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构成罪证

1

“不行,有人在看着呢!”

在黑暗中,竹浦真吾的手正在伸进美和的裙子里,她娇滴滴地阻栏着。

“没人在看。在这里只有我们二人。”真吾的手,推开了美和的软弱阻挠,继续朝她的隐秘部位推进。

她的态度并不坚决,于是更助长了他的欲望。

夜色越来越浓黑,为两个人,拉开了戏剧的帷幕。

“在这里,我害臊呀。”美和仍然优柔寡断,可是她不明白这更会起男人的情欲。他们相识已有半年,现在跨跃了“禁线”。此时男人越来越无顾忌,更大胆了,他的手指越发向她的“隐私”深处推进。

头顶上空的星星,有的密集,有的散开,各自占据该占的位置。这里能听见溪流声,野外的寂静,使二人更兴奋,急切诱惑他们体验未知的刺激。

在这种近郊辟静之地不可能有人,却令人又感到黑暗里有人在窥视,这越发使两人更感到刺激了。

竹浦的手指终于触及到了美和的隐秘部,她被竹浦紧紧搂着,此时她完全坠入无抵抗的状态。

“请原谅,求你了。”美和恳求道,实际上她已迫不及待的等着竹浦的“进攻”。

“星星在偷看呐!”美和喘着粗气说道。

“那就让它看吧!”竹浦刹时已变成一匹彪悍的马,美和的“抗争”参杂着许诺的含意。竹浦让她横躺在草地上,随之她主动配合,微微抬起腰枝,以便拉下内裤。两人配合默契,天衣无缝。在黑幕下,二人很快合二为一了。

两人沉浸在忘我的激情之中,黑幕下的凶神恶煞正在向他们靠近,醉心于二人世界的男女毫无警觉迫在的危险。

猛然从身后的暗处冒出浑浊的声音:“都让我瞧见啦!”刹那间二人惊慌失措,呆若木鸡。

“瞧你们这狼狈样!我算是瞧见了。真让人受不了啊!”传来咒骂声的同步,竹浦的背后发出了棍棒划破空气的声响,竹浦被狠击一棒,后脑勺顿时有炸裂的感觉,意识很快沉入了黑暗。

晕厥后不知经过多长时间,竹浦苏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草丛里,而美和无影无踪了。他惊愕万分,想站立起来,后脑勺剧烈地疼痛着,两腿酥软,不听使唤。

“美和——”竹浦喊着恋人的名字,却无人回答,只听到突然响起的溪流声。

“美和,你去哪儿了?”竹浦摇摇晃晃地艰难地站立起来,无目的地向河边找去。他被壮汉突然猛击后脑勺,失去了知觉,可能就在这个时候美和被绑架了。

竹浦深感责任重大,万分担忧美和的安危,心情异常沉重。

“美和啊,你可要平安无事,求你了,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竹浦边哭边祈祷,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哭诉,可是泪水止不住地哗哗地流下来了。

自己应挺身而出保护美和的,无奈失去了意识,美和才被人绑架的。万一美和有个三长两短的话,真没法交代了。

绑架美和的壮汉是不可能停留在这一带的。竹浦在现场附近寻找美和的时候,却失去了时间,罪犯已将美和带到远方去了。

竹浦终于想到了求救,他朝着灯火闪亮的人家直奔而去。

2

数小时后,北原美和踉踉跄跄地跑到现场附近的老乡家求救。她头发零乱,全身布满伤痕,衣服被撕碎了,看一眼就知道,她遇难被强暴了。

她被立刻送往附近的医院,接受了治疗,不幸中的大幸没有负重伤。

她被绑架后,罪犯把她拖到车里奸污了。罪犯满足兽欲后,将她弃置在老乡家附近后匆匆逃离了。

由于受惊和恐怖,美和几乎记不得罪犯的特征。一切都在黑暗中进行,有关罪犯,她只记得此人身材矮小,体格壮实,当然罪犯乘坐的车号全然不知。

只是她被罪犯扔出车外时,手里抓着一包火柴。这是酒吧使用的一种专用火柴,在罪犯车里她被强暴时,好像无意中紧紧拽住的。

火柴上印有银座六丁目的酒吧“矢代”的店名。

这是纸板型的安全火柴,留下十五根,用完了五根,火柴根还留在纸板上,点燃火柴的助燃物涂在盒子的内壁上。

罪犯和“矢代”有何关系?不清楚。

酒吧专用的火柴,出入于店里的人谁都可能有。这火柴是罪犯直接带进车的?还是坐罪犯车的人带进车厢的?总之,“矢代”的火柴是找到罪犯唯一的线索。

接到被害人北原美和报案的警察署,立即通知银座六丁目的酒吧“矢代”,在这里警察遇到了令他们惊讶的事实。

酒吧“矢代”的经营者于一个月前,5月23日的夜晚,在住宅里不知被谁杀害了。

女店主屋代时枝被杀后,“矢代”停业。那么,也就是说强暴北原美和车里的火柴是在时枝被害前从店里拿出去的。

北原美和于6月24日夜里,在都下狛江市域的多摩川河边和恋人幽会时遭到了袭击。

恋人被犯人用棍棒状的凶器击昏后,北原被拖拉到犯人的车里,在河川的一角被强暴了。恋人竹浦真吾遗留下类似脑震荡的后遗症。

收到被害者举报的狛江警署,考虑到袭击北原、竹浦恋人的罪犯和银座老板娘被害案件是有关连的。

警察署内大部分人的意见是消极的:总之,仅仅因一根火柴就考虑有关连,目前为时过早。

然而狛江署的刑警石井陷入了深思。杀害老板娘的凶手是熟人,这是警察署的推测,此案正在审理之中。这边的案子是在夜里的河边沉浸在二人世界的恋人遭遇袭击。二起案件作案手段各不相同。可是刑警石井敏锐地感觉到这两宗案件的罪犯有不少相似的疑点。

银座女老板被害,金钱和贵重物品悄然被盗。管辖警察署仍继续审理此案,似乎排除了情杀的可能,主要目的是盗取金钱和贵重物品。

另一方面,袭击河边恋人的凶手,躲藏在暗处,凝神屏息等待猎物上勾,犹如守株待兔,罪犯很熟悉这一带的环境。

从美和那里因为得不到任何线索,所以石井会见了竹浦真吾。

竹浦今年28岁,是银行的职员。

“刑警先生,我太丢人了。我虽然和她在一起,可是她被人强暴时,我却瘫倒在地上,没有尽到保护她的责任。我真是太惭愧了,今后我无法面对她。”竹浦低着头,痛心疾首。

“突然遭到意外袭击,谁都无能为力。罪犯又那么凶狠,如果你反抗,命都要丢的。”石井安慰道。

“为保护她,我丢了命也值得。当我恢复意识时,罪犯和她已经无踪无影了,一切都完了。我悔恨、羞耻,真想一死了之。”

“如果你感到悔恨,希望转化为力量,请协助我们一起追捕罪犯吧!”

“我真想亲手抓住罪犯,需要付出多少代价,我都在所不惜!”

“你被罪犯袭击时,还记不记得有关罪犯的什么情况吗?”

“我觉得身后有人走过来了,说时迟那时快,一下子头部重重地挨了个闷棍,以后就失去了知觉。”

“是啊,当时哪容得你转身看个明白呢?凶手一下子就把你放倒了。”

“凶手说了句‘瞧你们这狼狈样!我算是瞧见了,真让人受不了啊!’”

“是说这些了吗?”

“我记得没错,是讲了这些话。”

“说话带不带口音?”

“说话腔调闷声闷气的,很粗俗。我倒没觉得有口音。”

“看来罪犯早就在偷看你们了。”

“她是说过‘总觉得有人在偷看。’”

“罪犯可能早就埋伏好了。”

“当时假如我尊重她的直觉,或许我们也就避开了这场灾难。”

“你看到凶手的长相吗?”

“因为声音从我背后传来,想回头的刹那间,后脑勺就挨揍了,紧接着什么都不知道了。”

“失去知觉大概有多久?”

“我慌里慌张的,恢复知觉之后就去找她,忘记看表了。转了一会儿才想起来看手表,大概巳经过了半小时左右。我估计失去知觉大概是15分钟到20分钟吧。”

“你醒过来时,发现钱和值钱的东西还在吗?”

“我钱包里大约有二万日元,安然无恙,分文不少。”

女人带了一万日元左右,也没丢钱。两人合在一起,现金总数只有约三万日元。这同老板娘的现金和贵重金银共计五百万日元比较,简直是天壤之别了。

“北原手里握着银座六丁目‘矢代’的火柴,你知道这家店吗?”

“我没去过银座的酒吧。”

“那罪犯或者坐罪犯车的人肯定去过这家酒吧了!”

石井似乎是在对自己讲。

恋人遭人强暴,男人后脑勺被钝器重击,遗留下脑震荡。但钱财未被盗走。

麻布警察署刑警吉原担任审理银座老板娘被害案件。石井前往麻布署会见了老朋友吉原。

“石井,好久没见面了!”吉原质朴寡言,向石井问候道。

“有日子没见面了,一切都好吗?”

“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吉原的神情在捉摸着,石井不会为叙久别之情来访的,无疑有事才来的。

石井谈起在管内的多摩河川边发生的强奸案件。

“被害者手里拿着一盒‘矢代’的火柴吗?”吉原感兴趣地问着。

“我去了‘矢代’,老板娘被害后,就关门停业了吧?”

“是的。也就是说被害者手里的火柴,是老板娘被杀前就从她店里带出来的吧?”

吉原和石井的想法好像相同。

“火柴上有文章。”

“你这里有这种火柴吗?”

“我带来了。”

石井将放有火柴的塑料袋递给了吉原。吉原取出火柴凝视许久。尤其注意五根折断的火柴。

“石井,请稍等。”

吉原双眼炯炯有神,似乎发现了什么。

“请看!”

吉原站立起来,从证据资料保存架上取来一包东西。

“就是这个。”吉原递给石井,口袋里有一根燃烧过的火柴。

“这是……”石井抬起头问着。

“这根火柴是在犯罪现场的垃圾堆里捡来的。被害者持有打火机。燃烧过的火柴是新的,所以可能是罪犯使用过的。我们把它保存作为资料。这根燃烧过的火柴和石井带来的形状好像很相似啊!”

二人相互对视,不谋而合。

“燃烧过的火柴根和保留下来的火柴根如果吻合,那就有戏了!”

二人都点头同意。

观察这两根火柴缺口,的确很相仿。

“立刻送去检验吧!结果很快就会有的。”

吉原精神抖擞地说着。

不久,检验报告有了结论。

“完全一致!燃烧过的和折断的缺口完全吻合。”

“是一致啊?”

石井曾有的疑问,终于得到了证实。

在老板娘被害现场,取来的燃烧过的火柴根与强奸犯车内的火柴缺口,完全一致。这有力证明两起案件有内在联系。

仅以火柴一致,并非能断言强奸犯就是杀害老板娘的罪犯,但至少能证明两起案件是有瓜葛的。

杀害老板娘的罪犯,在作案现场,使用过一根火柴以后,将剩下的火柴丢失在强奸犯的车里了。罪犯是同一人的可能性越来越大。

“你的感觉是对的。我也想过罪犯总会露马脚的,可没料到这小子会在这儿出现。”吉原说道。

“吉原,你也觉得两个案子有关连吗?”

“服务性行业的相同火柴,也许到处可见。火柴根和折断的缺口一致吻合的火柴只有一根啊!另一半正是从强奸犯车内带出来的。”

“可是,女老板为什么没有被奸污呢?”

单身女人独住,当然比有男伴的女人,更容易让人钻空子,易遭强暴。

“关于这一点嘛,我仔细推敲过谋害老板娘的罪犯可能是复数。”

“罪犯是复数?”

“这是我的推测。被害人的妹妹说,姐姐经常在家里面试应聘的女招待。案发当日,原计划和妹妹见面,被取消了,理由是因要会客。我认为这个客人就是前往应聘的姑娘。罪犯以此为借口去了被害的家。带着女人,强奸被害人不太可能吧。”

“我想也是。但是假设罪犯里面有女人,那男罪犯此时只能忍着了。”

“引见老板娘的人,不一定就是女罪犯。”

“假设当时她在现场,那就是同谋了。男女同谋,当然关系非同一般吧?”

“是啊,我也想到这一点了。听说强奸犯在作案前大喊要给恋人中的男人显示一下吧。”

“听说是的。”

“杀害老板娘的凶手,会不会是三个人?”

“三个人?”

“也就是说两男一女。其中男女是一对,那么另外一个男人遭冷遇了,这个男人经常被晾在那里,情绪日益压抑,终于在多摩河边大肆发泄了。”

“我倒没想到三人同谋作案。”

“我是受石井推理的启发,刚想到的。尽管他们带着女人,假设渴望得到女人,其中一个男人是不能碰她的。”

“那么这个同谋的男人只能把憋足的性欲往别的女人身上发泄了?”

“这是我的推测而已,没有证据。”

“不,燃烧过的火柴和折断缺口吻合一致这是最强有力的证据了。现在我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您说说这种不祥的预感吧!”吉原捉摸着石井的脸色。

“假设杀害老板娘的同谋是三个人,被疏远的一个男人独自一人开始行动了,袭击了河边的一对恋人。同谋的一对男女或许会感到受到了威胁。”

“是啊!被疏远的这个男人参与了杀人抢劫,又独自犯了强奸罪。同谋的这一对狗男女,原本想等待,躲过追捕的风头。他们担心万一强奸犯败露,生怕把他们给咬了出来。”

“但愿不引发他们再次犯罪。”两人盯视着对方的脸。

推理导出不祥的预感,内心越来越感到不安、焦虑。

3

竹浦真吾类似脑震荡的症状,持续了许久。从肩到手腕懒倦乏力,整条胳膊沉重难忍,耳鸣、头晕,从手腕到手指发麻,终日全身无力。头经常疼痛,无精打采。

医生说过一段时间会慢慢好转的,但症状总得不到改善。

他和北原美和的关系日益僵持、疏远。北原虽然安慰竹浦这事不能怪他,但还是流露出谴责的目光。

竹浦的眼睛似乎总在观察她的衣服乃至她受害的身体,这使美和无法忍受。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勉强地多次约会,美和终于有一天忍不住了。

“我们还是分手比较好吧!”

“你为什么这么说呢?那件事是不可抗拒的,我们把那件事忘了吧!”

“我是想忘掉啊!可是我努力过,就是忘不了。每次和你见面马上就想起来了,我想你肯定也是这样吧,每回和我一见面,你就自责。”

“我是觉得对不起你,不过,我们还年轻,还有重新站起来的时间嘛!”

“行了,我们不要再勉强了,再这样勉强下去,—定不行的。所以,我认为还是趁早分手的好。现在分手还能寻求新生活。每次见面就好像相互在揭伤疤,我们分手吧!”

美和首先提出,这倒使竹浦的内心松了一口气。

这一对情侣,与其说相互在掩盖弱点,倒不如说是在相互遮掩耻辱。

耻辱,无论历经多少时间也消逝不掉,那就索性“回避”“消逝”。如果在相互加深伤痕之前分手,那么正如她所言,重新站立在新生活的起跑线上了。

两人终于分道扬镰了。

虽说分手,但竹浦对美和所承受的心理债务并无卸脱,这是他终身必须承担的债务。

同美和话别的日子里,石井刑警来访了。石井刑警怀疑强奸犯和银座老板娘被杀案有瓜葛。

竹浦对此案感兴趣,作为破案的外行或许起不了多大作用。若能为追捕罪犯,那怕只助一臂之力,也许多少会减轻一些心灵上的罪责。

他开始收集杀害银座老板娘的报导和记事,打算尽力而为做一些调查,研究工作。

倘若正如石井刑警所判断那样:两起案子有瓜葛,那末竹浦正以受害者之一的身份,开始涉足侦破了。

竹浦收集了有关的新闻纪实报导,亲身前往被害者的住宅和银座的店。

银座的店在六丁目酒吧楼的四层,已被封闭,无法进去。店名“矢代”的上方,贴有“暂停营业”的纸条。

和老板娘之死同步,曾在这家店里生活过的几个人,她们的人生之路也骤然受到冲击;来店欢聚的那些顾客也都纷纷流散四方了。

竹浦不曾在银座喝过酒。竞争激烈,时有沉浮的银座,在这里能支撑十年之久的“矢代”已成为历史了。

在这段历史的长河里,有多少男女在此相会、恋爱,有又多少来客在此留下了人生的轨迹。老板娘之死,连同这些轨迹也都销声匿迹了。

在银座鳞次栉比的酒吧,分别为一个个的独立小宇宙,店主一旦更换,来客随之突然变换,小宇宙也立刻变了样。

“矢代”的关闭,宛如银座的一个小宇宙已经消失了。

竹浦告别“矢代”后,前往老板娘的名叫“西麻布”的住宅区。

这里地形起伏,坡道很多。从大街拐进去便是高级住宅区,这里充满古朴的地方色彩,漂亮的公寓和公司的宿舍近年增加不少。各国的大使馆也分布在这一带。

竹浦根据新闻报导的地址,找到了一幢四层的小型公寓,它同四周漂亮、高级公寓相比,显得外观质朴,其实内在设计颇为科学、实用。

从外向里看,大厅似乎设有管理室。竹浦走过公寓又返回来,他不知该如何向管理人员打听。

竹浦既非搜查人员又非私人侦探,只是出自对被害老板娘的关心,这无法跟别人讲清楚,于是他又从公寓前走了过去。

在幽静的高级住宅区,反复行走折回,会招致旁人注意的。

竹浦终于下定决心,迈进公寓大门,即使仅仅只是确认现在老板娘的住房怎样了,那也不虚此行。

当他正要跨进大门时,一位年轻女郎走了出来。

瞬间,两人的目光相遇了,他们很自然地默默地互敬一礼。这是一位身材相貌匀算得上美丽的女性,一头浓密的长发,眼神透出一丝凄凉。

她身着法兰绒质地西服,大方又柔和,看一眼就知道她是女大学生。

竹浦以为她是公寓的居民,不善长交际的他,抓住了她致默礼的机会,询问道:

“对不起,打听一下,屋代时枝是住在这里吗?”

虽然他明知现在不该住这里,只是为了搭话吧了。

“您拜访屋代时枝?”女性的表情出现了反应。

“是……那个……”

竹浦虽然这么问了,女性窘迫,难以回答,实际上当然并不是拜访时枝而来的。

“因为我听说她以前住在这里。”竹浦笨拙地补充了一句。

“屋代时枝现在没在家,请问您是哪位?”女性反问了一句,竹浦发现对方只称屋代时枝而并没添加称呼,也许她是时枝的亲人。

“这太失礼了。”竹浦把名片递给了她,并补充道“和屋代稍微有些关连的事……”

“您是我姐姐店里的客人吗?”她的视线投向竹浦,问着。

她好像是时枝的妹妹,在公寓的大门口遇见了最好的人物,或者应该说是最可恶的人物。

“是,这个……你是屋代的妹妹吗?太对不起了。”

竹浦利用了对方的误解。

“您还不清楚我姐姐的事吗?”

她的眼神流露出不可思议。时枝被害案件当时曾大肆报导过,假如是她店的顾客,应该有所耳闻或见过报导,妹妹的眼神说着话。

“我没料到会在这里和您见面。说实话,有些私事,和您姐姐所遭到的不幸有些关连。这以后想了解一下您姐姐的住处,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今天过来想看一看。”

“您说和姐姐有关连……是指什么事呢?”

妹妹似乎感兴趣。

“现在有时间吗,能抽空吗?”

她看了一眼手表。

“我正要去打工做家教,不过有半小时的空。”

“那敢情好!那么边走边谈吧。”

竹浦的名片,印有颇具知名度的银行,似乎博得了她的信任。

他们下了坡,朝地铁口的方向慢慢地走去。

竹浦如实地将自己的遭遇,告诉了由美子。

“您刚才说您朋友从罪犯车里无意识地拽了一盒姐姐店里的火柴吧?”

竹浦的话深深地把她吸引住了。

“是啊!连警察都怀疑同你姐姐的案子有关,好像已着手开始调查了。”

“那么,竹浦先生……噢,对不起,我介绍晚了,我叫由美子,是时枝的妹妹。”

这时,她才刚称呼竹浦的姓名,并作了自我介绍,这说明她愿意吐露肺腑之言了。

自从姐姐死后,她搬到了姐姐的房子居住了。

一个年轻女子,敢于单身一人住在姐姐被害的房间里,这是需要相当大的勇气的。

“那么,竹浦先生自己在作调査吗?”由美子自我介绍后,问道。

“对于我来说没能保护好她,是我终身的耻辱,我欠她一笔债。我想尽力调查,至少也能抓到罪犯的丁点线索的。”

“你把个人的私事都坦率地跟我谈了,我也憎恨杀我姐姐的罪犯。我感到不能只依赖警方,可是干着急。如果杀我姐的罪犯和强暴你恋人的是同一个人,那么我们的敌人是共同的吧?”

车站就在眼前,他们站在路旁,谈得很投机。

“疑点相当重。来我这里的狛江警署的刑警似乎怀疑罪犯是同一人。”

“我想再请教一些事,今天因为没时向了,后天我们再能见面吗?”由美子恳求道。

“我更需要你多关照。也许我们是具有共同敌人的朋友。受害者或受害者的亲属,对罪犯的线索,或许我们已经无意识地抓到了。当我们在相互交流信息时,可能线索就潜伏在漏洞上。”

由美子凝视竹浦的双眼,低头寒暄:

“请多关照。”

4

在麻布警察署的搜査本部,对经常光顾“矢代”的老顾客六十五名,以及被害者保存的一千八百十五张名片,逐个加以调查研究,结果均属嫌疑之外。

酒吧“矢代”的工作人员和出入有关人员,还有被害者公寓的邻居和来往的有关人士都被排除在嫌疑圈之外。

倘若罪犯给了被害者名片,作案后也许从名片夹里,抽回了自己的名片。或者,罪犯从一开始就没有出示过名片。

狛江警署的石井刑警提供了多摩河强奸案被害人手里拿的“矢代”火柴,这使麻布警署的吉原越发怀疑谋杀老板娘和强奸犯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而且,如果是同一人物的话,根据使用火柴的数量判断,罪犯是在屋代时枝住宅里拿到火柴的可能性很大。

强奸案是在杀害老板娘约一个月后发生的。在这一个月期间,火柴的使用量不可能是五根,所以罪犯使用五根后,将火柴遗失在车内了。强奸受害人,无意中抓住了这盒火柴。

名片的持有者,都被排除在嫌疑之外时,岸抓起一张名片,凝视着陷入了沉思。吉原察颜观色地问道:

“小岸,你是觉得这张名片有问题吗?”

“这张名片的背面,记录了一些东西,使人深思。”

被害者所保存的名片,背面都简单地记录了与名片持有者见面的日期,长相的特征等。

吉原从岸的手里接过这张名片。

上面印有芦野通夫的姓名,在新宿区名叫“梅的克”的医疗器材销售股份有限公司任职。芦野是每个月光顾“矢代”一两次的老主顾。经审核巳排除在嫌疑之外。

“这张名片的持有者已审核完毕了,没有可疑之处。”

“若是老顾客,都给店主名片,账单都划到名片的地址上去。”

“第一个陪酒女的姓名也都记录在名片背后吧。”

“喔,是吗?如果是老主顾一般只给一张名片吧?”

“那么,你认为……”吉原揣摸着岸的表情。

“名叫芦野的人,有可能把自己的名片交给了某人,让他喝酒把账记在芦野的名下。”

“这真是这么回事。”吉原也同意了岸的联想。

“账单都寄给名片持有人。倘若把这张名片借给其他顾客的话,那么这个顾客就从搜査网中遗漏掉了。”

“漏网的也有去过一次或没有交名片的顾客。”

“我想也许有的老主顾代别人付过几次账。”

“我们去会会芦野通夫怎么样?”吉原表示有必要。

他们当即决定去见芦野通夫。芦野的公司“梅的克”位于高田马场三丁目。这家公司制造、销售最近流行的净水器,发展很快。

芦野通夫是一位五十岁左右,温厚的绅士。他看了刑警递给自己的名片。

“这张名片,我确实给了岸本。”

“您说的岸本……”两位刑警心里敲起了小鼓。

“其实我好像不该负责任的。我对他也不熟悉。二三年前,个人爱好采集昆虫,在箱根和他认识,两人挺投脾气,这以后一起喝过几次酒。我发现他有酗酒的毛病,就渐渐和他疏远了,但是我给了他一张名片,让他去‘矢代’喝酒。”

“你把名片给了岸本,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是啊!这人大概有近四十岁左右吧,个头不高,体格壮实。他说在调布市内经营汽车修理厂,我没核实过。”

“年近四十岁左右的小个子,体格健壮。”

这和吉原从北原美和那里听说过罪犯的身体特征,正好相符。

“你知道岸本的地址和电话号码吗?”

“有过,现在都忘了。”

“你的名片在‘矢代’老板娘家里,也就是说岸本拿着这张名片去了银座这家店吧?”

“是这么回事。”芦野点头承认。

“岸本在‘矢代’喝酒的消费,这之后都由你支付吗?”

“我记得是来了账单。”

“你知道支付的金额和日期吗?”

“那个嘛,记不清了。因为不是很大的金额。”

只不过是在采取昆虫时结识而已,却请他去银座酒吧,最后代付账款,还记不清到底支付了多少,此人够大方的。

“最近一次见到岸本,是什么时候?”

“要说是最近,也有半年多了吧。有一天他突然来到我公司,说是好久没和我一起喝酒了,想约我去。我不巧和别人有约会,就谢绝了,把我这张名片给了他。”

“这以后没再见面吗?”

“这以后联系过几次,但我总感到有一种危险的气氛,于是我就敬而远之了。”

“危险气氛,是指什么?”

“我觉得此人贪得无厌吧,想向我借钱。岸本也似乎觉察到我在疏远他,也就没提出什么要求。岸本他现在出什么事了吗?”

“不,没什么事。您当然知道‘矢代’老板娘被害的事吧?”

“知道。是因为这个来调查的。多么好的老板娘,却遭人暗算了,真可怜。罪犯是谁?有目标了吗?”

“眼下,正在搜査。有关岸本的住址和联络点,拜托了,请回忆一下。也许记在哪个本上了吧。”

“太对不起了,因为我不太重视,听说过一次,一点都没记住。”

结果芦野所提供的尽此而已。告别时,芦野顺便借此机会,赠送给两位净水器的广告小册子。在短期内,此公司就发展壮大了起来,令人佩服有创业的魄力。

“你怎么想?”

从芦野公司的回来路上,岸问道。

“芦野没有必要撒谎吧。芦野说自己觉出岸本贪婪才敬而远之,我想这话是真的吧。”

“芦野记不起岸本住址,究竟是真是假,这就不好说了。”

“是。岸本这个人与众不同啊!”

“芦野说他察觉到岸本要向他借钱。那么岸本手头很拮据了,生活不宽裕。”

“也许,‘矢代’的工作人员,对岸本还有些印象吧?”

两位刑警对“矢代”的原工作人员逐一询问调查。

“矢代”一停业,这些工作人员大体仍在银座的同行业店里就业。

两位刑警从“矢代”原来的女招待荒川洋子那里探听到了有价值的信息。

“岸本这个人我还记得很清楚。到店里来过三四次吧。开始第一次是同‘梅的克’的芦野一起来的。这个人纠缠不休,让人讨厌。店里的其他女孩都躲着他。”

洋子紧锁双眉回忆着。

“你说纠缠不休,让人讨厌,具体是指什么?”

“他总想动手动脚乱摸,还把手伸到裙子里,手抽出来闻闻味儿,真让人恶心啊。像他这种人,肯定是情欲得不到满足吧。”

“岸本说过他的职业和住址吗?”

“他尽说大话了,说什么在市里开办好几个汽车场和加油站啦,又吹嘘自己周围美女如云围着转,我就说有围着转的女人哪有功夫在这里喝酒啊?他说我已经厌倦这些女人啦。”

“他和老板娘说过什么没有?”

“他说要把玩腻的女人送到‘矢代’。”

“把女人送到‘矢代’,他这么说了?”刑警的眼睛一亮。

“是的。他对我许了愿,要我陪他玩一次给5万日元。”

叫岸本的男人在“矢代”留下了踪迹。

岸本是否和案子有关,还不清楚,只不过是常客芦野通夫带来的一位顾客。

然而在这里发现了重大资料。在现场提取了若干披害者以外的无法对证的指纹。

要鉴定指纹需要十二个以上的特定点。假如缺少这个,仅凭指纹是签发不到逮捕证的。

搜查本部在发案现场因为提取不到十个手指全部的指纹,所以分别从所采集到的连续指纹和单一指纹中,挑选出线条清晰的,使其能对照十指加以重新排列组合,而形成十个手指的指纹。

刑警把这些组合指纹,对照了芦野通夫的名片以及强奸受害者手持火柴上所采集到的不能对照的复数指纹后,排除掉了芦野、屋代时枝、强奸受害者以及身份明确的有关人员的指纹,并斟酌类似纹型、隆线特征和印象条件等,然后进一步对照组合指纹,确认完全符合。

搜査本部将其组合指纹,査询了警察厅的电脑有关犯罪记录的档案,报告无符合者,岸本无前科。

但是,档案证明岸本此人,出入过谋杀老板娘的犯罪现场,而且乘坐过强奸犯的车。岸本是杀人和强奸案同一罪犯的可能性极其大。

根据芦野通夫所述,调查了调布市地区岸本所谓经营的汽车修理厂,可是并无此人。

正如芦野隐隐约约察觉到的那样,岸本似乎伪装了自己的真实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