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扫荡群魔

齐元放大喝一声,道:“你们姊妹以死来恳柬我,放弃夺取武林盟主,我略一思索,也觉很对。但我目前不能就走,吕庄主以珍果赐我,救我走火入魔,不能看他临危之际,抽身一走,而落个不义,等这场是非完了之后,我若横血当场,没有什么可说的,如侥幸不死,不管胜负,我听你们姊妹的话。现在我们虽是父女血肉之亲,但当前站的却是敌对立场,等一下动手过招,还是各凭技艺,没有父女之情。打完之后,我们父女都没有死,我当带你们姊妹,找一个山明水秀的寺院,避开你们的继母,把我一身武艺传给你们姊妹,也算是尽了父女之情,嗣后你们姊妹如何,我也不再过问。”

齐瑛姊妹听父亲这样一说,连连磕了三头,才缓缓挺身站起,退回后面去。

吕晋元见当前纷争平息,即转身向大厅走去。

吕晋元把桑逸尘等一行,引进一座富丽堂皇的大厅中坐下,即刻有十二个穿红衣的少女,托着很精致的茶盘,分别献茶。

这座大厅,完全是用青石砌成,十分宽敞。中间排了十二张大圆桌,过道仍然很宽,桌上垫着大红桌布,早已摆好了杯筷碗碟。

一叶道人突然站起身子,大笑一声,道:“我们不是做客而来,酒倒可免了,咱们先把事情了断了断吧。”

吕晋元故作吃惊似地问道:“老朽一二十年,未在江湖上走动,却不知道长有何指教。”

一叶道人冷笑一声,道:“别装聋卖哑啦,你早就蓄意夺取武林盟主的位置了,今天这个机会倒不可失,只要你能把我们所来之人,一网打尽,包你稳登盟主之位。”

吕晋元因贾宜娟的背叛,对夺取武林盟主之信心,完全失望,尤其在坐的群雄,没有一个不是享誉江湖多年的高手,不论群打群殴,还是单打独斗,都无制胜的把握。

他唯一的制胜希望,当然是依靠机关陷阱,但贾宜娟蓦然背叛之后,机关陷阱的效用全失,不由头上浇了一瓢冷水,当下大笑一声,道:“老朽无德无能,岂敢存这个心,道长别误会啦。”

俞剑英突然挺身站起,冷笑道:“你适才在聚义厅和齐岛主说,真是天假其便,兄弟夺得盟主……怎么现在又客气起来了。”

吕晋元面色骤变,圆睁怒眼,向贾宜娟望去。

贾宜娟娇笑一声,道;“这话是由你的口中传入他们四位小侠的耳中,并未由我的口中说出,我虽然不满你的行为,但还不愿揭你的隐私,你放心好了。”

吕晋元知道今天的激斗,不论如何,都不可避免,一边让坐,一边冷笑道:“道长急什么啦,各位既然驾临寒庄,不管我有无夺取武林盟主之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却不可放弃,自然要一一向各位叨教,现在时间还早,请让我尽地主之谊后,再彼此印证也无关要紧。”

百拙大师合掌当胸,高喧一声佛号,道:“老袖掌少林寺门户,虽然无能无德,但自信与吕施主,无恩怨可言,却不知吕施主派人把本派的叛徒简治宇劫来,是什么意思,到要请教一二?”

十坛总管百毒叟谏壁光,突然站起来,冷笑一声,道:“这事是我谏壁光所为,与我们庄主无关,老和尚要想怎么样?我一肩担承。”

百拙大师念了一声佛,道:“阿弥陀佛,这样看来,谏施主是不怕事的了。”

百毒叟嘿嘿两声冷笑,道:“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为,有什么可怕,我倒要先领教你们少林寺的绝技试试。”

悟仁长老只听得火起,厉声喝道:“好大的口气,老僧先领教你几招百毒掌吧。”

百毒叟身形一晃,就要向厅外跃去。吕晋元大喝一声,道:“谏总管不得失礼,等一会有你施展的,你急个什么劲。”

谏壁光听庄主这一喝,只好把身形稳住,一对凶目,仍然盯住悟仁,一瞬不瞬。

梅香突然站起娇躯,抢前一步,娇叱一声,道:“吕贼,我的父亲惨死在你的手中,我要你血债血还。”

吕晋元所杀的人何止千百,他哪里想得起姑娘的父亲是谁,微微一笑,道:“姑娘贵姓芳名,不知我和你有什么血海深仇,可否把事情经过告诉我?”

梅香冷哼一声,道:“我知道你杀人无数,我不说你当然不知道,你还记得十几年前,武岗县陈知县乱刀分尸之事吗?”

蓝旗坛主火炼金刚白亮如身子一挺,右手一拍胸部,大笑一声,道:“陈赃官是我白亮如所杀,姑娘要报仇尽管向我报好了。”

梅香银牙一咬,反臂拔出惊虹剑,身子猛然凌空拔起,呼的一声,从众人头顶掠过,活像一只蝙蝠,掠空而过。在场的人,无不看的目瞪口呆。

吕晋元也不禁心头一震,暗道:“这位姑娘,小小年纪,就练出这等绝顶的轻功,真是生平未见啊。”

梅香距离白亮如也不过是三张桌子,只一眨眼之间,就飞到了白贼的头顶,只见她悬空一招“飞絮落英”,剑锋挟着一股寒芒,向白亮如当头罩下。

身法快得令人眼花缭乱,而且她这一招又是怒极出手,威势如雷霆万钧,白亮如哪能躲得了,只见寒光一敛,白亮如的头,便滚落到桌子底下,尸身也由凳子上翻了过去。

梅香剑劈白亮如后,才飘落到桌子上,但脚尖刚沾桌面,单刀、长剑、软鞭,从她身前左右,一齐袭到。

梅香单足点桌面,娇躯一转,惊虹宝剑剑尖向下,疾施一招“划地绝交”,三般兵刃,通通被宝剑削断。

向她偷袭的三个贼人,正是白亮如手下的兄弟蔡维宗、安永贵、翟清华。

三人眼看坛主被她杀死,一扬手中兵刃,一声不响,就向她暗袭。哪知俏丫头身灵巧快,不但没有中他们的暗算,反把三人的兵刃削断。

三贼心头一震,立即向后跃退,大喝一声,立即手扣暗器,准备对付俏丫头。

蓦闻吕晋元大喝一声,道:“住手。”

三贼听他一声大喝,赶忙把手垂了下去,蔡维宗道:“庄主,她把我们坛主劈死,我们要替白坛主报仇。”

吕晋元怒喝一声,道:“你们要替白坛主报仇,我不阻你们,但只可以一对一,不能仗人多势众,厅内这么多的人,误伤了别人,我还未尽地主之谊,不是就要闹成大乱吗?”

安永贵道:“是这个臭丫头无礼在先,岂能怨我们失礼。”

吕晋元冷笑一声,道:“父母血海大仇,不共戴天,眼看仇人在面前,谁人能忍得了,这不能怪她失礼。”

说此,微微一停,又道:“白坛主技不如人,死也不能怪人,你们要替他报仇,等我尽了地主之谊后,到外面广场去,各凭本事,我绝不阻拦。”

桑逸尘大笑一声,道:“吕庄主就不必客气啦,干脆就到外面比划比划,也好决定武林盟主属谁。”

这时,酒菜都端了上来,吕晋元笑道:“桑大侠急也不在一时吧,你看酒菜都上来了。

说着,躬身请群雄入席,态度甚是恭敬谦虚。

群雄见他如此客气,倒也不便推辞,纷纷离坐入席,在筵席上,大家不谈其他的事,只顾喝酒。

北山疯子却是抓到了痒处,对胃口极了,他是酒到杯干,一杯连一杯往肚子里灌。

吕晋元突然端起杯子,向紫云她们那一桌走来,梅香鬼精灵,怕他对贾宜娟不利,倏然站起喝道:“赶快退回去,没有这个敬酒的规矩。”

吕晋元见自己的心事,被梅香看破,却也不便再过去,嘻笑一声,道:“宜娟,请你代我敬她们五位姑娘的酒吧。”

贾宜娟身子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头也未抬,她只顾和齐瑛姊妹说话。

吕晋元也很知趣,转身向自己的坐位走去。

齐瑛姊妹很羡慕梅香的轻功,三女对齐瑛姊妹深明大义,也异常敬佩,大家一见如故,甚是投机。

双方的人,都各怀心事。但吕晋元表面虽然很是镇定,心里却如小鹿打撞,惶惶不知所措。

群雄那就不同了,他们喝酒的喝酒,彼此谈话的谈话,个个都显得潇洒大方。

这一顿酒大约喝了有一个时辰左右,才告散席,桑逸尘大声说道:“吕庄主,请吧。”

吕晋元没有办法再推辞,只好率领全庄高手,向厅外广场走去。

走出大厅,就是广场,走了出去,双方自动的分别站开,群雄面北站立,吕晋元等向南一字儿排开。

以人数来说,晋元山庄的贼人,要比群雄多出一倍,而且不少是成名的绿林人物。

梅香当先跃出行列,娇叱一声,道:“蔡贼,你们三人,要替你们坛主报仇,那就一起上吧。”

这是头一阵,吕晋元当然想占个上风,也好提起丧失的颓气,而且他为人相当的狡猾,当下笑道:“我们是地主,绝不愿以多胜少,但姑娘自恃武功绝顶,要他们三人一齐上,那只好请他们奉陪啦。”

三贼听庄主这一说,立即向场中跃去。

一叶道人见梅香当先跃出,本想阻止,另换一人打头阵,也好杀杀吕晋元的威风。但看她刚才飞身剑劈白亮如那手功夫,实在高明,在场高手,不会比她强到哪里。

转眼一望桑逸尘,但见他气定神闲地站在那儿,好像梅香出阵,以一对三,有绝对把握似的,也只好不问。

蔡维宗、安永贵、翟清华,虽是蓝旗坛下的弟子,但在绿林道中,都是闯出万儿之徒。

梅香见三贼跃落场中,娇笑一声,道:“你们换个兵刃了,趁不趁手,若趁手就一起上吧!”

蔡维宗心头火起,冷笑一声,喝道:“臭丫头,你敢口出狂言,我们不把你劈成八块,也把川中三义称号自动取消。”

原来他们三人是结盟的兄弟,江湖道称他们三毒,因为三毒由自己口中说不出来,自称三义。

梅香大喝一声,道:“你敢出口骂人!”倏然振腕一招“长虹贯日”,疾刺过去。

蔡维宗跟见梅香宝剑,挟着-股冷芒,疾刺到来,身子微微一侧,让过正锋,右手长剑即时攻出一招“毒蛇出洞”,反向梅香前胸疾刺。

梅香见他招势也很凌厉,闪招还击,暗道:“我打头阵,若不迅速把他们杀败,不但自己脸上无光,也不知打到什么时候?”

心念一动,立即展出由剑英处学来的太极剑法,这套太极剑法,虽是刚学到,没有施展过。但她口诀背得很熟,记忆力也很强,而且任、督两穴打通,内功已到登峰造极之境。

这一展开来,威势并不逊二女,只闻剑风飒飒,寒光闪闪,周围两丈之内,尽是逼人的锋芒。

三贼哪里见过这等威猛凌厉的剑势,无不大惊,暗道:这臭丫头年纪虽轻,武功剑术却练到了化境,看来今天这场拼搏,是凶多吉少的了。

梅香展开凌厉的攻势后,招招都含着精微的变比,三五招之后,即把三贼圈入剑光之中。

三贼不但无力反击,连招架都不易,退又不能退,战又无法战,这个苦头可就吃得大了。

这时,在场的双方高手,见梅香这奇奥变化无穷的剑法,都暗暗称奇,尤其是吕晋元面色阴睛不定,他心中如何的紧张和失望,只见他的面色就知道八九分。

他突然向站在左边的一个贼人,耳语几句,只见那个贼人,微微一点头,即向庄内跃去。

群雄看他鬼鬼祟祟,猜不透他弄什么阴谋诡计,大家暗中都提高了戒备,以防万一的变化。

蔡维宗猛然大喝一声,立即施展一招“推波逐浪”,刀势寒光逼出。

他一刀攻出后,人也借势向外一跃,身形刚起,蓦觉自己的刀势落空,眼前寒芒一闪,冷风已逼前胸。

这一剑奇奥至极,蔡维宗根本就没有看清楚,姑娘的剑招从哪里攻来,在慌忙中,吸气收胸,强制把跃起的势子隐住。

倏然攻出一招“迎风斩草”,迎向梅香握剑右腕,刀势刚刚劈出,梅香剑势又变,剑锋微一偏转,恰好封开蔡维宗还击的一刀,疾施一招“长虹贯日”,当胸直刺。

梅香略一吐劲,蔡维宗非当场透胸溅血不可,但她突然想到白发女侠对她告诫之言,报仇后绝不可多造杀孽。突然偏转剑锋,刚好把蔡维宗握刀的右腕削落。

就在这时,安永贵的软鞭,从右猛卷她的双腿。翟清华的长剑,带着一股寒风,从背心急速刺到。

梅香向左横跨五步,娇躯一晃,未见她移步作势,又突然欺到了翟清华的背后,一吐剑势,疾刺过去。

翟清华心中大吃一惊,暗道:好快的身法啊。赶忙向前一扑,闪让梅香疾刺而来的剑锋。

梅香哪还能让他避过,右手剑猛然抽回,迎向安永贵猛扫而来的软鞭,左手一掌”横打金钟”,猛向翟清华背后击去。

这两招是同一动作,快速无比,威猛绝伦,掌势出手,劲风飒飒,只见翟清华向前扑的势子,就似断线的风筝,向前扑出去三丈多远,跌倒地下,好久也站不起来,看情形受伤不轻。

片刻之间,三贼就伤了两个,安永贵哪还有斗志,一个失神,手中软鞭也被姑娘宝剑削断。

安永贵软鞭被削,自知厄运已到,但想后退,又觉面上无光,猛一咬牙,困兽犹斗,大喝一声,挥动半截软鞭,施展平生所学,猛力反击。

梅香娇叱一声,道:“你想找死是吗?”她经过白发姑娘劝导后,火气已消很多,若是初入山的时候那种心情,安永贵早巳躺下了。

她这警告安贼,但他仍不知觉悟,还要拼命抢攻,这就惹起了梅香的怒火,蓦然一招“飞絮落英”,寒光敛处,安永贵连哼都没有哼出一声,头颅便滚落地下。

这时,场中响起了一片喧哗之声,晋元山庄的贼人,纷纷欲动。

但闻吕晋元大喝一声,道:“胜败乃是常事,你们鼓噪什么?赶快把伤的,抬回去疗伤,死的拖到一边,等架打完后一并掩埋。”

群雄听他这样一说,无不暗吃一惊,他说话的含意,好像非要拼光不可。

梅香剑劈安永贵后,仍然气定神凝地站在场中,娇笑一声,道:“有没有人想出头,替白亮如报仇,有就赶快出来,姑娘还是舍命奉陪。”

话声甫落,突见庄中疾跃出来两个人影,身法如电光石火,快速至极,眨眼之间,就到了斗场。

放眼一望,只见是两个打扮得珠光宝气的中年妇人,穿着虽然豪华,但长像却难看至极。

梅香看到她们那一对肥猪婆,情不自禁卟嗤一笑,向后退了一丈多远。

贾宜娟向紫云点点头,道:“左首那个叫柳金花,右首那个叫柳银花,还有一个叫庄宝娘的没有出来。”

柳金花指着武当派白云道长,大声说道:“你就是武当派白云老道士吗?”

清云、飞云师兄弟,听她出言不逊,双双怒喝一声,道:“你敢对我们掌门人,这样称呼……”

语声未绝,只听柳金花大笑一声,道:“有什么不敢,人家怕你武当派,剑术天下无敌,老娘姊妹,还没有把你们武当派看在眼里呢?”

飞云大喝一声,道:“别逞口舌之利,我们在剑底下见个真章吧。”

柳金花大笑一声,她不笑还好,这一笑更是难看,声音也更难听。

只见她手腕一翻,拔出背上宝剑,道:“当然要试试你们武当派的剑术啦。”

话声未落,粗臂挥动,宝剑左刺右点,一招“神龙摇尾”分攻两人。

不要看她胖的像条肥猪婆,动作倒是很敏捷,攻出的招势,也是凌厉绝伦。

清云、飞云兄弟,不觉心头一震,身子微微一侧,让过剑锋,立时挥剑反击。

柳金花大笑一声,粗臂倏沉,剑光打闪,让开两位道人的反击,疾向清云前胸点去。

这一招势急力猛,有如电光石火,雷霆万钧之势,清云想收招封架,已自不及,只得向后跃退两步,让过她这一招。

清云闪让的身法,已是够快的了,但他快柳金花也快,攻出的剑势,原式不收,肥胖的身躯一晃,连人带剑,猛扑过去。

清云一招失去先机,立陷被动,但他剑术已到炉火纯青之境,见多识广,虽遇险招,却能应变。

只见他连人带剑扑来,猛然大喝一声,手中长剑立施一招“横架金粱”,硬封硬架。

柳金花剑到中途,见清云硬封硬架,剑势突然变化,就势一招“浪卷流沙”,横扫中盘。

清云这一招扳回劣势,立即展开武当剑法,和她狠拼起来。

两人展开快捷的攻势后,只见寒光闪闪,两团剑光飞来卷去,却见不到人影。

柳银花和飞云也交手了几招,两人心中各自佩服,谁也不敢大意。

但见他们两人,眼睛都睁得很大,绕着打转,彼此都不肯乱发招。

柳金花和清云杀的剑风飒飒,剑影如山,两人谁也不敢斜视,都聚精会神的盯视着对方。

忽闻清云突然大喝一声,猛地一招“分云取月”,直向柳金花当胸刺去。

柳金花肥胖的身躯,倏然一转,让过剑锋,立即一招“大鹏舒翼”,还攻过去。

清云一招出手,立即展开连绵的快攻,剑光若长江翻浪,一招比一招迅快,着着都指向柳金花的要害。

武当派的剑法,独步武科,施展开来,威势竟是奇猛惊人。

柳金花身子虽然像个小山,闪挪却非常灵活,清云凌厉无匹的剑势,仍然不能把她裹在剑光之中。

这时,烈日当空,不要说在猛烈的阳光下展开激斗,就是站在那儿不动,也感觉热得难受。

尤其两个肥婆,满身都被脂肪裹住,激斗十二十个回合后,两个半老徐娘的肥婆,都是汗流浃背了。

突闻柳银花大喝一声,道:“老娘热的要命,等我脱了衣服,再和你拼个生死。”

说着,立即跃出战圈。

飞云听她这一说,只好收剑站立当地,并不追赶。

柳金花也有同感,她也跃出战圈。

这两个肥婆,胆子真大,当着众人就把上衣脱了下来,只留下一层裹身轻绢。

百拙大师和悟性等大和尚,都合掌闭口,高喧佛号。

飞云、清云见了这情景,再也不愿和她们两个肥婆对敌,情不自禁地退回阵内。

两个肥婆把外衣脱了之后,只留一层薄薄的裹身轻绢,那一身如玉脂的肤色,都隐隐透了出来。

北山疯子呸了一声,道:“真不要脸。”

柳金花却毫不在乎,大笑一声,道:“老娘已三十八九了,还怕什么,而且我又没脱光。”

说完,把脱下来的外衣,猛向吕晋元身前抛去,立即向场中跃来。

两个肥婆一字儿站在场中,同声大喝道:“哪个不怕死的,出来和我们姊妹激战一百合吧。”

群雄之中,谁也不愿和她们这等不知羞耻的妇人交手,若她们撒起赖来,恐怕连那层薄薄的轻绢,也要脱去。

柳金花见无人出来和她们拼斗,又大喝一声,道:“你们若不敢出来和我们姊妹搏斗,武林盟主就算是我们姊妹了。”

梅香见群雄都置之不闻,而且都不愿向场中望去,她娇笑一声,立即向场中跃去。

玉玲见俏丫头跃向场中,怕她一人难敌二人,身形一晃,紧随梅香身后跃去。

柳金花见梅香跃出后,大笑一声,道:“小妹子,你长得真美,我年轻的时候,虽然也算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但和你比起来,却差得远啦。”

梅香娇笑一声:道:“你这样不知羞耻的女人,简直是丢我们女性的丑,年轻时也不知什么地方漂亮,你那一对撩牙,就要使人退避三舍了。”

柳金花向她望了一眼,说道:“小妹子,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是退回阵去吧。”

梅香娇叱一声,道:“好大的口气,你能接下我十招,我算是你的女儿。”

柳金花大笑说道,“你就赐招吧,十招之内,我绝不还手。”

梅香突然一欺步,振腕一招“直捣黄龙”,当胸刺了过去,口中数道:“这是第一招。”

柳金花本没把梅香看在眼里,虽见她振剑刺来,并未把她当作一回事似的。

但梅香的剑势未到,劲风已临前胸,不禁心头一惊,闪让已自不及,只得向后仰去。

她惊觉应变虽快,但梅香的剑势更快,只见剑光一闪,把她身上的一层轻绢划破。

还算梅香手下留情,剑势一点即收,没有把她一剑刺杀当场。若在白发姑娘告诫她之前,不说一个柳金花,没有了命,就是两个柳金花也横尸当场了。

梅香不等她挺身姑起,喝道:“你承不承认输?”

柳金花的脸皮,就有那么厚,摇摇头,道:“你又没有把我刺伤,我哪能承认输。”

梅香冷笑一声,道:“小心我第二招啦。”说完,身子猛然拔起,从她头上掠过。

柳金花以为她跃到背后,从身后偷袭,即忙旋转身躯,放眼一望,却未看到梅香,心中正感奇怪。

只觉眼前寒光一闪,一股剑风从脑后掠过,伸手向头上一摸,但见自己头上的发髻,被俏丫头削了去。

梅香轻飘飘地落在她的面前,笑道:“服输了吧。”

柳金花怒喝一声,道:“小丫头,你敢戏弄老娘。”人随声起,猛然挥剑向梅香攻击。

梅香冷哼一声,道:“厚脸皮,不知羞耻,姑娘不是手下留情的话,你早就魂游地府了。”

这时,玉玲和柳银花也展开快捷的攻击。

玉玲一出手,就施展太极三十六剑法,但见寒光飞绕,剑影纵横,只五六个招势,就把柳银花圈入剑光之中。

柳银花的剑术虽然也很高明,在晋元庄已是第一流高手了,但和玉玲的太极剑法相比,却相差甚远。

只觉剑光耀目,滚滚而来,有如黄河浪涌,长江波翻,奇奥的变化,更是不审由来,丈余内尽是逼人的寒风。

柳银花也不愧是一个剑术中的高手,虽被玉玲裹入剑光之中,仍能从容应付,在急切之间,玉玲也无法把她致于死地。

梅香见柳金花这等不讲信誉,心中大怒起火,立即展开快捷的攻击。

柳金花哪是梅香对手,只见逼的招架无功,还手无力,节节后退。梅香突然一变剑法,猛地一招“玉带围腰”拦腰扫去。

这一招快如电光石火,疾如飘风,柳金花眼看就要一剑两截。

突闻一声大喝,一股凌厉无伦的剑风,向梅香猛激袭到,俏丫头也顾不得伤人,立即撤招变势,横跨五步。

转眼一望,但见向自己身后背袭的,也是一个肥胖的女人,年纪已是三十上下。不禁暗惑奇怪,怎么这里的女人,个个都像肥猪一样。

这个女人正是庄宝娘,她把柳金花救下之后,又向玉玲跃去,大喝一声,道:“住手。”

玉玲听她这叫唤,立即收势跃退一丈远,娇叱一声,道:“怎么,你们想仗人多势众,群打群殴是吗?”

庄宝娘冷冷说道:“对你们两个黄毛丫头,还用不着群打群殴。”

说此,微微一停,又道;“二姊,快站过这一边来,这两个黄毛丫头,剑法不错,看看她们能不能把我们的三元剑法破了。”

紫云一听他说三元剑法,即时向剑英一使眼色,倏然向场中跃去。

剑英即时会意,紧随云姊姊跃落场中,向梅香身前一站,道:“妹妹,你把剑交还给我使用,我们要施展三才剑招破她们的三元剑法。”

梅香点点头,道:“哥哥谢你啦,我已经仗这利刃,把杀父之仇报了,应当还回你。”

说完,把剑交还剑英,把钢刀拿回来,立即向后跃去。

剑英接过惊虹剑,朗笑一声,道:“什么三元剑法,我们倒要见识见识。”

三元剑法是她们三人,在十几年中呕尽心血,由六十甲子的术数配合九宫的道理,悟出的剑术,三人联手起来,威势锐不可当。

若没有一套特殊奇奥的剑法,真还不易破呢!

哪知偏偏碰上了克星,灵虚上人研悟出来的三才剑招,比她们的三元剑法,更要精奥。

三元剑法也是以天、地、人之位,她们的三元剑法却是六十招,庄宝娘主其天位,施展开来,威势也很奇奥猛烈。

吕晋元看三个夫人,联手起来,威力大增,心中暗暗欢喜,忖道:这一阵大概可以扳回劣势了。

庄宝娘发动剑势之后,柳金花、柳银花立时配合出手,庄宝娘冷笑一声,道:“你们能不能破我们的三元剑法,不能破就赶快退去,叫武当派三个牛鼻子来试试。”

俞剑英冷笑一声,道:“你们这套剑法,只能吓吓自己,我们并没有把它看在眼中。”

说着,也按天、地、人三才之数,俞剑英主天位,紫云站地位,玉玲主持人位。

她们三人虽然没有联手施展过,但她们学会之后,每逢有机会,就用心揣摸,二女早已心领神会,并且和恩师演练过,施展开来,真是得心应手。

俞剑英聪明绝顶,又肯用心研究,而且剑诀招势,都很熟习,功力又到炉火纯青之境,招势能应用而生。配合本身的绝顶功力,惊虹宝剑的威势,施展开来,真是锐不可当。

紫云在没有发动时,心中很感疑惑,以为英弟弟配合不上,但见他一出招,虽不及恩师自主天位那等自如,却也不乱招法,信心立即倍增。

双方展开之初,还能战成平势,各有所长,各有所短,三才剑招,威势虽比三元剑法奇猛,但剑英他们系初次施展,配合上欠灵便。

三元剑法威势虽无三才剑招奇奥威猛,可是她们三个肥婆配合得天衣无缝,急切之间,仍能维持平手。

三十招之后,剑英他们招势渐渐的熟练,威势突然猛增。

这时,梅香站在一侧,睁着一双星目,望着她们一瞬不瞬。本来他们有绝对的优势,但不知玉玲是身体不舒适,还是功力火候不到,招势虽能配合,可是发出的剑招,却没有一点力道,受了很大的牵制。

原来玉玲正是天癸来潮,一经激烈的闪动,只觉得头晕目眩,招势劲道,无形大减。

这时,他们三才剑招,已循环施展了两遍,果然发挥了奇猛威势,把三个肥婆的阵势,逼得连连后退。

但玉玲正感不支,梅香立即跃上,替下玉玲。她虽然退下,却怕梅香不能配合,仍然站在三人身后观战。

梅香上去接替玉玲之后,威势突然猛增,不但能配合无间,而且她发出的招势,更是奇猛绝伦。

剑英把剑诀传受梅香之初,没有想到会派上用场,若他不肯传授梅香,今天这场猛激的拼搏,胜败却难料定。他和紫云姊姊虽可用两仪剑招拒敌,却没有绝对获胜的把握。

梅香上前接替玉玲之后,贾宜娟只单独一人,站在一边,吕晋元以为有机可乘,身形猛地跃起,向贾宜娟扑去。

桑逸尘早已见到他那一双贼眼,死死地盯住贾宜娟,知他对贾宜娟另有企图,暗中已留了意,眼见他扑来,身形一晃,挡在贾宜娟的面前,大喝一声,道:“你想干什么?”

吕晋元冷笑一声,道:“她是我们用钱买来的,我们有权处理她,这件事用不着桑大侠过问。”

桑逸尘剑眉一场,大笑一声,道:“这件事老叫化管定了。”

吕晋元道:“桑大侠未免欺人大甚,这是我们的家事,并不是江湖恩怨,若桑大侠硬要横身揽下这件事,那我吕某人也只好得罪了。”

桑逸尘仰脸长笑一声,道:“你就动手吧,老叫化一定舍命奉陪。”

吕晋元脸色一变,怒道:“老叫化,就料定我不敢和你动手是吗?”

桑逸尘大笑道:“那你就动手试试。”

吕晋元一庄之主,独霸一方,哪忍得下这等气,突然一声大喝道:“老叫化接招吧。”

说完,猛然一招“手挥琵琶”,向桑逸尘前胸击去,一股强猛的掌风,如怒涛裂岸,直撞过去。

桑逸尘挥手一掌,硬接硬架,两股力道互撞,丈余内激荡起逼人的劲风。

两人硬拼之后,功力悉敌,半斤八两,谁也没有移动一下身子,这激起了桑逸尘的怒火,大喝一声,道:“好掌力,你也接我一招试试。”

说话中,一招“推山运掌”,双手平胸推出,这一掌是他混元气功所聚的劈空掌,力道奇猛绝伦。

吕晋元刚才互接了一掌,虽然知他功力雄厚,但也不肯示弱,冷哼一声,挥掌硬接硬架。

两掌接实之后,八臂神乞右脚向后移动了半步,吕晋元却被震退了一步。

桑逸尘又是一声猛喝道:“好啊,这样硬打硬接,才教老叫化称心啦。”说完,右掌一挥,又当门劈去。

吕晋元接下两掌之后,感觉到八臂神乞的功力,比自己略为深厚,却不敢再硬打硬接。

心念刚动,桑逸尘第三掌已经劈出,这一掌是他毕生功力所聚,掌风飒飒,威势更是猛激惊人。

吕晋元跃身闪让一边,劈空掌劲直向后面撞去,力道过处,激起地下尘土蔽空。

八臂神乞一身童子混元气功,已练到登峰绝顶,力道纯走刚猛路子,最适宜硬打硬接,一见吕晋元避招游斗,不敢再硬接他的掌势,怒道:“独霸一方的魔王,也不过尔尔。”

吕晋元不理他的讽刺,闪到桑逸尘的身后,运起泰初一气掌功,猛然向他斜肩劈下。

桑逸尘旋身一招“横打金钟”,迎击过去,两人立即展开了抢占先机的快攻。

刹那间双掌翻飞,掌力激荡,十招之后,已难分敌我,只见两团人影盘旋飞舞。

这时,驼龙岛的几位庄主也纷纷出手,齐元放思报吕晋元赠送寒热果之恩,当先跃出,向一叶道人奔去。

齐元放初愈之身哪是一叶道人的对手,只接斗三招,就被逼得招架无功,还手无力了。

齐瑛姊妹赶忙跃身过去,双双挡在父亲面前,向一叶道人跪下磕头,恳求他手下留情。

齐元放怒喝一声,猛然挥掌向她们姊妹劈下。

一叶道人却未料齐元放有如此狠毒之心,竟然向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毒手。

这时,好在两姊妹,正磕头下去,腰还没有挺起来,一叶道人大喝一声,道:“好残忍的心啊。”

运起平身功力,猛然一掌劈出,他这一掌,是想抢救两姊妹而发,劲道用了九成,掌势出手,一股猛烈的掌风,如排山倒海般,直撞过去。

齐元放功力虽然不弱,但他走火入魔后,虽服下寒热果,可是体力未能完全复原,哪经得起这猛力的一掌。

但见他好似断了线的风筝,枝一叶道人激猛的掌力,撞出去三丈多远,倒了下去。

齐瑛姊妹见此情景,赶忙站起,向父亲身前扑去,双双抱着她们父亲身体大哭。

七魔吴聿珩看岛主被激猛的掌力震倒,也飞身跃了过去,伸手一摸,胸前还在跳动,并未绝气,立即运起本身气功,替岛主推拿。

齐瑛姊妹见吴叔叔替父亲推拿活穴,纤纤玉手,也胡乱地在父亲身上按摩。

齐元放只是被掌力震晕,并未伤及内脏,若不是齐瑛姊妹隔在中间,那就非震个五脏俱裂,当场死去不可。

经过一阵推拿之后,齐元放已渐渐清醒,缓缓坐了起来,睁眼一看两个女儿,一左一右扶著。

他转眼望了一望,眼睛流下来两颗老泪。把齐瑛姊妹抱在怀中,叹息一声道:“英儿、娟儿,爸爸一辈子吃亏的,就是个性太强,明知错误,而不知悔改,以致造成了今天大错。”

刘瑛嗫嚅着,道:“爸爸,你老人家没有错,我妈妈若不去世,爸爸不会……”

话声未绝,齐元放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道:“是啊!你们妈妈不死,我不会一错再错,可惜……。”

蓦闻,一声很热悉的惊叫声,放眼望去,只见副岛主被一叶道人一掌,震的七孔流血,当场死去。

麦仲平和粱清两人,见副岛主惨死当场,立即猛扑去,双战一叶道人。

吴聿珩蹲在齐岛主身后,仍然在替他推拿,转眼一望,见他们两人接战一叶道人,不但不能获胜,恐怕也难支持数十合,说道:“岛主,我们不能一错再错,赶快喝止麦、粱两兄弟停手吧。”

齐元放摇摇头,道:“让他们拼死算了吧。”

吴聿珩对岛主这种反复无常的心理,无法猜透,立即又说道:“岛主,那又何必作无谓的牺牲呢。”

齐元放叹息一声,很细声地说道:“我准备带着她们姊妹,找一处名山古刹,诚心忏悔,不再回去。他们两人雄心不小,让他们活着回去,没有我在,他们绝不肯敛迹,将来还要给岛上带来无穷的后患。”

说此,微微一停,又道:“聿珩七弟,岛上的事情,我全权交给你,你好好的领导岛民,勤耕苦作,不要存妄想替死去的兄弟报仇。”

吴聿珩道:“岛主,还是请回去吧,驼龙岛无异世外桃园,到哪里也难找……”

齐元放不等他把话完,抢着说道:“我虽然能管理数百岛民,却对我那位后妻没有办法,我又不能让她们姊妹流落异乡,无人照顾,七弟你也不必再劝,我决心不再回去了。”

吴聿珩听岛主说的非常坚决,说道:“好吧!我当遵命,绝不辜负岛主的一片好意。”

说完,放眼向斗场一望,麦仲平和梁清和两人都先后倒了下去。

马家驹和龙在田,也先后被清云和飞云两位道人劈死当场,齐元放对五位结盟兄弟的惨死,心中没有一点怜惜。

齐元放仰脸一望,只见广场周围的朝天竿上有异,说道:“你们快扶着我,退到广场边缘去,等事情完了之后再走吧。”

吴聿珩和齐瑛姊妹,站起身子,扶着齐元放缓缓向场外走去。

这时,三个肥婆的三元剑法,已被剑英和紫云梅香三人,展开三才剑招,把她们逼的退无可退了。

桑逸尘和吕晋元也打到存亡须臾的关头,老叫化以七十二招降龙伏虎掌法,拼斗吕晋元的泰初一气功。

吕晋元全身热汗直淌,脸色大变,凶目怒张,已打得精疲力尽了,但威势仍然未减。

桑逸尘一身混元童子气功,已练到登峰造极之境,精力愈打愈猛,双方掌势都大的吓人。

拼过百招后,桑逸尘渐渐占了上风,吕晋元的泰初一气功,虽然也练到化境,但他外强内干,后力却不断了,渐呈不支状态。

转眼一扫视,但见驼龙岛的几个高手,已四个惨死当场,三个妻子联手研创的三元剑法,是对敌获胜的第二块王牌,想不到也被一男二女施展奇猛的剑招,逼得难于招架了。

他心中虽然慌急,但知道不死拼,今天晋元山庄非被踏平不可,万一到了自己不能支持的时候,还有最后的一着致胜毒计。

心念一动,突然胆气大壮,又振作精神,和八臂神乞力拼。

百拙大师见群雄都先后动手,合掌当胸,高喧一声佛号,向两位监院长老道:“两个叛徒罪大恶极,今天绝不能再让他们逃遁,如不束手就擒,可当场格杀,以正派规。”

悟仁、悟义两个监院长老,一听掌门人传谕,各应一声,立即向铁罗汉迦龙扑去。

百拙大师却向简治宇面前欺去,草上飞虎重伤未愈,一看情形,晋元山庄也未占优势,知道难以幸免,合掌当胸,道:“百拙师兄,你别以掌门人的权势,逼我太甚。”

百毒叟谏壁光和简治宇私交甚笃,眼看简治宇受窘,大喝一声,道:“秃头和尚,别仗自己的权势压人,老朽领教你们少林寺的绝艺试试。”

百拙大师涵养虽深,却也忍不住心中怒火,大喝一声,道:“施主有意,老衲当奉陪。”

百毒叟冷笑一声,一轮手中铁拐,猛然一招“丹霞劈佛”,疾扫过去。

百拙大师举杖一封,只闻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铁拐禅杖相碰一起,两人都有深厚的内功,惊人的神力,又都是重兵刃,威势十分惊人。

两人硬接了一招,强烈的杖劲飒飒,奇猛的拐风呼啸,激荡起沙土飞扬,竟是半斤八两,谁也没有胜谁。

谏壁光大笑一声,道:“老朽闯荡江湖数十年,尚未遇得过像你秃头这等对手,少林寺的绝技,果然不凡,再接我一招试试!”

说完,抡起铁拐,一招“怒劈华山”,当头猛击而下,他这一招,用足了平生劲力,威势更是奇猛。

百拙大师高喧一声佛号,铁禅杖一招“力架万钧”,猛迎铁拐,又硬接了一招。

谏壁光眼看他硬接了两招,冷笑一声,立即施展扬威绿林道的连环七十二拐抢攻。

百拙大师也施展出少林派的一百零八招“罗汉杖”拒敌,刹那间杖影滚滚,排山倒海般疾攻过去。

他们两人各展所学,展开快速的攻击,只见杖风飒飒,拐影如山,不时传来震耳欲聋的金铁相碰之声。

悟性见师兄和百毒叟谏壁光,激斗起来,他怕简治宇乘机溜走,立即跃身过去,禅杖横身,站在简治宇的身前。

铁罗汉迦龙眼看悟仁、悟义扑来,不禁心头火起,猛然一招“横扫千军”,拦腰扫去。

悟仁大喝一声,道:“叛派逆徒,竟敢拒捕吗?”说完,一扬禅杖,迎击过去。

悟义身形一晃,跃到迦龙身后,一扬戒刀,猛袭迦龙身后。

铁罗汉迦龙禅杖刚出手,蓦觉身后刀风袭到,赶忙向左横跨五步,闪让身后袭击。

悟仁扫出的禅杖不收,趁势一跃,杖化“直捣黄龙”,直向当胸点去。铁罗汉迦龙脚刚着地,杖风已袭近前胸,封架已不及,只好向后一跃,让开一招点袭。

刚避开点袭,悟义戒刀,又疾猛从右攻到,不禁心头一震,赶忙凝神拒敌。

他一招失机,全陷被动。才封开下悟义戒刀猛袭,悟仁的禅杖又乘机展开迅速的猛攻,杖影刀光,迅如电光石火,把铁罗汉逼得施展不开。

蓦闻一声惊叫,铁罗汉转眼望去,只见庄宝娘被剑英一剑,透胸刺过,当场倒地气绝。

铁罗汉微一失神,被悟仁点中一杖,左肋骨被点折了两根,只痛得他长眉紧皱,但他猛一咬牙,犹作困兽之斗。

悟仁大喝一声,道:“你还不放下禅杖,听候门规制裁,还想拼死吗?”

话声甫落,猛闻咔嚓一声,悟义猛然一刀,从迦龙身后斜右肩劈下,把他右手齐肩削落,连手带禅杖一齐掉落地下。

铁罗汉迦龙功力虽然深厚,两处重伤也难禁受得了,当时蹲在地下,面色铁青。

俞剑英一剑把庄宝娘刺毙之后,三元剑法已自乱,梅香倏然一招“神龙摆尾”,也把柳金花的罗汉肚刺破,接着挥起一腿,把她踢翻仰卧地下。

柳银花银牙一咬,倏然连人带剑,猛向紫云撞去。

紫云冷哼一声,道:“你找死!”纵身一避,让过正锋,手中剑斜着劈出一招“飞絮落英”,剑锋过处,柳银花的头被劈去了半边,当时倒地身死。

副庄主单眼龙马福元,一见吕夫人中剑身亡,大喝一声,一握双笔,跃身向剑英攻击。

俞剑英冷笑一声,身子微微一侧,让过锐锋,惊虹剑一招“迎风斩草”,斜劈过去。

单眼龙马福元在晋元山庄,身居副庄主,功力自是不凡,手中一对金笔,少说也有三四十年的火候,施展开来,凌厉绝伦,招招点向要穴。

但碰到俞小侠却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马福元只觉双笔走空,即想变互招,蓦觉寒芒袭来,身形一晃,横跨三步,又疾速挥笔向剑英左侧猛点。

俞小侠见他身法快捷,倒也不敢轻视,赶忙左脚后撤,身子侧转,疾施一招“白鹤亮翼”,猛削马福元的双腕。

马福元只觉得对方的剑势威猛绝伦,心头一震,暗道:这小子年纪这般轻,剑法倒是奇猛,怪不得吕大嫂子死在他剑下啊。

他双笔一收,身形猛然拔起,突然纵起三丈多高,想临空下击。

马福元这卖弄轻功,真惹得俞小侠心头火起,大喝一声,身子猛然拔起四五丈高,超过他的一丈高,身剑合一,化一道银虹向单眼龙下击。

马福元大吃一惊,抬头一望,只见一道冷芒从头顶卷到,赶忙一沉丹田真气,施出千斤坠身法,泄落地下。

他不过脚尖刚着地,剑英已挟着一片剑风当头罩下。

马福元双笔一齐点出,迎向剑英点去,俞小侠绝顶的轻功,使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这一出手,把平生真力,都潜运于双笔之上,两股奇猛劲道,交相而出,待攻近剑英时,却合而为一,两股真力汇合之后,威势奇猛惊人。

俞小侠只觉一阵劲风,迎面袭来,心知对方攻出的全是内家真力,只要一沾,势必重伤。

当下凝神提气,运起玄门先天气功,贯注剑身,迎着当面袭来的劲风,振腕点出。

只闻剑风丝丝,剑锋由马福元点出内家真力中透过,寒光闪动,当胸刺去。

马福元心头一震,闪避已自不及,只好一抖双笔,向近身寒芒挡去,双笔一碰剑锋,响起一片龙吟虎啸之声,他手中的双笔,被削断两截。

俞小侠削断了马福元手中双笔后,剑势仍然不收,气行右腕,惊虹剑斜劈而下。

寒锋敛处,马福元前胸被宝刃划破,一颗心随着鲜血滚了出来。

吕晋元虽全神和八臂神乞猛拼,但他的眼睛,仍然不时偷望。只见三个妻妾的三元剑法,不但破了,而且三个妻妾都当场身死。

副庄主功力已达登峰造极之境,没有和人走上十招,也溅血身亡,驼龙岛来的七个高手,片刻之间,就全都瓦解,心中一慌,险些被桑逸尘一掌击中。

百拙大师和十坛总管谏壁光,两人都是重兵刃,而且又自负绝顶功力,展开快速的抢攻后,仍然是半斤八两,急切之间,谁也没有法胜谁。

谏壁光存心想仗淬毒百步砂,把百拙致于死地,猛喝一声,左手打出一把毒砂,用满天飘云的手法,直向百拙大师打去。

百拙大师早知谏壁光心狠毒辣,暗中已加强了戒备,跟见毒砂风卷而来,立即舞起一团杖影,把满天飞的铁砂震落。

但有二三颗淬毒铁砂,被铁杖一碰,正好斜击在百拙的面上。

百毒叟立即收拐退后五步,大笑一声道:“秃头,你面上中了我的毒砂啦,不到一个时辰,毒气就要攻心而死。”

百拙大师高喧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老衲不但先服下了解药,而且有护身罡气罩身,施主的百步砂,虽然绝毒,可是老衲却早有提防。”

谏壁光只气得哇哇大叫,挥动铁拐,又猛扑而上。

黑旗坛主陈昌雄,黄旗坛主林大邦,白旗坛主刘大胜,眼看俞剑英破了三元剑法后,又刺死副庄主马福元,不禁心头怒火,大喝一声,三人一齐向俞小侠扑去。

这时,梅香和紫云,仍然站在剑英身前,眼看三人扑来,立即配合剑英,施展三才剑招拒敌。

剑英首先刺出一招,这一招乃是三才剑联手出招的暗号,紫云和梅香跟着出势。

三柄剑好似都击刺到空位上去,但发势吐招,招招都抢先机,剑势威猛绝伦。

三个坛主虽然也是绿林道中的高手,但哪里见过这等奇奥的剑术,不但无法还手递招,连人家的招势都不审由来。

黑旗坛主陈昌雄怒喝一声,也不管他们的剑势,猛然一屈右膝,身子一矮,倏然一招“流沙千里”,疾扫剑英的双腿。

哪知刀势还未完全递出,一股寒芒,疾猛向顶上卷来,心头一震,也顾不得伤人,赶忙收招,仰身向后倒去,就地一滚,滚出去一丈多远,才挺身站起。暗道一声,好奇奥的剑法啊。

黄旗坛主林大邦看三人的剑势,各自不同,分则各有妙用,合则三剑合一,变化愈出愈奇。心中暗生惊骇,暗道:若不把三人的兵刃卷脱出手,绝难破解这套奇异的剑法。

心念一动,立时长啸一声,右脚用力一蹬,身子凌空飞起,一抖绵绳套索,卷动之间,长绳猛向梅香剑上卷去。

梅香目睹林大邦的长绳卷来,带起呼啸之声,凌厉至极。蓦然把全身真力贯于剑锋,向疾卷而来的绵绳套索,一迎一绞,想借势削断绵绳套索。

哪知绵绳套索坚韧异常,竟未能把套索绞断。

但梅香非常机警,眼看剑锋被绵绳套索绞住,猛力一挫腕,往回一收,她这一收之力,至少在八百斤以上。

林大邦抖出绵绳套索,绞住了梅香的长剑,心中暗喜,立即施展千斤坠身法,泄落实地。

脚尖尚未站稳,突觉不对,慌忙稳桩站住。

警觉虽快,但梅香的劲力奇猛,哪还站得稳,身子情不自禁向前栽去。

紫云见梅香的长剑,被绵绳套索绞住,隆然一招,长虹贯日,直向林大邦当胸刺来。

林大邦正想松手,哪还来得及,一扑一刺,恰好透胸刺过。

白旗坛主刘大胜心头一震,振腕一剑,猛向紫云斜肩劈下,想抢救林大邦。

哪知三才剑招,非常奥妙,而且她们又配合得恰到好处,攻敌防守,填空补隙,缓速进退,分袭合击,都能取得配合的默契。

俞剑英眼见刘大胜剑势,猛向云姊姊劈下,倏然一招“野火烧天”,硬封硬架刘大胜劈下的剑势。

只闻“咔嚓”一声,火花敛处,刘大胜手中长剑,被俞小侠削去半截。

刘大胜心头一震,即忙向后跃退一丈多远,才站定身形,但心中仍然吃惊不止。

俞剑英转眼一望全场,只见袁氏兄弟已双双站在贾宜娟的后面,却不知他们什么时候也到了斗场。

原来他们兄弟,跃上屋脊后,暗伏在屋脊上,好久也没有见他们上来。

袁征信心中略一琢磨,只觉不妥,以为剑英等人被困在屋下机关中了。

但他们兄弟,知道屋中的利害,也不敢下去探查,若伏在屋脊上,被晋元山庄的人发现,那绝难脱身。

心念一动,立即向他弟弟招呼,跃下屋脊,循着来时的道路,退回密林之中。

兄弟俩找了一株很高,而树叶又很茂密的大树,拉开网兜,就在上面睡起觉来了。

一觉睡醒,已是天亮时节,袁征信小心翼翼地爬上树顶,放眼一望,只见晋元山庄的人,穿梭一般,异常紧张,但是没有看到打斗情形。

到了中午时分,隐隐闻到喝叱之声,袁征信仍然爬上树梢,放眼一望,但见晋元山庄的广场,刀影剑光,晃来晃去。

仔细一望,俞剑英等人,都在斗场,而且还有不少武林高手,袁征信见此情景,知道俞小侠所言不虚,武林高手都已来到晋元山庄。

他即忙招呼征德,把东西收拾,立即向斗场跃来。

再说,俞剑英一剑削断了刘大胜的兵刃,站在一侧观战的五个副坛主,见他们一男二女,剑术无敌,不禁激起怒火,纷纷拔出兵刃,向剑英等三人围攻。

俞剑英冷笑一声,立即展开太极剑招单独拒敌,紫云和梅香恐怕前后受敌,自动地散开,站成一个品字形。

剑英和紫云,梅香三人施展开灵虚上人呕尽心血研创的太极、两仪、三才剑招,把七个贼人,都裹入绵密的剑光之中。

这一套奇奥绝伦的剑术,招招都含着精微变化,把贼人裹入剑光之后,极难破围脱逃。

红旗坛副坛主毒蝎子郑恩辉,和白、蓝坛两副主胡俊盛、曲健成,三支剑合力拒敌,亦难挡住俞小侠奇猛绝伦的剑锋。

在场群雄看他三人施展开来,都暗暗叫绝。就是一叶道人和剑术名播江湖的武当派白云道长,也不禁点头称奇。

毒蝎子郑恩辉一面挥剑接架,一面暗自忖道:这个小子的剑术,真是怪异难测,若不见机脱出剑光,另外图谋破敌,这样缠斗下去,难免要吃大亏。

他心存避出绵密的剑光之后,立时振腕猛攻一招,想封开俞小侠凌厉的剑光,借机跃出战圈。

他攻出一招后,人也借势向外一跃,身子刚刚跃起,倏觉剑势劈空,眼前寒芒一闪,冷锋已逼前胸,这一剑奇猛凌厉至极。

毒蝎子根本就没有看清楚,俞小侠的剑势从哪儿攻来,急忙之中,吸气收胸,硬把跃起的势子稳住。

突然一招“推波逐浪”,迎向俞小侠刺来的剑势,剑招刚出手,俞小侠剑势骤变,剑锋微偏,恰好封住了毒蝎子出手一剑。

郑恩辉要想挫腕收势,哪里还来得及,只觉握剑右手一阵奇痛,一条手臂齐肘被削落。

幸得白、蓝两个副坛主两支剑,从左右疾速攻到,才算解了俞小侠连续刺出的招势。

郑恩辉手腕被削后,长剑随断腕掉落地下,虽想忍痛招架,但没有兵刃。左手疾速探怀,暗扣一把淬毒金丸,左腕一扬,一把淬毒金丸,向俞小侠身前疾奔而来。

俞小侠剑法骤变,舞成一朵剑花风雨不透,一把毒丸,大部分被震落地下,半数被剑风震了回来。

两方面发动都快,而且劲道更是猛烈,打出的力道大,震回的劲更强,只听两声惨叫,给剑英震回的毒丸,反打在白、蓝两个副坛主脸上。

毒丸尽嵌入脸内,鲜血涔涔流下,毒蝎子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打出的淬毒金丸,反把自己的人打伤。

毒蝎子心一横,又想探手入怀,手刚伸进怀中还未抽出,剑英突然一招“金刚掣尾”,斜肩劈下,又把郑恩辉的一条左臂齐肩削落,他这一辈子,再也不能打出毒丸害人,毒蝎子从此毒不起来了。

晋元山庄人多势众,并且个个都不怕死,立即又扑上两个贼人。

俞剑英大喝一声,道:“你们不怕死的,尽管上来。”他的剑术愈来威势愈是奇猛,剑光有如满天银星飞洒。

贼崽子虽然鼓着一股怒气扑向前来,但一近战圈,只觉寒芒袭体,情不自禁各自打冷战,心中凉了半截。

紫云比较仁慈,她只把两个贼人,圈入剑光之中,并未立即下杀手。

梅香自白发姑娘劝戒之后,也把嫉恶如仇,见一个杀一个的狠心,收敛起来,只把两人刺伤,并没有置那人于死地。

但那两个贼人,却不知进退,负伤之后,尤作困兽之斗,并存了拼命之决心。

梅香冷笑一声,道:“你们想拼死,是自己找苦吃,我不下杀手杀你们,但你们两个不及时裹伤,不累死也要血尽而完。”

这两个贼人,把她的忠言,当作耳边风。也不顾自己剑伤流血,仍然施展本身所学,挥动兵刃向她猛攻。

梅香仍不脱稚气,竟把两个贼人刺着好玩似的,她剑尖只要划破贼人的皮肤,就即收招。

刹那之间,把两个贼人的手臂,刺伤了好几个地方。

百毒叟谏壁光和百拙大师战了将近百招,谁也没有占到便宜。他借机转眼一望,但见俞小侠三人,剑势奇猛惊人,死伤不少的人在他们手中。

他猛然攻出一拐,身子却藉势跃起,疾速向剑英这个战圈扑来。

北山疯子早就有些手痒,他见百毒叟弃了百拙,反向俞小侠扑去,身形猛然拔起,大喝一声,道:“百毒叟拐势果然不凡,我铁疯子领教你几招绝学试试。”

百毒叟即忙把前扑的势子收住,目光射到北山疯子脸上,不禁心头一震,暗道:这个疯子真是难缠,今天看来是没有好下场了。

突然,大喝一声,道:“好啊!你就接招吧。”

说完,铁拐一招“横扫五岳”,挟着一股猛力,直向北山疯子扫去。

这一拐不但迅捷无比,而且是他全身功力所聚,以他惊人的神力,猛扫过去,力道之强,足可扫平山岩。

北山疯子只觉扫来的拐势,威猛惊人,铁拐未到,劲风已自逼人,但他本身功力雄浑,并没有被他奇猛的拐势震慑,当下冷笑一声,一抡手中打狗棒,疾猛迎击过去。

但闻“砰”的一声震天价响,各自向后跃退一步,互相一声冷笑,立即又各自抡动手中兵刃抢攻。

百毒叟看他硬接了自己一招,功力并不比百拙大师弱,而且自己和百拙拼了一阵后,精力消耗过甚,再也不敢和他硬打硬接。

北山疯子大笑一声,道:“我看你也不算什么了不起的角色,只硬拼一招,就游斗起来,真是扫兴之至。”

百毒叟并不理会他的讽刺,一味的游斗,突然闪到北山疯子的身侧,猛然一招“丹霞劈佛”,斜劈下去。

北山疯子一转步,回身一招“横身拦虎”,迎接过去。百毒叟赶忙一收拐势,横跨三步,闪避他的硬打硬接。

北山疯子猛喝一声,身形跃起,立即展开抢占先机的快攻。

刹那间,只见拐影翻飞,棒风飒飒,卷起地下尘土飞扬。

百拙大师见百毒叟跃开后,也不追击,返身向简治宇面前走去。

走近草上飞虎简治宇面前,站定身形,双掌当胸,高喧了一声佛号,道:“你一念之差,离寺出走,违背本门派规,造下如此惨重的杀孽……”

简治宇放眼一望,只见尸体横七竖八,血染广场,突然良心发现,道:“这些话不必再说了,大错已经铸成,后悔也已经不及,请掌门师兄传谕,我当遵命吧。”

百报大师略一沉思,斩钉截铁地说道:“你我虽属同门师兄弟,情谊深切,但派规难违,你就自绝以谢背叛师门之罪吧。”

简治宇仰脸大笑一声,道:“好啊!”说完,倏然举右掌,猛向自己天灵穴击下。

百拙大师和悟性老和尚,两人眼看他要自碎天灵穴而死,赶忙合掌当胸,紧闭双目,口喧佛号“阿弥陀佛”之声,不绝于耳。

百拙大师见简治宇自绝之后,又向铁罗汉迦龙身前走去。

铁罗汉迦龙虽负重伤,却没有气绝,他见百拙走来,赶忙把双眼闭上。

百拙大师大喝一声,道:“你背叛师门,造下杀劫,罪大恶极,该当……”

铁罗汉迦龙不等他把话说完,冷笑一声,道:“别说啦,一切我都知道了,请你慈悲,再赐我一杖吧。”

他身负重伤,眼看晋元山庄,大势已去,自知罪孽难逃。但自尽又不可能,只好请百拙再赐一杖,了结一命,免受伤痛之苦。

百拙大师双掌合十,传谕道:“监院执法,把叛徒迦龙处死,以谢祖师之罪。”

悟仁合掌应命之后,抢前一步,一抡禅杖,在铁罗汉迦龙的巨阙穴猛力一点,铁罗汉两脚一伸,当时了帐。

百拙大师把两个叛徒解决,突闻吕晋元大喝一声,道:“兄弟们!敌人存心要把我们晋元山庄毁了,为了保护我们的基业,应不惜自己的性命,和敌人一拼。”

话声甫落,只见晋元山庄的人,大大小小蜂拥一般,向群雄围攻上去。

百拙大师高喧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这时,晋元山庄的贼人,疯狂了似的,前仆后继,猛扑而来,任你和尚心存慈悲戒杀,也不能袖手挨刀。

这些乌合之众,哪是群雄的对手,只片刻之间,就死伤了二、三十人。

贾宜娟见这些庄民,盲目附和,真是死得太冤枉。心念一动,提高声音说道:“各位父老兄弟们,何必把自己的宝贵生命,作无谓的牺牲。你们平时受了多少压迫,暗中流了多少眼泪,有苦无处诉,有冤无处申,成天到晚为他工作,稍有不听,动辄就要把各位处死。你们没有到晋元山庄来之前,大家都不是有家有室,过着很舒适安静的生活吗?你们被他威迫来到晋元山庄,都有不得已的苦衷,现在各方来的,都是侠义道的高手,大家应该挺身起来,借此机会,把吕晋元这害群之马铲除,恢复自己安乐的生活,为什么要助纣为虐啊?”

话声甫落,突闻一声震天价响的呼喝道:“对啊!不是你提醒我们,真是作了他的牺牲品啦。”

这样一来,庄民纷纷往后退去,在场拼斗的,只有几个坛主和副坛主了,他们这些人,过去都是绿林道犯案如山之徒,虽知大势已去,仍想作困兽之斗。

桑逸尘和吕晋元至少拼了二百五十招以上,吕晋元再也无法支持,是以想群打群殴,把群雄围困。

哪知被贾宜娟以言词挑拨,使庄民的心动摇,只气得他凶目圆睁,恨不得把贾宜娟一掌劈死。

但他更恨庄民无义,心一横,猛力攻出一掌,身子立即向后蹿去。

桑逸尘大喝一声,道:“我们还没有判生死,你就想逃吗?”说完,身形猛然拔起,追击过去。

吕晋元身法虽快,但桑逸尘比他更快,身子尚未落地,突觉猛烈的掌风,从身后袭来,心头一惊,立时泄落地下,反身又战。

这时,两匹高大的白马,直向斗场疾驰而来,吕晋元还以为是自己约的高手来到,不觉精神一震,完全丧失了的斗志,突然又提了起来。

玉玲一看两匹白马,正是自己和云姊姊的坐骑,马上坐的正是自己的父亲和小虎哥哥,赶忙迎了上去。

程小虎还背着黄金人的重兵刃,两父子一到斗场,立即跃下马背,老堡主吁了一口气,道:“我算是赶到了啊。”

童维南见是老堡主,也迎了上去道:“程兄,我这趟可开眼界啦。”

老堡主很关心地问道:“梅香的血海深仇报了没有?”

童维南大笑一声,道:“程兄,这件事你真是多虑了,不说有这么多的侠义道中高手在场,就是凭俞小侠和她们三个姊妹的武功,不怕他能飞上天去,也可以把他拿下来。”

贾宜娟放眼一望斗场,知道晋元山庄瓦解在即,又大声说道:“众位大侠,请小心防备吕晋元等人,施放毒辣无比的暗器啊。”

俞剑英听她这一说,即忙展开凌厉的剑法,把两个作困兽之斗的贼人,置于死地,立时跃身堡主面前,也来不及招呼,向小虎要过黄金人,又赶忙跃回斗场。

桑逸尘转眼向老堡主望去,但他这一望,却给吕晋元一个有利的机会,吕晋元运起毕生功力,猛然一招“闭门推月”,向桑逸尘直撞过来。

八臂神乞心头一震,赶忙闪身一让,避开激猛撞来的掌势。

吕晋元借他闪让之机,身子凌空拔起三丈多高,直向大厅掠去。

他身悬空中,发出一声尖锐的口哨,人已到了大厅门口。

桑逸尘狂啸一声,也拔身追去,但身子刚跃起时,突闻破空之声,向头顶疾袭而来。

这时,他身子正悬在空中,明知暗器袭来,也无法躲避,只好两掌向上一翻,打出劈空掌风,企图把暗器震开。

但左掌略慢,仍然中了两枚绝毒无比的蜂尾针,只觉左臂一阵麻木,立即失去了知觉。

他赶忙闭住血道,把剧毒逼在左臂,不使剧毒攻心。

他大喝一声,掠空追了过去。吕晋元不过刚到大厅门口,八臂神乞也随后追至。

桑逸尘怒火万丈,再也不存慈悲心肠,倏然运起童子混元气功,一招“挥尘清谈”,猛击过去。

这一掌,他是怒极而发,掌势出手,劲风呼啸,威势如万马奔驰,疾猛向吕晋元身后撞去。

吕晋元怎么也没有想到八臂神乞身法如此的快速,连头也来不及回望,就被激猛的劈空掌力,震得五脏离位,七窍流血而死。

桑逸尘因用力过猛,而且又自闭了穴道,劈出一掌之后,再也支持不住,身形一晃,便跌坐地下。

玉玲大吃一惊,赶忙跃身过去,正想蹲下身子,去扶八臂神乞,只闻他大喝一声,道:

“快把我的左臂连肩削下来。”

玉玲听师叔这一说,情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两步,怔怔地望着他出神。

桑逸尘又大喝一声,催道:“赶快下手,若再延迟,老叫化就没有救啦。”

这时老堡主、童维南、陈紫云、梅香、俞剑英等人,都跃了过来,只见八臂神乞面色非常难看,左臂垂在地下,渐渐地肿了起来。

紫云、梅香、剑英情不自禁地扑下去,连哭带叫,只闻一片义父、师叔之声,不绝于耳。

桑逸尘怒喝一声,道:“你们哭个什么劲,叫你们把我的左臂削去,你们又不肯动手,是不是要我让剧毒攻心而死?”

话声甫落,只听程老堡主大喝一声,道:“你们赶快闪开。”

三女和剑英立即闪开一边,怔怔地望着八臂神乞流泪。明知道左臂中了剧毒,但谁也不肯下手把他左臂削下。

程老堡主从剑英背上拔下惊虹剑,倏然一剑挥去,把八臂神乞的一条左臂,齐肩削落。

那条左臂滚落地下,流出来的血,都成了紫黑色。

老堡主把剑还给剑英,立即撕下了半截裤管,给他包裹止血。

桑逸尘摇摇头,道:“亲家,别费神啦,老叫化落得个断臂之人,哪还活得了,刚才我要他们把臂削下,我是想和他们多说几句话。”

紫云满脸泪痕,嗫嚅说道:“师叔,你老人家不要难过,我们愿服侍你老人家一辈子。”

玉玲也说道:“师叔!我们师父已经不在九华山排云岭,那儿山明水秀,请师叔和我们到捧云岭去。我和云姊姊,每天炒两样可口的菜,给你老人家下酒。”

梅香一边哭,一边说道:“义父,梅儿也要跟着去。”

俞剑英道:“义父,你老人家看在我们份上,多活几年,也好让我们尽一点孝心。”

桑逸尘道:“你们都是可爱的孩子,你们很有前途,很有希望,但以后一定要收敛锋芒,不能多造杀孽,老叫化一辈子虽是嫉恶如仇,但很少下毒手置人于死地。”

说此,微微一停,又道:“你们牛鼻子师父,以前说的话,我一点也听不入耳,现在我完全相信了,他要我找一处深山绝峰,隐居起来,安静地度过余年岁月。今天虽然证实了他的话,可是我并不后悔,人早晚有一死,早死迟死并无两样,我这次虽逃不过劫运,但我死得很有价值,能把武林浩劫平息,救下千百生命,比隐居探山活着,有价值多了。”

老堡主道:“亲家,我知道你的性情,但请亲家看在几个孩子身上,看看有什么挽救的办法没有?”

桑逸尘道:“一个人活在世上,所争的无外乎名利,老叫化虽不重利,但名却非争不可,今天我落此地步,老叫化还有勇气活下去吗?”

说此,眼睛盯住剑英,又道:“梅香很是聪明。虽然年轻,却很懂事故,老叫化当面把她交给你。我想以后和二女一定相处得来,你却不能委屈她。”

话声甫落,黔南一毒和百拙大师等人,都疾驰过来。

黔南一毒一眼看到桑逸尘的断臂,立即探手入怀,掏出一个白玉小瓶,拔开瓶塞,问道:

“桑大侠,侵入身体内的毒,觉得重吗?”

桑逸尘摇摇头,道:“苗兄,不必操心啦,老叫化是没有希望的了。”

黔南一毒道:“这种毒虽是很厉害,只要不断气,我这个药丸还能管事。”说着,倾了十几颗黑色药丸在手心上,递给八臂神乞。

其实侵入体内的毒气,并不很重。但桑逸尘一身很爱惜名义,而性情又很暴躁,试想,落得身残之后,哪还想再活,他并不伸手去接药丸。

俞剑英和三女,一齐跪在他的面前,边哭边说道:“义父,你老人家就把药丸服下去吧。”

桑逸尘一生最怕人家流眼泪,四人这一哭一说,却把他的心哭软了。长长地叹息一声,道:“老叫化为你们这几个娃儿,罪还没有受够,却非教我再受一番活罪不可,快起来吧。”

说完,伸手接过药丸,一口吞了下去,

百拙大师双掌合十,念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今天若不是俞小侠舞动黄金人兵刃,把暗器吸去,不知要造下多少杀孽。”

群雄听他这一说,转眼一望黄金人的两条手臂,沾满了蜂尾毒针,连一点空隙也没有。

桑逸尘服下药丸后,闭目调息了一阵,缓缓站起身子。放眼向斗场望去,只见一个蒙面人和一叶道人,打斗得非常激烈。

群雄很觉奇怪,刚才所有的贼首,都已格杀当场。突然之间,又来了一个蒙面人和一叶道人激斗起来。

俞剑英正好看到那个蒙面人,突然想起那夜在夹谷中和赤眉道士激斗的大汉。

群雄一齐向前疾驰过去,但见两人已展开快速的攻击。

一叶道人运剑如风,只见剑影漫天,风雷并发,剑势锐不可挡。

他的剑术早已名播武林,潜修三十年后,威势更是惊人,那蒙面人的剑法,虽然也很凌厉,施展开来,好像处处见肘,功力要略逊一筹。

俞剑英缓步走近岳凤坤身前,低声问道:“岳兄,这蒙面人是不是邓兄?”

岳凤坤点点头,道:“是的。”

俞剑英道:“邓兄为什么要和令师比剑,这倒是很奇怪啦。”

邓一鸣要和一叶道人比剑的原因,他很清楚,但他没有向剑英说出来。

但他看盟兄的剑术,比三年前,确有惊人的进步,若以一般来说,堪称得上江湖中的好手。

岳凤坤见盟兄有如此惊人的进步,心中暗暗为盟兄高兴。

就在这一刹那之功夫,一叶道人的剑势骤变,只见他手中长剑,连续三招绝学,本已绵密的剑光倏然之间,波起浪翻,幻化出一片剑山,直向蒙面人罩去。

他这套精奇的剑法,虽然没有灵虚上人研悟的太极、两仪、三才剑招奇奥,但火候却比俞剑英等人,深厚得多了。

蒙面人被一叶道人剑招所制,逼得如走马灯般,团团乱转。他虽处劣势,在急切之间,却不至落败。

群雄很觉奇怪,蒙面人一临斗场,就向一叶道人跃去,很礼貌地点点头,说道:“在下想领教老前辈几招独步武林的剑术。”

但说了这句话之后,却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只一味的闷击。

一叶道人心里很是明白,冷笑一声,道:“你自量学到了天下无敌的剑术,请亮兵刃动手吧。”

可是他说话,并没有怒意,看情形并不是仇家,却似不服气,而来斗剑似的。

两人一声不响地激斗了五十招,一叶道人的剑法,愈战愈觉奇奥难测。五十招之后,风雷齐动,剑圈成势,渐渐地把蒙面人圈入一片剑光之中。

蒙面人只觉再难发招,挡其凌厉的威势,虚发一招,立时跃出绵密的剑幕,身形猛然拔起,向密林窜去。

一叶道人见蒙面人跃走,立即收了剑势,并不追赶。

岳凤坤见蒙面人跃走,高声叫道:“邓兄,请留步,兄弟有话说。”说着,立即拔起身子,随后追去。

桑逸尘移步百拙大师身前,低声说道:“我们两人联名柬邀同道助拳,虽然造下不少杀孽,但消除了一场武林浩劫,功过其半,我们应该向各位热心赶来助拳的大侠致谢。”

百拙大师点点头,合掌当胸,双双向群雄一礼,桑逸尘大笑-声,道:“此次承各位的赏脸,从各方远道赶来,参与此事,幸仗各位的威望,把这次浩劫平息,救了不少苍生。老叫化和百拙大师谨此向各位致谢。”

话声甫落,只闻一片震天价响的大笑,笑声停止之后,群雄齐声说道:“客气!客气!

这并不是两位私人之事,两位肯出首邀约,实属难得,还来这套客气,真使我们汗颜。”

蓦地,驼龙岛主齐元放和齐瑛姊妹,直向场中走来,齐元放率领两个女儿,向群雄作了一个环揖,道:“老朽一念之差,铸下大错,涂害生灵,承蒙各位大侠掌下超生,铭感五中,嗣后当革面洗心,重新做人。”

一叶道人大笑一声,道:“你应该感谢你的两个女儿。”

齐元放点点头,道:“老朽决心带两个女儿,找个山明水秀的古刹,诚心忏悔。”

齐瑛圆睁星目,向场中扫望一阵,却没有看见岳凤坤,向一叶道人裣衽一礼,道:“老前辈,岳小侠他去……”

一叶道人长笑一声,道:“你们姊妹,若要找寻劣徒,就随我走吧。”说完,猛然拔起身形,向入庄的道口跃去。

齐瑛向父亲望了一眼,道:“爸爸,我们随一叶道长走吧。”

齐元放点点头,道:“好吧!”立即和两个女儿,追随一叶道人的身后跃去。

这时,群雄纷纷跃起身形,各自疾驰而去。

洞庭钓叟向徒弟望了一眼,笑道:“小伙计,这次我带你出来,热闹已看了不少啊!我们还是回洞庭湖去吧。”

片刻之间,群雄都先后离去,场中只剩桑逸尘和百拙大师及冒一奇等人了。

梅香放眼一望,只见贾宜娟满脸泪痕,独自站在一旁感伤,即忙移身过去,问道:“贾姊姊,别伤心啦,你准备到什么地方去?”

贾宜娟嗫嚅着,道:“我想回家去看看,大难之后,亲友是不是还在。”

百拙大师道:“贾施主请随老衲走吧,我们就便送你回去。”

说完,转身向桑逸尘合掌一礼,道:“此次少林寺未遭魔劫,全是桑大侠俞施主及两位女施主出手相助,老衲无以为报,以后如有相召,定当……”

桑逸尘不等他把话说完,长笑一声,道:“老叫化死了之后,再请老和尚设坛超度吧。”

百拙大师念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桑大侠别说笑话啦。”

说完,立即转身,展开身形疾驰而去。冒一奇等人,也紧随他的身后,鱼贯而行。

桑逸尘见群雄都走了之后,叹息一声,道:“我们也该走啦。”

他们一行八个人,走到桃源停了一宿,因顺道的关系,仍然到绿竹堡休息了三天,桑逸尘带着俞剑英和三女及孝燕,乘船沿江东下。

一日到了九华排云岭,这时正值夏季,一轮炎阳当空,照着那喷珠山泉,油绿苍松,更显得山色翠丽,景物如画,但觉青山依旧,绿水无恙。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