”

“现在人呢?放了之后有没有再过问过?”

“没有。原来他们关在凤凰山看守所里,后来受害人撤诉了,并且还说当时他腿断不是张大海和李太岳给打断的,是自己不小心跌倒摔断的。因为证据不足,加上张大海和李太岳主动投案自首,就按治安条例处罚之后拘留了一段时间放了,因为最近工作比较忙,我也没有问那个事情……”周大海像背台词一样说。

“放掉之后就没有采取任何监视措施?这个和我们的规定相悖了吧?老周,工作可不能这样粗心啊。”周大海把台词背得过于熟练,反而让摆蕴菲更加怀疑了。

“要说也多少了解一点儿,不过不多。后来我给凌海天打过电话,要求他管好自己的人,顺便问起张大海和李太岳,凌海天说他已经把张大海和李太岳开除了,人去了哪里,他说他也不知道。”

摆蕴菲用犀利的目光望了周大海一眼,她知道周大海在说谎,在编故事。看来周大海是靠不住了,这个人身上存在着太多的疑点和神秘,她必须亲自出马,把苗禾壮、刘全根和王新槐这三个人的情况查清楚。于是她故意笑着说:“是这样啊,那就算了,大海你去忙吧。”

“好的。”周大海给摆蕴菲敬了个礼,表情木然地退出去了,临出门他有意无意地又回头看了一眼摆蕴菲,当摆蕴菲目送他的时候他又急忙把目光移开,表情仍然木然。

周大海退出去后,摆蕴菲望着周大海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她仍然在发愣。周大海木然的表情说明他坦荡无私还是故作镇定?摆蕴菲宁愿相信是后者。她缓过神对愁眉不展的王太岳说:“太岳,我怀疑那个出租车司机没有说真话,或者是有人威胁了他,他不敢说真话。走,咱们去会会他。”

“有道理,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摆蕴菲说:“那么就赶紧行动吧。”说罢,她把刘全根和王新槐的照片装进包里和王太岳走出她的办公室。

周大海从摆蕴菲的办公室里出来后,已经感觉到摆蕴菲对结巴刘全根和“一只耳”王新槐开始怀疑了,又隔着窗户看见摆蕴菲和王太岳开车出去了,他心情顿时复杂起来,赶紧把门锁上悄悄给凌海天打电话,小声问道:“凌子,现在说话方便吗?”

凌海天接到周大海的电话时云霞正在让他看昨天的收支明细表,他把手机放在一边,草草看了一眼对云霞说:“云霞,先放在这儿吧,过一会儿我再看,你去吧。”

云霞刚才已经听到周大海的声音了,她知道凌海天和周大海可能有什么机密的事情要谈,就匆匆离开了。

凌海天见云霞离开了,才拿起手机说:“大哥,你说吧。”

周大海在那边说:“凌子,结巴刘全根和‘一只耳’王新槐的身份可能已经暴露了,唉,摆蕴菲真她妈的厉害,我估计她现在对我也开始怀疑了,结巴和‘一只耳’现在到底在哪里?他们安全吗?可不能因小失大,不行就……另外,以后我们对那个王太岳也要注意一下。”

凌海天急忙说:“大哥放心,我已经让韩二宝把结巴他们送到昊天的煤矿上了,让他们暂时躲在矿井下,应该不会有问题,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现在不是处置他们的时候啊!对了,王太岳是不是已经成为你的绊脚石了,不行把他搞成残废吧?”

“只要结巴刘全根和‘一只耳’王新槐不暴露身份就好。凌子,暂时不要有任何动作,王太岳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千万不能让结巴他们暴露。另外据我分析,摆蕴菲很可能要去找那个出租车司机,你当时留下什么尾巴没有?可别在那里出什么问题。”

“我没有留下什么尾巴,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怎么办?不行我找人把那个司机做掉?”

“不用,那天你是化了装去的吧,我估计出租车司机的老婆认不出你是谁,咱们的金蝉脱壳计已经完成,只要结巴和‘一只耳’不暴露,不被公安抓住,你暂时就不要动那个司机,他们找不到人就没有什么证据。你只要不暴露,白杉芸的死永远都是个悬案,在命案必破的压力面前,我看摆蕴菲也只有以交通事故往上边报了,不然她怎么交差?最近你要提醒你的手下收敛一些,千万不要再捅出什么娄子。再说,公安局也不可能不对老四家实施监控,如果对老四下手,无异于自投罗网啊,没有那个必要,现在还没有到鱼死网破的时候,不要轻举妄动。”

“好,好,我听大哥的。这个事情用不用向女老板汇报一下?现在毕竟她是老大。”

“她已经知道了。另外,你通知一下小通,看他的货出手没有?如果还有,赶紧找个可靠的人要尽量快点儿出手,没有可靠的人就先把货藏起来,最近风声有点儿紧,千万要当心。”

“大哥,什么货呀?”

“凌子,你怎么这么不懂规矩,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就别多嘴,照我说的重复一下就行了。”

“是,是,大哥,我知道了。”那边压了电话,凌海天先给弟弟凌昊天打了个电话:“昊天,结巴和‘一只耳’你可要看紧点儿,最好让他们在井下别上来,天首市公安局的局长摆蕴菲已经盯上他们了,让他们一定要当心,实在不行就在井下处理掉……”等那边答应之后,他又拨通了路长通的手机:“小通,不,董事长,你现在在哪里?”

路长通是在去天首飞机场的路上接到凌海天电话的:“我在去飞机场的路上,要走了。”

“这么快就走啊?我还准备给董事长接风呢。”

“下次回来再说吧。”

“有个事情要向你汇报一下,说话方便吗?”

“你说吧,我听着呢。”

“刚才接到周大海的电话,他让我转告你,最近风声有点儿紧,问你手里的货出手没有?如果没有,有可靠的人就及时出手,没有就先把货藏起来,现在风声比较紧,让你当心一点儿。”

“啊,知道了。”路长通接完电话,狡黠地笑了。他是一个很不安分的人,让父亲路坦平没少操心。他的暴富是从贩毒开始的,刚开始他接管大世界后只是小打小闹,靠贩毒和搞色情服务赚了一千万,慢慢地他就嫌这样赚钱太慢,后来有一次父亲带着省政府的中巴车到云南去考察,他也去了,那一次他购回毒品二百公斤,以后就只卖货没有再进过货,每千克海洛因可以获取利润十万元。后来路坦平隐隐约约知道儿子是在做杀头的买卖,可是问儿子在做什么生意,他始终只说在走私日常用品。为了保全儿子,他才决定让儿子出国去组建公司。路长通出国组建公司的时候,毒品还有五十公斤没有出手,就藏在他父亲的别墅里。这次回来一是给父亲过六十大寿,二是把那五十公斤毒品出手卖给了他原来的一个老客户。当那五十公斤毒品出手之后他彻底松了一口气,从此他不准备再沾手毒品生意了,想从一个违法犯罪分子摇身变为合法商人,再也不用担心在毒品上翻船掉脑袋。

路长通想到自己现在已经成为华侨,就暗暗佩服父亲的城府之深。他贩毒的事情父亲直到现在都没有审问过他,但是他敢肯定父亲是知道的,正因为父亲考虑到贩毒的危险性和开娱乐场所的影响不好,才让他和弟弟摇身一变成为人人羡慕的外国公民和合法的公司总经理。他的公司创办时仅有五千万启动资金,他自己拥有三千万,父亲又给了他两千万,后来天首集团又拨过来五个亿,他的公司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迅速发展,现在总资金已经有十个亿了。他知道这些钱是靠父亲手中的权力得来的,是靠垄断河东省的氧化铝获取的暴利,父亲又是他把生意做大的策划者和总导演。如果没有身居要职的父亲,就不可能有他路长通今天的一切。他感激父亲,弟弟也感激父亲,他们兄弟两个都认为父亲是天底下最成功的政治家和最睿智的经济专家。因此在父亲背叛母亲这件事情上他们也采取默认的态度,自觉不自觉地已经接纳父亲的情妇苗盼雨了。

摆蕴菲和王太岳来到天首市第一人民医院,找不到那个出租车司机徐老四,一问医生,医生说病人已经出院了。摆蕴菲心头一惊,“杀人灭口”四个字在她眼前跳来跳去。她问医生:“医生,你知道徐老四住在什么地方吗?”

“只知道是老城区,详细地址不知道。”医生说。

摆蕴菲一边说着谢谢,一边招着手和王太岳离开医院。在去往老城区的路上,摆蕴菲打电话给老城区公安分局让他们查找徐老四这个人,刚说完她又补充说:“就是昨天晚上出租车被抢的那个司机。”

那边回过来话说:“摆局,那个司机不叫徐老四,叫徐四平,住在老城区八号大杂院内,用不用我们分局协助调查?”

“不用。”摆蕴菲合了手机说,“太岳,那个司机住在老城区八号大杂院里,我们直接到那里去。”王太岳点点头加快了车速。

当摆蕴菲和王太岳来到老城区八号大杂院里,见一个在院子里闲转悠的老头,摆蕴菲上前问道:“大爷,徐四平家是住在这里吧?”

那老头眯住眼睛慢慢地想,嘴里嘟囔着说:“有姓徐的,叫四平的……”

“啊,老四,人们都叫他徐老四。”

“他呀,平时都老四老四地叫,对,他大号是叫四平,哎呀,你们没有碰见?刚刚出去,刚才一家三口才出去,像去串亲戚,但是我没有问,他们走得很慌张,你们有什么事情?你们是……”老汉说话多少有些啰唆。

摆蕴菲已经没有时间和老汉说话,急忙打断老汉的话说:“谢谢你啊大爷!走,太岳,我们赶快去汽车站。”

老汉又问道:“老四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今天没有看到他的车……”

“没有,我们找他打听个人。”王太岳说。

“你们打听谁?这个院子里的人我都认识。”老汉继续问。

摆蕴菲急忙说:“我们问的人不是这个院子里的,再见啊大爷。”

摆蕴菲上了车,王太岳开车出了大杂院说:“我们不认识徐老四,到车站也认不出哪个是他啊。”

“我认识,昨天我和他见过一面。”摆蕴菲刚坐稳,车子已经出了八号大杂院。

摆蕴菲和王太岳赶到天首汽车站,见徐老四的妻子抱着孩子背着个大包,徐老四有气无力地在后边跟着正要上车,摆蕴菲上前一步拦住徐老四的妻子说:“大嫂,请等一下,我们是市公安局的。”

徐老四的妻子一听说是公安局的,未说话先哭开了:“哎呀,你们放过俺吧,俺又没招谁惹谁呀,俺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摆蕴菲很和善地说:“大嫂,你别怕,我们是来保护你们的,走吧,请到车上去说话。”

“俺不上车,俺现在看见小车就害怕。”

“大嫂你别怕,这是咱天首市公安局的摆局长。”王太岳说。

徐老四说:“我啥都已经说清楚了,摆局长,我们是受害者,我们不是罪犯啊,我真的说完了啊。”

摆蕴菲笑着说:“四平同志,没有人说你是罪犯啊,但是接受调查,向公安部门提供有关的线索是每个公民的义务,希望你能够积极配合。上车吧,有些事情我们还需要向你进一步了解一下。”

徐老四很无奈地向车边走去,他媳妇一个劲儿地啼哭,看着王太岳身子就发抖,孩子也哭了。

上到车上徐老四媳妇“哎呀”了一声说:“老四,我拉了一裤子,这可怎么办啊?对不起,同志,真对不起,你看我把你们的车也弄脏了。”顿时车内弥漫着一股大屎的臭味。

“没关系,大嫂,没关系。”摆蕴菲的表情很和蔼,并不嫌弃车内的臭气,“大嫂,你为什么这样害怕小车?”

“小车,小车……”大嫂话没说完又不说了。

摆蕴菲这时很严肃地说:“老四,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被恐吓过,昨天在公安局你也没有说实话。”

徐老四低头不语,样子很猥琐。

徐老四的媳妇仍然浑身发抖,孩子的哭声更大。

摆蕴菲从包里掏出两张照片递给徐老四说:“老四,你仔细看看照片上的人你认识不认识?对了,你要知道作伪证是犯罪行为,昨天你指证的两个人已经自杀了。你虽然是个受害者,如果你执迷不悟作伪证,可能是要走上犯罪道路的。”

徐老四听摆蕴菲这么一说,竟然大哭起来。这时老四媳妇说:“老四,我又吓尿了。”顿时车里又有一股尿臊气。

徐老四听他媳妇这么一说不哭了,擦着眼泪说:“摆局长,现在公安局里我就信任你,你可要给我做主啊。”接下来说了有人恐吓他、给他送了五万块钱让他作伪证并绑架了他的孩子的事情。

“你认识那个送钱的人吗?”摆蕴菲望着浑身直哆嗦的老四媳妇问。

“不认识,他戴个墨镜,留着胡须……当时我心里很害怕,也没有看清楚他长得什么样……俺怕他们再来找麻烦,想出去躲躲。现在老百姓不怕公安局,就怕黑社会……”老四媳妇说。

老四看了一阵子照片说:“摆局长,我错了,我昨天不该作伪证,我当时根本就没有看清楚那个人长得什么样子,不过照片上的人有点儿像,但是我不敢肯定。昨天我指认的人不像作案的坏人,可惜由于我的无知和懦弱害了两条人命。”

摆蕴菲点点头说:“这就对了。”又望着老四媳妇问:“你还记得那天绑架你的车和车牌号吗?”

“车和这辆车不一样,车牌号和这辆车的一样。”老四媳妇说。

摆蕴菲这时才明白老四媳妇为什么会吓成那样子,原来有人弄了和她的车一样的假牌照。

摆蕴菲又问老四媳妇:“你记得那是一辆什么车吗?”

“就是一辆黑色小轿车,反正不是出租车,别的我啥也不知道。啊,对了,那个戴墨镜的人说普通话。摆局长,现在天首市的市民都怕黑社会,人家都说公安局都怕黑社会。”老四媳妇说。

徐老四这时说:“摆局长,我开出租车听得多也见得多,有些话我可能不应该说,省城有几句顺口溜你听说过没有?”

“什么顺口溜?”

“河东有四大:天大地大没有小蜜的Rx房大,神大鬼大没有大世界的后台大,权大财大没有平地的风雨大,国大法大没有贪官污吏的胆子大,权大官大没有黑社会的势力大……”

摆蕴菲摇摇头说:“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啥意思?有这么严重吗?”

徐老四说:“摆局长,滨海别墅你知道吧,这第一句就是说那地方大部分房子里都养着官员们的小蜜。第二句是说路省长的儿子叫路长通,现在在国外办了公司,河东大世界原来就是路长通办的,听说里边搞色情服务,还有赌博、吸毒人员,现在路长通出国了,是一个叫凌海天的人在当总经理,听说幕后老板还是路长通,社区群众都说凌海天可能是黑社会成员。第三句是说路省长和苗盼雨一个权大一个财大,也有人说他们之间关系不正常。第四句和第五句我就不用说了,现在的社会风气不好,贪官污吏多,黑恶势力很猖狂,老百姓的意见可大了。”

摆蕴菲说:“老四,你认为你妻子被恐吓、儿子被绑架的事情会不会与凌海天有关?”

“这个不好说,我是个开出租车的,人家是大经理,我又没有见过凌海天,不能瞎说,不过我听说他是被单位里开除的人,名声不怎么好呢。”

摆蕴菲点点头说:“老四,今天我们向你了解的情况以及你向我们反映的有关情况不要对任何人说。你的出租车入保险没有?”

“入了,一切手续齐全。”

“你把那五万块钱送到公安局吧,就交给这位王太岳支队长,公安局会派人保护你的,你放心,由我们保护你他们不敢再动你。我们需要采集罪犯的指纹。”摆蕴菲安慰徐老四道。

“摆局长,不是我多心,只要真正的结巴和那一个人没有落网,我认为俺一家三口仍然还有生命危险,不如让我们出去躲一躲吧。”

王太岳说:“你躲出去没有人保护你,不是更危险吗?”

“哎呀,我们可真没有作什么孽呀,怎么会让俺摊上这种倒霉事啊!”老四媳妇又哭了。

摆蕴菲说:“太岳,徐四平同志的担心有一定的道理,这样吧,你负责让有关同志负责他们的安全,一定要二十四小时监视,然后看在那五万块钱上能不能采集到罪犯的指纹。”

“好的。”王太岳说罢发动汽车离开了天首汽车站。

在路上走着,老四媳妇说:“我想起来啦,那个罪犯始终戴着黑手套,就像电影里边的强盗。”

王太岳说:“摆局,看来我们是遇到高手了。”

摆蕴菲点点头说:“只要是狐狸,他就会露出尾巴。狐狸尾巴已经露出来了,作案者要么是个惯犯,要么是个有经验的侦察兵……”

王太岳也是侦察兵出身,他觉得罪犯不是一般的小毛贼,点点头:“摆局分析得有道理,罪犯肯定不是一般的地痞无赖。”

“看来我们的对手不一般啊!”

王太岳说:“既然这样,摆局,我认为应该把徐老四一家三口安置在比较安全的地方,防止他们狗急跳墙,杀人灭口。”

摆蕴菲的想法恰恰与王太岳相反:“我认为就让徐老四住在自己家里,派干警日夜监视,一旦有人接近徐老四就可以获得线索或者抓捕罪犯,不过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不能让罪犯伤害老四。”

王太岳觉得摆蕴菲的见解有一定的道理,就是担心老四的安全能不能得到保证,他只有周密地进行安排部署,做到万无一失。

摆蕴菲和王太岳正在布置老四家的布控,接到天首市委办公室的电话,说市委书记和新任市长要和大家见面,欢迎新市长,欢送老市长,要求摆蕴菲参加会议。摆蕴菲只好让王太岳在老四家布控,自己到市委去开会。

摆蕴菲步入天首市市委会议室,省委组织部长周姜源已经带着新任代理市长刘畅来了,天首市的领导干部都来了,大会准备召开,会议由市委书记、市人大常委会主任刘颂明主持。

会上省委组织部长周姜源宣布了省委关于刘畅同志的任职决定:任命刘畅同志为中共天首市委委员、常委、副书记,同时提名刘畅同志为天首人民政府市长人选。任命摆蕴菲同志为中共天首市委委员、常委、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局长。摆蕴菲对这样的任命没有感到兴奋,反而觉得自己的任务更加艰巨了,刘畅满脸春风,得意扬扬,清澈明亮的大眼睛不停地环视着会场上的人,最后又会把目光停留在省委组织部长周姜源的脸上。

周姜源并不在意刘畅的表情,用手轻轻拢一下自己的女干部发型,开始热情洋溢地讲话。周姜源在讲话中说,这次天首市政府主要领导的调整,是省委从全省工作大局出发,根据地市领导班子建设的需要和天首市经济社会发展的实际,通盘考虑,经过慎重研究作出的决定。刘畅同志思想政治素质好,工作敬业,精力充沛,作风扎实,在天野任市委副书记期间关心和重视解决群众的疾苦,领导经验丰富,统览全局和组织协调能力较强,工作敢抓敢管,敢于决断,处理复杂问题的能力强,头脑清醒,思维敏捷,开拓创新,驾驭经济工作的能力较强,为人正派,顾全大局,团结同志,作风民主,坚持原则,对自己要求严格,口碑好,威信高,因此省委认为在当前复杂的经济形势下刘畅同志出任天首市代理市长是比较合适的人选。周姜源还说省委认为,刘畅同志任中共天首市委副书记,提名作为天首市人民政府市长人选是合适的,相信刘畅同志会在新的工作岗位上,尽快适应工作,尽快融入天首,尽快转变角色,在市委的坚强领导下,在市人大、市政协的大力支持下,团结带领市政府一班人,与时俱进,开拓创新,在新的工作岗位上做出新的成绩,让组织放心,让全市干部群众满意。天首全市上下都十分关注这次市政府主要领导的调整,同志们一定要讲政治、讲大局、讲纪律,把思想和行动统一到省委的决定上来,全力支持刘畅同志的工作,确保市政府主要领导工作的顺利交接和平稳过渡。省委对天首领导班子寄予厚望,大家一定要认真贯彻省委的决定,牢固树立和落实科学发展观,解放思想,与时俱进,扎实工作,开拓进取,把天首经济建设各项社会工作做得更好,实现天首经济社会发展新的跨越。在刘畅同志还没有熟悉天首市情况的时间里,刘颂明同志作为组织信任和倚重的市委书记,要发挥班长作用,做好传帮带工作……

周姜源在谈到天首市政法委书记摆蕴菲的任命时是这样说的,这次省委对天首市政法系统领导的调整,是省委从全局出发,统筹考虑,慎重研究的结果,目的是要通过对作风正派同志的任用,进一步加强和推进省会的综合治理工作。希望摆蕴菲同志按照新的分工,尽快进入角色,发挥作用,按照省委和市委的工作部署,抓好综合治理工作,一手保持经济社会的又好又快发展,一手抓干部队伍的廉政建设,以高度的事业心、责任心推动各项工作,力争使省会的综合治理工作尽快出现良好的局面。

刘颂明在讲话中说,坚决拥护省委的决定,欢迎刘畅同志到天首工作。全市各级领导班子和领导干部要坚决与省委保持高度一致,全力支持配合刘畅同志的工作。省委派刘畅同志到天首,是对天首工作和党政领导班子的加强。刘畅同志政治坚定,作风扎实,经过多个岗位锻炼,思想解放,思路开阔,思维敏捷,政策理论水平较高,实践经验比较丰富,组织协调和驾驭全局的能力较强。市委相信,刘畅同志一定能团结带领市政府一班人,齐心协力,苦干实干,开拓创新,推动政府工作不断取得新进步。当前,我们天首市正处于一个非常特殊的时期。“7·14”特大抢劫案到现在还没有告破,煤炭厅厅长白杉芸同志又在滨海出车祸身亡,人心惶惶,影响十分不好。希望摆蕴菲同志接任政法委书记之后,牢牢把握总体取向不动摇,认真贯彻落实省委和市委总体工作的安排部署,坚持目标不变,任务不减,“两手抓、两促进”,确保实现社会的和谐稳定。在当前的特殊时期,各级领导干部要进一步加强政治意识、大局意识和责任意识,充分发挥模范带头作用,转变作风,真抓实干,真正把精力用在抓落实上,把工夫下在解决实际问题上,以奋发有为的精神状态和真抓实干的优良作风推动工作,促进发展。同志们要自觉把思想统一到省委的决定上来,讲政治、顾大局、守纪律,以实际行动支持刘畅和摆蕴菲同志的工作,众志成城,顽强拼搏,奋力开创全市各项工作的新局面,推进经济社会更好更快发展,让省委省政府放心,让全市人民满意。

轮到刘畅表态发言了,她表示完全拥护省委的决定,愉快服从组织的安排,衷心感谢组织的信任。天首是个好地方,有悠久的历史、灿烂的文化、丰富的资源、秀美的山川,有勤劳智慧的人民,天首农业基础扎实,工业规模较大,科教实力较强,旅游资源得天独厚,我能够来到天首,能够在如此良好的基础上开展工作,我感到十分荣幸,从现在起,我就要努力以自己的实际行动热爱天首,融入天首,扎根天首,建设天首,奉献天首。刘畅的表态发言引来热烈的掌声,苗盼雨拍手拍得更起劲儿。

摆蕴菲的发言带着浓重的火药味,她不时看着苗盼雨的脸,把苗盼雨看得一直不敢抬头。她说要深入基层,深入实际,加强调查研究,依法行政,坚决打击一切犯罪行为,全心全意为天首人民谋利益,夙兴夜寐勤奋工作,清正廉洁,秉公用权,努力向全市人民递交一份满意的答卷!

4

天首市新市长刘畅就任的会议苗盼雨也参加了,因为她从内心惧怕摆蕴菲,所以在会议上她表现得非常低调,始终低头不语,没有说一句话。中午,苗盼雨和南瑰妍早早来到河东大世界的六楼咖啡厅,凌海天事先接到苗盼雨的电话,说要请一位比较重要的客人喝咖啡,他急忙把整个六楼又整理了一下,并且没有安排其他任何人。

苗盼雨和南瑰妍容光焕发地从电梯口出来,凌海天和云霞急忙迎了上去,一番握手,一番问候,双方都显得非常亲热。

苗盼雨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着说:“海哥,你把大世界料理得不错嗬,商场如战场,狭路相逢勇者胜,有你在这里坐镇,生意肯定很好吧?”

“托苗总的福,生意是越来越好了。有人说河东省的经济正在滑坡,我怎么觉得革命形势一派大好呢?”

“那还不是你海哥经营有方嘛,现在这种社会嗬我就相信过去的一句话:上海滩遍地是黄金,看你有没有把黄金据为己有的本事。生意难做的时候嗬,才能够让大商人显露出英雄本色,海哥,你就是个英雄啊!咱们是什么关系?可不要苗总苗总地叫嗬,还是叫我小雨吧!”

云霞说:“我真佩服苗总,我们都是女人,你说话为什么就那样有水平,事业就那样有作为,很多男子汉都叹莫能及,而我们跟苗总相比简直就是边角废料,不值一提呐。”

南瑰妍附和道:“是啊,苗总巾帼不让须眉,把很多男人都比趴下了,我们就只有跟着她当小喽啰摇旗呐喊了!”

苗盼雨“咯咯咯”一笑说:“两位姐妹在给我灌蜜是不是?蜜吃多了嗬胃可是会发酸呢!”

凌海天说:“就连我也自叹不如啊,小雨,昊天在矿上干得还行吧?”

“挺好,干得挺好的,企业还是交给自己人管理着放心,中国企业目前大多数还是家族式的管理模式,而我们天首集团更是如此啊!不用自己人还用谁呀?”苗盼雨说。

“壮哥最近还好吧?”凌海天问。

苗昐雨现在不想让人提起苗禾壮这个名字,急忙说:“啊,那个小孩挺壮的嗬,我很喜欢他,学习也不错。”

凌海天知道因为煤矿出了事故,苗禾壮现在躲起来了,况且苗禾壮现在已经改名叫苗得雨,他知道自己说走嘴了,急忙望一眼云霞和南瑰妍笑道:“那就好,小孩子只要学习好,身体壮实就行。”

苗盼雨和凌海天的这番对话让云霞和南瑰妍听起来就像听天书,还以为是苗盼雨收养了一个小男孩,又不便多问。

南瑰妍注视着云霞说:“哎呀,这位小姐怎么有点儿面熟,你是不是天野人?是不是给天野原来的市委书记乔织虹当过秘书?”

云霞笑笑说:“我是天野人,不过很早就出来了。你说的那个女人叫东方云,我叫东方云霞,很多人误以为我就是那个女人,可能我们长得有些像吧。”

云霞其实就是天野的那个东方云,她和妹妹东方霞离开天野以后,到南方做了一次整容手术,连名字都改了,看起来和过去不太一样,但是毕竟还有些像。她和妹妹现在都是苗盼雨“十全大补丸”计划中的一分子,她是在南方打工的时候被出差的苗盼雨发现后带回来的,她觉得在天首市要比在南方好挣钱,又把妹妹东方霞也召过来介绍给苗盼雨。

苗盼雨听了南瑰妍的话疑惑地望了云霞一眼,立即在心里否定了南瑰妍的说法。如果云霞真是原市委书记乔织虹的秘书,根本不可能流落到南方去当打工妹,站在她的立场上看问题,这简直是百分之百不可能的,她即若不给路坦平当情妇也不会沦落成为打工妹。

当时苗盼雨在南方认识东方云霞的时候,东方云霞是这样讲述自己因为炒股曾经自杀过的不平凡经历——

我原来做生意赚了一点儿钱,因为没有合适的生意做,听朋友说炒股不错,我决定炒股试一试。当时我听说股市上获利是极容易的,虽然自己不太懂,但很多不懂的朋友不是也赚了吗?难道幸运之神就不会光顾我吗?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咨询,我开始去股市炒股了。开始,我炒得很顺手,短短几个星期,就赚了两万多。我非常兴奋,就全身心投入到股市中,也加大了投入。可是股市风云变幻莫测,随着“熊市”的来临,我买到手的股票一个劲儿地往下跌,一个星期就亏损了八万多,我心慌了。为了尽快地挽回损失,我申请进入“大户室”。可股指依然一路下滑,“大户室”里的空气一日比一日紧张,常听人绝望地大喊“要崩盘了!”我账户上已无资金,还是透支支撑着,不想股指还是继续下滑,反弹无望。也许是我的操作水平很差,常常是追涨杀跌,在“牛市”初期,没有摆脱“熊市”的操作方法,总是赚得少赔得多,接下来我东打一枪,西打一枪,精力集中不起来,只能是盲人瞎马的乱炒一通。再者我炒股进出过于频繁,等于是给券商打工,让券商赚足了手续费。最后炒股赔完了所有的积蓄,连我妹妹借给我的钱也赔进去了,我的精神也崩溃了,就想到了自杀。当我吞下一瓶安眠药准备自杀时,妹妹正好来看望我,发现不对劲儿,赶紧把我送进医院抢救……

当时苗盼雨听了东方云霞的生动故事大笑起来,她觉得东方云霞的相貌也就是一个那样的女人,她需要的也正是这样有相貌没有智商的女人,绝不能要那些有情有义,容易被情所困的女人……

于是,东方云霞就成了苗盼雨在天首市闯天下的一颗棋子、一丸补药,并且被特意安排在凌海天的身边,成为凌海天的情人和秘书,同时还是苗盼雨的情报人员。苗盼雨知道凌海天忠于路长通,而她需要及时掌握路长通的一切动向,东方云霞恰恰是能够完成这个任务的人选……至于东方云霞是不是真有那样的经历,因为她在后来被凌海天害死了,她的经历也就成为一个谜。

苗盼雨从回忆中醒过来,看时间差不多了,说:“海哥,你去忙吧,我今天嗬请了一位客人,让云霞把咖啡和生日蛋糕准备好也回避吧。”

凌海天说:“我们早就准备好了,在牡丹厅里。”说罢向云霞招了一下手说,“云霞,咱们走吧。”

“好的。苗总,有事你叫我。”云霞对着苗盼雨甜甜一笑说。

“好,好的,你们去吧。”苗盼雨见云霞和凌海天走了,她才给薛永刚打了个电话,告知具体的地点和房间。

苗盼雨打过电话和南瑰妍拉了一阵子家常,薛永刚从电梯里出来了,望见苗盼雨无意间把领带整理了一下。薛永刚已经五十多岁了,走起路来仍然挺胸收腹很注意自己的形象。

苗盼雨快步迎上去握住薛永刚的手笑道:“企业家的保护神驾到,小女子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哈哈,苗总这么一说我可就成神仙了。”

“那可不?你们为企业保驾护航,为人民站岗放哨嗬,就是我苗盼雨心目中的神仙呗。来,我介绍一下,瑰妍,这是河东省公安厅的薛厅长,对我们天首集团一直很照顾,是我们的保护神哩。”

南瑰妍急忙上前和薛永刚握手,并用甜蜜的口气说:“薛厅长好,请多关照。”

苗盼雨然后才介绍南瑰妍:“薛厅长,这位是我们天首集团的一枝花南瑰妍女士,比我小几岁,也是个未婚大龄女青年,今天是她的生日,都说我们两个长得特别像,薛厅长你说像不像?好好看一看。”苗盼雨故意把南瑰妍说得小一点儿。

薛永刚拉着南瑰妍的手仔细地看了看长相,又望了一眼苗盼雨,然后说:“像,真是太像了,简直就像双胞胎姐妹。苗总,我怀疑她是不是你的亲姐妹。”

“是吗?那你就当她是我的亲妹妹好了,走,薛厅长,咱们到牡丹厅里去吧,今天咱们可是第一次在一块儿吃饭,又是我妹妹的生日,一定要好好喝上几杯,为我的妹妹祝贺生日。”

“好,好,一切听从苗总的安排,你可是咱们河东省的省花呢!能够让苗总请客实在是不太容易啊!”

“哈哈……薛厅长真会开玩笑,我还省花呢,你可别把我吹成国花,不过我嗬一般是不请别人客的,今天破例。当然,可不能把我理解成吝啬。”

“哎,省花的称号可不是我说的,是政协主席刘远超同志给你起的雅号,不过我看用省花来形容你恰到好处,一点儿也不夸张。”

“不敢当,不敢当,我都快成老太婆了,还省花呢。”

进入牡丹厅,苗盼雨让薛永刚坐上座,薛永刚推辞不坐,非让苗盼雨坐上座。经过再三的谦让,最后苗盼雨几乎是把薛永刚按在座位上的。苗盼雨和南瑰妍坐在薛永刚的两边。牡丹厅里挂了一张贵妃出浴图,薛永刚坐下之后目不转睛地在看……

苗盼雨点燃蜡烛,南瑰妍羞答答地一副淑女形象,样子更加妩媚动人。薛永刚情不自禁地粗声吼着唱起了生日祝福歌,歌声毕,蜡烛灭,苗盼雨切了蛋糕,南瑰妍倒上咖啡和红酒,三个人在这个温馨的小屋里谈笑风生,心情都很好。

苗盼雨吃了一块蛋糕,喝了半杯咖啡,手机响了。她笑了笑说:“对不起,我去接个电话。妹妹,今天虽然是你的生日,但你可要让大哥开心;薛厅长,今天是我妹妹的生日,你一定也要让她开心,开心工作嗬也是企业思想政治工作的一项十分重要的内容呢。”她笑着走出雅间去接电话。

薛永刚望着苗盼雨的背影说:“苗总不愧是天首集团的老总,三句话不离本行啊,真有水平。”

“那当然啦。”南瑰妍说罢多情地看了薛永刚一眼。

苗盼雨接的那个电话是周大海打来的:“小雨,是我,周大海。”

“啊,是大哥呀,有什么急事吗?”

“今天摆蕴菲和王太岳又去找那个出租车司机,了解结巴和‘一只耳’的情况,风声有点儿紧啊!”

“这个与我有关系还是与我哥有关系呢?好像都没有吧?大哥,凌海天是路长通的人,有什么事嗬你和长通说吧,他们之间的事情我不便插手啊。”

“这个事情我已经和你说过了,是小通让凌子派人干的,你现在是我们的老板,什么事情还能说和你有关系没有关系吗?一旦结巴和‘一只耳’落网怎么办?一旦让人知道白杉芸的死与老板的手下有关系怎么办?你能够脱得了干系吗?”

“怎么,你在威胁我吗?”

“苗总你想到哪里去了,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啊。”

“啊,是这样嗬,那你们可要多留点儿神,该采取什么措施就采取什么措施吧,我这个老板会支持你们的,啊,对了,大老板已经给刘颂明打过招呼了,你的副局长职务可能在近期就会解决。”

“苗总,代我谢谢大老板,我挂了。”

苗盼雨望着手机发了一阵子呆,然后开始给路坦平打电话……

牡丹厅里,薛永刚几杯酒下肚,精神有些亢奋,无话找话地说:“小南,男人有三喜,你知道是哪三喜吗?”

南瑰妍是个熟谙风情的女人,她知道这年头时兴黄段子,就说:“薛厅长,你让我猜猜……嗯,应该不外乎名利色吧?”

“哈哈,小南,你真聪明,基本正确。原话是升官发财死老婆。升官是名,发财是利,老婆死了再娶个年轻漂亮的是色,嗯,一百分,你交上了一份满分答卷啊。”

南瑰妍很开心地笑了一阵子说:“薛厅长,天地万物,阴阳和谐,男人有三喜,女人就有三宝,你猜猜,女人的三宝是什么?”

薛永刚两眼望着天花板作思考状:“钱,应该是其中之一,别的嘛,应该是……反正我觉得女人主要是应该有钱,有钱便有了一切。”

“不对,女人的三宝是别墅猛男加美钞。安居才能乐业,如果没有心爱的男人相伴,房子再大,一个人独守空房像熬活寡一样有什么意思,你的答案不及格。薛厅长,你是认打呀还是认罚?”

“其实一切都没有离开钱。不过美女说不对就不对吧,怎么打,怎么罚啊?”

南瑰妍很顽皮地说:“打嘛,就是你趴在沙发让我打你的屁屁,罚嘛,就是罚你喝酒。”

“我还是认罚,就喝酒吧。”薛永刚说罢去倒红酒。

南瑰妍制止说:“薛厅长,一个大老爷们哪有喝红酒的,我去取白酒。”说着话就要起身出去。

“小南,别取了,我认打,我认打。”薛永刚说罢主动站起来往沙发那里去,一边走一边说:“现在的人是越来越重视健康问题了,除非不得已,没有几个人爱喝酒,还是少喝点儿酒吧,酒多伤身。”

南瑰妍一边往沙发跟前走一边说:“薛厅长今年有四十几岁?”

“哈哈,还四十几岁,五十多岁喽。”

“哎呀,薛厅长,我怎么看你也没有五十多岁,你骗我的吧?骗人可不是好学生,看来你真的是该挨打了,趴下!”南瑰妍挑逗着说。

薛永刚笑道:“好,好,我趴下。”说罢真的趴在沙发上。

南瑰妍走上前去轻轻拍了一下薛永刚的屁股,在拍打的同时,南瑰妍故意摔了一跤,一下子趴在薛永刚的身上笑了起来,薛永刚一把将她揽在怀里笑着说:“还是让我打你吧。”说着话用拳头在南瑰妍的Rx房上打了一下,南瑰妍笑着说:“哎呀,我被打伤了,救命啊!”说罢躺在沙发上闭住了眼睛。薛永刚望着南瑰妍漂亮的脸蛋,眼睛就产生了幻觉,他觉得沙发上躺着的就是他爱慕已久的苗盼雨,他忘乎所以地扑了上去,一边亲吻一边开始解南瑰妍的衣服……

事毕,南瑰妍笑着说:“薛厅长,你还不减当年啊!”

薛永刚笑道:“我当年怎么样你知道?”

南瑰妍笑道:“嫂子肯定知道吧?”

“她肯定知道。”

南瑰妍笑了一下说:“薛厅长,我给你念一条短信吧?”她见薛永刚笑着点了头,就打开手机念道:“新婚次日一大早,新娘子痛苦地从洞房里走出,一手扶着墙壁,一手捂着下身,大骂道:骗子!真是个骗子!结婚前说有三十年的积蓄,我还以为是钱呢!”

南瑰妍念的这个短信逗得薛永刚哈哈大笑起来……

苗盼雨刚才接到周大海的电话,觉得周大海对她还是比较忠心的,她也知道周大海一直在做副局长的梦,她现在应该帮助周大海尽快实现梦想,不然周大海不会死心塌地地为她卖命,她也很难及时得到天首市公安局内部的有关情报。她想给刘颂明打个电话说一说周大海的事情,又觉得刘颂明是个滑头,事情又不能拖,就赶紧给路坦平打电话。电话通了,那边说:“啊,刘主席啊,你好,你好……”苗盼雨知道路坦平正和其他人在一起,说话不方便,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她合了电话在大厅里踱步等待,望着牡丹厅的门,想到里边的薛永刚和南瑰妍,就发出微微的冷笑:“哼,臭男人,都一个德性。”电话响了,是路坦平打过来的:“小雨,有事你说吧。”

苗盼雨一时又不知道先说什么,想了想说:“是这样的,据可靠消息,摆蕴菲已经盯上害死白杉芸的凶手了,不知是怎么搞的,连周大海都知道白杉芸遇害是小通指使人干的,这可不是好兆头啊,如果继续听任摆蕴菲查下去嗬,说不定还真能查出点儿什么蛛丝马迹呢。我认为现在必须赶紧明确周大海的副局长职务,不然我们是很难控制摆蕴菲的,摆蕴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能够及时得到天首市公安局的重大动向情报,就目前的情况我们不可能得到天首市公安局内部的任何消息。”

“有那么严重吗?一个公安局的副局长我出面去说不太合适吧?”

“是有些不合适,不过我可都是为了小通啊,毕竟他捅的窟窿太大了。”

“唉,子不教,父之过啊!”

“现在发感慨还有什么用?得赶紧想办法。”

“现在还有什么好办法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摆蕴菲和李宜民的个性,软硬不吃,都是有名的愣头青。”

“天首市公安局就在省委省政府的脚下,她敢不听你的话?该敲打一下嗬要及时敲打一下,不能让这个女人坏了大事。如果你出面不合适,不是还有刘颂明和薛永刚嘛。”

“刘颂明还比较听话,薛永刚就不好说了,再说摆蕴菲也不一定把薛永刚放在眼里。”

“毕竟他是公安厅厅长啊,可以做很多工作的。”

“就是那个摆蕴菲不好办,她丈夫李宜民是纪委书记,她也没怎么把我这个省长放在眼里,我直接出头干预人家正常办案或者提拔干部不太好。再说公安厅那边好像对周大海的印象也不太好啊。薛永刚那里……”

“放心吧,过去的薛永刚是过去的,现在的薛永刚是现在的,嘿嘿,公安厅的话现在应该好说吧,如果我没有估计错的话嗬,‘十全大补丸’的第十丸现在病人正在服用,病人的姓名就叫薛永刚。”

“啊,是这样啊!那你过一会儿就对薛永刚说让他来向我汇报一下工作。周大海的事情最好让薛永刚自己提出来,这样比较合适,刘颂明那里我打个电话。小雨,三十六计的第三十一计是美人计,兵强者,攻其将;将智者,伐其情。你一定要把薛永刚控制起来为自己所用。现在的官场上不外乎黑白两道,白道上我们要控制一些主要部门的官员,黑道上要学习孟尝君,鸡鸣狗盗之徒关键时刻也是有用处的啊。”

“好的,好的,还是大老板谋事周全啊。”苗盼雨挂了电话,又望着牡丹厅的门口笑了,她为自己能够调制“十全大补丸”感到自豪和欣慰,为每一丸都被病人顺利服下而欣慰不已,原来美人计实施起来竟然这么顺手,简直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苗盼雨又等了二十分钟,薛永刚和南瑰妍从牡丹厅里说说笑笑地出来了。薛永刚还假正经地说:“苗总,我们一直在等你,你老不进去,我还以为你有事先走了呢。”

苗盼雨心照不宣地说:“我没有一点儿食欲,怕进去后影响你们共进午餐,就在外边看天首市的风景。薛厅长,从玻璃窗向外看,天首市的风景真美啊,我都快要发出江山如此多娇的感慨了,这些成就可都是改革开放之后取得的,你看见滨海别墅了吗?”

薛永刚说:“是吗?我得欣赏一下。”说着话他站在玻璃窗前往下看,天首市的一角映入眼帘,立交桥上的小车正在狂奔,城市独有的魅力让人兴奋。特别是滨海别墅更是一枝独秀的样子……薛永刚可能是刚才的兴奋劲儿还没有消退,情不自禁地吟诵道:“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苗盼雨悄悄来到薛永刚身边说:“薛厅长,别发感慨了嗬,路省长好像有意让你去向他汇报一下什么工作。”

薛永刚有些吃惊,因为他不是路坦平提拔起来的人,平时路坦平对他比较冷淡,但是从内心他也想靠近路坦平,就很激动地问:“是吗?哦,哦,那我得赶快去,我先走吧?对了,省长有没有说是汇报哪方面的工作?”薛永刚知道苗盼雨的话绝对是代表着路坦平意思的。

“他没有说,你见到他不就知道了。听那意思可能是因为天首市的治安不好,天首市公安局的领导班子需要加强。哦,对了,薛厅长,周大海这个同志的表现一直是不错的,听说已经被推荐为副局长候选人了,他的副局长职务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啊,周大海……周大海这个同志不错嘛,没问题,没问题啊,周大海这个同志确实不错啊!他的副局长职务只要天首市委那里不卡壳,省厅这里没有问题。苗总,那我先走吧?”薛永刚说罢见苗盼雨点了头才急急忙忙向电梯口走去,这个时候在他的眼里苗盼雨就是他的领导,他就像是一个下级。

苗盼雨见薛永刚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望了一眼南瑰妍笑着说:“我刚才是要进去的,可是听见里边的声音不对,怕你难堪就没有进去。小南,薛厅长这个人挺不错的嗬,挺有男子汉气质。”

南瑰妍脸红了一下说:“现在的官儿都一个德性,是猫都吃腥,他有些急,还没有说几句话就动手动脚……真可笑。苗总,他五十多岁了还挺精神的,你不会笑话我不自重吧?”

“哈哈哈哈……咱们谁跟谁呀,瑰妍,你已经不小了嗬,在省城也该有个依靠,我可都是为你好啊。”

“我知道,谢谢苗总。”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嗬。”苗盼雨说罢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说:“这是滨海别墅区第十一幢别墅的钥匙,你以后就住在那里吧,适当的时候嗬告诉薛厅长,这幢别墅是我送给你们两个的。”

南瑰妍不好意思接,苗盼雨把钥匙丢在她的兜里说:“天首集团就是你瑰妍的娘家,就当是我赠给你的嫁妆吧。”

“苗总,你真好。”

“瑰妍,好好干,只要是对我苗盼雨忠心不二的人嗬,哪一个我都不会亏待,钱是什么?钱是人的奴才,人可不能做钱的奴才啊,钱是应该为人服务的。你的工资原来就准备加的,这一阵子太忙了,没有顾过来嗬,我再给你添一千,这个月就开始发。”

“苗总,你真义气。”

苗盼雨这时又玩起了深沉:“瑰妍,我赠你房子是纯粹出于友情,你和薛厅长的关系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记住嗬,人要知恩图报。你也应该注意一点儿,薛厅长是个有家有口的人,又是领导干部,可不能闹出什么绯闻,人家是厅级干部,要注意维护人家的名节。即使将来有人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了,也不要乱说,该承担的责任自己要承担。比如今天我就是诚心诚意为你过生日的,虽然邀请了薛厅长,我可没有让人家那样啊!人家绝对也不是为了和你那个才来的,是吧?你们之间的事情就与我没有任何关系啊。”

南瑰妍知道苗盼雨是在利用她拉薛永刚下水,现在苗盼雨又故意在她面前演戏,她觉得这个女人很可怕,只好说:“对不起,苗总,都是我不好。说真的,他挺吸引女人的,他很有男子汉风度……我们之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是我们的事,都不关你什么事情,都是我不好。”

苗盼雨笑着说:“瑰妍,我什么都不知道。走吧,咱们也该回去了。”说罢她拉了南瑰妍的手向电梯门口走去,样子十分亲切。她们两个长得确实太像了,唯一的区别就是南瑰妍留了披肩发,苗盼雨的发型是常见的女干部发型。如果说还有区别,那就是苗盼雨说话有语病,爱带“嗬”字,而南瑰妍说话没有语病,她说话从来不带一个“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