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逝水时光 斯里兰卡,三周前

钱德里卡·维拉特纳躺在离神庙百米远的树荫下。她闭着眼睛,有小蚂蚁爬到她的脸上。我听见树叶一阵沙沙作响,抬头看到树上有只猴子,居高临下且审慎地望着我。

我让突突车司机把车停在树边,放我下车。他告诉我,这种红棕色脸、白净无毛的家伙,是一种印尼猴子。

“这种猴子基本上很少见了,”司机说道,“它们一直生活在这里,现在是濒危动物。”

那只猴子逃走了,消失在树叶后面。

我摸了摸钱德里卡的手,很凉。我觉得她可能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在这里躺了一天。我握住她的手,忍不住开始抽泣。我突然觉得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后悔、解脱、悲伤和恐惧夹杂着,像潮水一般向我涌来。钱德里卡就在这里,但她不能再对我说些什么了,这让我感到难过,也有一丝解脱,我不必亲手杀了她。因为她……必须死。

这不单纯是一种解脱感。这种任务曾让我感觉到压力,就像是我不太爱吃的早餐鸡蛋卷。我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就在那一瞬间,我突然明白:我不能再做这种事情了。


庙里没有前台电话可以叫车,因此我只好耐心等待路过的车,准备回加勒的小旅馆待着,那里闷热、潮湿,到处都是蚊子,只有天花板上挂着个风扇。但在联系上海德里希之后,我又改变了主意。

“你做了你该做的?”他在电话里问我。

“对。”我答道,起码结果是一样的,而且他也只是关心结果,“人已经死了。”然后我问了自己一直在问的那个问题:“你找到她了?”

“没有。”他的回答也和往常一样,“我们暂时还没找到。”

暂时还没,这个“暂时”已经拖了几十年了。但这次,我的回应和之前不同。

“海德里希,拜托你了,我想过正常的生活,我不想再做这些事情了。”

他疲惫地叹气:“我确实应该先见见你,这件事实在拖得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