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袍泽

⊙秋瑾遇难后,无人敢为其收尸,吕碧城冒着极大风险安葬了好友。看守清军得知收尸者正是“绛帷独拥人争羡,到处咸推吕碧城”的吕碧城时,也只好作罢。之后,吕又在纽约、芝加哥等地的报纸上连载《革命女侠秋瑾传》,使得秋瑾的传奇故事传遍五湖四海。当时直隶总督袁世凯按说应该逮捕吕,但是一直没有动手。

⊙西南联合大学成立后,张伯苓、蒋梦麟、梅贻琦三人组成常务委员会,共同负责学校行政。张伯苓深知此种情况极易产生矛盾,因此就将管理职权全部交给蒋、梅二人,自己则前往重庆南开中学。他对蒋梦麟说:“我的表你戴着”,意即“你代表我”。后来,蒋梦麟也另兼他职。于是,西南联合大学的具体事务都由梅贻琦一人掌管。

⊙1916年8月,孙中山先生来到浙东。陈去病辞去浙江省府秘书之职追随左右。孙先生感慨道:“从我游者二三子外,唯吴江陈子去病与焉……以十年袍泽,患难同尝,知去病者,宜莫余若。”

⊙袁世凯被罢官后,只有杨度和严修等数人到车站送行。袁说:“二君厚爱我,良感,顾流言方兴,或且被祸,盍去休。”严说:“聚久别速,岂忍无言!”杨答:“别当有说,祸不足惧。”

⊙晚清时期,跟袁世凯关系最密切的要人有三个:李鸿章、荣禄、奕劻。

⊙袁世凯称帝时期,革命党与反对帝制派群集上海,而复辟党与清室遗老们也以上海为中心反袁。两派于是宴会来往,俨然一家。李梅庵评论说:“昔赵江汉与元遗山,相遇于元都,一谈绍兴、淳熙,一论大定、明昌,皆为之呜咽流涕,实则各思故国,所哀故不相侔。吾辈麇淞沪,复辟排满,处境不同,其不为李骞期则同,皆不赞成袁氏帝制自为也,吾辈其金、宋两朝人乎!”

⊙谭启秀与蔡廷锴是广东罗定老乡,自从1929年调至蔡手下,不论是淞沪会战还是福建事变,谭数度顶起老乡长官。福建失败后蔡被流放海外,谭依然陪伴左右。

⊙汤玉麟脱离张作霖后,重新干起土匪的老本行,张几次叫他回去都不肯。有一天张作霖过生日唱戏,其中有一出关羽和张飞的《古城相会》。老张看了忽然泪下,众人问故。张说:“人家兄弟失散了还能相会,咱弟兄一去就不回来了!”这话传到汤玉麟耳朵里,汤大为感动,遂主动回队。

⊙杜月笙应八路军驻沪代表潘汉年的要求,将从荷兰进口的一千套防毒面具,赠送给晋北前线的八路军将士使用。他还曾弄到了一批通信器材、装甲保险车等,送给中共将领。

⊙为了让梅兰芳到欧美国家去访问演出,齐如山费了三个月工夫写就一本名为《中国剧之组织》的书,然后又找最好的画师画了几百幅有关的图片,从剧场、胡须、扮相、脸谱到舞谱、兵械、乐器等,一应俱全。时任燕京大学校长的司徒雷登对此也全力支持,他找来十几位教授,帮助齐如山将中文名词译成英文。

⊙大律师秦联奎曾在杜月笙开办的赌场玩耍,结果连输四千大洋。秦悻悻离开时恰被杜月笙看见,杜问清秦的身份后,立即托人将这四千大洋如数奉还,并传话说:“当律师的靠摇笔杆、用心血、费口舌为生,没有多少钱好赚,我不能赢他的钱。”秦联奎十分感激,从此成为杜忠实的法律顾问。

⊙张发奎在美国时,一位名叫雅仑的医生用一只传家之宝的酒杯盛满白兰地对张说:“在我有生之年,如你能打败日本,我情愿把这杯子送给你。”抗战胜利后,雅仑果然托人将酒杯交给了张发奎。

⊙1879年5月28日,李鸿章在天津会见了美国前总统、南北战争英雄格兰特陆军上将,对其所持名贵手杖爱不释手。格兰特说:“中堂既然喜欢这根手杖,我本当奉送。但这根手杖是我卸任时,全国工商界赠给我的,这代表着国民的公意,我不便私自转赠。等我回国,征得大家同意后,才奉寄致赠。”李鸿章说:“不必不必,我不过随便玩玩而已。”1896年,李鸿章访美,格兰特已过世十年,其妻朱莉娅设宴款待李鸿章时,向出席者讲述了丈夫与李鸿章的交往和友谊,以及这根手杖的故事。然后,她问大家:“诸位是否同意把这根手杖转赠给李先生?”出席者一致鼓掌赞同,朱莉娅于是当众双手举杖,奉赠给李鸿章。李鸿章深受感动,回国后,视同至宝,须臾不离身。

⊙1900年,神腿杜心武赴日本留学,认识了宋教仁,两人交识甚厚。后经宋教仁介绍,杜心武参加了同盟会,并做了孙中山的保镖。杜心武并非每天跟随孙中山,主要是在有重要会议时,由他组织人手于会场内外负责保卫工作。

⊙宋教仁被刺杀后,黄兴写挽联:前年杀吴禄贞,去年杀张振武,今年又杀宋教仁;你说是应桂馨,他说是洪述祖,我说确是袁世凯。

⊙国民政府教育次长兼国立中央大学校长顾毓琇,曾将一柄装饰华贵的宝剑赠与梅汝璈。梅汝璈深深鞠躬,双手过顶接剑,说:“‘红粉送佳人,宝剑赠壮士’。可惜我非壮士,受之有愧。”顾毓琇说:“你代表四万万五千万中国人民和千百万死难同胞,到这侵略国的首都来惩罚元凶祸首。天下之壮烈事,以此为最。君不为壮士,谁为壮士!”

⊙吴佩孚早年家境贫寒,却是个大烟鬼,一次误入烟馆“雅座”,被里面一个有头面的乡绅翁钦生一脚踹了出来。吴佩孚当营长时,在自己地盘碰到了翁钦生,遂挽之回营吃饭,并请其带信回家,还替他买了车票,送其上车。翁钦生回到蓬莱后,逢人就夸赞吴佩孚的气度。后来吴当了大帅,翁钦生投靠,还得了个不小的职位。

⊙东三省总督徐世昌久闻孙禄堂武功绝伦,1907年,徐聘孙为幕宾,同往东北。1918年,孙禄堂创立了孙氏太极拳,徐世昌便将孙请入总统府,任武宣官。

⊙1898年,恭亲王奕在临终前紧握光绪皇帝的手,叮嘱他要小心康、梁等打着改革旗号实现政治野心的“广东小人”。

⊙戴季陶在日本同蒋介石同嫖共赌,终生与蒋关系密切。

⊙1876年5月27日,文祥病逝。恭亲王奕赋诗一首,悲歌道:“从今别有盈杯泪,不向湘江哭屈平。”

⊙1946年7月19日,南京政府首都高院对周作人进行公审。周在辩诉状中称:“学校南迁,教授中年老或因家庭关系不能随行者,有已故之孟森、冯祖荀、马裕藻及被告四人,由校长蒋梦麟特别承认为北大留平教授,委托保管校产。”当时周作人被称为“巨奸”,有人为其作证即被指控有汉奸嫌疑,但蒋梦麟还是慨然为其出具了证明。8月13日,高院院长赵琛致函蒋梦麟,说蒋出具的证明文书未填年次,“是否即为台端手笔,无从悬揣。”次日,蒋梦麟复函,再次确认上述事宜。

⊙1914年元旦,钱玄同接到章太炎一张明信片,开首有“此何年”三字,以下又有“吾将不复年”之句。玄同因其语焉不详,虑有意外,翌日前去探望,推门即有酒气扑鼻,章正于房中边喝酒边挥毫泼墨,惬意悠然。

⊙邓文仪任蒋介石的侍从秘书。蒋喜怒无常,常迁怒于他,而他毫无怨色,还对人说:“谁能离得开自己的领袖呢,在他身边是在他身边,不在他身边也还是在他身边,这便是所谓精忠的那个精字。”

⊙1921年,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召开前夕,为解决会议代表住宿问题,董必武曾找黄侃帮忙。黄于是写信给当时在上海法租界博文女子学校任校长的夫人黄绍兰,让毛泽东、董必武等十名代表以“北京大学暑假旅游团”的名义,住宿在博文女子学校。

⊙吴佩孚未发迹时,曾得到郭绪栋的赏识,吴佩孚飞黄腾达后,对这位恩兄念念不忘。在洛阳开府时,除曹锟的使者外,所有中外宾客,吴都不曾亲自迎送,唯独对郭绪栋礼遇有加。郭有大烟瘾,吴有禁烟令,于是吴特下手谕:“只许郭公过瘾,不准僚属破戒。”

⊙有人跟胡适说了这样一个故事:有一次,张作霖和杨宇霆为一件事争论起来,张生气了,随口秃噜一句“妈个巴子”。杨噌地一下站起,说:“你骂谁!”张知口误,马上作揖赔罪,说:“这是咱的口头话,一个不留心溜出来了,敢是骂谁!”胡适评论说:“这个故事很美。”

⊙1915年,章太炎因反对袁世凯而被幽禁在北京钱粮胡同某宅院内。黄侃闻悉,曾两次进京探望,后来索性以“研究学问”为名,搬入章太炎被禁处。但未过多久,黄便被警方逐出。黄侃当时气愤至极,曾以绝食表示抗争。

⊙甲午中日海战期间,北洋大臣李鸿章致电南洋大臣刘坤一:“无理可讲,无法可挡。”刘回电:“无兵可调,无饷可筹。”

⊙张之洞七十大寿,樊云门写了篇两千多字的文章贺寿,其中说到张之洞为官四十余载,每有所作为,便遭到同僚们的诋毁,张很是赞同。当张之洞读到“不嘉其谋事之智,而责其成事之迟;不谅其生财之难,而责其用财之易”一段时,捋着胡须说:“云门知我!”

⊙1911年武昌起义爆发后,陈其美、黄郛、蒋介石三人共谋大事,意气相投。三人于上海打铁浜互换兰谱,结为“盟兄弟”,并誓约:“安危他日终须仗,甘苦来时要共尝。”从此每当蒋介石遇到难关时,黄郛都会奋不顾身地为盟弟分忧“担丑”——“济南惨案”这个卖国的黑锅就是黄替蒋背下的。

⊙蒋梦麟和陈独秀尽管政见不同,但当陈独秀遇到危险时,蒋仍会挺身而出。一天,警察厅一位朋友给蒋来电话,说:“我们要捉你的朋友(指陈独秀)了,你通知他一声,早点跑掉吧!不然大家不方便。”蒋梦麟于是赶紧和一个学生跑到陈的住处,叫他马上逃走。陈遂在李大钊的陪同下,坐骡车从小路逃往天津。当二人逃到山中一座古庙后,李大钊写了一封信给蒋,说:“夜寂人静,青灯如豆。”

⊙齐白石成名后,仿制他的假画随处可见。梅兰芳有个朋友花二百两银子买到一幅《春耕图》,高兴得不得了。梅兰芳有次和齐白石提及此事,齐白石很好奇,想弄清楚那是自己何时画的,就托梅兰芳把画借来。他一眼就看出是赝品,于是便将假画留下,另画了一幅《春耕图》还给对方。

⊙吴宓说:“寅恪(陈寅恪)虽系吾友,而实为吾师。”

⊙1925年,高君宇在参加党的“四大”时,与时任黄埔军校政治部主任的周恩来相识相交。当高君宇得知周恩来一直暗恋天津达仁女校的教师邓颖超,却一直怯于表白时,便自告奋勇充当使者,特意赶去天津,将周恩来的求爱信亲自交给邓颖超,最终促成了一对革命伴侣,传为佳话。

⊙鲁迅逝世时,周作人正在北大上课,得知消息后,他当即悲痛地告诉学生:“鲁迅去世,下一节课暂时告缺。”

⊙张之洞对王闿运说:“我为博学,君为鸿词,合为一人,始可应博学鸿词考试。”王闿运答道:“若必如此,又从何处得同考之人?”(按:博学鸿词简称词科,也称宏词或宏博,为科举考试制科的一种)

⊙严复任安徽高等学堂监督时,主持预备班学生的淘汰考试。在复查学生试卷时,严发现一篇佳作被汉文教习斥为“悖谬”,只给了40分。严对此文极为欣赏,遂动笔为之稍加润色,即成一篇上乘之作,之后他又自己出钱,发给该生10元奖励。他甚至还因为自己的女儿太小,不能许配给该生而深为遗憾。

⊙李鸿章把恭亲王奕当做英明领导,而把醇亲王奕譞当做知音和战友。每当李鸿章的改革遭遇阻击或挫折时,恭亲王都是暗中保驾,而醇亲王则是公开护航,旗帜鲜明,态度明朗,毫不含糊。

⊙1922年,陈炯明于广州发动政变,孙中山被迫前往上海。吴稚晖专程从法国回国奔走于京、沪、粤间,劝陈悔过。

⊙吴稚晖一生为蒋介石摇旗呐喊,出谋划策。蒋与粤系对峙时,吴曾把亲家胡汉民忽悠到南京囚禁。(按:胡汉民为广东人,粤系的政治代表)

⊙蒋梦麟与元配离异后,迎娶的是其莫逆之交兼同事高仁山的遗孀陶曾谷。1928年高仁山被奉系军阀杀害后,蒋梦麟对其妻陶曾谷照顾备至,二人互生爱意,坠入爱河。婚礼上,蒋梦麟在答谢宾客时说:“我一生最敬爱高仁山兄,所以我愿意继续他的志愿去从事教育。因为爱高兄,所以我更爱他爱过的人,且更加倍地爱她,这样才对得起亡友。”

⊙徐光弼与魏斯炅是莫逆之交,徐将赛金花介绍给魏。魏说:“甘蔗老头甜,越老越新鲜。”有好友劝魏,好端端的别做“剩王八”。魏自我解嘲道:“剩下的都属于我,有何不可?!”

⊙秋瑾生前结拜了两个姐妹:徐自华、吴芝瑛,相盟“贵贱不渝,始终如一”。秋瑾死前几个月,三人曾一起游西湖,观岳王坟。秋瑾曾戏言:死后葬此,何等荣光。秋瑾死后,二人遵秋瑾遗愿,“卜地西湖西泠桥畔,筑石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