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剧的谋叛

信长同时纳三个小妾入城,这件事很快的在家族中传开来。

“——那家伙到底又在想甚么?”

“——是呀!那个殿下的城府很深。”

信长派的人会为他辩解,但是反对派和中间派的评语则非常残酷。

“——美浓的蝮已死,他可以目中无人的胡作非为了。”

“——说的也是,在已故主公的葬礼上,他还把香投向牌位,这种人还有甚么事做不出来呢?他就是这么极端的人。平手政秀也是因为看不惯他的个性,所以才切腹自尽,如今果真被言中了。”

“——是的,而且最近与那位聪慧的夫人,也甚少交谈。”

“——是的。虽然夫人不能生,但如果纳一人为妾,倒也还说得过去,可是他一次同时纳三个妾,简直把人当成鸡看待。”

六月中旬的某一天,这流言已传遍了各地。

在末森城的深处,亦即是在视野辽阔可以看到整个庭院的大客厅中央,林佐渡守通胜、柴田权六胜家、佐久间右卫门、佐久间大学、角田新五郎、佐佐藏人等聚在一起,围着城主信行,面对一张图而密谈着。

虽然门户是开放的,但是从这些人的表情看来,似乎不愿意让他人听到谈话的内容。而从那些离其远远的小侍卫的谈话中,是说今年播种时出水太多,种植不良,预料秋收会减产,因此他们正在商量对策。

这么说来,摊在他们面前的那一张图,应该是尾张一国的耕地图。然而在这图中,信行的领土沾满了红墨水。

“怎么还不回来呢?难道清洲的信长与美作先生起争执不成?”

佐久间大学侧着头边想边说着。

“甚么?甚么?那个美作先生才懒得与那狐狸马争呢!”

佐佐藏人用鼻尖叫着。

两人所说的美作先生,是林佐渡的弟弟——美作守通具。在这些人之中,佐佐藏人可以说是爱好策谋的男人。

“等美作回来,听了他的报告之后,那么今天的事即可决定了,如果延后一天,事情有被泄露之虞。”

听到佐久间如此说,林佐渡却轻轻地笑着。

“事情迟早会泄露的,也已被国中的人知道了。”

“被人知道指的是何事?”

“即是指我们要谋叛清洲的事。”

“嗯!”

“反正被泄露也无妨。柴田,世上的人都说林佐渡与柴田权六对信长死后领土的分配意见不合,因此有意谋叛。”

“是吗?”权六不悦地回答。

“还有一件事,林佐渡不喜欢拥有杀主而收那古野城的恶名,所以一直在等待时机成熟。”

“你们两人在主君的面前最好控制一下。”

对这两人说话的,即是信行最欣赏的佐佐藏人。

“你们两人这么说难道不怕骨折。如果清洲城垮了,该城由你们两人所分……届时为此而争得骨折,那值得吗?这其中的损失不也是满大的吗?”

林佐渡笑着点点头,柴田权六则不悦地看着另一方。看来,信长的一石二鸟之计又得逞,使得林佐渡守通胜拥有了那古野城,而权六与林佐渡之间又隐藏了反目成仇的危机。

对于这两人之争,城主信行视若无睹,只是望着遥远的庭院。

就在此时,从远处走廊的一方传来一声:“报告!”

那是信行身边侍卫的声音。

“甚么事?”代替信行回答的,即是佐佐藏人。

“林美作守通具快马飞奔回来了。”

“好吧!快请他进来。”

这时,从走廊的另一端传来了脚步声,美作出现了。

“喂!美作先生,大家都在等你呢!清洲的殿下有在城内吗?”

角田新五郎抢先一步地说着,美作的视线投向他,然后来到了信行的前面坐了下来。

弟弟美作不同于哥哥,厚重而朴素,具有聪明才智。

“末森的殿下!”

在他坐下的同时,其他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投向他。

“我看也许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他对信行说。

“这么说来,哥哥信长并未听我的忠言。”

“他根本没有听,看他的脸即知道,他说,美作,我不知道你是这么可爱,现在我才终于了解女人的味道,有梅、桃、樱各种不同的味道。”

“我哥哥是这么说的?”

“不!不!这只是开场白,接着他又说:你最好也赶快拥有两、三个小妾,但是玩女人是很伤身的,最好能赶快为他找寻强精之药。”

“甚么?为他找寻强精之药?”

“是的,他说要暂时抛开一切事情,专心地玩女人,生小孩。至于家中的事,他会交代哥哥佐渡……这么说着,他又问我美作是否愿意与他一赌?”

“哈哈哈……”

佐佐藏人不成调地笑着。

“不愧是只狐狸马,现在他要专心生小孩!哈哈哈……以前他要专心练习枪击,现在又要专心生小孩……而且还要专心玩乐。反正他最后也会没命的。”

“美作。”

信行显得有些忧虑。

“他说要与你赌,赌的是甚么?”

“哦,这个呀……”

美作说着,突然用扇子在额头上拍了一下。

“他问我阿类、奈奈、深雪谁会先怀孕,如果猜到了,要给我一把光忠大刀……之后,他又说,他并不卑怯,不论是否有人窥探,他会按照阿类、奈奈、深雪的顺序,每日和一个作伴,他绝对是公平的对待,所以要我猜猜看谁会先怀孕……”

角田的嘴角泛起了微笑,同时柴田权六也说:“这不是开玩笑的事。”在座者同时下了决定。

“事情已到这种地步,这已不再是杀主或瓜分领土之事,我们暂时舍弃这些事情,要为织田家及尾张一国的和平来奋战,柴田权六,我愿意舍弃私情,决心起义。”

“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那么领土之事就让殿下做最后的决定吧!”

佐佐藏人如此地说着。

“殿下,就是这么一回事。”

他又转向了信行。

“我们都愿意遵从协议。最近末森城也召来一些武士,他们可能有粮食不足的困扰。如果我们能从信长所属领土的筱木三乡取回稻作,那倒是一件好事。”

总之,在这一团的权六、美作与藏人,都属于强硬的主战派。

今年的尾张稻作收成也不佳,所以信长方面必定也缺粮。他们即抓住这一点,如果去收取尾张丰作地带的稻米,那么信长一定会气急败坏地跑出来。这是错不了的。

那即是开战的最好时机,一举灭掉信长而取下清洲城。

“殿下,除此之外,我看是别无良策。既然那只狐狸马已迷恋于女色之中,那么他生下的孩子也必须要杀,希望您能赶快下决定。”

“那么就等待筱木三乡稻米收成之时吧!”

“是,那大概在八月二十日。”

“我必须含泪地斩了他,为了这一族,也为了尾张。”信行说。

“我们就这么决定,大家听清楚,就是八月二十日。”

美作擦去额头上的汗水,重新强调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