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芊慧!这是天大的好消息,有这个机会,为什么还要考虑?”路思沛对游芊慧说着。

    “芊慧!接近龚震溥不是你最期待的事吗?况且他的妻子已经过世,你不正好能名正言顺的接近他,为什么不去试试呢?”倪晓涵鼓励她。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况且,我对他仅是一种敬仰和崇拜,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要去……亲近他。”游芊慧手里抱着的那本剪辑,里面满满的都是龚震溥的专访和报导,那是四年来,她从报章杂志上剪下来后,再细心编辑成的收藏本。

    这本收藏里面满满都是龚震溥英俊的容貌、冷峻的神情、自信的风采,不管他身旁是否有其他女人的身影,她都一并纳入收藏。

    然而纵使她把他握在手中,他还是那么的遥不可及,所以,她从来不敢想像她可以接近他!

    尤其他心里还住着一个蓝妮,她怎么可能闯入他的心,取代她在他心目中的位置?

    “芊慧,如果爱情来的时候,都像电影一样先作预告,那就不像真实的爱情了!而且你只想将喜欢的人放在心里,偶尔欣赏这本收藏中的他,到最后却嫁给一个你不爱的男人,难道你不会遗憾一辈子吗?”路思沛直接而犀利的措辞,牵动了游芊慧心中最敏感细腻的心弦。

    倪晓涵接续着说:“芊慧,如果你真的喜欢他,为何不能把这份崇仰和关心融入你真实的生活中?你是E时代的新女性耶,既然喜欢,就放胆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啊!”

    “对嘛!你如果不去,真枉费了幸运之神对你的特别眷顾!”路思沛也在一旁鼓吹着。

    游芊慧看着两个好友给她加油打气,心中涨满浓烈的感激和期待。

    第一次和他面对面,她就一直把他当成生命中不可或缺的珍宝,再也无法自她心中拔除了。

    这些年来,她总是在媒体和报章杂志中寻找他的踪影,所有他参加的大大小小的公开演讲或访谈,她从没有缺席过。

    她毫无理由的迷恋他,将收藏他的剪影视为一种兴趣和嗜好,就连那张被他退回来当“求职准备金”的五百元,她都已经将之护贝视为珍品。

    第二次和他面对面,她更加无法松绑自己对他浓浓的思念和迷恋,她何尝不想放胆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可她跟他有如天壤之别,她根本配不上他……

    不,不,不能放弃,晓涵和思沛说得对,她应该放胆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哪怕她等的可能是一份永远没有回报的爱!

    ☆☆☆

    五月

    意外再见这座壮阔的湖时,

    他已经是一座结冰的湖,

    想知道那厚厚的冰层底下,

    是否还流动着湖水;

    想知道在坚若磐石的武装下,

    是否还存有温热的生气;

    想知道外表冷冽,看似沉寂的冰原下,

    是否还能注入活跃的生命力;

    如果可以……

    我愿意是一支破冰队,

    勇敢的在他冰封的湖心上,

    慢馒钻开他冷硬的冰墙,

    深深潜进他沉寂的冰川,

    催他融化!

    游芊慧在收藏集里,填了几句发自肺腑的心情手札,短短的几行字,充分表现出她对爱情的憧憬。

    ☆☆☆

    游芊慧答应去龚家,她特地准备了一些教具、玩具和游戏书籍,并且做了一份行为量表,以记录光光的行为,好重塑他的行为模式。

    她每天用心的观察光光的行为,希望找出他的问题点。

    她几乎二十四小时都跟光光在一起,早上她跟光光一起上学,下午一起放学,回家后,她会和光光聊聊今天上课的情形,陪他去吃晚餐、玩游戏,睡前讲故事,偶尔她会做点心跟他一起分享。

    经过一个礼拜,光光的进步比她预期的顺利,令她紧绷的心稍稍松懈下来。

    唯一遗憾的是,这一个礼拜以来,她都没再看见龚震溥。

    “爸爸每天都早出晚归吗?”游芊慧好奇的问着光光。

    “是啊!我一个礼拜可以看见他两次就算很多了。”

    游芊慧终于可以了解,光光当初告诉她“他有爸爸跟没爸爸是一样,所以,他不太记得他的名字”,不是骗她的。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失去妈妈,还得不到爸爸的陪伴和关心,也难怪他会变得那么孤僻!

    光光表面上看来似乎不是那么在乎……一个才四岁的孩子,就已经懂得强抑自己的心情,游芊慧看了更是于心不忍。

    “星期天,老师想去哪里玩?”光光早巳对新来的菲佣厌倦了,所以,他暗暗庆幸爸爸帮他找了个新玩伴,让他可以戏弄。

    上个礼拜那一箭之仇都还没报呢,这个礼拜,嘿嘿……算是先给她客气的见面礼,免得吓到不来了。

    到星期天,他就不会再继续装傻了!

    “啊?这句话应该是老师问你才对!”游芊慧看一脸稚气的光光,世故的问着她。“我想……安排爸爸和你聚聚。”

    再怎么说,他也是光光的父亲,他不能以为花了大把钞票,就可以把光光交给她全权处理,他有责任和义务陪光光的。

    “好!”光光乖乖应着,心里却暗怀鬼胎。

    星期天是五月的第二个礼拜天,也就是母亲节,游芊慧怕光光触景伤情,打算请一些小朋友来家中作客,好移转光光对妈妈的思念。

    所以她特别交代了胡伯,请龚震溥星期天务必留下来陪光光过母亲节。

    她希望,她能尽自己的一份力量带光光走出悲伤。

    ☆☆☆

    游芊慧早上五点起床,就开始在厨房、客厅和庭园忙得不可开交。

    游芊慧准备了蛋糕、糖果,还亲自做饼干要请小朋友们吃。

    她在客厅装饰了一些彩带及色彩鲜艳的各式纸花,庭园也挂着各种颜色的汽球,一直忙到八点、放上音乐,热闹非凡的气氛,顿时弥漫了整个龚家。

    小朋友们陆陆续续的进来,她像个女主人忙进忙出的招呼着。

    “GoodMorning,老师!”一个稚嫩的嗓音突地响起。

    “小琪,乖,客厅有糖果和蛋糕,你先去找光光玩!”

    当她忙着招呼小朋友和家长时,光光突然叫住她。

    “老师——接住!”

    游芊慧还来不及看清楚要接住什么,凭她一向矫健的身手,立刻反射性的往前去接它。

    谁料不接还好,这一接,那强而有力的水球,瞬间就砸湿在游芊慧身上!

    “老师,接第二球!”

    “哇啊——”

    接二莲二的水球直往她丢来,游芊慧挡都挡不住,瞬间,她已经成为落汤鸡了。

    所有小朋友都觉得很好玩,他们开始模仿光光对着游芊慧掷球,幼童们开怀的笑着,光光也不例外的融入他起头的欢笑之中。

    游芊慧没有发脾气,只要能和学生们尽情玩耍,全身湿透她也不在乎!

    更何况本来她就是特地为光光办活动的,难得他能和大象班的同学相处如此融洽,游芊慧也兴致勃勃的跟他们玩了起来。

    被砸了好几球后,她开始往前靠近光光,终于不负所望的让她顺利接到第一球了。

    “换我攻击你了!”游芊慧露出复仇者的姿态,准备绝地大反攻。

    光光发现水球已经没有了,开始往室内跑,边上一楼边叫:“救命啊!”

    “看你往哪儿跑!”游芊慧得意的追着,趁光光要转身前,她奋力的丢出一球。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球却意外的打中一座“冰山”——

    龚震溥突然自玄关处出现,正好迎上游芊慧的攻击。

    “对……对不起!龚先生。”游芊慧心慌的道歉。

    游芊慧看着他的长裤被她打湿,干净的地板也被她弄湿,她心慌的想着,这下冰山可能要爆发隐藏已久的怒焰了!

    龚震溥的黑瞳像冰锋般凛冽的射向她,锐利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在她身上扫视着。

    湿透的白衬衫紧紧贴在她嫩白的肌肤上,隐隐可见嫩绿色内衣罩着她的丰盈。

    她的长发黏贴在甜美的脸庞,看起来更柔顺光滑,她的皮肤看起来吹弹可破,服贴的衬衫现出女性柔美的曲线,她看来既性感又清纯,令他心头不由自主的荡漾出一股异样的感觉……

    不对!他怎么会出现这种异常的反应?难道是他太久没碰女人,所以才会想人非非?

    天啊!他的表情好深沉,深沉的诡谲难测!

    游芊慧因他的盯视,而窘迫慌乱的不知所措。

    她低下头,看看自己是否有何不对劲——赫然发现自己的。衣服湿如一件透明薄纱……

    羞死人了!

    她怎么老是跟他……犯水冲!

    她真想将脸蒙起来,免得被他认出,她就是多年前在他拍婚纱当天,那个让他惨遭“水难”的始作俑者!

    当她再抬眼对上他的眼睛时,竟然捕捉到一丝傲热的火苗。

    他要生气了吗?她的心里突地升起惧意。

    “对不起,龚先生。”游芊慧又补上一句,立刻用两手环抱在自己胸前,企图挡住胸前的美景。

    感受到她的慌张和戒惧,他冷笑着,这是女人对男人投怀送抱的一贯伎俩吗?

    她的两手不但毫无遮住胸前的美景,反而更撑起了双峰的柔美胸线,而他竟在她这欲盖弥彰的动作下,下腹涌起阼阵骚动。

    倏地,他快速收起这种纷乱的心绪,嘴角牵动出冷硬的话语:“从事幼教工作,还能不失赤子之心,实在难得!”

    游芊慧听不出他这话是褒是贬,只能尴尬的报以微笑。“我跟光光打水仗,现在我扮演复仇者,准备找光光复仇。”

    龚震溥紧瞅着她,“我看见光光对你猛烈的攻击,他是该受到惩戒!”说完,他便严厉的唤着:“光光,出来!”

    这完全藐视了他的父威,他得好好教训他一顿!

    躲在房里的光光听到父亲严厉的叫唤,他低着头,眼中满布恐慌,全身颤栗的走出来。

    游芊慧看见光光恐惧的模样,再看看龚震傅对光光严厉的表情,实在于心不忍,她急着向他解释着:

    “龚先生,请不要责备光光,这个礼拜来,他表现得很好,而且跟小朋友的互动也很频繁。况且这个聚会,本来就是要让孩子们尽情去玩乐的,所以,请别用威严的管教方式苛责他,因为……这是光光踏入人群的第一步。”

    所以她不希望他在这个时候端起威严的形象,阻退光光的前进。

    龚震傅看了她一眼,没错,他在二楼睡觉时,就是被一群吵嚷的欢悦声给吵醒,当他带着怒色探出头去,要他们放低音量时……

    精锐的目光搜寻到光光正带领一群小朋友,在庭院内追着游芊慧跑,他听到光光和小朋友们和乐融融的欢笑声,顷刻间,他冰封已久的心出现了裂缝!

    尤其当他看到游芊慧在星期天,还愿意牺牲假期陪幼童玩游戏,全身被砸得湿透了,依然玩得不亦乐乎时,他的视线竟无法控制的追逐着她,直到她追着光光上到二楼来。

    当水球打在他的腿上时,他心头竟莫名的撞击出一股异常的感觉,而他发现,自己并不排斥这样奇妙的感受!

    龚震溥微眯着眼睛注视着她,他不禁要怀疑,自已是否被她那颗热忱的赤子之心,给吸引住了?

    不,不是的,她只是一个幼教老师,爱心和耐心是每个幼教老师应该具备的基本条件,他何必太注意她!

    这辈子,他是不会再相信任何女人了!

    很快的,他甩脱掉这种不该有的想法,朝光光说:“光光,老师替你说话,这次我就暂时不处罚你了。但是,下次再让爸爸看见光光不尊重老师,爸爸就不能再纵容你了!”

    光光看着爸爸严厉的表情,点头如捣蒜。

    自从蓝妮死后,他的心也就跟着死了,这是在蓝妮死后,他第一次产生这种心温意暖的感觉。

    一定是看到光光恢复天真笑脸的缘故,所以他才会有这种反应!

    那张冷峻的脸庞上,刻划着震慑人心的刚硬线条,令她不由自主的怦然心动。

    如果能除去那冰冷的面具,他一定是个平易近人的好爸爸了,他们父子之间,太过缺乏亲子互动了,所以光光才会对他的父亲有那种既陌生又惧怕的反应。

    一想到这里,游芊慧真想动手拆掉他冰凛厚冻的面具。

    她偷觑了他好几眼,发现他慑人的锐眸,依然肆无忌惮的在她胸前徘徊,游芋慧明显的感受到空气中流荡着紧张气息,令她脸颊发烫,手心冒汗,全身像在焚烧。

    “龚先生,光光需要亲人多陪陪他,我希望你能拨空多陪陪光光!亲子间的互动对孩子和大人来说,都是个非常重要的课题。”

    在他寒凛目光下,她抱着光光,呵护着他幼小受伤的心灵,试着掩饰心中奔腾不安的情绪。

    她住进龚家已经一个多礼拜,到现在好不容易才能再见他一面,她不把握时间要他关心自己儿子,下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和他见面了。

    游芊慧的语气略带质问和责备,他的傲眉一挑、双眼一眯,深沉的心跟着浮动着。

    在游芊慧面前,他仿佛是个自私的巨人,他拥有美丽的花园,却径自封闭起来,吝于让孩子们来分享。如果不是她主动提议,也许就不能像今天这样,看到光光露出灿烂笑容的与孩子们同乐了。

    “我会尽量将时间安排出来……”他冰冷的语调透着关心,嘴角却扬起嘲讽的笑,“你该去换件衣服了吧!”

    “呃……对不起,我先去换衣服了!”听到他突来的关心,游芊慧满脸羞窘的立刻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