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 章 漏网之鱼

  大忠坊刘家的大宅院,占地甚广,大院套小院,真有三四十栋跨院连厢的房舍,白天闯进去也难辨方向,不折不扣的豪门巨厦,房舍墙坚瓦厚,门坚窗牢,防兵防贼防火,各种功能俱备。

  摩云神手是很机警的豪霸,知道该如何防变。自从惊鸿剑客主仆漏网之鱼般逃回城,说出所见到的人,他就知道大事不妙。

  夜游鹰铁定恨死了他,肯定会带领一群凶魔前来兴师问罪,凭他家中的打手护院,怎能应付乱舞的群魔,立即发出十万火急的信息,召集亲朋好友前来应变。

  他后悔无及,也就恨透了惊鸿剑客主仆,尤其对阴狠凶恶的柳彪,更恨之切骨。

  他不敢赶走惊鸿剑客主仆,赶走了两人,更没有人能挡得住那些凶魔了,还得设法留住两人救燃眉之急,先度过难关再说。

  他曾经派心腹到客店,请三位姑娘移居大宅。

  第一次三位姑娘不在店里,出外活动打听消息。第二次再派人前往,三位姑娘拒绝他的邀请,认为住在店中方便活动,住入刘家岂不缚手缚脚。

  其实,三位姑娘认为他居心叵测,心怀鬼胎,不信任他邀客的诚意。

  霸剑奇花倒不计较惊鸿剑客主仆贪生怕死逃回城就躲起来的恶劣表现,不顾吕、许两位姑娘的劝阻,晚膳后乘城门关闭之前,到刘家找惊鸿剑客商讨目下的形势,策划今后的行动大计。

  二更末,主客双方仍在花厅中计议,后院传出了警讯,全宅的灯火在片刻间全部熄灭了。

  新月已沉下西天,星光朗朗。

  七个夜行人出现在后院的瓦面,堂皇入侵而非偷偷摸摸潜入。

  像这种大宅,人如果躲在里面,任凭入侵的人公然大举搜寻,也不可能把要找的人地出来。毫无疑问他,里面一定建有地窖、复壁、暗道等等防险设施。

  没有人出面拦截,任凭对方长驱直入。

  片刻,第二批八个人飞檐越脊而至。

  百绝头陀的人,愈来愈多了,后续赶来相助的朋友,可想而知都是非常了得的高手。

  一声暗号,十五个人仍分为两批,左右一分,向下跃落登堂入室。

  黑夜中深入堂奥,是非常危险的事,首先必须举火,举火也分不清身在何处,如果熟悉房舍的格局,也许知道进退门户,但也不能保证可以通行无阻。

  夜游鹰是窜房入户的行家,对刘家的房舍格局事前也略有所知。

  他这一组七个人,为首的人当然是百绝头陀。他一马当先,击破了内院秘室的窗户,大胆地用火把子点燃了小厅堂的长明灯。

  “地道秘门可能在这里面。”他指指东厢的沉重木门,“摩云神手这混蛋又精又奸,从没带外人进入他的内院,我只能从他的仆从口中,概略知道地窟的所在地而已,出入门户在何处,只能凭见识猜测。”

  “地窖一定有多处,才能在片刻间容纳所有的人藏匿。”九杀魔僧走近厢门,“分头搜寻,逐窖把他们屠光杀绝。”

  “砰”声大震,厢门在魔僧一踹之下崩裂。

  逐窖搜杀说来容易,其实困难重重,不知道地窖建在何处,又没有人可以盘问逼供,而且时间也不许可仔细搜寻。如果摩云神手横定了心,只要派人敲起警锣,不但全城惊动,巡捕丁勇大举出动擒贼,入侵的人想平安逃出城并非易事。

  江湖人的恩怨,通常自行了断,除非不小心受到官府干预,他们会极力避免受到官府注意。

  如果某个人向官府报案求助,很可能连亲友也不齿他的所为,认为是贪生怕死的懦夫,这辈子休想在江湖叫字号了。

  因此一些处理不当,留下尸体,案入官府的血案,大多数通常以无头公案处理。

  有苦主,不会有证人。苦主也不见得肯合作指证凶手,宁可自行报复,用江湖手段自行了断,不想借官府的力量报仇雪恨。

  而许多案件,是没有苦主的,官府只能以无名尸体处理,官样文章公告寻找目击证人了事。

  摩云神手当然不会鸣锣告警,他是江湖地位甚高,许州的仁义大爷,不会做出这不上道的事。

  但他的邻居,可能不明就里,发现有异可能声张起来,那就与他无关了。

  所以,百绝头陀这些人,不敢明火执仗大闹,也不敢逗留过久。

  打破了所有的门户,敲遍了所有的墙壁,就是找不到地窖的出入口,也浪费了不少时辰。

  “夜游赝,你知道那混蛋的家祠在何处?”无上散仙突然问。

  “家祠,没听说过。”夜游鹰焦躁不安,“这家伙和我一样,从不相信天地鬼神……”

  “家祠不是祭天地鬼神的,是供祖先的祭坛所在地。”无上散仙是这方面的权威,“大户人家通常建有家词,大事小事都会祭拜祖先告祷……”

  “咱们直捣后院,哪有工夫去猜家祠在何处?”九杀魔僧已经是怒火冲天,大不耐烦,顺手取了一座三柱烛台,点燃三根大烛往里走,“逃走的通道,应该设在内室附近,一有警兆,从床上爬起来就可以往通道钻,哪有余暇逃到家祠藏匿?走!”

  到了走道尽头,一脚踢毁一座门,和尚毫无顾忌高举烛台,伸出戒刀往里闯。

  一脚踏空,烛火急摇,和尚怪叫一声,向下急沉。

  百绝头陀果然了得,飞掠而进,禅杖急伸。

  九杀魔僧也反应超人,丢掉烛台左手一抄,居然抓了杖尾,引体上升。

  是一座陷坑,翻板十分巧妙灵活,人一进门,第二步必定踏在翻板上。

  是一座练功房,相当广阔,设有各种练功器械,相当完备。

  火光突然大明,第一盏大灯笼被人点燃了。

  练功房共有四座门,另三门都有人进入。

  七比七,人数相当。

  主人摩云神手,身后彪形大汉,是他的贴身保镖,佩的刀份量颇为沉重。

  惊鸿剑客与霸剑奇花并肩而立,一旁伴随着面目阴沉的随从柳彪。

  单独站在测方的,是巨人似的中年大汉,怀中挽着一根黑黝黝的霸王鞭,重量可能有三十二斤,两膀没有千斤神力,休想舞动这根重家伙。

  九杀魔僧几乎死在陷坑内,早已气得怒火冲天,本来就是一个凶狠嗜杀,性情暴躁的无道凶僧,一看有人出现,凶性大发,一声怒吼,火杂杂地挥戒刀狂野地抢出,无畏地向中间的摩云神手三个人扑去。

  霸剑奇花申姑娘冷哼一声、举剑迎出。

  在十里接官亭,她受到刻骨铭心的污辱,把这群凶魔恨入骨髓,她也成了快要爆发的火山。

  擒她的夺魄魔香,就是这个九杀魔僧的。

  她屏住呼吸,昊天神罡已澎湃待发。

  戒刀幻比惊电,风雷乍起。

  一声剑吟,剑身光华迸射,快逾电光石火,从戒刀幻出的光隙切入、吐出。

  身形左移两步,举剑屹立,神色庄严,剑吟声有如天际传来的隐雷、风目中冷电湛湛。

  九杀魔僧挥舞着戎刀向前冲,形如疯狂。

  摩云神手大吃一惊,情势已不容许退避,硬着头皮升剑相迎。

  右面的保镖眼明手快,拉住他向侧急闪。

  “他完了。”保镖说。

  他比保镖差远了,居然没看出魔僧已经受到致命的创伤,却以为魔僧震飘了霸剑奇花,乘势向他冲来呢,他只看到刀光剑影乍现乍敛,如此而已。

  一声厉叫,九杀魔僧冲倒在三支外,丢了戒刀蜷曲着,抱着右肋挣扎。

  血流了一地,右肋一剑透内脏,开了一个大孔,内脏可能已经一团糟。

  “无上散仙,你出来。”霸剑奇花用剑向妖道一指,激动的情绪完全平静下来了。

  一剑毙了最可怕的魔僧,连百绝头陀也大吃惊,绰号称霸剑,果然名不虚传,头陀几乎难以相信眼前的事实,这怎么可能?

  无上散仙已丢失了主要的法器,真正管用的道具被杨一元毁了,他是光着身子被赶走的,返城的半天工夫,哪有时间重制?只好凭一些备用的次等法器应付,自信还可以对付得了申姑娘。

  冷冷一笑,妖道一步步阴阴沉沉向前接近。

  申菡英对妖道深怀戒心,太过专注反而容易出毛病。

  一声阴叱,妖道的剑向前吐出,招发狠招弈射九日,这一招应该是一剑连一剑,以雷霆万钧的声势强攻猛压步步紧迫进攻,所发的劲道必定凶猛无比。

  但只攻出半剑,左手已后发先至吐出。

  阴风乍起,冷焰涌腾。

  申菡英心中已有准备,但也吃了一惊,连挥两剑退了三步,强烈的剑气只能迫使迎面涌来的阴风冷焰震偏,其他方面乘势涌入,与护体仲罡接触,引起一阵十分诡异的冲击。

  又一声喝叱,青烟涌腾,七道奇光挟刺耳的异鸣连续破空,腥臭刺鼻。

  申菡英已看不见妖道的形影,眼前只看到奇光迎面射来,强定心神挥剑迎击,身形急剧移位。

  奇光有如活物,随她移动的身形飞腾转折,共有两道奇光在她的剑尖前爆裂成火星,另两道奇光掠过她的左膀与右后肩,擦伤了肌肤,留下的灼热疼痛感久久不去,影响了她运剑的灵活,有点手忙脚乱了。

  三座门再次洞开,摩云神手的亲友被逼出来拒敌了。

  百绝头陀进入的门,也抢入八名同伴。

  最先冲入的虬须中年人,手中的盘龙护手勾份量沉重。

  “你们还等什么?上!”虬须中年人挥勾冲进大吼,扑向使霸王鞭的巨人。

  百绝头陀不再迟疑,立即下令进击。

  一场混战惨烈地展开,练功房成了屠场。

  申菡英的霸剑,发挥不了威力。她眼中一片混饨,只看到奇光闪烁,怪影朦胧,头晕目眩中,她只能目乱地挥剑。耳中只听到狂乱的人声,嘶喊叫号心神大乱。

  她本能地挥剑,不知人间问世,不时有人向她冲撞,也有物体向她身上打击。

  当精疲力竭,即将脱力摔倒的生死关头,一条手臂扶住了她,手一松剑已易主。

  昏昏沉沉中,她听到一声熟悉的叱喝,剑鸣震耳,血腥刺鼻。

  身形旋动中,她感觉出挟她的手换了一个人。

  “带走,混战危险。”熟悉的语音人耳。

  “吕姐她……”更熟悉的语音清晰。

  “我去找她,走!”

  她终于明白了,是杨一元。

  换手将她扛上肩的人,是许纯芳姑娘,最后听到一声剑鸣,她终于失去知觉。

  □□□□□□

  武功愈高明的人,愈怕不小心陷入混战中。

  混战中敌我难分,人拥在一起施展不开,刀剑八方乱飞避无可避。运功抵挡刀劈剑劈,只能支持片刻,片刻后精力耗尽气散功消,仍会被乱刀乱剑砍瓜切菜。

  因此在两军冲杀中,武功高明的人,仅比平常的人死得慢一点而已,绝难有出色的表现。

  吕、许两女急于救人,冒里冒失一头撞入练功房,立即陷入刀剑乱飞的混战中,人群一冲,两人就分散了,互不相顾各自缠斗,只急得花容失色,左冲右突走投无路,房中昏暗,根本不知对手是谁。精力迅速消耗,片刻间便发发可危。

  许姑娘很幸运,正危急间,身后伸来一只大手,格开一把临头的钢刀,顺手把她拖至身后,一冲之下,拨翻了两个冲来的人,到了行将昏厥的申菡英身旁。

  对面的无上散仙看清来人是杨一元,吓了个魂不附体,排开人丛窜走,望影而逃。

  杨一元把申菡英接过,还带着她冲到房门口脱出重围。

  杨一元重回斗场,他不用剑,把申菡英的剑插在腰带上。一双大手左挡右格,把挡路的人纷纷拨开,避免与人缠斗,在场中八方游走。

  他找寻两个人,吕飞琼和妙观音。

  共碰上四个女人,都不像他要找的妙观音。

  他不认识妙观音,想像中,必定是三十上下的美艳女人,至少与那位绛羽飞天不相上下。

  总算不错,找到了陷入苦斗的吕飞琼。

  夹攻吕飞琼的有两个人,行穿着打扮,他看出一个是摩云神手的爪牙,另一个穿夜行农,显然是百绝头陀的助拳朋友。

  吕姑娘成为两方人士袭击的目标,其实这两个人也不知道她是哪一方的人。

  三支剑互相乱砍,已谈不上招式,也没有内功外功之分,精力都耗尽大半,没有余力运功了,反正见人就出招乱砍,有时甚至向自己人身上招呼。

  杨一元从斜刺以窜到,蹲下伸脚一踹,把穿夜行衣的人绊倒在地,长身而起。

  吕姑娘已昏了神,看到人影欺近,本能地一剑猛砍,向近身的任何人挥剑。

  他向侧一问,扭身挽住了吕姑娘的小蛮腰。

  “跟我走,把剑抓牢。”她听到熟悉的叫声,心神一懈,几乎连举步的力量部消失了。

  同时,也大喜过望。

  杨一元拒绝帮助她们,岂知在生死关头,杨一元却出现在身旁,她兴奋得热泪盈眶,一手紧挽住杨一元的肩膀,任由杨一元带着她往室门冲。

  在南阳途中,是她任性地逼迫你一元,而生死关头,杨一元却不念旧怨救了她。

  “快走。”杨一元将她推出门外,“许姑娘已将申姑娘带走了,必须快速离城,快!”

  “杨爷……”她软弱地低唤。

  “我要去找妙观音,你自己一定可以出城,”杨一元将申菡英的剑递给她,随即消失在练功房内。

  她向房内瞥了一眼,街面突然传出一声频死者的叫号。

  一咬银牙,她急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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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点燃的四盏大灯笼,在双方激斗中先后熄灭,当最后一盏灯笼熄灭后,练功房漆黑一片。

  恶斗随最后一盏灯笼熄灭而终止,人都走散了。

  血腥刺鼻,共留下十四具尸体。

  百绝头陀一群人,从西关越城撤走,十五个人前往刘家,撤出时只有九个人,所幸把四具尸体与两个重伤的同伴带出来了。

  走上西行的大道,百绝头陀气愤填膺。

  “道宏道友,那姓杨的混蛋真的在刘家出现了?”头陀向无上散仙恨恨地问。

  “没错,是他。”无上散仙像惊弓之鸟,犹有余悸,“本来贫道眼看要擒住那朵奇花的,被……被他突然冲出把那女人救走了。”

  老道不说出望影而逃的经过,以免被头陀讥笑。

  “那么,极乐仙姑三个人……”

  “可能遭了毒手,法兄。”无上散仙抽口凉气,打一冷颤,“也许,该派人到南关外的颖阴老店打听,如果已落在那孽障手中,必须尽快加以援救。法兄,你只有两个门人,已没有多少岁月让你再调教几个如此出色的得意门人了。”

  “我去走一趟。”走在后面的阴山鬼王自告奋勇,“那小杂种太过狂妄,我愈想愈不是滋味,夜间已无所顾忌,我要毙了他的出口怨气。”

  “道兄可否随邓施主走一趟?”百绝头陀向无上散仙请求,希望老道能随阴山鬼王走一趟颖阴老店,打听消息或者制造机会救人,他自己却无意亲自跑一趟。

  无上散仙最怕见杨一元,见面有如老鼠见猫,头陀不知道他内心的恐惧,却请求他跑一趟颖阴老店,从杨一元手中救人,简直是开玩笑。

  他希望头陀亲自前往,却弄巧反拙啦!

  他不能暴露心中的恐惧,不由心中暗叫苦。

  “好吧!贫道就随邓施主走一趟。”老道硬着头皮应允,也觉得阴山鬼王应该可以挡得住杨一元,反正阴山鬼王是主将,他不负责策划责任轻,只要放聪明些见机行事,定能逢凶化吉的。

  “咱们这就走。”阴山鬼王更不知老道心怯,挟了托天叉向南越野而走。

  老道提心吊胆跟在后面,心中向神灵祷告,希望神灵保佑极乐仙姑三个人平安大吉,不要落在杨一元下中,他就用不着和杨一元拼命了。

  两人一走,只剩下七个人了,除了百绝头陀之外,都得背一具尸体,或者一个受伤的同伴。

  那位穿紫红色夜行衣的美丽女人,也背了一个受伤的中年女伴。

  这是通向西乡的大道,至西湖约十里路左右。许州一霸摩云神手的田庄,就在西湖左近。

  百绝头陀一群人,匿伏在距城三四里的一家农舍内。

  前面路左岔出一条小径,穿越两里左右的枯焦田野,那座三家村在星光下显得孤零零地,最北面的那家农舍,就是他们藏身的住处。

  一阵忙碌,其他两家农舍人不敢外出,已经是四更时分,不可能有人外出。

  一个人影,就站在晒麦场旁的大槐树下,不言不动像个石人,留意农舍内灯光明灭的情景。

  他是杨一元,是从八忠坊刘家跟来的。

  他并不急于登堂入室,让百绝头陀那些人先救死扶伤,受伤的人必须及早获得良好的救治,没有必要乘人之危。这些凶魔固然杀了刘家十几个人,自己也损失了四个,已经够狼狈了。

  “我还以为他们躲在摩云神手的农庄里呢!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心中喃喃自语,“希望受伤的人中,没有妙观音在内。”

  死了,也就没有他的事。受伤,要照顾一个受伤的女人,很可能治愈之后再处死,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所以不希望妙观音受伤。

  农舍内灯光已经稳定,下面有人走动了。

  农舍外,终于派出一个警成的人,表示里面已料理停当,该歇息了。

  他离开地下,缓步进入晒麦场。

  警戒的人吃了一惊,发出一声警啸,手一动剑已出鞘,大踏步向前迎来。

  “什么人?”警戒的人身材高壮,星光下显得极为雄壮魁梧。

  “杨一元。”他平静地说,挪了挪腰带上的连鞘长剑,步速不变,一步步向前接近,向对方的剑尖接近,不介意对方剑上所发的隐隐龙吟。

  那是内劲已充分注入剑身,蓄劲待发的现象,剑一出必定直攻要害,怎能泰然向已立下门户的剑尖接近?他该拔剑戒备,以便应付对方碎然的攻击。

  杨一元三个字,具有震撼人心的威力。

  “该死的混蛋!”警戒大骂,却心虚地不进反退,“你打上门来了,欺人太甚。”

  “你这家伙真该死,说的是混蛋话。”他保持相等的速度向前逼,“你们派了三个又艳又荡的女人,侵入客店行凶,你们能做,我为何不能?”

  “站住!你……”

  “递招呀!”他不站住,仍向前逼进。

  电光一闪,警戒抓住机会疾冲而上,剑幻电光风雷骤发,身手不凡,已有剑术高手的声势,绝对可以名列一流高手之林。

  百绝头陀是魔道名宿,请来助拳的朋友岂是弱者?

  人影迅疾闪动,如虚似幻。

  一剑、两剑……剑光急剧闪烁,逐影连续激射,风雷更剧,卯上了全力追逐。

  屋前第一个人影冲出,接着是第二个。

  一声长笑,闪动的人影倏然分开。

  一声狂叫,警戒飞摔出三丈外,剑飞得更远,身躯直滚至晒麦场外线方行停住,爬不起来了,不住挣扎鬼叫连天,一条腿似乎失去活动能力。

  “咦!你……”最先冲到的人,是那位穿紫红的美妇,也是穿三种色彩衣裙的美妇中,最年轻也最美的一个,隆胸细腰身材尤为突出。

  “也许,你才是妙观音。”杨一元大笑,“哈哈!这次一定妙极了。”

  一声怒吼,第二个人疯虎似的冲到,禅杖发如奔雷,一记凶猛的横扫千军拦腰便扫,罡风怒号力道千钧,要把他打成两段。

  是百绝头陀,杀人必绝的可怕凶僧。

  杨一元大喝一声,冒险伸巨爪抓杖头。

  一抓落空,头陀运杖的速度出乎他意料之外,杖头从他的腰上方半尺掠过,可怕的内劲压力十分凌厉,把他逼退了一步。

  第二杖势如崩山,泰山压顶劲道更猛烈。

  他知道厉害,头陀的真才实学,比他所估计的要高出许多,不敢再大意,向侧急闪。

  农舍里的人,正蜂拥而出。

  红衣裙美妇恰好截住他的闪向,剑如灵蛇到了他的左胁下。

  “铮!”他用剑把急旋。奇准地击中美妇的剑尖,剑尖震得向外荡,他的身形半旋,便贴上了美妇的胸口,右手食中二指,先一刹那点在美妇的七坎穴上,身形向下一挫,美妇恰好仆倒在他的右肩上。

  “哈哈哈哈哈……”长笑震天,向东冉冉而去。

  “追不上了,大师。”一个三角脸中年人高叫,阻止百绝头陀追出,“那家伙肩上有一个人,去势竟然有如流光逸电,比无上散仙的道术更高明,连人影也无法分辨。

  即使大师能追及,一个人也奈何不了他。”

  百绝头陀绝望地叹息一声,失败感击溃了这位威震江湖的凶僧。

  杨一元的身形,一动便不见了,只听到冉冉远去的大笑声,怎么追?

  两禅杖已用了全力,连杨一元的衣袂也没沾上,就算能追及,能奈何得了杨一元吗?头陀有自知之明,根本无能为力。

  在首山约会,头陀那时不在场。事后,无上散仙把交手的经过说了,这位凶头陀便心中发毛。他的禅功武技,比无上散仙高明不了多少。

  而杨一元一剑宰了一名大汉,再一剑又劈了使用铁禅杖的大和尚,所表现的神勇令人心惊胆跳。

  那位大汉与大和尚,武功决不比无上散仙低。

  这就是迄今为止,头陀这群人始终不敢单独面对杨元的原因,非能获得一拥而上的机会,没有人敢冒险向杨一元挑战。

  “夜游鹰。”百绝头陀神色沮丧,叫人的嗓音显得有气无力。

  “大师有何吩咐?”在不远处畏畏缩缩的夜游鹰,应喏的声音也有气无力。

  “你的轻功非常高明。”

  “还过得去。”

  “你的化装易容术也可圈可点。”

  “白天活动,不化装易变行吗?”

  “劳驾,盯牢这个姓杨的混蛋。”

  “这……”夜游鹰心中发慌。

  “不要你和他交手。”

  “在下一暗箭也失败……”

  “你只要盯牢他,我头陀便可相机救人。”

  “好吧!”夜游鹰硬着头皮答允。

  “你走吧!辛苦些。”

  “好的,我这就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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