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异变

卢云裴不知道这个小镇的异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只知道一觉醒来的时候,仿佛整个世界都变了。

依稀记得昨晚还好好的。作为东泰保险的一名普通业务员,卢云裴一个礼拜前才来到这个名为“漠松镇”的偏远小地方。能把一名业务员派到那么远的距离,从大城市不辞辛苦下派到这里,原因其实并不难猜测。

这个小镇上有一个女人死了,当然这女人和卢云裴一点屁关系都没有。但很不巧的是,那个女人在不久前才在东泰保险买了笔五千万的大金额人身意外保险。

然后,两个月过后,这个女人死了,而且死得有些莫名其妙。从医院开出的证明上来看,她是死于意外。

现在那女人的丈夫一天一个电话的催促公司理赔。

公司的高层认为这件事怎么看怎么不单纯。当然,对于保险公司而言,任何一件理赔事件、任何一次令公司损失往外掏钱的的时间都不单纯,都很邪恶。

所以毫不犹豫的,公司派了卢云裴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小镇上。

高层甚至叮嘱道:“卢云裴啊,现在公司遇到了创建以来最大的人为灾难,我们很有理由相信这是敌对公司的栽赃陷害。最近公司的资金链很紧张,如果理赔了那笔五千万的意外保险,很有可能会破产。”

“所以,我们都看好你。你要不怕艰苦迎困难而上,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卢云裴啊,你在公司干了三年都是业务员,把这件事处理回来了以后,也是时候当个部门经理了。”

这些奸诈的老家伙,明明就是吝啬的不想赔钱嘛!说的好听,什么破产,要迎着困难上进,全他妈屁话。

最后,公司高层还给了他一张联络表,上边有漠松镇警察局长和一个法医的电话,估计是已经上下打点好了的关系人物。

高层让他一去就联系到这两个人,将案子全部推翻,重新调查一次,最好能让法医将那女人彻彻底底的、从头发梢到脚趾尖都解剖一次,看看有没有什么疑点。

只要有任何一丝一点,公司方面都能将这个保单赖掉。

一个礼拜前他到了这个小镇,按照公司的嘱咐又将警局里到处打点了一番。三天前才拿到的申请,请动法医将那女人的尸体完完全全解剖了一次。

昨晚请警局的关系人士喝酒唱歌到十二点过,好不容易才让他们答应今天下午将验尸报告给自己。

虽然今天一大早起来精神很委顿,头有些晕,明显有轻微宿醉的症状,但一张开眼睛,卢云裴总感觉这个早晨有点儿不太对劲。

他住在小镇一家农民自己办的民宿中,这个民宿一楼是餐厅和麻将室,可以承接一般的小宴席,而二楼是住宿的地方。漠松镇虽然交通和环境都非常不错,但旅游业还没有开发出来,外来人口很少,整个二楼也就只有他一个人住。

但即使是这样,整个二楼也太安静了。

看看表,已经十点二十五了。

在这里住了一个星期,民宿的规律,卢云裴还是很清楚的。

这户人家一共有五个人,主人家是个四十五、六的庄稼汉,长的很憨厚,人也确实很淳朴。一年多前才在自己老婆的主意下,在自家的宅基地上修了这个民宿。

女主人家从前常年在大城市打工,稍微见过点世面。自从家里办起民宿后,就成了一把手,上下操持着民宿的生意。

他们还有一个十九岁所有的女儿,模样很甜,有些腼腆,很有种邻家小妹的味道,高中毕业后就帮家里干活,至今还没有男友。

卢云裴刚来这里的时候,视线总会时不时的被这个女孩儿吸引,城市里这么纯的女孩子已经几乎绝种了。

男人嘛,总是爱幻想。有时候他躺在床上,时不时也会幻想一下,自己和这个邻家小妹,时不时也会像某些九流小说一样,发生某些限制级的、不得不说又不可能说清楚的故事?

另外两个是聘请的同村帮工,都是些老女人,他也没有太多印象。

总的来说,这个典型的农村创业家庭是很勤劳的。

他们每天天色还没有亮就起床了,张罗收拾起民宿一天要准备的东西。主人骑着摩托车去买菜,女主人将前一天剩下的菜整理出来,挑出能用的,琢磨着做成今天的特色菜品。所以说凌晨五点半以后,楼下就会逐渐吵闹起来。

虽然主人家顾虑到楼上的客人,稍微会放低一些音量,不过那根本就降低不了多少的噪音,还是让卢云裴头几天不太适应。

但今天,楼下是在是太安静了,安静的有些诡异。

卢云裴躺在床上仔细聆听了一阵子,楼下以及窗外的院落中,不要说做饭时的噪音,就连狗叫声都没有听到。

管他的,再异常也有原因,说不定是主人家有事临时出去了。

他用手揉了揉太阳穴。昨晚喝太多了,都不知道怎么走回来的。晚上那一觉睡得那才叫踏实呢,恐怕就是火烧到了屁股上,自己都还会打鼾醒不过来。

他吃力的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稍微伸了个懒腰,骨骼顿时“啪啪”作响。

卢云裴走下床,做了几个动作,活动了下筋骨,然后才走到盥洗室。

他打开水龙头随意泼了几把水道脸上,这样就算洗脸了。拿起牙刷,挤了牙膏在牙刷上,他一边刷牙一边蹲在便池上大便。

唰唰唰——刷牙这种并不响的声音,在此刻寂静的空间中显得格外刺耳。

砰。

突然,一个轻微的碰撞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

“谁啊?”

卢云裴咬着牙刷含糊不清的问道。

他摇了摇头,继续刷牙。

砰。

猛地,那个轻微的碰撞声又响了起来。这次他听清楚了,声音不是来自门外,而是盥洗室的墙外,和自己只有一墙之隔的地方。

卢云裴皱了下眉头:“谁?是服务生吗?今天我不退房!”

这家伙有病,有事就敲门啊,干嘛乱敲厕所墙?民宿的两层楼房全是木质结构,敲起来声音空荡荡的,令人很不舒服。

门外依然没有人回答,他也不理会自顾自的继续刷牙。

砰砰砰。

碰撞声再次响了,声音空洞洞的,不像是用手在敲。

卢云裴就是再好的脾气也有些火大起来,他几下将口漱干净,从旅行包里找出一把十万伏特的电击防狼器。

公司的那些老吝啬说这里治安不好,他也有些心虚,就在黑市上买了这把防狼器,以来预备万一,二来也可以壮下胆,没想到居然在这种情况下给用到了。好吧,自己倒要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在耍自己。

总之那女人的事情还没有结果,他丈夫知道自己是保险公司的调查人员,如果心虚点的话,肯定会招人对付自己,这点是不得不防。人类啊,在五千万白花花的钱面前,不要说什么真善美,礼义廉耻、绅士风度,就连人性都会丧失掉。

民宿的第二层结构很简单,房门外就是一条直直的走廊,走廊外侧便是栅栏,可以看见偌大的院子。他小心的将房间门推开,一出门就看到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年轻女孩正对着自己盥洗室的外墙。

定睛一看,这女孩,不正是主人家的千金,他眼中的“邻家小妹”吗?

这邻家小妹一动不动的对这墙站着,看不到表情。她的衣服有些凌乱,还有些肮脏,难道昨晚遇到了不好的事情,受到打击了?

卢云裴轻声问:“小纹,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可以跟卢云裴哥哥讲,卢云裴哥哥给你主持公道哈。”

女孩一声不响,听到他的话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用头一顿一顿的轻轻碰撞着墙壁。

他眼角瞥了一眼地面,她双脚所站的地上竟然有些许殷红的血迹。

卢云裴内心“喀嚓”一声,暗道糟糕。看来昨晚在这女孩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昨天早晨还腼腆可爱的麽样,今天就变成了这样。

难道,被强奸了?一定是被强奸了!否则不会这么一副心神不安的样子,行为都开始不能自律了。难怪今早没有任何响动,自己的女儿发生了这种事情,主人一家有心情做生意才怪。

他微微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先阻止她自残再说。

卢云裴缓缓走上去,右手轻轻搭在了女孩的肩膀上。入手的地方他只感觉十分坚硬冰冷,完全不像十九岁的女孩应该有的柔软身子。

他有些疑惑的将手伸回来,又搭在女孩肩膀上,这次还用力捏了捏。女孩身体的肉质果然十分僵硬、而且完全没有体温。自己摸到的肉体,仿佛不像是活生生的人。

她,更像是一具尸体。

卢云裴的大脑一时间没办法处理这个疑惑,他呆住了。

就在这时,邻家小妹总算有了动静。她缓缓的将头转了过来。

视线猛地接触到这个原本甜甜的邻家小妹的脸,卢云裴不禁身体一顿,整个人吓得屁滚尿流的退后了好几步。

他看到的是怎样的一张脸!

邻家小妹的整个脸孔都扭曲了,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上,鼻孔、眼睛和嘴角附近还残留着血迹。她泛白的眼珠子像充了气似的,从眼眶中鼓了出来。

她,不,应该称作它,死鱼眼睛一般的眸子似乎看到了卢云裴的存在,尖叫着向他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