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叶小离站在花枝门外，调整调整表情，才推门，甜甜地喊：“蓉蓉姐，我回来啦！”

叶蓉喜欢安静，所以这间小医馆只有她和叶蓉两个，还有很多负责打扫琐事的小纸人，往日，如果叶蓉在家，她会含笑温柔地回答她，如果不在，则是小纸片人出来迎接，喊她自己乖乖吃饭做课业。

可是今日，一踏进院中，她的感觉就不对。

叶小离蹙眉，皱着秀气的鼻子用力嗅了嗅。

奇怪的味道……不像是药煎糊了，有点腥……

哐当！

是叶蓉屋子传来的动静，她下意识看向，恰好叶蓉的房间被打开，叶小离正欲开口喊人，不料映入眼帘的根本不是叶蓉娇俏温柔的身影，而是一堵高大强壮的黑影。

黑色短衫松松垮垮，隐约露出腰间结实的腹肌，刚毅凶悍的长相，长得极其高大，顶着一头银灰色长发，正用一双复杂挑剔的幽绿色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叶小离被盯地有些害怕，但她没有后退，勇敢地对上强悍的食肉系妖精，“你是谁？蓉蓉姐呢？”

“蓉蓉姐？”江斯礼俯视着瑟瑟发抖的小妖精，玩味地咬着这三个字，勾唇一笑，他反问，“小妖精，你又和叶蓉什么关系？”

小离娇嫩的小脸蛋皱成一团，叶蓉从房间出来，一大盆水直直朝江斯礼泼去。

江斯礼一眼不眨地抹去脸上滑落的水珠，转过身，幽绿色的眼眸似笑非笑看着胸口起伏的叶蓉，仗着长手长脚，一把揽过怒气值直升的叶蓉。

叶蓉手中的铜盆滑落，当的一声。

“看来药效过了啊……”江斯礼掐着叶蓉纤细的腰肢，贴着叶蓉的耳垂，浪荡轻笑：“蓉蓉姐连沐浴水都是香的……”

“下流！”听他言辞粗鄙，叶蓉忍无可忍抬手就想扇巴掌，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反而被江斯礼一把握住，他抓着叶蓉的指尖恶意地蹭了蹭。

目睹一切的叶小离瞪圆眼，这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大妖精在欺负她的蓉蓉姐！她再也不管植物系妖精和食肉系妖精力量天然悬殊，指尖一抬，飞花如刀扇：“放开蓉蓉姐！”

叶蓉见平时很乖从不惹事的小离飞升而来，慌了心神，拉住江斯礼直喊：“江斯礼！不准动她！”

熟悉而陌生的呼喊，像数不清多少年前的记忆在脑海中一闪过而，江斯礼怔了怔，任由刀扇从手臂划过。

叶蓉趁江斯礼愣住，挣脱开，将叶小离拉着往身后藏。

鲜血从手臂流出，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稍稍掩盖住古怪的气味，叶小离望着自己的掌心微怔，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课堂外出手。

江斯礼望着掌心中粉白色如羽扇般的小巧暗器，抬眸看向一脸严肃护崽的叶蓉，啧笑着微微施力捏碎掌心由花瓣化形的刀片，沾着鲜血缕缕粉白色花瓣散落，他轻声开口：“花妖？”

叶蓉抿了抿唇。

江斯礼又笑：“看来你还是一如既往喜欢这么柔弱的东西。”

“……小离是我捡来带的。”叶蓉捏着叶小离的手，咬牙，“和我……没有关系。”

江斯礼盯着叶蓉不言，直到叶蓉眼眸中竟然流露出哀求之色，请求他不要牵扯到叶小离，他才扯着嘲讽的笑，“怎么会呢，既然是蓉蓉姐养大的，怎么会没关系呢？”

叶蓉脸色瞬间煞白。

江斯礼看在眼里，心中快意，“今日便到这，蓉蓉姐，我们……下次再会。”

梨花飘落，院中又如往日般宁静，煎药房里的药罐咕噜咕噜冒泡，树枝上栖息的小鸟叽叽喳喳。

确定江斯礼真的离开，被折磨一整日的叶蓉再也撑不住乏力虚弱的身子，叶小离扶着叶蓉，担忧地叫了一声，“蓉蓉姐……”

叶蓉闭着疲惫的双目，摇了摇头。

在叶小离的印象中，叶蓉一直都是美丽优雅从容的医修，从没见过她这幅精疲力尽的模样，蹙眉，“我去找乌院长……”乌院长和叶蓉是好朋友。

叶蓉按住叶小离，摇头安抚：“小离，我没事。”

“可是……”叶小离不太放心，她盯着叶蓉泛红的脖子，淤红了一整圈，像是被掐出来的痕迹。

叶蓉点了点叶小离蹙起的眉心，柔声笑道：“真的没事，别忘了，蓉蓉姐可是医修，怎么会有事呢？”

那倒是，蓉蓉姐医术天下无双，多少妖精排着队求医。

小离好奇地问：“蓉蓉姐，他是谁啊？”

提起这个，叶蓉眼中一暗，垂下眼眸，“他呀？”

沉默了片刻，叶蓉抬眼看着叶小离乌黑的杏睛，捏了捏她水嫩嫩的脸蛋，温柔笑着：“讨债的。”

讨债的？！

叶小离瞪圆了眼睛，瞬间想起上辈子被追债的恐怖记忆，那时候，她的爸爸妈妈欠了很多钱，每天都有不同带着木棍的家伙上门，泼红色的油漆，砸花盆，扯着大嗓门破口大骂。

她躲在狭窄的小房间每天都很害怕。

爸爸妈妈带着弟弟没回来，家里只有她和爷爷奶奶，被逼得没办法，她只好打开了房门，她永远记得那天粗糙的大手捏着她的脸颊，笑得那么吓人。

叶小离想问叶蓉欠了多少，可见叶蓉一脸疲倦只好咽下，心里默默想自己要努力赚钱！要不然没准利滚利越欠越多。

她一脸任重道远的深沉模样扶着叶蓉进屋。

一进屋，一股奇怪的味道扑面而来，极其浓烈，正是她方才闻到的奇怪味道。

闻着暧.昧的气味，叶蓉方才堪堪平复的脸色羞得瞬间红透，慌忙支开竹窗，又气又恼地正要找香炉，边上叶小离贴心递过来。

望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小丫头，叶蓉心中一暖，摸了摸叶小离细软的头发，牵起叶小离的小手一起去厨房，扯开话题：“今日在学堂可有趣事？”

“有哇……”

叶小离倒豆子般讲起书院的琐事，江明弄到一把古剑，书院新来了好几个老师，还有……

叶蓉见叶小离忽然停下滔滔不绝问道：“怎么了？被欺负了？”

“哦，没有！”怕叶蓉担心小离连忙摆摆手。

小离从来不会把烦恼带回家，当然，这辈子她就是一棵树，一株简单得不能简单的合欢花，每日的烦恼除了会掉花瓣，就是不知道为何一直原地踏步毫无精进的修为。

叶小离坚持让叶蓉好好休息，自己跑去指挥小纸片人东忙西忙，她哼哧哼哧忙得十分快乐，已经全然忘记白日拉响的警戒线。

当然，叶小离也从来不会把不开心的事情放在心上，她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这辈子，上苍已经如她的心愿，变成一棵安安静静长大的花树，她应当好好珍惜来之不易的生命。

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叶小离简单而快乐。

天色渐晚，远处的山河书院正大门，最后一位老师哼着小调落了锁，一转身就看到大门边站在一个身形单薄高挑的年轻身影，他眯了眯眼，喊道：“这位同学，可是落了什么东西？”

夜色下，那年轻的身影转过身，长相淡雅如星雾，开口如冰玉碎，“老师，我等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