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节 情人与私生子

  别墅已成杨前线与周兵共同拥有的家,这一点已毋庸置疑。杨前线也不敢否定这一客观事实。

  除了赖昌星等远华个别核心人物,没人知道杨前线与周兵的关系。周兵深居简出,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杨前线上北京、福州开会有时带着她,但入住宾馆登记时均用的是化名。

  杨前线对周兵感情笃深,周兵对杨前线更是死心塌地。她是他的活力之源,而他又是她的生命之光。周兵从无怨言,也从不给杨前线任何压力。她说,今生今世能遇见他已是上苍的恩宠,她已知足。周兵最大的夙愿就是为杨生个儿子,即便没有名分!女人情到深处想的尽是付出。

  1996年年底,周兵果真怀孕。杨前线如获至宝的同时,不得不考虑重大的现实问题。孩子不可能生在大陆,弄不好要身败名裂。两人商量后决定,将孩子生在境外。1997年,周兵果真在美国产下她与杨前线的私生子,取名叫“龙龙”。

  是望子成“龙”呢,还是认定他就是个龙子?其含义只有杨前线和周兵知道。

  龙龙满月后,周兵带着他从大洋彼岸回到厦门。周兵多少算个职业女性,时常还得飞往香港处理她的一摊子业务。为了照料孩子,周兵将远在杭州的妹妹周燕及妹夫郑炯叫到了厦门,也住在华景别墅。赖昌星让郑炯到远华公司上班,给他采购部经理的职位。郑炯也帮赖昌星保管一些不宜公开的单据。而周燕帮姐姐照看孩子。他们还雇了个保姆,负责买菜、做饭,洗洗涮涮。

  周兵不在厦门时,杨前线也常到别墅,主要是去看孩子,与他玩耍,等儿子睡着他才离开。

  杨前线很喜欢龙龙,庭审时提到儿子时,眼眶有点儿晶莹。他向法官声明,他与周兵确实是爱情,而不是利益关系。周兵从来没有利用他的职权做过任何不正当的事。当然,他承认与情人姘居多年,且生下私生子,确实给他的妻子带来伤害,但这也只是他个人的生活问题。

  周兵在香港购置了两处豪宅,一处位于香港跑马地蔚云阁,复式单元,面积2300平方米,价值2260万港元;另一处位于香港红山半岛,价值4000多万港币。有人说房子是杨前线买给她的,也有的说是周兵自己买的,因为她做生意赚了不少钱。如果房子真是杨前线给她的话,那么凭杨公务员的收入,也是天方夜谭的事。所以,还有一种说法是,购房是杨前线,付款则是赖昌星。当然,这都是传说。

  赖昌星逃往加拿大,周兵也早跑了,很多疑问死无对证。杨前线正是抓住这一点,大做文章,他在法庭慷慨激昂,喊冤叫屈,几次说到,我现在是一点办法没有,只能求助于法官,希望你们想办法叫赖昌星到案,只有他能够说清这一切。

  杨前线着实用了以守为攻的“激将法”,稍有头脑的人都能从中听出其言的虚伪与不实。如果赖昌星的到案能够减轻杨前线的罪责的话,那么,当初杨前线又何必给赖昌星通风报信,叫他尽快逃离,同时销毁有关走私证据?杨前线心里清楚得很,赖昌星一旦到案,必定加重他的罪行和死亡。

  虽然赖昌星和周兵跑了,杨前线与他们之间更深层次的利益关系、利益瓜葛没能彻底暴露在阳光下,很多谜底无从破译。但有一个事实无可辩驳,那就是赖昌星不仅费尽心机送给杨前线周兵这一美女,且为他们的姘居提供豪华别墅。还有,专案组通过查账证实,赖昌星3年多来,在香港20多次拨款到周兵个人银行账户,金额达1000多万元港币,供她与杨前线生活挥霍所用。

  一场等待了很久的世纪大审判终于拉开了帷幕。2000年9月17日上午,位于厦门湖宾北路的市中级法院戒备森严,这天开庭审理的是“头号种子”杨前线。厦门党政机关组织干部参与旁听,人们凭票入场。一号法庭庄严、肃穆。8点30分,审判长发话,杨前线被法警押进法庭。杨前线故作姿态,他走进法庭时侧身朝观众席熟悉的人们点头微笑,依稀当年气壮山河的模样。近8个小时的法庭审理,站在被告席上的杨前线越发显得紧张、惊恐,手不时地哆嗦,说话语无伦次。

  在此之前,互联网上有不少耸人听闻的信息,说杨前线受贿达亿元,有的说达几千万元。而检察机关指控杨前线受贿其实只是一部“凌志”牌400黑色小轿车和一张华南虎皮。而就这一部车、一张皮的受贿认定,控辩双方还有争议。杨前线的辩解是:赖昌星认为我成天开着单位的车进进出出不方便,于是让他的司机洪某把凌志小轿车开到我家楼下,让我下去取钥匙。这部车是黑车,没有牌照,后来由妻弟魏某托人找关系,挂了军警牌照。我开了一段时间后,也觉得目标太大,不方便,于是车子给了魏某,让他还给远华公司。魏某还没还,最后怎么处置这辆车,我不知道。

  对于收受“虎皮”一事,杨前线更是喊冤。他说,赖昌星是提出,要把虎皮送给我,说是披在我办公室的交椅上,有一种威风凛凛的感觉。我没同意,还开玩笑说,我又不是“座山雕”。我提醒赖,虎是被保护濒临灭绝动物,查得严,叫他也不要把虎皮带到香港。我是出于好奇,才让赖把虎皮带到华景别墅来,想看看后再让他带回去的,根本不想占有它。虎皮存放在别墅。我让周兵的妹夫郑炯保管好,说到时要还给赖昌星的……

  杨前线几乎全部推翻法庭的指控,他反复强调,他与赖的关系是朋友关系。杨前线最后在法庭甚至慷慨激昂:每个人都是沧海一粟。厦门关区发生如此重大的走私行为,作为关长,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知道赖昌星在搞一些走私,但没想到做得如此之大,我感到痛心疾首。给国家造成如此巨大的经济损失,我愿意以死谢罪。但我个人绝没有主观故意。我与赖昌星是好朋友。如果我收他的钱,哪怕是100块、1000块,我也认了。就是死,我也要死个明白呀。

  好一个“以死谢罪”的关长,其实这是一段把江湖和官场都演绎得十分老到的表白。他手不沾赖的一分钱,却享受着数以百万、千万元的荣华富贵。赖也很少出面找他麻烦,却鲸吞关税数百亿。这一切竟因为杨和赖是好朋友,他们把现代官商之间的哥儿们义气表现得如此默契又惊天动地。

  而远在加拿大的赖昌星也与杨前线“灵犀相通”,遥相呼应。他通过电话告诉专案人员,杨前线和庄如顺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你们中共最廉洁的公务员。他们没收我一分钱,没为我办一件事。如果你们把我抓回去,别人的事我都会讲,他们俩的事我一句不会讲。

  杨前线至死不悔,他在看守所接受焦点访谈记者采访时镇定地回答:“我不后悔,我是他(赖昌星)最好的朋友……”杨前线被一审判处死刑。赖昌星在异国他乡兔死狐悲。他装出迷惑不解的样子,在电话中问专案人员:“你们为什么要判杨前线死刑?我走私的事,与他没有多大关系。他最多也是默认罢了,都是我找海关下面的人干的……”

  厦门关区530亿的走私额,偷逃国家税款270亿元。这是一笔连杨前线都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一笔铸有贪婪、耻辱、罪责的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