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乱世群雄 3、占濠州,郭子兴招兵

郭子兴是定远县有名的土豪,祖籍曹州。他的父亲曾经以算卦为生,四处流浪,人称郭半仙,有一年到了定远,娶了一个地主的瞎女儿,得了一份财产,育有三子,郭子兴是老二。父亲为自己的三个儿子算了卦,卦象是郭子兴最有成就,因此父亲也最偏爱他。郭家这三个兄弟都不爱读书,热衷舞枪弄刀,但都很会经营生意,不久成为地方上有名的地主。可是郭父出身低贱,家中又无人做官,因此常受地方官的盘剥,盘剥也罢了,还要受那些官老爷的气。官府靠不上,郭家仗着财气结交了大批江湖好汉。

虽然这些江湖人士和郭家三兄弟都要好,但是最让他们信服,最得人心的要数郭子兴。而这些人中,白莲教的人占多数,郭子兴也随众人入了白莲教。

大哥郭子旺对二弟郭子兴的行为其实有些不满,在他看来,和那些江湖之人纠结在一起不是什么好事。这一晚,他在厅房等外出的郭子兴回来,一直等到家人都入睡了,方见郭子兴满脸兴奋地归来。

“子兴,你这样不务正业,和那些人鬼混不行啊。我看你还是和我一起经营生意,少招惹是非,如今天下很乱,我们也只求平平安安,你就少让家人操心吧。”

“大哥,你就别糊涂了。你不记得官府是如何欺压我们,你再看看他们又是如何压榨百姓,乱世才能有为。”郭子兴向来最恨大哥的循规蹈矩。

“你能有什么可为?书读的不多,武功谈不上,就是白莲教你又能算得上哪个?”大哥说着愈加生气起来。

“大哥,我们敬奉的刘福通不也是一介平民,他又有何德何才,不也成就一番事业,是当今公认的英雄豪杰。我不甘心在这个小地方这样被欺压下去,总有一天我要让那些官兵尝尝苦头。”

郭子旺一时无语,不知如何说服郭子兴,同时他的内心也被郭子兴的话搅乱了。

郭子兴见状,恳切地说:“大哥,你要相信我,支持我。孙德崖、俞志明、曹四七、潘双龙你都认识的,平时你对他们也多有称赞,我们已决定反抗朝廷,近日行动,县内有几千人响应,现在需要的是财力支持,大哥你……”

郭子旺听此言显出惊慌的神色:“这个……这……太突然了吧,难怪你近日行色匆匆,行踪不定的。”稍稍平静了情绪,他继续说:“事已至此,你是我的弟弟,我也只能支持你了。无论怎样,你要保全自己的性命。”

时间是元至正十二年的二月,淮河地区还是乍暖还寒。二十七日的傍晚,孙德崖、曹四七、俞志明三个大汉,带领几百人,扮做一队商贩分成几批不声不响地进了濠州城。之所以扮做商人是郭子兴的主意,郭家的生意在濠州有所发展,可以在城内接洽,掩人耳目。

到了深夜,濠州城的城门早已紧紧关上,守门的士兵也因天黑夜冷,漫不经心地喝着白天一群商人送的白酒,这群商人正是孙德崖他们。而此时,郭子兴和潘双龙带了几千人,到了濠州城门外,派一个人向城内发暗号,其实暗号很简单,就是学几声鸡叫。郭子兴和城内的头领早已商量好,如果城外一切平静,就以鸡鸣示意城内,如若城内平静就回复几声。听到城内鸡啼,郭子兴立刻命令各队人准备好攻城。只听城门处,吵嚷声、厮杀声响成一片,原来是孙德崖带领一伙人杀了守门的官兵,迅速抢占了城门,刚一打开城门的吊桥,郭子兴即带领几千人冲了进来。郭子兴和孙德崖等人里应外合,人人手执火把兵器,由郭子兴带领数人直闯州衙门,杀了数人,一时也难以分辨哪是官哪是仆。城内还有部分官吏见状况混乱,顾不得发令抵抗,都四处逃窜。

郭子兴、孙德崖等人里应外合,一夜间占领了濠州城。

次日清晨,衙门内早早聚集了昨日进城的起义兵。郭子兴、孙德崖、俞志明、曹四七、潘双龙也都早早赶到州衙,个个精神抖擞,志得意满。

郭子兴先把各位兄弟让到州衙堂上正座,自己也随即入座。

五位起义头领决定共谋一番大事,不分主次,互相封为节制元帅。

其实郭子兴心中自觉功绩最大,在他看来是自己家出了钱财,又是自己率领几千人攻进城内的,当然他也明白其他人的重要性。此时尚需要大家齐心协力,他也只是心头有些想法,并未表现出来。

几位节制元帅部署了一些事宜,开始商讨下一步行动的计划。

孙德崖认为:“濠州已经攻下,当下应该乘胜再攻附近州县,这样咱们的势力会迅速扩大,不愁没有军队。”

俞志明和曹四七两人也都觉得在理。

可是郭子兴另有打算,濠州是攻下了,可是如何守住濠州还是个问题。再说一山无二虎,如果五个人当家还真是难成大事,他得在此稳住自己的实力,毕竟濠州是他熟悉的地方,在此地他郭家多少有些声望,满脑子生意经的郭子兴不会不算清这笔帐。

沉默多时的郭子兴侃侃道:“孙兄说的有道理,但是如今我们立即进攻别的地方,恐怕实力不够啊。再说周围的起义军势力也都很大,咱们的行动势必引来他们的不满。”

“那郭兄有何高见?”孙德崖闷闷地说。

“依我看,守住大本营慢慢发展为上策。这样既可以避免朝廷的围攻,又可以躲过其他义军的关注。”

一时大家无语,胜利的欢乐伴随着对未来的担忧。

至中午,有两个义兵来报告说,有朝廷军官在附近村庄抓人。

五位节制元帅一时愣住,不清楚朝廷搞什么名堂,有些担心是否是抓村民来对付自己,忙另派几名义兵前往调查。这几名义兵傍晚归来的报告,让城内的义兵异常兴奋,更增强了对付朝廷的信心。原来,朝廷驻濠州的兵马大营在城南三十里,万户是彻里不花,节制一万兵马,听到濠州被起义兵攻占的信息,不敢前去攻打,而朝廷又逼迫他率兵镇压,无奈之下,这个万户派兵到附近村庄去抓人,给那些被抓的村民裹上红布巾,捆绑起来,充做起义兵,向朝廷交差。

这个信息一传回来,立即成了濠州城的笑谈。五位元帅更是捧腹大笑,得意扬扬。

此时,孙德崖也同意先利用人们痛恨朝廷的心理,在此地招兵买马,扩充兵力。

濠州城内还是一片乱糟糟的情形,节制元帅们遂发布军令,在城内到处张贴安民告示。过了不久,城中流传这样的说法:“满城都是火,府官四散躲。城里无一兵,红军府上坐。”这个说法正是郭子兴派人散播出去的,有了好的名声,不怕没人投靠。虽然书读的不多,但郭子兴明白宣传的重要性,也懂得要收买民心。

果然,不久附近很多村民来投靠,这些村民不堪被元兵追拿,本来就痛恨朝廷的苛刻,听到城中流传出去的说法,都觉得与其无辜死去,还不如随起义军做些事情好,很快城中就招了一千多人,濠州声势更加壮大起来。而郭子兴和孙德崖他们也不忘善待自己,把城内的富户人家赶走,各自占领了那些富商的豪宅,设为元帅府。

虽然濠州城有五个元帅,表面上友好平等,实则各怀心思,谁都想成为最当家的那一位。而起义的众人都明白,占领濠州城郭子兴出财出力不少,平时郭家也乐善好施,很受民众拥戴,所以郭子兴的影响无形中要胜过另外四位。城中的重要事端,那些小兵也多向郭元帅报告。

这一日晚上,濠州城的红巾军正在城周巡逻。忽然来了一个青年和尚,背着包袱,口口声声说是要来投奔的。和尚从军很少见,这些士兵见来人相貌又颇为奇特,眼神不似一般人平静,无论问什么都只说是来投奔的,都有些不耐烦,又担心他是元军派来的奸细,就把这个和尚捆绑起来,押到郭子兴的元帅府。

郭子兴正在陪同家人吃饭,听说押来一个和尚可能是奸细,本想处死算了,但是他的夫人为人善良,劝他看看再说。

郭子兴到元帅府正厅一看,那个被捆绑起来的和尚,衣衫破烂,身材却很魁梧,样貌奇特,眼神中是笃定和从容。他想,元军要都是这样的士兵,怕濠州是攻不下来的。他心中大喜,忙问道:“你果真是来投奔的?濠州城可还是在元军的包围之中啊。”转念一想,郭子兴又厉声道:“如果你真是奸细,就自己招来,放你一条生路,否则日后被发现,你的性命就没了。”

那个和尚抬起光亮的头,神色镇定,毫不畏惧,平静地说:“是我兄弟汤和写信让我来的。”

郭子兴一听是千户汤和所邀,本来对这个和尚就有兴趣,心中大喜,但他丝毫不让内心的情绪流露出来。

“那你把汤和给你的信拿出来。”

“怕元军路上盘查,信烧了。”那和尚依然是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地说。

“烧了?我看你就是元军的奸细吧!”郭子兴颇有不满,他倒要看看这个青年到底有多少能耐,在元帅面前如此自若。他心里盘算着,如果真收为兵,恐怕将来可以重用。

那和尚一时无语,目光中毫无怨言,亦无辩解之意。

良久,郭子兴只好差人去喊汤和。

汤和一到,不顾元帅在场,激动地喊道:“重八,你真的来啦!太好了!”这个汤和比较早地跟从了郭子兴,如今已经是个不大不小的官了。

郭子兴见状,一颗心方才踏实起来,同时心中也很喜悦。多些这样的士兵,不怕日后压不倒那四位粗人。在郭子兴看来,另外四个元帅不过就是农民而已,除了些粗鲁豪情,根本不是当首领的料。

而来投奔的这个和尚,就是日后真的帮了郭子兴大忙的朱元璋。朱元璋就是在郭子兴的手下逐渐施展出他的军事才能和管理才能的。应该说郭子兴占濠州、招兵买马,最大的成就不在于他自己的成功,而是在招兵过程中,慧眼识英才,接纳并培养了朱元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