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精神胚胎

从婴儿出生开始,我们就应该把他当作是一个身体内藏着重要的精神世界的生命,并在这样的前提下再对他进行教育。

新生儿必须要经历一个成长阶段。这个阶段指的并非胚胎的生理成长,而是儿童在心理上的成长。婴儿所要面对的是一种与他在子宫里经历的完全不同的生活。婴儿出生之后所进行的创造性活动都是在这一特殊的成长时期内完成的,婴儿通过这一过程将会进入“精神胚胎”的阶段。人类似乎存在着两个胚胎阶段。一种和其他动物一样,是出生前的;另一种只有人类才会有,也就是出生后的胚胎阶段。这使得人类与动物区别开来,这也正是我们对此做研究的原因。婴儿的这种能力是其他动物所不具备的。婴儿的出生是生命的一次跳跃,是命运的一个新起点。

我们之所以能将各物种区分开来,是因为它们之间有不同之处,而并非它们的相同点。组成另一个物种的往往是新的零件。一个新物种的特征是从前一个物种那里遗传下来的,它不仅具备了前一个物种最原始的特征,也具备了前一个物种所没有的特征。这样,生物界又将出现一股全新的力量。

因此哺乳动物和鸟类等各种动物出现之后,它们身上表现出来的是新的特征。这些新生的动物不只是母体的复制品、改编品或者延续品。恐龙灭绝之后,鸟类的身上出现了新的特征,它们变得更加凶狠和有攻击性,不管是在保护鸟蛋、建造鸟巢的时候,还是在照顾幼儿、保护家园的时候。相反,那些迟钝的爬行动物往往会遗弃它们产下的卵。而哺乳动物在保护幼仔的时候跟鸟类比起来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它们虽然没有建一个窝,但却直接把胎儿藏在身体里进行保护,并且用身上的营养给幼儿喂食。这些着实是新出现的生物特性。接着我们来谈谈人类的新特征。人类有双重胚胎阶段,这便是将人类与其他物种区别开来的一个新特性,人类会迎接一个新的形态和命运。我们应该站在一个新的起点上,对儿童的发展以及人类的精神方面进行研究。如果说人类在地球上所做的工作跟其精神以及创造性智慧有关,那么精神和智慧将是人类存在的支柱,也是整个造物工作的基础。

人类的行为和实际活动正是围绕着这个支撑点展开的,整个人类就是在这样的精神指导下发展的。而今,这一观点甚至把一些在印度哲学界占主导地位的思想也吸纳进来了。从以往的经验来看,我们知道身体上受到的干扰往往是被相应的心理状态影响的,也就是说,这是由于精神未受到控制而引起的。如果人类的天性是被精神控制的,如果人类的所有行为都是由精神变化引起的,那么对于人类的新生儿——先不谈其他的——我们首先要关注的应该是他的精神生活,而不是他的身体。

成长中的婴儿不但具备了成年人的能力,比如能量、智慧、语言,与此同时,他还会把自己塑造成能够适应周围环境的成年个体。因此,儿童形成了一种与成年人截然不同的心理。儿童与环境的关系和我们与环境的关系大为迥异。成年人可以将周围的环境印入脑海中,可以记住并且对其进行思考,但儿童则把它们吸收进去。他们看到的东西不仅仅是存进去,以便将来回忆,而是把这些东西吸纳成了他灵魂中的一部分。他能把在周围环境所看到、听到的东西全都再现出来。那些东西没有使我们发生任何改变,但它们却对儿童产生了影响。帕西·纳恩先生给这种通过把周围的环境特征吸纳进去,然后无意识地记住的记忆类型取了一个特别的名字,叫作“记忆基质”。其中的一个例子便是语言。儿童没有“记住”语言的发音,而是语言已经成了他们心理的一部分,他可以将其发挥得炉火纯青。儿童说话的时候完全遵循句法规则以及特殊用法,他并没有学习或者在日常生活中记住这些用法。也许他从未刻意地去记住那些东西,但是语言还是成了他精神生活和他本身的一部分。

毋庸置疑,我们现在研究的这一问题已经与儿童的记忆无关,我们讨论的是婴儿心理上最奇特的那一面。儿童身上具备了一种特殊的感觉,正是这种感觉使得他可以吸纳周围的事物。正是通过这一观察和吸收过程,他才可以让自己适应周围的生活。这种无意识的能力只存在于人类的童年阶段。儿童生活的个阶段便是适应阶段。我们应该弄明白,儿童的适应阶段和成年人的适应阶段是截然不同的。儿童这种特殊的适应能力会将他的出生地变成他永远的家园,就像儿童掌握得最好的语言便是他的。

母语。一个在国外生活的成年人是不能按照儿童那样的方法来适应海外生活的,也无法达到儿童的适应程度。想想那些传教士,他们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到远方的国度生活,但如果你问起来,他们会说:“我们只能入乡随俗啊。”这就说明,成年人的适应能力还是有限的。让我们回到儿童身上来,不管他在哪里出生,他都会热爱那个地方。即便他在那里的生活非常艰苦,但他在别处却再也找不到一个能让他那么快乐的地方。就像有的人喜欢芬兰的冰冻平原,也有些人钟爱荷兰的沙地。每个人都已经适应并且热爱他出生、生活的地方。对出生地的感情是在儿童时期形成的,一个人长大后,仅仅是把这种感情延续下去而已。那时候他感觉自己属于这个国家,他有义务热爱它,去感受它的神奇。没有哪个地方能让他再找到那种平静和幸福感。很久之前,生长在意大利农村里的人可能一辈子都未曾出过远门,就在那里生老病死。意大利成为国家之后,许多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比如婚姻、工作等等,离开了他们的家乡。但他们晚年的时候,经常会生一些奇怪的病,比如面色惨白、抑郁、虚弱、贫血等。尝试了很多治疗方法后,医生最后都会建议病人回到家乡疗养,呼吸那里的空气。这种方法几乎是最有成效的,病人往往面色恢复了红润,也变得健康了。有人说过,家乡的空气是最好的药物,即便那里的气候比不上他离开后所去的那个地方。但是,这些人潜意识里需要的只是他们小时候生活的那个简单的地方带给他们的安宁。对我们来说,没有什么能比心灵的这种吸收模式更重要了,它让儿童长成一个可以适应任何国家的任何社会秩序和气候的成年人。我们整个研究正是建立在这样的基础上的。理所当然地,所有人都会说:“我热爱我的祖国。”这样的话并非虚浮和做作。因此,我们也就能够理解儿童是怎样吸收他生活的那块土地上的风俗和习惯的,当然,这要归功于他特殊的心理。通过这一过程,他最终能够适应那个地方和那个时代。适应当地的行为方式也是一个人在童年时期形成的。适应一个地方的习俗和方式并非是自然形成或是天生具备的能力,这些都是后天吸收的。因此,我们需要更加生动地描述出儿童的行为。他的行为发展并非仅仅是为了时代和宗教的需要,还有对当地生活习惯的适应。比如说,印度人要求对所有生命都给予最大的尊重,动物也能得到他们的尊重,这一观念已经深入人心。

一个已经成年的人是不会再具备这样的意识的。仅仅靠“生命应该得到尊重”这样的一句话还不足以让这一观念在我们心里根深蒂固。我认同印度人的做法,我自己也会尊重动物。但是对于我来说,这仅仅是一件符合情理的事情,我的情绪不会因为这个就起很大的波澜。举个例子来说,印度人对于牛的那种尊重,是像我这样的欧洲人从来没有经历过的。而印度本土的居民也做不到将这一观念遗弃。这种心理上的特征或许看起来像是遗传下来的,但实际上它是人在儿童时期从周围环境中吸取而形成的。有一次,在蒙台梭利学校旁边的一个花园里,我看到一个两岁多的印度小孩正神情专注地看着地上,好像正在用手指画线。那儿有一只断腿的蚂蚁正在艰难地爬行,小孩子看到蚂蚁的困境,试图用手指给它引路,帮助它爬行。可能所有人都会认为这个印度小孩爱护动物的特点是遗传的。而信仰另一个宗教的小孩看到蚂蚁之后可能会上前去把它踩碎,或者只是冷漠地走过去。那些认为动物比人低下的人可能会原谅这样的行为。可以说,对动物的关爱与否、尊重与否全都取决于人。

每个国家都有不同的宗教信仰,一旦人们想要去推翻老祖宗的教条时,心里多少会觉得不敬。因为这种信仰和观念已经是与他们紧密相连的一部分。用我们欧洲人的说法便是:“它们已经在我们的血液里流。淌。”所有的社会和道德习惯已经形成了一个人的个性,还有对自己社会地位的认定,以及种种其他的感觉。这些东西可以塑造出一个典型的印度人、意大利人,抑或英国人。这个过程都是在婴儿时期,由心理学家称之为“记忆基质”的神秘精神力量形成的。这一观点同样也可以用于人类的习惯性姿势、神态、步态等等。这些特点在不同种族之间是不同的。一些非洲土著居民就拥有可以与凶猛的野兽相对抗的强壮体质,而有些人则更倾向于训练自己的听力,因此这些部落的人听觉都非常敏锐。儿童学习吸收的东西会永久地保存在脑海里,即便之后这些东西可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抛弃,但潜意识里它们还是存在的。因为在婴儿时期吸收的东西是不会彻底根除的。“记忆基质”这个比记忆力更高级的东西,不仅仅让一个人形成了其特定的个人特征,而且还会将这些一直保留在人的意识里。儿童所学习吸收的东西将一直是他身体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同样的,他的四肢以及器官也是如此。因此,每一个人在儿童时期吸收到的东西都会在他成年后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因此想要改变成年人的想法是徒劳的。当我们说“这个人真没有教养”,或者说一个人行为举止粗鲁的时候,我们很轻易就会让那个人受到伤害,或者让他感到被羞辱,同时也能让他认识到自己的缺点。不过他们却不会改变这些缺点,因为这些缺点已经根深蒂固了。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历史上不同时期的人的适应性。

也就是说,一个生活在古代的人是无法理解当今社会的。儿童适应的是他出生时社会已经发展到的水平。不管是什么样的社会,他都可以让自己成长为能适应那种文明以及社会生活的人。这说明婴儿在发育成人这一过程中的真正功能是具有适应性的。他要建立一种行为模式,以便让自己自由地融入到周围的环境中,从而影响周围的环境。因此,现在我们应该明白,婴儿应该被当作是一个集体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他把不同的历史阶段以及不同层次的文明连接起来了。婴儿时就是,胚胎什么时候开始具备了这种心理生活?我们知道,并非所有婴儿都是怀胎9个月才出生,有的只有7个月就出生了,这也就是说,在他7个月的时候就已经发育完整,具备了存活的能力。这个说明,所有的生命都具有心理生活。每一种生物都具有心理能量以及某种特定的心理,不管那种生物有多原始、多低级。如果我们观察单细胞生物,我们就会发现它们也有意识,会远离危险,会寻找食物,等等。然而,不久前人们还普遍认为儿童没有心理生活。直到最近科学界才承认儿童是具有心理生活的,而这一点之前从未被注意过。

很多事实开始显现,慢慢渗透到成年人的意识中。它们表明了我们应该担负起某些责任。儿童出生一事突然唤起了人们的想象力,这些不仅仅受心理学家关注,同时也出现在了文学作品中。心理学家所说的“出生的艰难旅程”所指并非母亲的分娩之痛,而是婴儿自身的降生。儿童遭受痛苦却无能为力,他只能通过哭泣来表达自己所经历的苦难。婴儿身不由己地来到这个世界上,这里的环境与他之前所生活的环境截然不同。他必须适应新的环境,在这个过程中他无法表达自己的痛苦,可以说这是一个人一生中最艰苦且戏剧性的时刻。现代心理学家用“出生恐惧”一词来描述婴儿心理生活中的这一重要且具有决定性的时刻。当然,我们所探究的不是有意识的恐惧。如果婴儿会说话,那么他肯定会问:“为何你要把我带到这个恐怖的世界上来?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适应新的生活?只听过柔声细语的我而今怎么能忍受这些可怕的噪声呢?我要怎样完成这些之前由母亲的器官帮我完成的功能呢?我怎么消化和呼吸?我要怎样适应气候的骤变?这之前,我已经适应了母体。

幼仔会利用这一段与兽群分开的时间逐渐适应周围的环境。它们只与母兽做伴,母兽给予它们关爱、照料和保护。在这个阶段里,幼兽会一步步地表现得和它的同类一样。被隔离的一段时间里,对于外界的刺激,幼兽会作出相应而连续的心理反应。这些反应让它们逐渐表现得跟其同类一样。因此,当母兽重新回到兽群中时,幼兽也已经做好了成为其中一员的准备,随之进入群体中。这个时候,无论是从身体上还是心理上,它们的表现都已经是一头小马、小狼或者小牛了。

我们可能会注意到,即便是驯化过的哺乳动物,在这方面也还保持着其原始的本能,如家养的猫狗会把幼仔藏在怀里。从这点可以看出它们还保持着野性本能,它们还习惯把幼仔放在自己身边。幼仔虽然离开了母体,但它还是母体的一部分。让幼仔一步步适应周围的环境,这可以说是最好的方法。因此,我们不得不对这一重要时期作出如下解释:动物的物种本能是在其出生的时候就被唤醒了的。并非艰难的环境唤起或刺激了动物适应环境的本能,而是这些反应本身可以帮助动物完成它的发展。这样的情况发生在动物身上,那么必然也会在人类身上发生。我们研究的不仅仅是一个“艰难时刻”,而是关乎整个将来的决定性的时刻。现在人类的某种潜能正被唤醒。人类应该让婴儿这个“精神胚胎”来指导伟大的造物工作。在婴儿精神发展过程中,每一个重要的改变都会通过一些确实可见的明显的生理标志体现出来。婴儿出生后,将那根保持他与母体联系的脐带剪掉就是其中的一点。个时期起着不可估量的重要作用,正是在这个时期,所有神秘的力量都已做好了发芽的准备。因此,我们心理上要关注的并不只是“出生创伤”,还要关心婴儿出生后需要训练的各种行为。虽然婴儿没有天生的行为模式,但他也具备一种能产生行为的潜能。儿童的记忆中虽然没有遗传的因素,但仍会有一个由潜在能量引起的迫切需求阶段。这种潜在能量会引导着他,让他从周围环境中学习和吸收,最终形成自己的特点。我们将这一无形的需求称为“星云”。

动物出生的时候就已经遗传了这种能力,它们很自然地就可以行动,且具备了控制力,此外,还能选择合适的食物以及防御方式。但人却必须在逐步接触社会的过程中慢慢培养这些能力。儿童出生之后在这些方面都需要达到与他所属的社会群体相应的水平。这些能力并非天生具备,而是他自己从外界吸收的。婴儿的首要任务便是对外界社会的适应,这与动物在胚胎时期就具备的“行为方式”不同。生理上还远远没有发育成熟的婴儿必须逐步完善自己,直到他长成一个功能健全的成人。他和刚出生的动物不一样,在开始接触社会的时候,他不具备可以唤醒的本能。即便他已经出生了,他还将继续他的胚胎生命,以完成创造一系列的人类本能这一任务。因为婴儿本身没有什么天生具备的东西,所以他得靠自己去形成他的心理世界,去构建他表达自己的机制。婴儿这个尚无行动力的小生命甚至还不能支撑自己脑袋的重量,但是他将开始一个全新的旅程,他先是站了起来,之后,婴儿慢慢地走进了这个世界。儿童的巨大潜能不禁让我们想起了考格希尔的发现,也就是器官是在中枢神经出现之后才出现的。

同样的,儿童的心理方式在他能够做出行为的时候就已经成形了。因此,儿童行动的开始点不是指他的身体行动,而是指精神上的。人类发展最重要的是心理方面的发展。因为人类的行动是通过其精神指导来执行的。人是有智慧的生物,这一点使人与动物区分开来,而智力的形成是他出生后的首要任务,其他的则在这之后发展。

婴儿出生的时候,他的器官还没有发展成熟,骨骼还未硬化。运动神经也还未被各处分散的髓磷脂覆盖,还未能传达大脑的指令。因此,婴儿的身体还没有行为能力,只是具备了最初的构架而已。因此,婴儿出生后最先培养的便是智慧,其他各部分的发展形式和模式以此为基础展开。没有什么比婴儿出生后的年更为重要,智力的开发也是人类发展的主要特征。儿童的发展包括很多方面,每一部分都遵循一个固定的顺序和规律。

对婴儿出生后的发展进行认真研究后我们发现,当婴儿的头盖骨长成,囟门逐渐闭合(即软骨组织接合),某些骨缝消失之后,整个身体的结构和比例便开始发生变化,四肢骨骼的硬化最后也会完成。我们知道,随之脊柱神经也会布满髓磷脂,而人体中在刚出生时候很小的平衡器官——小脑——也会突然迅速生长,直到它达到其在大脑半球所占的相应比例为止。最后,各类内分泌腺以及那些跟消化过程有关的腺体也逐渐形成。如上所述的东西大家都已经知道,这告诉我们,身体的成熟是一步一步进行的,这一过程与神经系统的发展变化同步进行。举个例子,如果神经、小脑和后脑还未发育成熟,那么儿童是不能掌握身体的平衡的,因此也不能坐或站。

即使对儿童进行教育和练习也都无法改变这一状况。为了变得成熟,运动器官逐步接受大脑的指令,并以一种模糊不确定的方式展开运动,以便在周围的环境中吸取经验。通过这些经验和联系,儿童可以更协调地进行运动,最后才能靠这些达到自己的目的。与动物不同,人刚出生的时候不具备运动协调的能力,他要培养这种协调力。在儿童的大脑中还不存在什么已经预定的目标,这些同样靠他自己去设定。婴儿与大部分哺乳动物的幼仔不同,它们出生之后可以这些细胞却长成了各式各样不同的生物,如蜥蜴、鸟、兔子等。这些动物在最初的发展阶段都一样,但之后却千差万别。所以不管是天才艺术家、深得民心的领导者、圣人,还是普通人,他们都是从同样的“精神胚胎”发展而来的。人们根据各自的喜好和选择在社会上从事不同的职业。

很显然,他们和那些受遗传限制的低等动物不一样,他们注定不会以同样的方式做同样的事。但我们无法预测其后的发展和结局,我们也不能在人类出生后的阶段——即人类形成的那一阶段——将这些加以考虑。

在此阶段,我们能做的仅仅是帮助生命完成发展,这适用于每一个人初期的发展状况。这是人类进行适应的个阶段,是人类精神发展的开端。如果在这个阶段,人类可以获得自己所需的帮助,那么他将会从中受益不少。这能让他在之后的生活中更好地发展其个人能力。

如果人出生之后就要实行教育,那么这一阶段只有一种教育方法。教育的过程对印度婴儿、中国婴儿、欧洲婴儿来说是相同的,而且对于不同阶层家庭里的婴儿来说也是一样的。我们只能谈一种方法,这种方法是遵循着人类形成的自然规律的。教育的过程是相同的,所有婴儿的精神需求都相同,在成长的过程中要经历相同的各个阶段。

这些都不是人类主观可以控制的,不是某些哲学家、思想家或者实验室的实验者通过提出建议并展开工作就可以改变的。

因为这是大自然定下的,这个既定的法则已经决定了人类在发展过程中的需要,也只有大自然才能规定教育所应遵循的方法。这一规则只为了一个目的,便是满足人类的需求和生命的规律。从儿童自身的反应以及发展过程中就能体现出这些规律和需求。婴儿的安静、欢欣、勤奋努力及其他相关反应就见证了这一切。而我们的任务就是对儿童进行研究,并给他提供最好的服务。从医疗心理学上看,婴儿出生之后有一个虽短暂,但具有决定性作用的阶段,这就是出生时。这一观点建立在弗洛伊德的理论基础上,但喜欢出门,更喜欢待在家里,与外界隔绝开来。他对外面的花花世界保持高度警戒,而且极其厌恶开始新的经历。而儿童对周围的环境,与其说被吸引其中,不如说格格不入。如果儿童从婴儿时期开始就对他所处的环境充满反感,必然会导致他走向异常的发展方向。

他成长之后会变得叛逆,而且很难融入到环境中,成为其中的一部分。对他来说,学习和对环境的吸收是一件无比艰难又无法完成的事。可能会有人拿这样一句格言来阐释这样的一类人:“人生来就是痛苦的。”所有事物都在考验他,甚至连呼吸都是困难的。他做的一切都是事与愿违。

所以这种类型的人需要比他人更多的休息和睡眠。他们的消化功能也很弱。我们很容易想象这一类型的孩子长大之后会是什么样子,因为这些症状并非暂时性的,它们将会伴其一生。这类儿童通常爱哭,经常爱向他人求助,看起来懒散、悲观、抑郁。他们长大之后依旧保持对世界的憎恶,与陌生人保持距离,而且极度胆小、羞怯。他们在生存竞争中处于下风。因此,在社会生活中,我们应该帮助他们寻求愉悦,给他们鼓励,让他们感受到快乐。这是无意识的心理所产生的巨大的消极作用。这些并非由我们的意识作用,而是来自我们的潜意识。虽然我们看似毫无感觉,也不会刻意去记忆,但这些却依旧会产生负面作用,而且已经转移到了我们的“记忆基质”中,最后深深地融入到儿童性格中。

对人类来说这是巨大的危险。儿童在正常成长的过程中如果没有得到应有的保护,那么在他长大成人后将会想尽办法报复社会。这种反叛都是因为我们的愚昧而起,虽然我们在对待成年人的时候也会表现出这种愚昧,但远远不及对待儿童时的愚昧所引起的后果那么严重。由它所产生的内在变化将会成为一个人生活中的障碍,而且会导致人形成阻碍社会发展的性格。我上面所强调的和心理专家们所强调的一样,也就是出生那一刻对人的精神生活的重要性。不过,谈论了这么久,我们还一直停留在初期的回归症状的危险性上。

接下来我们要谈论的是哺乳动物对幼仔的保护措施。自然主义者认为,在幼体出生时,母亲对幼仔的细致呵护会唤起其生物本能。根据这一点,我们可以更深刻地了解幼儿的心理。有一点很有必要,我们不仅要重视儿童对环境的适应问题,同时还要关注他的出生创伤。因为婴儿出生之后和外界的冲击表明了这一点:我们在关心母亲的时候,还要对新生儿采取特殊对待。母亲和婴儿虽然面临的危险不同,但他们所要经历的困难是一样的。从婴儿的角度来讲,他要面临的生理上的危险虽然很大,但却还不及精神上的危险。

如果说唯一能引起回归症状的原因是出生创伤,那么在所有的婴儿身上都会出现这些症状。因此我们更愿意采用一个对人和动物都适用的假设。出生后的最初几天里,显然发生了某些非常重要的事情。虽然婴儿没有动物的遗传行为模式可以遵循,但他具备了培养这种模式的潜力。这种潜力是通过对外界环境的学习、吸收,才得以激发出来的。因此,我们构设出了“星云”的概念,把这种婴儿从外界环境学习、吸收的创造性能力比作天体起源的“星云”。天体中的星云之间相距甚远,因此颇为稀薄,几乎看不见,但是从很远的地方望去,还是能看到。而婴儿的发展也和这星云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他的身上会渐渐表现出一些正面的变化。

这种变化虽然是因某些遗传的本能而起,但这并非遗传。例如,儿童从“星云”中收受到母语的刺激和语言组织能力,这种能力并非天生,而是他遵循既定的规则从周围环境中学习、吸收得来的。儿童在语言上的星云式力量让他能够把人类的语言与其他声音区别开来。正因如此,他才能够炉火纯青地使用语言,并把它变成自己的能力。他以同样的方式学习了社会习惯和传统习俗,这些让他成为社会中特殊的一部分。语言“星云”并没有要求儿童必须学习某种语言,他学习的是出生的环境里使用的那种语言。世界上所有国家的所有儿童学习语言的时间都一样,整个学习过程也都相同。

在这一问题上我们便能看出人类和动物的本质区别。由于已经遗传了既定的语言模式,动物出生后很快就能发出它所属物种的声音,而婴儿则需要很长时间才可以从周围的环境中学习并掌握语言。所以,如果一个荷兰婴儿在印度生长,不管他的祖辈在荷兰有多长的生活历史,他说的仍是印度语,而非荷兰语。

显然,婴儿出生后没有具备天生的语言模式,而是经过某种无意识的活动从外界学习、吸收语言。这种潜能就像生殖细胞中的基因,能够控制细胞的生长,直到长成精密而复杂的器官。这便是我们所说的“语言星云”。同样,与儿童对周围环境适应能力有关的“星云”以及外界的行为模式对他的影响,并不是从对父辈行为模式的遗传中获得的。但是儿童却遗传了从周围环境中吸收某种特定行为模式的能力。这也同样适用于儿童在其他方面的学习。卡雷尔写道:“科学家的儿子不会通过遗传得到父亲的知识。如果把他放到荒岛上,他会变得像克鲁玛努人一样。”①我要在此澄清一下我的观点。读者也许会有这样的印象,当我们谈到“星云”的时候,我们会想到各种各样本能的力量,这些力量是独立存在的,并非一个整体。但在此处,为了描述方便,“星云”只是一个比喻,并非真的指某些微粒。对我们来说,心理组织是一个动态的整体,通过从周围环境中吸收知识之后形成自己的结构。它是由一种能量(有目的的力量)引导的,与“星云”的能量不同,后者更有针对性。假设“语言星云”不能发挥作用,或者因为某些原因不能显现出来,就会导致儿童不能完成语言的学习。这种异常现象会致使听说器官以及整个大脑都正常的儿童变成哑巴。我遇到过几个这样的例子,专家对那段时间对其后代的保护那样,对婴儿给予特殊照顾。因为这个时期幼体的心理人格将被唤醒。我们在这里讨论的并不仅仅是在婴儿出生后的几个月或一年之内对他的照顾,也不仅是身体上的照顾。我们的目的是让父母和家庭意识到这一方面的重要性。即他们应该遵循特定的规律,在婴儿出生时以及出生后给予他准确而恰当的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