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不过当时韦御齐已经从研究所毕业了,因此威廉便把这事儿搁在心底,没想到狭路相逢,到了台湾又遇上陈文昌,关系还牵扯得挺复杂的,威廉在挣扎了好一会儿后,终于还是在刚才向韦御齐全盘托出。

    韦御齐在听了威廉的警告后,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原本饥饿的胃也完全没了食欲,只好早早回饭店等小瑷,但他却怎么都无法定下心来,像只无头苍蝇般在房里走来走去。

    事实上文昌并没有做出什么不利于他的事来,既没有“侵犯”他,更没有向他“告白”,倘若就因为这样而排斥这个朋友,也不是个太厚道的行为。

    而且小瑷在文昌的公司也工作了好些年,除了确认文昌不曾交往过女朋友之外,并没有发现文昌有太过奇怪的行为,若因此叫小瑷辞职换头路……坦白说,他还真有点说不出口。

    时间在他的焦躁里一分一秒地度过,当他注意到房里的电子钟已然显现出九的数字时,整个人惊跳了起来。

    九点了?一个火锅可以吃那么久吗?怎么到现在还没看到小瑷的人?就在他掏出手机准备拨打电话给小瑷时,他的手机竟然早一步响起,屏幕显示来电者是陈文昌。

    没来由的,陈文昌的名字和小瑷到现在都还没到饭店的事形成一个连结,韦御齐双眼暴凸,缓缓地按下接听键一一“御齐,你未婚妻在我车上。”是陈文昌的声音。

    “你想怎么样?”

    什么叫做心慌胆战,韦御齐终于在这一刻体会到了,一向精明的脑袋当了机,连询问冯宝瑷为何会同他在一起都忘了问,便反射性地脱口而出。

    该死的!要是文昌敢对小瑷怎么样,他非得亲手扭断文昌的脖子不可!

    “想怎样?”

    陈文昌怔愣了下,有丝犹豫地说道:“我想问你住在哪儿?什么饭店的哪号房,好把她送去你那里。”

    等待的过程是磨人的,在陈文昌允诺会将小瑷送到饭店后,韦御齐便急呼呼地跑到饭店大门口等候。

    一辆银色的轿车缓缓地驶了过来,只见陈文昌从车窗探出头来,他赶忙趋上前去,眼尖地看到冯宝瑷动也不动地睡在副驾驶座。

    “该死!你把她怎么了?”

    他火速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发现冯宝瑷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的心像吊了十五个水桶一样七上八下,手忙脚乱地将软趴趴的她抱起。

    “先抱她上去,有什么事等会儿说。”

    陈文昌的眼里冒出问号,将车钥匙交给饭店的泊车人员后,轻声说道。

    三人一起坐上电梯,陈文昌和他解释了刚刚的情况,但韦御齐一声也不吭,直到回到房间,将冯宝瑷安置在床上后,他才放下心中的大石头,深吸了口气,走出房门,面对着陈文昌。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但我警告你,不准伤害小瑷一根汗毛。”

    怀疑是颗可怕的种子,不需要任何养分就能成长茁壮,尤其心爱的人就在危险分子底下工作,韦御齐更是怎么想都无法心安,决心一次将所有疑问厘清,以免以后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冯小姐是我事业上的好帮手,我怎么可能伤害她?”陈文昌盯着他,眼里的问号不曾减少。“刚在电梯里我也跟你说过,我和她在火锅店相遇,一起吃了顿饭,然后她喝醉了,我把她送来你这里,有什么不对吗?”

    “明人不说暗话,既然你不懂,我就说给你懂。”深深地凝着他,韦御齐一字一句清楚地转述着他不久前听到的荒谬消息。“听说你曾经在研究所的宿舍里贴满我的照片,是不是真有此事?”

    陈文昌错愕地瞠大双眸,虽然张开的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但韦御齐已然从他的表情里得到证实。

    “我不晓得自己对你的行为该有什么样的想法,但我只能说,很抱歉我没办法接受你的心意。”

    真要命!对一个男人说这种话还真恶,但不说又不行,韦御齐简直是咬着牙根硬把这些话挤出来,说完后,自己也掉了满地的鸡皮疙瘩。

    “你以为我……喜欢男人、喜欢你?!”

    只见陈文昌胀红了脸,一句话说得坑坑巴巴,整个人显然十分震惊。

    “除非你能给我一个更好的理由。”韦御齐遗憾地闭了闭眼。

    哪个男人的房里不曾贴过美女的海报跟照片?但就偏偏没听过贴男人照片的,这不是暗恋还会是啥?原谅他脑容量有限,目前还找不到其它可能的理由。

    “呵一一”

    陈文昌突然笑了,在这尴尬到不行的场面,他竟然笑了?“你笑什么?”韦御齐瞇了瞇眼,不明白他怎能在劣行被拆穿后还笑得出来。

    “我的天啊!实在太好笑了!”陈文昌越笑越大声,最后甚至抱着肚子弯腰笑个没完,只差没笑岔了气。

    “你慢慢笑没关系,等你笑够了再说。”

    韦御齐绷紧下颚,基于昔日的朋友情谊,他愿意给陈文昌一个解释的机会,也给自己一个解惑的机会。

    “抱歉让你失望了,但真的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待陈文昌笑够了,拿下眼镜拭去眼角的水液,重新戴上眼镜后说道:“我之所以贴你的照片,是因为你的身材比例很好,很适合当模特儿。”

    韦御齐以臂环胸,不答腔地听他自圆其说。

    “虽然我念的是商学系,不过我的兴趣在画图和设计,这也是我之所以不务正业,跑去开广告公司的理由。”为了这点兴趣,他还曾跟家里闹革命咧!

    “这跟我的照片见鬼的有什么关系?”韦御齐终于不耐烦地发问了。

    “因为我的素描很烂。”

    陈文昌的脸又红了,这回不是因为被误解,而是要坦承自己的弱点。“为了加强我的素描,我只好不停地画,可石膏像是死的,怎么画就差不多那个样,我只好找个模特儿当我练习的素材,而身材比例很好的你,自然成了我练习的最好对象。”

    “所以?你不是同志?”

    “……很抱歉又让你失望了,我喜欢的是女人。”

    “我没见过你交女朋友。”

    “个人偏好东方女孩。”

    “小瑷也没见过你交女朋友。”

    “事实上,我正在努力追求一个女孩,而那女孩你也认识。”

    “谁?”

    “你表妹倩倩。”

    “……”

    乌龙搞很大,韦御齐颜面无光,在送走无辜蒙受不白之冤的陈文昌后,他打了电话给威廉,狠狠地臭骂他一顿,一直到挂了电话还是忿忿不平。

    短短几个小时,他的心情像坐云霄飞车似的急速攀爬又火速降落,若不是他的心脏够强,恐怕早就因心脏衰竭而挂急诊了。

    他疲累地走进浴室冲了个澡,全身光裸地回到房里爬上床,侧身凝着床上的睡美人。

    才两罐罐装啤酒就挂了?这女人的酒量未免也太差、太好搞定了吧!

    不过也因她才喝了两罐罐装啤酒,他才会没闻到她身上的酒味,加上不实消息的误导,害他心焦如焚,更加强了陈文昌可能对她做出什么的疑虑……

    唉,现在搞出这么个荒谬的大乌龙,简直丢脸丢到太平洋了!

    可是丢脸归丢脸,这乌龙事件倒也让他真切地体认到自己对她的感情。

    若不是真心喜欢她、爱她,他不会在等不到她来时忐忑不安,更不会在知道她和陈文昌在一起时慌乱到失了理智……总之就是给威廉说中了,他着实爱惨了这不胜酒力的笨女人啊!

    伸手轻捏她的鼻子,见她先是蹙起眉心,张开小嘴像金鱼般微微张合,然后拍掉他使坏的手,张开水汪汪的眼,朝他嫣然一笑。

    韦御齐有点像做坏事被抓到的小孩,没来由的心口一紧,赶忙将手放到身后。

    “御齐?”她轻喊,没发现他的心虚。

    “嗯?”他应道。

    她轻叹一声,闭上眼,伸手环抱着他。“有你在真好。”

    那纯然的信任深深地撞进韦御齐心里,令他动容地轻拍了下她的背脊。

    “我当然在,而且会一直在你身边。”

    他知道自己这辈子是不可能放开她了,他完全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而且还臣服得很心甘情愿。

    “永远吗?”她抬起头,睁开眼凝着他。

    “永远。”他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无比严肃地许下一世承诺。

    “你发誓?”她追问。

    “我发誓。”他举手对天发誓。

    “真心发誓?”她不厌其烦的一再追问。

    “真心发誓。”他也不厌其烦地重复响应,虽明知她可能还没醒酒,仍慎重其事的再三保证。

    “谢谢你。”她满意了,安心地窝进他怀里,以脸颊磨蹭他的胸口。“我真的好爱你喔!”

    韦御齐搂着她,两颗眼瞪得圆亮,一时之间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

    她说了爱他,他有没有听错?!这个倔强又嘴硬的女人,竟然会主动开口说爱他?一股了不得的骄傲感油然而生,疯狂的喜悦冲撞着他血液里每一个流动的细胞,从不曾感到特别的“我爱你”三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神奇地幻化成绝美的乐音,令他的肾上腺素直线攀爬,快乐得不得了。

    “甜心,再说一次。”

    知道她还想睡,但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他狠下心来摇晃她。“再说一次我爱听的给我听,快点!”

    “嗯……什么?”

    冯宝瑷困难地张开眼,嘴角泛着傻乎乎的浅笑,那模样看起来可爱极了。

    “再说一次你爱我。”

    喔,天啊!她这么梦幻又无辜的表情,教他好想一口吞了她喔。“再说一次,一次就好。”

    “我要再吃一个红豆饼……”她咕哝了句,转眼又沈入梦乡。

    红豆饼?他要的不是红豆饼,他要的只是“我爱你”啊!

    “别睡了甜心,只要你再说一次,要一百个红豆饼我都买给你!”他的额上冒出三条特黑线,赶忙拿红豆饼诱惑她。

    “一百个红豆饼?”果然红豆饼魅力无法挡,她挣扎的再度张开眼。

    “对,一百个喔。”

    怪了,他不是没见过喝醉的女人,但却没一个比她更撩人,韦御齐困难地吞了下口水,双掌忍不住在她身上游移了起来。

    “不要。”没想到佳人不买帐,眼蒙蒙地摇了摇头。“一百个红豆饼我吃不下,我不吃了。”

    “……不管,你要是不说,我就不让你睡。”他无言,像个要不到糖吃的小鬼头,理智尽失地继续“卢”她。

    “哎哟,你到底要人家说什么嘛!”还没醒酒的小女人终于不耐烦了,微恼地伸手拉扯他的脸皮。

    “痛、痛痛痛……”

    拉下她顽皮的小手,他涎着笑脸请求道:“你刚才说你爱我,再说一次给我听。”

    “有吗?我不记得了。”冯宝瑷很不给面子的直接泼他一盆冷水。

    “……你不说我就不让你睡。”他狠了心决定“卢”到底,有样学样地学着她刚才的小动作,揉捏她的脸。

    “吼好痛!”

    他这一捏,把冯宝瑷的瞌睡虫全都给捏跑了,酒意也醒了大半,她懊恼地瞪着他。“大坏蛋,不然你想怎么样?”

    “简单,不说咱们就用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