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们心里都有病 你无需用一场恋爱,来证明自己的伟大

你明明知道,他并非所托之人,明明知道应该分手,但为何自己却还是放不下?在恋爱中伤痕累累却还是舍不得放手的人,都以为自己不舍是因为爱情吗?

最近,我的闺蜜G小姐火急火燎地要找我聊聊,因为她陷入了一场糟糕的恋爱,却又无法自拔。

在旁人眼里看来,她的男朋友绝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渣”,她认同这一点,却仍然做不到冷静理智地分手。她想不通为什么明明知道所托非人,明明知道应该分手,但自己却还是放不下?

说起G小姐的男朋友,如果把他身上的缺点当成靶子,能扫射成一枚人肉马蜂窝。因为工作原因,他和G小姐相识,投其所好发起了热烈追求攻势,G小姐招架不住,举手投降,在一起后却渐渐发现他的不靠谱。

男朋友辞了工作,打着想借机了解创业项目的旗号无所事事了近半年,期间都是由G小姐来支付生活开销,男朋友虽工作多年,但因为花钱大手大脚,几乎毫无积蓄。钱花到哪儿去了?他喜欢拈花惹草,虽然没有要把周围的狂蜂浪蝶扶正的打算,但也处处留情,请姑娘吃饭、开房,有几次都被G小姐抓个现形。

要说他对G小姐有多好呢?除了追求的时候甜言蜜语加忠心表态以外,几乎没有什么可圈可点之处,在家不收拾家务,对G小姐呼来唤去,有时候甚至恶言相向。

G小姐虽然一早就觉得苗头不对,但几次分手都被挽回,因为渣男一直承诺会改变,只是需要些时间慢慢来。拖来拖去,他们的恋情耗了大半年,渣男没有什么实质的改变举动,G小姐却越陷越深,痛下决心无数次,仍然没舍得分开。

我问G小姐她觉得为什么分不开?她说毕竟相处了这么久,对男朋友的感情越来越深,他也承诺要改变,不想就这么分手,太可惜了。

在我看来,不分手才可惜透了,你以为他终会浪子回头,但你却不明白或许需要一生的代价来等到那一天。

G小姐问我是不是觉得她特傻?

这真是一个难回答的问题。说傻呢,G小姐的确是不够聪明,她自以为是地要扮演一个伟大的拯救者;说她不傻呢,是因为她也切切实实在这场恋爱关系当中得到了她最需要的——成就自我。

每个在恋爱中伤痕累累却还是舍不得放手的人,都以为自己的不舍是因为爱情。所以他们心甘情愿一再付出,看似不求回报,实际上她们已经得到了回馈,填补了最缺失的一角,这一角就是他们在人生中没有得到满足的成就感。

谁不希望自己的人生有意义又能实现自我价值呢?有人在事业中获得成功,有人在家庭中感受幸福,有人在兴趣爱好中体验成长,同样也有人会在婚恋关系中去实现人生意义和自我价值。

当然最美满和平衡的结果是,人生开枝散叶,每一个部分都缤纷茂盛,成为你获得成就感的来源,而不是让爱情这一朵花独美。

但遗憾的是,事业、家庭、人际关系、个人成长等方面的发展并不总是能提供显而易见的成长机会,甚至有时会出现暂缓、阻滞或者,在这样的当口,我们更容易被一些看似能获得巨大满足感的事情吸引,并深陷其中。因为在潜意识里,拯救一场糟糕的关系,改变一个混蛋,简直是实现了一个伟大的英雄梦想。

有的人沉浸在这样的梦想当中,孵化出一个身穿超人行头的自己,肩负了影响别人命运的使命。无论受到什么样的折磨对待,他们都不愿意放手,因为所有的艰难和阻碍都是最终改变对方的必经前戏,他们觉得只要自己付出、坚持、感化,终能赢得对方回心转意。

这是他们的潜意识谱写的剧本,对方必定是那个万人嫌的loser,而自己的人设必定是忍辱负重、慈悲为怀、伟大光荣的。

如果真的能让浪子回头、浪女悔改,那真的是一段感天动地、可歌可泣的传奇故事。但只可惜,拯救混蛋需要花费的精力就像个无底洞,你投入的所有可能都没有回响,他们只会一次又一次地用空头支票般的承诺勾引你付出更多时间、物质和感情。

即便是这样,这些“伟大的超人”也依然能获得自我满足。因为在不断付出的过程中,他们获得了旁人的颂扬和怜惜。这些外部的评价,也是他们成就感的来源之一,因为在他们看来,伟大的使命必然会获得社会支持和认同。

即便是那些对“渣男”、“渣女”的声讨也正合他意,在这样的声讨背后,是对自己的认同和肯定,这种“我很好”和“他很烂”的对比,也强化了拯救者内心中的自我形象,强化了他们不断付出和坚持的行为模式。

有时他们也会自我怀疑,是不是自己在做没用的事?是不是自己真的应该离开这个混蛋?虽然理性上的判断是分手,但因为内心已经把自己定义为“拯救者”,所以情感上无法接受这样矛盾的做法。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还会合理化地为自己的坚持找到借口,并因此产生强烈的责任感。

我的朋友G小姐,虽然一方面认为男朋友混蛋,但另一方面又会把这些归咎于没有人爱他、理解他,甚至会帮他找到成为一个“混蛋”的理由,可能是童年家庭生活不幸福,可能是事业上的挫败等等。

这些理由让拯救者更加心疼对方,也为她自己的付出找到了义正词严的理由,就好像改变他是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离开他就是无情无义。这也是拯救者给自己拷上的道德枷锁。

心里装的都是待拯救的他人和一个虚假膨胀的伟大自我,已经顾及不到真实的自己正陷入深渊。

这样的“拯救者”角色设定也会弥散到生活的其他方面。就像我的朋友G小姐,她现在所处的团队危如累卵,除他以外的成员都是一副混世的态度在对待工作,全组的绩效也靠她一个人在撑。她虽然经常会抱怨团队分工不明晰,其他同事不给力,但言语中又总透着一点得意,因为她作为团队的灵魂人物,一次次地力挽狂澜给了她极大的满足,让她找到极大的自我认同和自我满足,价值感十足。所以,她情愿扛起其他人的负担也要留在这里,尽管她可能做出了很多不必要的付出。

其实,这样的拯救者是很可怜的,他们把自己架在了神坛之上,无法动弹,除了经受苦难修成正果,他们别无选择,这是他们认定的“命”。而这样的选择是因为在成长过程中,他们没有养成独立人格,才更容易陷入糟糕的关系中,才会心甘情愿去扮演这样劳心劳力却难得善果的角色。

没有独立人格的人,更倾向于从他人身上、从依存关系当中去寻找和完成自我。他们获得安全感、自信心和成就感的来源大多是外部的,推动他们自我成长的契机也必定是外部的变化,而不是内心深处的呐喊。

因为他们骨子里刻着一个衡量自我价值的公式:他人肯定+外显成就=自我价值。然而,这个公式却是不对等的,它缺失了最重要的部分,就是自我成长。丧失独立人格的人用所有外化的标签替代了内在标准,即便他们已经有众多优秀的品质,但没有他人认同或没有通过这些品质获得外在的成就,他们便不会认同自己是有价值的,自己的人生是有意义的。

他们也会过高估计自己,认为自己是有能力改变他人的,甚至是无所不能的。现实与“自以为”的差距存在着巨大的鸿沟,为了填补它,“拯救者”们只能通过不断地投入去改变他人,以此来验证自我认知,所以割舍糟糕的恋爱关系,就相当于斩断了他们实现自我的可能,甚至会让他们在内心里把自己定义为失败者。

“为什么我这么努力,他还是没有改变?”“为什么我付出这么多,他还是不能善待我?”这些疑问的答案统统都将指向自己的无能,会让他们产生极大的挫败感,因为危及到他们对“拯救者”这一角色设定的原有认知。失去恋人的痛苦是次要的,最让他们难以接受的是自己没用。

拯救者的确是伟大的,他们有一定的能力和价值,但几乎全部奉献给他人了;他们也是无奈和悲哀的,因为他们本可以过得更幸福。

如果想改变这样的角色设定,最关键的是卸下承担他人生活的责任,正视自己的心理动因,从自身获得满足。

每个人最根本的使命都不是去成就他人,而是获得充分的自我成长,成为一个具有独立人格的人,在此基础之上再谈帮助他人。

帮助他人是好的,是善的,但如果习惯了用改变和影响他人来代替自己的人生任务,这样只会在助人的过程中迷失自己,也是对其他人的不负责任。因为,自己的人生只有自己去承担,当你完全把他人的人生扛在自己肩上的时候,也是剥夺了他人自我成长的机会。

如果真的是一个成功的拯救者,最先应该拯救的是自己的问题,学会把他人的问题还给他人,先完成自身成长。

关键的一步就是从自身得到满足,这种满足不是外化的工作中获得了多少成绩,而是这成绩背后你获得了哪些能力的提升、见识的增长;这种满足也不是恋人的改变和付出,而是你在一段关系当中学会的相处之道、处理关系的技巧。总而言之,一切外显的成就不等同于个人价值,当你意识到最大的自我价值就是你本身,这大概才是最有价值的事。

每个人都是平凡的,但不妨碍我们有伟大之处,真正的伟大是为自己的人生负责,而无需用一场糟糕的恋爱来证明。脱下超人服,走下神坛,交还别人该承担的责任,才是真正成就伟大自己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