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尧丽瑢离家出走了。

    夏士凯一早醒来,不见她的人,餐桌上没有她买的早餐,只徒留一张纸条。

    我回娘家了,医院方面我会递出辞呈,休息一段时间再思考未来。

    很抱歉,无法再跟你走下去,要说我任性或歇斯底里都无所谓,请你同意离婚,我已无力振翅飞向你的天空……

    她没头没尾的话让他见了一阵恼火,没料到她不仅负气提离婚,竟连医院工作都要轻易放弃。

    她究竟在想什麽?

    夏士凯第一次发觉,自己对妻子的想法完全无法理解。

    将纸条揉掉丢进垃圾桶,他不悦地拎着公事包迳自出门,前往医院工作。

    他看诊了一上午,下午接着进行一场手术,忙碌让他没时间去想妻子离家出走的事。

    当他顺利完成手术、离开手术房时,已是下午六点半了。

    此时,他突然感觉饥肠辘辘,这才惊觉自己中午没吃午餐,早上也只在便利商店随便买个三明治果腹。

    以往妻子总会等他一道用午餐,不管他是否因开会或手术错过午餐时间,即使下午一两点,她仍会陪他去医院餐厅用餐。没想到她一天没找,他就完全忙到忘了该吃午餐。

    他抬头看向窗外,天际仅剩晚霞余晖,夕阳被挤在远方大楼之间,看不完整。

    我已无力振翅飞向你的天空……

    忽地想起妻子的留言,他黑眸微眯,不禁思索起来……

    那一年,他与她在大学校园相识。

    她是小他一届的医学系学妹,入校不久便备受瞩目,只因她不仅是当届系上榜首,也是外型艳丽的才女。

    她家境不错,父亲任职贸易公司总经理,母亲在高中教音乐,因此她音乐造诣精湛,擅长钢琴、小提琴,举止优雅、头脑聪颖,是个兼具知性与自信的美女。

    当然,关於她的消息,全是他人在他耳畔谈论他才知道,起初他对她并没有兴趣认识了解。

    直到身旁几个同学接连向她告白失败,某日她主动找上他谈话——

    「夏学长。」

    这日,当他在学校图书馆找医学丛书时,一道轻柔的声音唤住他。

    他转头,看见一个亮丽的女孩站立身前,一头直长发披肩,穿着淡雅裙装,身材高窈窕,一双美眸盈盈望向他,唇畔漾着一朵笑花。

    虽然没见过她,但只消一眼,夏士凯便猜出她大概就是被热络讨论一学期的新生系花兼校花。

    「方便打扰几分钟吗?」尧丽瑢柔声问。

    「你是尧学妹?」即使猜出来人,他仍先进一步确认。

    「我以为夏学长不会注意我。」她粉唇一勾,内心微喜,有些意外彼此未曾真正见过面,他却一眼便认出她。

    「你的声望如日中天,想不知道都难。」夏士凯薄唇微扬,笑着说。

    她的确是少见的美女,而且还是医学系高材生,莫怪会引来一堆追求者。

    「要论知名度,也该是夏学长荣登榜首。」她褒扬道。

    踏进大学没多久,她便常听闻校园风云人物夏士凯的事蹟,他外型斯文俊雅,表现优异,不但入学成绩为当届系上最高分,每学期成绩亦是系上榜首。

    他是校内一堆女孩憧憬的对象,她班上几个女同学也爱慕他,因此她虽不认识他,可关於他的传闻已知悉不少,而且她其实对他也颇感兴趣。

    「学妹该不会特地来为我歌功颂德吧?」夏士凯朝她挑眉笑问,转而探手伸向书架,抽出他挑选的原文书。

    见他迳自走往靠窗的一张桌子,尧丽瑢跟着走过去,在他对面从容落坐。

    「学长对我不感兴趣?」他的态度令她意外,他并非完全不理睬,却也显得有些淡漠,她主动跟异性谈话,还从没人不热情相应的。

    「我该对你感兴趣吗?」夏士凯抬眸看她,故意反问。他思忖她主动找自己谈话的意图,毕竟他昨日才拒绝一个她班上向他告白的学妹。

    他外表斯文,个性看似温柔随和,但其实是个极为理性冷静的人。他现阶段仍对男女感情没兴趣,所以无意浪费时间跟女人交往。

    不只不想花太多时间去麻烦地谈恋爱、更换对象,一旦他要交女友,便会考虑长远,他所选择的对象,各方面都要符合他的理想,他期望谈一次恋爱便能走进婚姻,那才合乎他的人生效益。

    「不管学长如何想,我倒是对学长感兴趣。」尧丽瑢直言不讳。向来被众星拱月的她,并不介意放下身段,向中意的对象主动示好。

    夏士凯微讶。「很抱歉,我——」他话未完,她便先接话了。

    「我知道夏学长没打算交女友,因为学生时代的恋爱只是浪费时间,只是在替别人照顾未来老婆。」她笑着说。

    他闻言,对她的话更感讶然。她说中了他内心的想法。

    「我说对了?」见他反应一愣,尧丽瑢知道自己的推敲无误。

    虽不曾与他接触过,但经由旁敲侧击听到他的事,加上她暗中观察,她已能了解他大概的性格。

    他自信自负,要求完美,而这样的男人,完全是她欣赏的类型。

    「其实我也这麽认为。学生时代的恋情,没几个能开花结果,与其花时间精神谈一段也许不久就夭折、变化的感情,不如将那些时间用在自己身上,努力学业、计划未来,这才有益处。」她理性分析道。

    「真欣慰你的认同。」夏士凯温言一笑。他还以为像她这样的娇娇女,应该很习惯也乐於被异性追求呵宠。

    「学长对学姊学妹不时向你告白觉得困扰吧?我何尝不是。」猜出他对她的主观误解,她为自己辩白道:「我从没刻意招蜂引蝶,更不会因追求者络绎不绝而心存骄傲,相反地,我只觉困扰。」

    她高中念女校,麻烦少了些,不料进大学才一学期,已被追求得有些心烦。

    不仅班上同学、同系学长,甚至连别系的男同学都想来追她,那些人中虽有的条件还不差,但没有人符合她的理想。

    而她原本也不打算大学交男友,却因为暗暗心仪欣赏夏士凯,让她改变了决定。

    「所以,你是来请教我如何拒绝追求者?」他依然猜不出她的来意,几句谈话後,倒是对她多了分好奇心。

    「不是。我是来找学长告白的。」尧丽瑢笑容灿烂,说得一脸自信。

    夏士凯一怔,诧异她居然直言告白,对照她方才迂回的开头,他不禁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