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出征鄂西占长江

孙传芳从北京回到武汉,身价一下子便高了许多,他自己也觉得本领增长了许多。走起路来,昂首挺胸;说起话来,谈笑生风。完全变了一副模样——变成一副大人物的模样。

由于“觐见”任务完成得好,王占元得到代总统冯国璋的赞扬,冯国璋器重王占元了,王占元也更加器重孙传芳。不仅军中事每每与其商量,督署参谋长何佩珞外出时,王占元便让孙传芳代行参谋长职;王占元参加督军会议不带参谋长竟代孙传芳。尤为离奇的是,连督军的检阅军队,王占元也让孙传芳代他去。一时间,孙传芳便成了湖北地方一手遮天的人物!

青云直上的孙传芳,此刻头脑十分清醒。那一天,代王占元检阅军队回来,他没有去出席宴会,而是闷在自己的小屋里,思索着如何走自己的路——

进入军营l4年了,回首往事,孙传芳猛然感觉到自己只不过是一只木偶,是由别人用绳子或棍子指挥着活动的。“袁世凯也好,王占元也好,他们都‘指挥’着我。他们重用我是为了更好的指挥我。”再想想,孙传芳仿佛更明白了,“噢,他们重用我是为了让我为他们死心踏地,效忠到底。”这么想下去,猛然又联想到当年三姐夫王英楷在他将投军时作的一番交待,三姐夫让他有雄心向上爬,就得有能耐挤掉对手,就得有一帮自己的人。再想想大总统冯国璋的交待,孙传芳笑了。“不经师,不长智。社会怎么混?我明白了,我不能永远当木偶,我要当指挥官,当一帮兄弟的首领!”

孙传芳打算抓住机会继续上爬,当师长,当督军;从现在起,培养自己的人马,拉兄弟帮。

有心计的人,总是有机会的——

1917年,北洋政府的内讧便趋向高潮,黎元洪的总统府和段祺瑞的国务院,矛盾重重,辫子元帅张勋乘机竞复辟清朝帝制。首先起来反对的,是孙中山。

孙中山在广州组织军政府,宣布维护约法。云南督军唐继尧通电赞成拥护,成立了靖国军,自称滇川黔靖国军联军总司令。当时陕军将领胡景翼、郭坚为反对皖系军阀陈树藩,于1918年1月在三原成立靖国军,唐继尧派兵支持。这样,滇川黔陕西南一大片便形成了靖国军同北洋军的对峙局面。

靖国军要打倒以北洋军为王的政府军,便挥师北上,首当其冲的,自然是扼守长江的湖北王占元。

王占元带到湖北的军队,基本上是当年北洋二镇的老底子,即他亲自领导的第三协和鲍贵卿领导的第四协,总共6000人。南下消灭白朗起义军,到湖北升任督军,王占元又扩充队伍,目下也只有万人上下。这支军队多以住守卫戍为主,真正的大仗并未经几场。现在,西南数省联为一家,靖国军大军压境,鄂西武当山、荆山、大巴山地区的利川、恩施、咸丰等城镇都被占领了。王占元一筹莫展,垂头丧气闷在密室里。

作为王占元心腹的孙传芳,同样心急。但是,他却不垂头丧气。他把鄂西的情报汇集在一起,认真地研究分析,他认为人侵的靖国军虽是各省正规军队,但毕竟是东拼西凑,各占一方,尚不能形成一个有力的拳头。去一支劲旅,完全可以消灭他们,至少是可以把他们赶出去。

孙传芳走进王占元的密室,站在他面前,心情平静地说:“督军是不是为鄂西形势发愁?”

王占元点点头。“坐吧,我正想找你呢。”

“我也是为这事来见你。”孙传芳一边坐,一边说:“鄂西目前形势是让人心焦。”

“据报,人鄂的,多为滇军和川军。”王占元说:“唐继尧,胡景翼的军队都是颇能战的军队,他们联手了,不好对付呀!”

孙传芳轻轻地笑一声,说:“督军大人,我想请战。请你允许我带一支队伍到鄂西,去剿灭他们。”

“你去鄂西?”“我去鄂西。”“能剿灭他们?”“能!”

王占元轻轻地叹了声气,还是说:“你不能去。”王占元觉得身边不能少了孙传芳。身边要是少了孙传芳,他仿佛会六神无主。若孙传芳在鄂西出了事,他王占元岂不折了一翼!

“我去一定会成功!”孙传芳邀功心切,他觉得去鄂西正是腾达的好机会。

“把你的打算说给我听听。”王占元说:“看看你有几分胜券在握?”

孙传芳舒了口气,心情依然平静地说:“鄂西靖国军,看来貌似强大,其实,并无多大战力。他们主力是滇军,但是长途跋涉,数量有限,主要依靠川军;川军内部分裂,主力不敢离境,因而,随滇人鄂的军队数量也不会多;黔军并未派部入鄂,陕军只有少数在鄂西北挠乱。这些混合军,各自为战,战线漫长,打起仗来,准是首尾不能相顾。我便可以分而战之,各个击破。你想想,这样做,能会不胜?”

王占元听了孙传芳的意见,觉得很有道理。再细想想,身边固然需要骁勇善战的将领,但是,他岂不更需要境内安全。“孙传芳能够一举清除境内靖国军隐患,我便可以向北京报功。现在虽然是徐世昌做大总统了,徐世昌还是厚爱直系的。”想了这些,便改了口气说:“馨远,你说的有道理。我相信你会出师顺利。那就劳你去鄂西一趟吧。”又说:“去鄂西,有什么要求吗?”

“保境安民,义不容辞。”孙传芳说:“没有要求。”

王占元笑了。心想:“出师剿敌,怎能没有要求呢?”于是说:“这样吧,出师不能无名。我任命你为鄂西警备司令!有了这个头衔,进军鄂西就名正言顺了。你准备出发吧。”

孙传芳没有盲目乐观,他知道鄂西这一战,将关系着自己的前程和命运,他只能打胜这一仗,绝不能打败。打败了,一切都完了。孙传芳在督军署已经颇有影响,也有实权。部队出发前他筹措了一笔钱,给部队提前发了一个月的薪饷,又对部分军官进行了特殊照顾,最后对官兵提出要求:“一定要勇敢战斗,多打胜仗,把靖国军赶出湖北去!仗打胜了,我一定重重嘉奖!”

孙传芳率部从武汉西行,日夜兼程,先到宜昌,马不停蹄沿着长江西陵峡南岸西进,经秭归抵建始。神不知鬼不觉把进犯鄂西的部分川军吃了个光;而后,兵分两路,一路奔恩施,一路长途驱利,然后,钳状南攻。

进犯鄂西的靖国军的滇黔军,原来力量就十分单薄,闻得川军已全部被歼,又不知鄂军来势,早已进退失策。孙传芳大军一到。他们即溃不能战,一部被俘,一部逃走。没有经过多大战争,靖国军即在鄂西消失了。孙传芳未付多少代价即连克七个县。

入侵鄂西的靖国军被全部驱遂出去了,孙传芳立了大功,名声大震,王占元亲去鄂西为他庆功。

鄂西一战,孙传芳获得了“长胜将军”的美名,王占元更为器重他了,虽然他的部队仍留鄂西,孙传芳却回到武汉,成为王占元时刻不能不见的人物。

军阀无一不是好战分子。因为,只有混战,才能发展壮大自己。虽然混战起来有的军阀也会被毁灭,毁灭他也要战。否则,不就称不上“军阀”了么!

驻足湖北的军阀王占元,在混战的大潮中,沉沉浮浮,到了1920年6月,他竟然当了两湖巡阅使,统管着中国中部几省的地盘。也就在这个时候,北洋军阀内部发生了一场规模巨大的内战——直皖大战。

袁世凯死了之后,北洋派分直皖两家,由于他们背后均有外国势力操纵(日本人操纵着皖系段祺瑞,英、美人操纵着直系曹锟、吴佩孚),战争自然不会避免。l920年4月,曹锟和远在东北的奉系军阀张作霖联合,组成反段联盟;5月,吴佩孚率直军由衡阳北上,准备与皖一战。段祺瑞亦调兵于北京附近,并于7月以5个师和4个混战旅组成定国军,段自任总司令。直军以l个师和9个混成旅组成讨逆军,吴佩孚任前敌总司令。7月14日大战开始。只战了3天,皖军败局已定。7月19日,皖系首领段祺瑞被迫辞职,直奉两家控制了北京政权。

就在这场战争中,孙传芳又获得了大发展的机会——

在这场直皖大战中,两湖是一片起着决定作用的战场。先是段祺瑞指挥他的边防军曲同丰、陈文运、马良等3个师与河南的宋逸琴、张亚威等旅演习野战,意在分割直军(此时曹锟在保定,吴佩孚在湖南),曹锟即电吴佩孚北上,以会师应战。吴佩孚5月率部5万人北上时,段祺瑞虽再三部署要把他消灭在洞庭湖,终因各部协调不当,未能行动。协调不当的主要责任,是在皖系长江上游总司令、段祺瑞的妻弟吴光新调兵不力,误了良机。长江上游总司令部是l918年春天设立的。当时段祺瑞是以防止川黔靖国兵而设,不久,便改为拱卫北京、监视直系两湖各军为主要目标了。吴光新的总司令部设在荆州,所部有王汝勤第八师、范国璋第二十师,刘海门第二混成旅和李炳之第十三混成旅。后来,吴光新又在合肥四乡招募万人组成运输总队,分为4个旅,分驻宜昌、沙市、枝江、松滋、监利等地,在鄂西势力颇大。

吴光新的任务是在长江堵住吴佩孚,不让他北上与曹锟汇合。可是,当他把指挥部移到汉口时,吴佩孚的大部队早已过了洞庭湖。他只好叹息着住进他的总部运输处,静观着北方战况,一伺有利,便趁机北上。

吴光新把统率部安在了汉口,王占元感到不安了,卧榻之下,哪里容得别人鼻鼾,何况直皖大战正酣。“我要收拾了这个‘小舅子’!”

王占元把孙传芳和参谋长何佩珞找到面前,商量如何出兵的事。“吴光新这小子真不自量,有几个兵就自觉了不得哩,把长江全封住了。我要发兵,吃掉他!”

参谋长也说:“吴光新高傲自大,目中无人,应该给他点颜色看看。”

孙传芳却不动声色。他默默地听着巡阅使和参谋长在那里发怒。

“馨远,”王占元望着默不作声的孙传芳,知道他在思考另一种办法。便说:“你的意见如何?”

孙传芳微微一笑,说:“直皖一战,已箭在弦上。吴光新临汉,当然是段祺瑞棋盘上的重要一步。用武力吃掉他,到是一件痛快事。不过,现在对他用武,似有不当之处。”

“说说看,有何不当?”王占元征求孙传芳的意见,从来都是开门见山。

“第一,大战尚未开始,湖北先声,段可以抓到借口,以为这场战争是咱们挑起的,可对我们采取措施。”孙传芳很有些成竹在胸。“第二,吴光新实力雄厚,战线较长,又都依江为托,不易消灭。到大战拉开之后,曹(锟)吴(佩孚)对湖北必有通盘调动。我们单行,会不会影响全局?”

一番话,说得巡阅使、参谋长都轻轻点头。王占元沉默片时,说:“这么说来,吴光新这个人咱们还动不得他哩?”

“也不是。”孙传芳说:“我只是说暂不宜动武。”“还有文办法?”王占元问。

“有。”

“嘛办法?说说看。”

“在武昌设一场‘鸿门宴’,礼貌地为‘长江上游总司令’接风洗尘。我想吴光新不会令我们‘买菜容易请客难’的……”孙传芳信心笃定地说:“到时候……”他摆了一个关门打狗的架式,“只怕他‘老牛掉进枯井里——有力也无处使’哩!”

王占元一拍屁股站了起来,嗓门高高地说:“我就知道你老乡小弟有高招!行,咱就给他吴小舅子来个‘先礼’,抓到手再‘兵’!”于是,孙传芳执笔,何佩珞润色,一封热情洋溢的邀请信便送到吴光新手里。

吴佩孚北上,是为了即将展开的“直皖之战”;吴光新到汉口。也是为的这场“直皖之战”。但是,他们却是在风雨欲来时失之交臂。吴光新自知失了一策,但却依旧自信——段氏的皖系势力,一直是在鼎盛时期,他总认为国内尚无能够奈何他们的人。住到汉口之后,吴光新仍然趾高气扬,望着隔江的武昌,大言不惭地说:“王占元呀,你快该回山东老家去了,长江是我姓吴的!”

正是吴光新忘乎所以之际,王占元的“邀请信”送到面前。吴光新看完了信,笑了。“两湖巡阅使为我洗尘。好大的面子!”口里这么说,心里却想:“你王占元怎么样,还不得仰着脸看看我。”他当即写了回信,答应“明早如约”。

吴光新要赴王占元的洗尘宴,他的随员纷纷议论,纷纷劝阻。一位姓陶的参谋,自觉与吴关系甚密,便到他面前劝道:“总司令,王占元的宴会不能去。”

“为什么不能去?”吴光新十分自信。“别人不了解王占元我是了解王占元的,他没有那么复杂的头脑。即便有,他也没有那个胆量。在长江上游,他还兴不起风浪!”

“现在形势十分严峻,”陶参谋说:“不能不提防呀!”

“长江是咱们的天下,不要那么小人之见,不敢进退。”吴光新说:“大军在握,连人家的宴请都不敢赴,别人岂不笑话咱。你们不必再提了,明日我准时赴宴。”

次日,王占元一早便把电话打到吴光新的运输处。“吴总司。我敬候大驾哩,你何时可到?”

“谢谢巡阅使,我9时动身过江,然后……”“好,我派人在汉阳门敬候大驾光临!”

早饭之后,吴光新带领副官、随从和马弃l6人乘楚材小兵舰过江,到汉阳门上岸,转乘王占元派来的马车直去两湖巡阅使署。坐在马车上,望着平静的武昌街巷,吴光新还欣喜地想:“马夫出身的王占元,毕竟少了几分大将胸怀!”

马车在王占元的巡阅使署门外,停下,王占元迎候门外,几句寒暄,并肩人院。当吴光新越过萧墙,却见庭院中荷枪士兵林立,又不像欢迎列队,心中方才一惊。转脸问王占元:“巡阅使,这……这是为什么?”

王占元挥了一下手,过来一群武夫,先将吴的随从人等架去。

王占元这才冷笑着说了话:“长江上游各地你的部队何以分头东开武汉?难道你不知道武汉是我两湖巡阅使的地盘?”

吴光新知道中了王占元的“鸿门”计了,但仍然觉得大兵在握,气势汹汹。“这是奉陆军部的命令,你管不着。”

王占元不愿同他斗嘴,只冷笑笑转身而去。

吴光新发怒了:“王子春,你太不光明磊落了,咱们战场上见!”说着,转身要走。

此时,孙传芳从里边走出来,一身少将戎装,满面腾腾杀气,站在吴光新面前,冷冷地笑着说:“吴总司令,这里是武昌,是两湖巡阅使公署。你既进来哩,不把调兵的事情说清楚,就别想回去。请、请吧!”他转身对全副武装的卫士说:“来人,先把吴光新转解巡阅使署军法处管押,待以后审理。”

一群卫兵将吴光新押走。尽管吴光新声声高喊“王占元小人!”但他却实实在在地失去了自由。

方为座上客,即作阶下囚!吴光新做了一场人生大梦!

吴光新被扣之后,王占元方才觉得事情严重,忙找孙传芳问计:“下一步棋如何走?”

孙传芳说:“北方直皖之战已起,段祺瑞已无力南顾,我们仍然采取先礼后兵、礼兵并用的办法,吃掉吴光新队伍就是了。”

“说详细点,怎么吃他?”王占元问。

孙传芳不慌不忙说出自己的打算。王占元听了,点头称“好!”连连表示态度:“就这么办,就这么办!”

当日,王占元便向长江上游吴光新的师旅长发出如下通电,略云:

本人与吴总司令系多年袍泽,久共患难,本可推诚相见。但近日武汉谣言太炽,不得已请吴总司令在敝处多住几日,以息谣诼,并无他意。希望各住原防,幸勿误会。接到这个通电的吴光新的部将,无不放声大哭,认为吴是自投罗网,虽有心出兵营救,但由于投鼠忌器,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首领身陷囹圄。

第二步,王占元便派重兵对吴光新的嫡系部队一个一个地包围缴械,而后遣散……直皖之战将要结束的时候,为了彻底打掉吴光新的幻想,孙传芳撇开了军法处,单独去主审吴光新。

是在一座比较幽静的小房子里,没有森严的戒备,门外只有两个游动的法警,室内只有孙传芳的一个助手。法警把吴光新领到的时候,孙传芳还欠了欠身,礼貌地道一声“坐!”

虽然有些消瘦的吴光新,只侧目对孙传芳望了一眼,便大大方方地坐下来。

同时说道:“你们太不光明正大了。用一种强盗方式去绑架一个将军,世人会唾骂你们的。”

孙传芳笑了。“请总司令先别动肝火,这样的事情咱们都是心照不宣的。你该不会忘记吧,当年辫子元帅徐州会议议商复辟时,你们的老总段合肥是派代表参加哩,也是支持的。复辟之后讨伐辫子元帅的,不正是你们段老总么,彼情彼景,与今日此情此景,岂不更是太不光明正大哩!”

“你没有资格跟我说话,”吴光新发怒了。“我要见王占元。除了王占元,谁也别想问我什么!”

孙传芳不急不躁,淡淡地笑着说:“我本来是奉命主审你的,现在看来,你连自己的处境尚不明白,态度自然不端正。这样,就无需问你什么哩。但是,我可以如实地告诉你一点情况,听了之后。

也许你会清醒些。”

“我再说一句:你没有资格跟我说话!你的什么情况我也不听。你说了,我也不相信。”

“信不信?由你哩。说我还是要说的。”孙传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缓缓地站起身来,说:“你分散在长江上游的各师、旅,均被我部分割包围哩,逃出岳州的你的赵云龙第一旅,被包围后已经令其缴械而后遣散了;你驻在宜昌的陶云鹤第三旅、费国祥第四旅,下场同赵云龙一样;驻在沙市的刘文明第二旅,虽然没有全军覆没,现在也是四面楚歌了。刘文明率部逃往施南,想投诚靖国军,结果,在沙市被你的第八师长王汝勤扣留了……这就是今天的情况。你很不想看到这种情况。但情况却是千真万确的。”吴光新被囚之后,便与外界隔绝了。他猜想王占元扣押他之后,会对他的部队采取措施,但他却想不到他的队伍会在一瞬之间便土崩瓦解了。吴光新本来还存有幻想,他觉得凭他实力,一时半时不会在长江上游失势,何况,皖系势力又是那么强大。段祺瑞不倒,他吴光新便有队伍,便有地盘。现在,他的信念动摇了。“我的队伍果然像孙传芳说的那样,我岂不成了真的光杆司令了?!”他有点怕,不觉间,额角涔出了丝丝汗珠。但他依旧有幻想,幻想着直皖之战段祺瑞会旗开得胜。“北线战胜了,上游长江还得是我的。到那时,不过是张扬一下旗号,我还怕没有队伍。”

吴光新想着做一个美梦,额角上的汗水便渐渐消失了。他望了望孙传芳,以轻蔑地态度说:“即便长江情况像你说的那样,又能怎么样呢?北方之战,尚在激烈之中,鹿死谁手?尚难定论。你们可能乐观得太早了一点吧!”

孙传芳看明白了吴光新的幻想,笑了。“吴总司令消息太闭塞了。这也难怪,几日来吴总司令只在睡梦中,可谓‘洞中方七日,世间几百年’呀!这里有一份通电,也许会告诉吴总司令一点最新消息。”说着,将一份电报交给吴光新。

吴光新接过一看,是段祺瑞战败被近下野的通电。他明白了:直皖之战结束了,是皖系的败北而结束的。他垂下头,再不说一句话。

夺取长江上游,孙传芳立了大功。经王占元报请,由直奉联合执政的北京政府任命孙传芳为长江上游总司令,取代了吴光新全部地盘。

孙传芳又跃上一个台阶。

——说几句后话:

孙传芳做了长江上游总司令之后,曾经动了杀机,想把吴光新杀了,以免日后再留后患。万一杀不了,也没法长期关押起来。

谁知道又奇巧了。

吴光新的驻沙市第一旅长刘文明,在向江南公安退走的时候,被北洋八师师长王汝勤扣押了。王汝勤虽是皖系人物,此是已向直,他以刘自然不客气,立即逼他写信,要他追回已经逃跑的三、四两个团。就在这时,王占元给王汝勤写来亲笔信,要他将刘文明放了,并送到武昌来。原来在小站经营活动兵时,王占元曾是刘文明的父亲刘钦臣(骑兵营管带)的部下(马兵),关系甚密。在此渊源,故而优待。刘文明到了武昌,即被王占元聘为少将参议,并给了他的二旅3个月薪饷,优换官兵而后送回安徽原籍遣散。

刘文明做了王占元的少将参议,曾被旧有同僚大为暗嘲,刘并不在意。就任后,即设法营救吴光新。适巧,刘在日本士官学校是的同学程某正是两湖巡阅使署军法处处长。刘求程帮助,程为之心动。愿意帮助。一日深夜,刘、程二人将吴光新化装成有病的伙夫外出就医,使之逃脱。后来,段祺瑞不山再起,充任临时执政时,吴光新当了出军部总长,吴即派刘文明做了汉阳兵工厂厂长,派程为巩县兵工厂厂长,以报救命之恩。

孙传芳未能杀了吴光新,终成大恨,也是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