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镜中鬼影

可是第二天一早,等自己再次进洗手间漱口,再次照镜子时,镜中映著的模样,变得更加陌生起来。我眨巴著眼睛,有些被镜子中的自己看得手脚发冷,只得急忙移开视线,敷衍的洗潄完,然后匆忙离开了。

错觉!错觉!

我轻轻拍著脸,有些皱眉,自己最近这是怎麽了?不但看到了背后灵,就连感觉都错乱了。

可这件事,根本没完没了,自己的神经,彷佛在继续错乱著。

一整天,我都晕乎乎的,发烧感冒都没那麽难受过。耳朵里不断地充斥著大量怪异的耳鸣,无数电波般的声音在耳膜上乱窜。各种各样的奇怪声响从耳道钻进去,进入大脑,然后又悄然流逝。

一整天都是如此,我都快要疯了。

难道这也算是陶斯之声?这是陶斯之声的后遗症?

我难以理解无法想像,痛苦的趴在桌子上,打量著众人。似乎整个学校除了我外,没有人被陶斯之声传染。难道,那声音只有我才能听到?

可,为什麽?

难道那所谓的陶斯之声,只是我大脑里的幻觉?根本就没有声音传来,全都是幻听而已。

我胡思乱想的熬到下午放学,吃了晚饭后,艰难的走到宿舍,“啪”的一声躺倒在了床上。

刚挨著床,我就昏睡过去。

这晚,李烈依然没有回宿舍,我也没力气去思考他究竟是怎麽了。还好晕过去后,脑子里的陶斯之声消灭了许多。我在睡梦中难受的摇晃著头,好不容易才撑到天亮。

第二天,终于迎来了日出。

我捂著脑袋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一睁开眼,瞳孔接收到从窗户外射入的清晨阳光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失踪了两天的李烈不知什麽时候回来的,他洗潄完毕,正拿著书本站在窗户边。

我一抬头,就看到了他,继而全身的毛孔都感到毛骨悚然起来,脊背一阵阵发凉,凉到血液和心脏都冻结了。

背光的他,阳光就在他的背后。而在阳光中,我赫然清晰的看到了另一个人。

一个漂浮在空中,脚不沾地的女人!

谁的眼睛不是一块明镜呢?每一个人在看到世界的同时,眼睛里也会倒映著世界。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默默注视你的人的眼眸中,你在她或者他眼中的模样,其实并不难琢磨。

可是这一刻,我迷惑了,如果我的眼睛有问题的话,那麽现在是怎麽回事?

对啊,是怎麽回事,这是怎麽回事?我的眼睛到底怎麽了?前两天看自己越看越陌生,镜中的自己像是怪物,而现在,李烈背后又站了一个飘浮在空中的女人!我用力揉了揉眼睛,李烈听到响动,转过身来。

我看得更清楚了,他身后却时有个黑衣女人,一个大约五十多岁,面容枯黄,彷佛得了大病似的女人。

那个女人没有影子,甚至没有存在感,可是李烈,明显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我背后有什麽吗?”他见我直愣愣的看著他的身后,不由得向后看了看。他的视线越过女人的身体,刺入了楼外的空间。明日照射在天空,向大地普洒温暖的光芒。

“没东西嘛,你是怎麽回事?”李烈疑惑不已。

我吞了口唾液,不知该怎麽回答。自己要直说吗?或许说出来,也没人信吧!我吃力的摸索著,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对准他照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李烈的表情诧异,背后本应该有穿著黑衣的女人的地方,是洁白的墙壁和透明的窗户。

没有那女人,那女人只有我的眼睛能看到,照相根本没用。

果然,那女人是根本不存在的!

我的大脑在这一刻很乱。自己从来不相信有鬼存在,这是我的信仰和我世界观的基础,可是李烈背后那东西是什麽?昨晚看到的男生背后也有一个女人身影,一个不同模样的老女人。

那就是背后灵吗?可背后灵不就是鬼吗?我觉得自己平时挺聪明的脑袋,有些停转的迹象。

“你干嘛对我照相?”李烈十分不解,用手撑了撑厚厚的眼镜,“对了,周岩的事情,我还是不……”

我此刻已经把周岩的事忘到九霄云外,咳嗽了两声,沉声问:“你这两个晚上去哪啦?”

李烈摆摆头,“有些事情要处理,那是私事,我没理由告诉你吧。”

我盯著他背后的女人,吞了口唾液。我需要尽快判断出,自己是不是疯了,“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女人,大约五十多岁,似乎得病了,脸色焦黄……”

李烈脸色平静的打断了我,他摇头,“抱歉,我不认识这种人。”

可是我,却准确地从他的神态里捕捉到了一丝惶恐。这家伙,肯定认识背后的那个看不到的女人,只是对他而言,恐怕那女人是一种禁忌,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

怪了,女人和他之间,到底有著怎样的羁绊?

我眯著眼睛,识相的没有再问下去,问多了,也不过是徒然让人心里起疑而以。但是李烈显然已经起了疑心,他藉著整理书本转过身,他身后的女人,也转了过去,露出了侧面。

我能清楚的看到女人飘在离地大约三十公分的地方,她的身体还有些透明,但是并不妨碍我将她从头到尾看清楚。

女人的手微微扬起,一直都面无表情,她右手揪著李烈的一根头发,用自己惨白乾瘪的嘴唇使劲儿的咬住。

这一幕越看越令我感到毛骨悚然。我怕那女人注意到我,自己虽然有过许多怪奇的经历,但是正面遇到鬼的经验少得很,只能挖空心思的猜测,鬼,是不是能发现看得到自己的人类?

不!眼前的女人,真的是鬼吗?

可是,现在我实在找不到其他的解释、其他的词条来将她归类了!

“你在发什麽愣?”已经整理好书本的李烈又转了回来,他背后那老女人的身体从我旁边扫过,脑袋上枯叶似的头发,几乎要扫在了我的脸上。

我吓得向后猛退几步,背上一阵发麻。

李烈见我惊魂未定的模样,不解的皱了皱眉,“你见鬼了吧,奇奇怪怪的。”他顿了顿,“两天前你说的那个交易,我想了想,成交!今天晚上我就原原本本的告诉你!”

等李烈出了门,穿著皱巴巴黑色衣服的女人身影也离开了房间。

我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冷汗已经渗透了身上的衣服,打湿了一大片。

我深深地呼吸著,用了许久才平复好心态,虽然仍旧不理解刚才看到的究竟是不是幻觉。

还有李烈前后的态度,也令我心生怀疑。最开始他明明是要拒绝告诉我周岩的事情的,可是在我问了那老女人的事情后,他就答应了。这种类似前倨后恭的现象,让我有股不太妙的预感。

那飘在他背后的老女人,果然和李烈发生过某些事。

拿起电话,我微微沉吟了一下,拨通了杨俊飞侦探社的电话号码,让他帮我调查一下李烈这个人,以及他的经历和家庭状况。

脑袋发木得严重,我晕乎乎的走出了卧室,来到有阳光照射的操场。在朝阳的照耀下,心中的阴冷稍微缓解了许多。

上课钟已经敲响了,由于耽搁了很久来整理思绪,吃早饭是没指望。我跑到学校福利社随意的买了个面包,急著朝教室赶。

今天是进入河城特高的第六天,第一堂课就是数学课,而且课已经上了一半。数学老师是个有些刻薄的小老头,他眯著眼睛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冷哼了一声:“夜不语,事吧,我的课你也敢迟到。听说你智商高,智商高就能随意迟到吗?”

我的视线扫过教室,有些涣散的眼睛猛的一缩。

“对不起。”我一边道歉,一边低著头往前走。眼睛刚才偶然扫过班里的一个同学,那男同学背后似乎有个透明的影子一闪而过,我的瞳孔在去捕捉时,却什麽也没看到了。

唉,这几天自己身上发生了许多怪事,我几乎要怀疑起自己的精神正不正常了。是世界变得古怪了,还是我出了问题?

这个问题,还真难以回答。

数学老师见我坐回课桌,不依不饶的说:“上我的课有个规矩,凡是迟到的,都必须回答我的一个关于数学的问题。如果答对了,我的课上不上、随便什麽时候上都无所谓,平时成绩全给你满分;如果答不上来,哼哼,我的课,你一个礼拜都别想来了。”

我被这长相抱歉,一看就知道家庭不和谐的讨厌老师弄得有些烦了,随意的点点头,“您尽管考就好。”

“哼,好大的口气。”数学老师瞪了我一眼,在黑板上写了两串数字,“这八组数字,限你在三分钟内不借助任何工具,心算出每个数字单独相加的和与乘积。”

“如果真用三分钟的话,那个人还真是笨蛋了。”我叹了口气,将数字看在眼里。

只见黑板上的两组数字分别是3699、7412、6823、9140和3424、1804、1835、3668。

没花几秒钟,我就算出了答案,“如果是每个数字单独香家的话,和分别是74和66。如果分别把两者相乘,积是4884。”

讲台下的同学们心算能力都不错,纷纷点头,他们的答案也和我一致。

“4884的平方值是多少?”数学老师猛的问。

“23853456。”我立刻回答。

“4884的平方根是多少?”老师的眼皮挑了挑。

“69又885/1000。”

“那69又885/1000的平方根又是多少?”老师不死心的问。

“它的平方根是8又3597/10000。”我回答。心算其实是一门学问,只要学会技巧就很容易从捷径得到答案,虽然在普通人看来,有些不可思议。

下方的同学已经为我的回答速度沸腾起来,纷纷惊讶不已,而数学老师早已膛目结舌了。

有一个学生甚至接过老师的话,张口问道:“8又3597/10000的因数数是多少?”

我的视线在提问的同学身上转了一圈,微微一愣,这个男同学的背后,似乎有一团阴影,“分解后因数数是232和73。”

“再乘以π呢?”又一个女学生开口了。

我的眼神游移到了那女孩身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女孩背后,也有个阴影,只是更加的浓厚罢了。

我摸了摸鼻子,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答道:“26又261/1000。”

“26又261/1000的立方是多少?”坐在窗边的一个女同学站起来,笑咪咪的问。

“584又214/1000。”我看向她,温柔阳光下,果不其然,她的背上也有一个阴影。

这个阴影已经初步显示出了人的形状,但还分辨不出男女。该死,这究竟是怎麽回事?刚才进教室时,明明还没这麽怪异的。如果人背后有阴影的话,我没理由注意不到。

坐在中间的班长也凑起了热闹:“584又214/1000的反正切呢?”

“89又9/10度。”我不断瞄著他的背,怪了,他身上居然没有阴影。我在他前后左右都没见到。难道并不是所有人身后都会出现怪影子?

“自然对数呢?”方悦笑嘻嘻的问。

“6又3699/10000。”我眨巴著眼,这女孩附近,也没有阴影出现。

“它的倒数是多少?”方悦刚坐下,一个男孩又站了起来问。

我清楚的看到,这个男孩的背部,出现了阴影,不,已经不能用阴影来形容了,那是一个飘著的男人,老男人。

老男人手里拿著一把闪烁著寒光的尖锐切肉刀,正用静态的姿势想将刀尖凑到男孩的脖子上去。

“17/10000。”

我语气哆嗦了一下。男生背后的男人只比李烈背后的女人颜色和透明度淡薄一丁点,那把刀,似乎随时能割断他的脖子!

该死,难道这一切,都只有我一个人能够看到吗?为什麽,我又没有做过任何奇怪的事情,可为什麽只有我能看到?这太不合理了。

虽然,目前我眼里所看到的一切,都在不断颠覆著我的世界观。

“换成八进制是多少?”一个娇小的女孩举手问。

“11431。”刚回答完,我就猛的瞪大了眼睛。这个女孩,我认识,叫做钱敏吧,长相还算可爱,说话甜甜的,在潜入这个班的第一天,就是她主动跑来跟我搭话。

可是她的背后,蜷缩著一个黑漆漆的男孩。真的是一个男孩,大约五岁,男孩略显恐怖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钱敏看。男孩的身体浮在空中,它用双手抱著膝盖,钱敏一伸手,白白的手指就从男孩脑袋上穿了过去。

钱敏感觉有些冷,手臂上起了一串鸡皮疙瘩,彷佛摸到了冰块,她迅速将手缩了回去。

我光是视线接触到五岁男孩的身体,都觉得心底深处泛著一层寒意,似乎都快要将心脏冻结了。男孩身体的凝聚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刚才男同学背后的阴影,甚至超过了李烈背后的老女人。

我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爆了,讯息量太大,反而无法消化。我甚至开始自我怀疑,自己眼中所看到的一切,真的是真的吗?我的大脑会不会出现了问题,所以才会看到幻觉?

不,不可能是幻觉,没有幻觉会如此的有规律,也不会如此的以深浅层次将阴影划分得清清楚楚、符合逻辑。

如果自己没有疯,脑袋没有出问题,那麽有问题的,就是那些人背后的东西,或者说,是他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