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窒息的金陵城(大屠杀第一周) 10.见了男人就杀

除了13日进城第一天日军在下关一带集体屠杀渡江不成的中国守军官兵外,14、15日是日军在南京城内屠杀中国俘虏最疯狂的两天,这样的屠杀出于两种目的:一是日军害怕剩下的中国军人抵抗他们,二是游戏式的虐杀。故而出现了见年轻男人就杀的一幕幕惨剧——

14日,日军一个大队从紫金山上下来进城前,他们抓到了一位中国少校军人,逼他带路通过太平门进了城里。这时突然迎面见一队中国军人,于是日军联队迅速将其包围。通过翻译,日军告诉中国军人:你们的司令长官们都逃跑了,缴枪投降吧!中国军人便纷纷把枪缴了。问这些中国军人哪个部的,他们回答是刚从镇江那边撤退过来,以为南京城还有安身之地。日军听后大笑,以为这些中国军人都成为他们的瓮中之鳖。但日军联队很快有些紧张起来:自己才不足一百来人,“敌方”的俘虏却渐渐多达一千多人!怎么办?开始日军把俘虏过来的中国军人用绳子一个个绑住,让他们站在城墙一角,后来人太多,根本绑不过来,且一千多个人,吃什么?请示上峰关于给不给吃饭的问题,回答:不给吃。不给饭吃倒不是大事,反正俘虏,饿几天也不算虐待。但几十个人要看守一千多人,什么“好事”(指抢奸盗乐玩)都干不成了,于是日军联队的官兵再次向上峰反映怎么处理俘虏?上峰回答:“就地处理掉。”

“送你们走喽!”日军嘻嘻哈哈地把中国俘虏统统赶到城墙根下,让他们排成队,然后机枪、冲锋枪、步枪一起上……

一千多人用了十几分钟全部“处理掉了”。这个日军中队便扛着溅满鲜血的刺枪和太阳旗,洋洋得意地走向金陵城的大街小巷。

同一日,日军的一个机枪中队从紫金山往下走,一条铁道沿着山谷向远方延伸,警惕性很高的日军既紧张又害怕,担心有残余的中国军人阻击,于是机枪手们赶紧卧下身子,架上机枪。果不其然,不多时,只见一队约一个旅的中国军人从尧化门沿铁道向日军机枪中队这边逃亡而来。因为队伍是举着白旗,所以日军没有开枪扫射。

10000多人哪!怎么办?日机枪中队请示上峰,回答是:将俘虏带进城来。

“我们才几十人,押送这么多人不行呀!”日机枪中队请求增兵支援。很快联队又派来一个中队,并要求连夜将俘虏押进城里。

200来人押10000多人,依然是个大问题,且已夜幕降临。日军尽管表面上气势汹汹,心头小兔子直跳。

进城后,机枪中队的日军发现,他们押来的俘虏被塞进早已停在一块空地上的一辆辆货车中,说是分批送到一个地方去“处理”——俘虏们当然不知情。

这10000多俘虏就这样被货车运到下关的长江边,然后再由那里的日军实施集体大屠杀。“处理”的方法各不相同,有直接用机枪扫射的,也有用另一种办法——“那边有个山坡,大家稍稍用力一推,货车就会往下滚。上头说:‘把这些家伙扔到江里去!’于是大家就把货车连人一起推下了扬子江。”这是一个叫朝仓正男的日本老兵说的。

在城内搜索出来的中国俘虏越来越多,他们有的被货车运到下关江边直接“处理”了,有的是整编制的一营一团甚至一旅的俘虏,日军也有些顾忌,所以先把俘虏押送到江边的那些废弃的仓库里,骗俘虏要给他们“安置”,其实也是为了掩耳盗铃地实施更残暴的“处理”——“仓库被塞得满满的。过了几天,工兵往那里点上火。虽然是命令,但还是可怜,全给杀掉或蒸烤死了。南京的仓库是用砖和镀锌铁皮做成的,所以从仓库的窗户里到处冒出滚滚黑烟。仓库里全是中国人,再也没有(装人的仓库)了,于是让中国人排成4列,不是几十米,而是更长。他们密密麻麻地排成队,数量惊人。我们排好几挺重机枪和轻机枪。随着一声‘打’的命令,就‘啪啪啪’地开始扫射了。不仅是我们中队,是所有在那儿的联队都干了。”原日第16师团33联队第3大队老兵大田俊夫如此说。

日山炮兵第19联队8中队伍长近藤荣四郎在他的《出征日志》里也记录了他参与12月16日的一次江边“行动”:

……今晚两万俘虏收容所起了火。去和警戒中队的兵换班。终于决定今天把俘虏之三分之一、约七千人在扬子江畔枪杀。我们去护卫,于是全部处置完毕。残余未死者以刺刀刺杀。

月亮挂在山顶上。在皎洁清幽的月光下,临死者痛苦的呻吟声真是无比凄惨。如若不是在战场上是见不到这种景象的。九时半左右回来。这番场景终生难忘。

日军在16、17、18日三天内,对从幕府山下来投降的17000多名中国俘虏,用同样的方法实施了集体屠杀。

为了求证这样的血腥事件,笔者从史料中找到了当时的日军现场记录。比如与近藤荣四郎同一个联队的黑须信忠在16日的“日记”中这样说:午后一时,从我炮弹兵抽出20名去幕府山方面扫荡残敌。二三日前俘虏的支那兵之一部分五千余人被领到扬子江岸边用机关枪射杀了。其后再以刺刀恣意刺杀。我也在此时刺杀了绝对可憎的支那兵约30人。

登上成山的死人身上去突刺时的心情,就是要拿出压倒魔鬼的勇气,用足了力气去突刺。支那兵在呜咽呻吟,既有年长的,也有小孩,一个不留统统杀死,试着用刀把头砍下来。这样的事真是迄今从来没有的稀罕事……回来已午后八时,手腕相当疲劳。

听听,这样的魔鬼杀中国人时的心境是何等残暴,把他们的暴徒与魔鬼心态表现得淋漓尽致!

士兵目黑福治的“日记”记得简单,却把日军犯下的事实和杀害中国俘虏的数量说得再清楚不过:

16日:午后四时山田部队枪杀了俘虏的敌兵约七千人。扬子江岸上一时间成了死人山,其状极惨。

17日:午后五时去执行任务,枪杀了敌兵约一万三千名。这两天内山田部队杀了近二万人。各部队的俘虏似要全部枪杀。

18日:午前三时左右起风下雪。早上起床见各山顶都顶着白雪,这是初雪。南京城内外集结的部队约十个师团。休养。午后五时枪杀残敌一万三千余人。

19日:本来应该休息,却于六时起床。把昨天枪杀的敌尸体一万数千名扔到扬子江里,一直到午后一时。

没有比这样的暴行更残忍的了!杀人在日军眼里已经变得很平淡很平常,中国人甚至连猪狗都不如。

俘虏兵的可怜无法想象。当时从幕府山等其他地方败下阵来的中国军人投降以后,他们以为日军至少会按国际惯例尊重俘虏的基本生存权利,但日军根本无视国际法和基本的人道主义。在俘虏们被押至江边关进仓库后,仍不知即将到来的死亡,中方俘虏中还有人向看管他们的现场日本军官写纸条恳求给一点点饭吃,从其文字里我们可以看到这些俘虏的悲惨情形和日军根本无视他们直至残杀俘虏的暴行。保存这份中国俘虏恳请纸条的是日军少尉天野三郎,当时他将这份东西寄给了国内的亲属:

报告

我们离了队伍投到大日本军队缴枪,希望给我们一个安置的办法。但是到了这处已有三天,究竟有没有办法处置?数万可怜的人,饿了四天多了,粥水都没有半点食,我们快要饿死了,在这生死的顷刻中,要求大日本来拯救我们数万人的命,将来服从大日本的驱使,报答你给我们的恩惠,赴汤蹈火,我们也甘愿,恳求大日本维持我们一粥一饭……

大日本长官 釜核

投降军临时代表呈

呵,我可怜的投降了的中国官兵兄弟们,你们太天真和幼稚了!身为“胜利者”的日本皇军不可能发出“大日本”的慈善之心,带着屠刀来到中国的他们,根本就没有这样起码的善良!永远不可能!

饿着肚子,被骗到江边,等待死亡是中国军人唯一的命运。

这一点,数万放下武器的中国守城军人是不曾想到的,他们的悲哀也在于此。

当时的日军认为,除了在13日晚和14日上午逃亡到下关一带的中国守城军人外,南京城内应该还有2万左右隐藏着的中国军人,因此日军见到街上50岁以下的男人不管你穿着什么衣服、什么打扮,或者你自己说什么职业,基本上都被作为“中国军人”而抓起来。抓起来的若是人数在几个、几十个和一二百人的,便随意找个地方“处理”了。

日军第16师团步兵第33联队松田五郎等人,14日在城内参加“扫荡”,在一个巷子内抓到了25名俘虏。抓到后怎么办成了这些基层日军碰到的难题,问长官,长官说不知道,又说:“反正由你们自己处理吧。”

于是分队长就下令:让俘虏们排成队,然后每人前面站一个持刺刀的日军。“我拿刺刀‘嗬’的一声刺去,哪知那人穿着棉袄,刀刺扎不进去,反而给紧紧地拽住了。我想这怎么行,就扣动了步枪的扳机,‘砰’的一响,那人马上死了。”松田五郎说。

“我进城后只抓败兵,结果就有年轻男人把衣服给换了。那时候是各分队长去听取命令,我们士兵不明白具体内容。分队长当时光说了一句‘现在去抓俘虏’。你说怎么区分那是不是便衣兵?所以我们就把年轻的给抓起来……”松田五郎对自己在南京城内做的事记得十分清楚,几十年后他非常肯定地说:“在城里杀人,都是就地而杀的。”

那一天他们中队抓了250多个中国俘虏,统统“处理”了。

有个日军海军,是个新兵,他是17日才被允许上岸。上岸后的心情,可谓“兴高采烈”:“每艘舰上都有十七八个士兵从中山码头上了岸,由不到100人组成的陆战队沿着中山北路徒步进城,在中山北路路面上可以看到无数散乱的衣服,好像是谁脱了扔掉的。”上岸后走了一段时间,他们终于从被土草包堆得严严实实的挹江门门洞的缝隙中进了南京城。进城后,这位日本新兵也被自己的“战友”所“干”的事情惊呆了:“我们到周围转了转,在看上去像是网球场的广场和看上去像是儿童公园的广场上看到尸体堆得很高,俨然是尸体堆积成的山。尸体有的手被反绑,有的四五人被绑在一起;有被刺杀的,有被枪杀的。另外当时怎么也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大冬天竟然在尸体堆中发现了很多赤裸的尸体。枪杀、刺杀所留下的痕迹非常明显,从中可以看出杀人方法多种多样。明显是被屠杀的尸体堆得到处都是,有的广场上有2个尸山,有的广场上有3个。另外,在一个家里我看到了两具无首尸体倒在已凝成糊状的血海中。被砍去头颅的脖子基本上收缩进了体内,被砍的伤口小得已几乎看不到。真是惨不忍睹……这对于年仅18岁的新兵的我来说是无法承受的打击。”

“使我无法忘记的是位于南京城北这一带的死一般的寂静。这里已没有生命,不用说已看不到活着的中国人,就连自由飞翔的鸟我都没有看到。”这位日军新兵后来看到的事,更令他终生难忘:“应该是12月18日。正在舰桥上站岗时突然听到了机关枪的声音,于是我猛然向中山码头望去,这时听到了射击声夹杂着似惨叫似怒吼的叫声,看到了人应声倒下的情景。这就是日军占领下的南京发生着的事。凭直觉我觉得被杀的是中国人,但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我的脑海里一片混乱。”

回到舰艇后,这位日本新兵道:“只要船上站岗,每一天,从早到晚,一次又一次地看到分辨不出是俘虏还是一般中国人的一群群人被卡车运来,在中山码头被赶到河中后被机关枪射杀。尽管因为只离开几百米即使用肉眼也能看清楚,但我们放哨时很认真,都带着望远镜,所以用望远镜就看得更加清楚。卡车一车20人、一车30人地把人运到中山码头,日本兵就用机关枪扫射将他们屠杀在岸边的斜坡上。惨叫、怒吼,这样的叫声被轰响的枪声淹没,数十秒后一切恢复平静。遭射击的一部分人跳进河中以求逃生,但一会儿后就憋不住气浮上了水面,于是他们就又成了日本兵射击的目标,被击中的人要么当场沉入水中,要么顺着水流漂流而下,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着。他们有的穿着白衣服,有的穿着黑衣服,单凭衣服不可能辨别以前是否当过兵,但就这样被20人一车、30人一车地用卡车运了过来。为什么会被卡车运到被屠杀的地方呢?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个疑问,只能想象成被命令干什么活,或者是做什么差使而要带到某些地方去。不然的话,怎么不会在途中从卡车上逃跑,或者不一定要到这里,可以在其他地方屠杀。不管怎么思考,答案似乎只有一个:‘他们是在某种情况下被骗到这里的。’这样的情况每天都持续着。到了晚上偶尔会从对岸传来吵嚷声。看到的是火焰摇晃着突然横向飞奔,仔细一看是放火杀人的情景。到了第二天,用望远镜可以清楚地看到被烧焦的像人形状的东西就像火灾后烧焦的木桩一样倒在地上。当时扬子江已进入枯水期,水位每天都在下降。所以有时前面被屠杀后陷入淤泥的人的尸体在岸边会层层叠叠地显现出来。有时我们看到日本兵强迫七八个中国人收拾层层叠叠的尸体,有的是挖一个坑,用绳绑住头或者尸体的其他部位后拉到坑里,也有扔进河里的。当时我一直在想,被强迫收拾尸体的这些中国人的生命后来到底怎么样了呢,生命的长久保障不会有吧?”

这个日军新兵特别强调:“我所看到的中山码头的大屠杀是17日以后发生的事……但我觉得日本兵的枪击一直持续到我离开那里的25日。站岗大体一天两小时,第二天的时间就会变化。因为机关兵等其他的士兵并不上甲板,只有水兵等兵种站岗,所以每天都会轮到自己,一天至少一次,有时是两次。站岗期间,每天、每隔一段时间枪杀等的杀人行为、大屠杀一直持续着。站岗时,不时有其他的机关兵等士兵嚷嚷着‘让我们也看看’,过来一起观看……”

屠杀中国人,在占领南京后,日军如同观看和参与游戏一般,时时处处,流露出“自然而兴奋”的心境。显然,这种游戏式的大屠杀,对“鬼子”们而言,刺激又亢奋,完全是兽性的、野蛮的,毫无人性可言的。

见年轻男人便杀,这是日军进城后最丧心病狂的屠杀——这过程中,失去组织和无处可去的中国守军官兵是最可怜的人,只要遇到鬼子,他们便成了枪下鬼魂。

江东门,原国民党“模范监狱”门口,一群50多人的中国守城官兵举着白旗,赤手空拳地在街上走着,迎面走来一队日军。“我们是俘虏了,我们来听从你们的安排。”中国军人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过一劫。

日军不分青红皂白地用枪将这50多中国军人赶到监狱附近的一个菜地,并命令他们排好队。突然其中十几个日军举起大刀就往这些中国军人砍去……

“我只记得有一个日本兵高举着军刀向我砍来的凶恶形象,别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刘世海是唯一幸免于难的人,他苏醒过来后发现自己被两具尸体压着。“同行的50多个人仅有我活着,现在我的脖子上还有一条10厘米长的刀疤。”

投降的中国军人再不敢成群结队在大街上出现了,所有三五人结队而行的男人们都在日军就地枪杀的范畴内。

守城军某部的十来个士兵跟着他们的连长装成一队拉粪的民工,欲躲过强盗耳目,逃入附近的一个垃圾场。几个日本兵将其拦住,令其放下粪具,拿着扁担,搁在脖子上,列队成行。然而几把亮闪闪的军刀像剥蒜头似的砍下这些中国军人的头颅……当无首的身躯血柱喷涌时,站在一旁的鬼子们哈哈大笑,称之“臭熏红泉”。

这时一位中国男性市民路过,又被日军拦住,查他手相,见手掌有茧,便解下其棉袄上的带子,在其脖子上绕了一圈,然而由两个日军各执一头,开始“拔河”……

待这位中国市民气绝命断后,这两个日本兵又举起军刀,砍下其首级。当血淋淋的头颅在街头滚动时,日本兵又玩起了“踢足球”。

大街上,顿时血浆四溅,而日本兵竟然“笑逐颜开”。

日军猜测和试探败阵与散落的中国军人非常有一套。验手相——看是否有茧,有茧者不由分说,统统视为曾经的握枪军人,不管你如何辩解。被刀砍、吃子弹,全由鬼子想玩什么花招而定。

但有时也不尽然。有人在大街小巷里行走时,一见日军,吓得拔腿而跑时,日军便会举枪射击,直到看着你中弹而亡。这并非完结——加砍一刀、两刀,甚至十刀八刀,皆随兴致而言。

落魄的中国军人在城中东躲西藏,仍有很多人无处可躲、无处可藏,只好在街头佯装无辜市民。

日军见之,突然一声:“立正!”

习惯在军队里听长官命令的中国军人,被这样的“命令”一下收住脚步,直挺挺地立正在原地。

“哈哈哈……”日军见状,兴奋地狂笑。接着,便是“嘭”的一颗子弹完事,或者上前“剥蒜”、“开瓜”。

于是,红红的血和白白的脑浆,流淌一地。

中国军人便在强盗口中一个个“立正”口令中命丧黄泉。

有一个中国军官,反应颇快。当日军突然发出并不太正规的汉语“立正”时,他知是诈,刚刚收住的腿,立即松下,佯装跛疾。

“你的,军人的干活!”日军将军刀劈下。

中国军人的左腿断了。

“你的立正的不?”日军令少了一条腿的中国军人站直。

肯定不能站直。于是,“咔嚓”,军刀下又一条腿断下,血水一片……

“你的立正!”日军再度令中国军人用断了下肢的残腿做立正状。

肯定又是无法“立正”。于是,军刀当顶劈下……

许多“立正”的中国军人就是这样倒在强盗的“口令”之下。

有些中国男人并非是死在日军吆喝“立正”下的,他们是被扒光了衣服,在寒风凛冽的光天化日之下被残忍屠杀的。

一日,两个中国男人从小巷里走出,神情有些慌乱,因为他们确实是中国守城兵,两人是部队上的机枪手。

他们遇上了日军。

“把手伸出来!”日军比划着。

两人把手伸出。日军左看右看,似乎并不像整天握枪的人。这两个中国男人也算机灵,同样比划着手势,不断地指指肩头的担子,示意证明自己是小贩。

日军才不信,令他们把衣服脱光。

12月下旬的南京,第一场雪飘落而下。两中国男人光着身子冻得浑身发抖。小日本兵看着哈哈大笑,令中国男人转圈,不停地转圈。然后突然令其“停住”!

两把军刀搁在中国男人的右肩膀上。“你们的,军人的干活!”

“我们不是,我们军人的不是。我们是商人……”中国男人恐惧地分辩。

“你们的肩上有茧!扛枪的干活!”日本兵用军刀,开始在中国男人的肩膀上挑剥,血顿时流淌到中国军人的胸前,又流到下身……

军刀搁到中国男人的下身并慢慢移到生殖器上。

血又顺着生殖器淌下,如雨滴,但不是雨,是鲜红的“雨”……中国男人浑身开始抽缩抖动。

日本兵又是一阵大笑。瞬间,更残酷的一幕出现:只见两把军刀一个飞旋……那两个男人的生殖器不见了,落在了地上。

“哎呀呀——!”中国男人还未来得及叫疼,他们的头颅已经落在了地上。一旁的日本兵在比试着各自军刀的锋利。

一个身子,分成三截坠落在泥地上。

日军们轮流地用脚踢着三样东西:头、身子与生殖器。

许多中国男人就是这样被日本兵残害的。这是另一种“见了年轻男人就杀”的情形——

上等兵井家又一与队友一起在一户民房里做饭吃,因为天冷,几个日本兵想吃面粉拌葱汁,葱在何处?于是他们见街上有行走的中国男人,抓到了中队,说是让他们去附近的菜地拔葱。下午5时许,天快黑时,井家又一等被通知到大队部集合,“把拔葱的中国人一起带过去”。上司让他们把15个中国男人一起押到大队部。

“过去一看,只见161名中国人老老实实地待在大队部的院子里,他们望着我们,全然不知死神的降临。”井家又一回忆说。

后来这些中国人被连打带骂地赶到了古林寺附近的一个地堡处。那里有几所民宅。161名中国男人就被关在池塘边的一间单独的民房内。

“然后5人一组被带出来用刺刀刺死。有的哇哇叫着,有的边走边嘟囔着,有哭的,有的知道死到临头而失去理智。吃败仗的士兵最后的归属就是被日本军队杀死。”井家又一参与了整个屠杀的全过程,他这样记述这一惨剧:“用铁丝捆住他们手腕,扣住脖子,用木棒敲打着拉走。其中也有勇敢地唱着歌迈着大步的士兵,有的跳入水中挣扎的,也有的为了逃命,紧紧抱住屋梁藏起来,任凭怎么喊也不下来的士兵。于是我们就浇上汽油烧房子,两三个被烧成火人的人刚跑出来,就猛地被刺刀捅死……”

片刻间,这里又成一处人间地狱。为了掩饰,井家又一等日本兵往遍地的尸体上浇上汽油,再点着,连民房一起烧个精光。

井家又一他们的干法并非最出奇的。住在雨花台的幸存者傅礼勤亲眼看到当时住在他家附近的十几个穷苦百姓,因为他们是男人,所以日本兵硬将他们当作“中国兵”抓了起来。然后令这十几个排成一队,这回日本兵不是端起枪扫射,而是用一颗子弹,顶着第一个人的脑壳射击,再对准第二个、第三个……当日本兵发现有时一颗子弹一下能打死两三个“中国兵”时,便手舞足蹈地嚷嚷起来,一脸“欢欣鼓舞”。

“有一个人没有被击中要害,解放后还活着,外号叫‘四卵子’。”傅礼勤说,“能在日本兵枪口下活下来的男人,实在算是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