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原本应该是甜蜜约会的夜晚,现在却形单影只,程晓-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在回家的路上,无视于周遭的纷扰,她的心情持续的低落。

    亲眼看到Monica在办公室门口等着高劭凡,亲眼瞧见他们亲昵的离开公司,她的心情怎么好的起来啊?

    她几乎忍受不住,差点就要冲上去问个明白,劭凡跟Monica之间到底是怎么样的关系?

    虽然她是他的女朋友,但他们的交往是如此秘密,说什么都没有踏实感,虽说她是主动的一方,但劭凡也有回应她的感情啊……

    既然如此,他怎么能跟别的女人那么亲近?这样一来,她的地位岂不是没了?

    「嘿!晓。」突地一阵叫唤声由身后传来。

    「小马?」程晓-回首,意外地瞧见那个大好人──小马,「好巧喔!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这里买东西……好巧!-住这儿啊?」什么好巧,他在这里等了半个小时了。

    「嗯,我住在附近。」程晓-用力点头。

    「-好点了吗?」小马没忘记她下午的泪水,「眼睛看起来好像还是肿肿的。」

    程晓-低下头,那是因为目送高劭凡跟Monica远去后,她又冲进女厕哭了一次!

    她觉得这样的自己好蠢,但Monica的存在却教她难受异常!

    「嗯……吃过了吗?要不要一起去吃些东西?」小马一眼就看出来程晓-心里还是有事,赶紧拉开话题,「我肚子饿死了,却不知道附近有什么可以吃的?」

    「哦!这附近有很多,都在巷子里。」程晓-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带你去吃好了!」

    「那就请地主带路-!」小马看着程晓-,她真是个好可人的女孩啊!

    程晓-带小马到一间快炒店,强力推荐老板娘的拿手好菜,两个人点了不少,准备大快朵颐一番。

    她没命的吃着,想藉由吃东西发泄一下内心的不快!

    「-笑一个嘛!这样一点都不像。」小马有些难受的看着她,「-今天都垮着一张脸。」

    「咦?有吗?」程晓-毫不自知的抬起头。

    「有啊!-每天都是笑脸迎人,今天却皱着眉头,嘴巴也一直噘着,」小马边说边模仿她那副郁闷的模样,「害得我今天心情也不好!」

    「我哪有那么丑!」程晓-不平的发起难来了,小马模仿得好丑喔!

    「-就是这样!」小马很自然的敲了敲她的头,「喏,有什么事,说出来发泄发泄吧!」

    有什么事……程晓-抿着唇,她想讲,她超级想讲,还想先骂个千百回再说,但劭凡有交代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啊!

    一开始她答应得爽快,但时间愈久,她就愈是受不了,为什么不能够公开他俩的恋情呢?

    咚咚,两个瓶子落在她面前,小马啪的打开黑啤的盖子。

    「小马?」程晓-眨了眨眼,狐疑的问着。

    「心情不好时,喝点酒很有用喔!」小马将啤酒递到她面前,「不过只能适量的喝,喝多了反而痛苦!」

    程晓-微微一笑,幸好在这样孤独与猜忌的夜晚,能有朋友相伴……小妍那家伙一定跟总裁有什么,每天都耗在办公室加班到三更半夜,把她一个人扔在外面!

    拿起啤酒,程晓-潇洒的咕噜咕噜灌了几口。

    要不是小马及时阻止,恐怕她瞬间就要把啤酒给干光了。

    「我问你喔!如果你明明有女朋友,却不公开,是不是很奇怪?」程晓-没喝几口,便指着小马质问起来。

    「我没有女朋友,我才没有女朋友!」小马可急了,一双眼盯着程晓-,「我痴心得很,我一直很喜欢……」

    「那如果你有呢?如果你有女朋友的话,你会把她当成秘密,对外隐瞒不说吗?」程晓-用力一拍桌,把小马口中就要出来的最后一个字给淹没了。

    「怎么可能!我如果能得到她的心,一定立刻让全世界知道的!」小马急切的说着,多希望程晓-可以发现他眼底的狂热。

    「所以说啦……隐瞒是很奇怪的事对吧?」程晓-无力的垂下肩膀,开始喃喃自语。

    虽然劭凡以公事当作借口也不是不成立,但她心里还是觉得不平衡,如果他不跟那个Monica走得那么近,或许她还不会有怨言,但如果照他所说的,要维持工作上的水准,那他干嘛跟Monica那么亲近?亲近到全公司都以为他们是一对!

    「小马,你觉得我怎么样?」下一刻,程晓-突然逼近小马问话。

    「-、-……我觉得-很棒啊!」难得有机会表现,小马可是卯足全力了,「-既可爱又开朗,心地又好,我觉得-是个很棒的女人!」

    「是吗?」程晓-竟然挑了挑眉,「你不觉得我笨、迷糊、不聪明,做事又莽莽撞撞,还少一根筋?」

    如果小妍在场,她一定会嗤之以鼻的说:-确定只有少一根?

    「这样没什么不好啊!这样-才会永远那么快乐不是吗?」小马赶紧凑近了她,「迷糊一点可爱,少根筋天真,我最喜欢这样的人了。」

    够明显了吧?小马一颗心七上八下的,炙热的看着程晓。

    「唉……」程晓-却完全没把他传递的讯息放在眼里,自顾自的叹了一口气,「我一点都不快乐。」

    谈恋爱的甜蜜与幸福,随之而来的就是难过与猜忌,面对完美的Monica,她连一点自信都没有,不管小妍怎么说,她自己很清楚没有一点比得上Monica。

    爱情真可怕,前阵子才为能跟高劭凡交往而欣喜若狂的她,现在却陷入了无止境的深渊。「我想回家了!」她拎起皮包,直接往外走去。

    小马忙不迭的跟上去,他的心情也不比程晓-好到哪里去,为什么该表示的都表示了,她却一点该有的反应都没有?而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自怨自艾?

    为什么呢?一向开朗的程晓-为什么会这样?她刚刚问他的问题也很诡异,难不成……她已经名花有主了?

    这可不成!他从她一进公司就喜欢上她,而且……迷糊的她对他而言有某种莫大的助益啊!

    「晓-!」小马一惊觉,立刻上前一步,「-有男朋友了吗?」

    「咦?」面对小马直接的提问,程晓-吓了一跳,呆呆的问他,「你问、问这个干嘛?」

    「这对我很重要,晓-,-告诉我,-有男朋友吗?」小马拉住她,认真的注视着她。

    「我、我……」该怎么说?她该怎么办?

    劭凡交代过要隐瞒他们之间的关系,但小马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神看她?她该怎么回答?她应该要……

    「这跟你没关系吧?」情急之下,程晓-只想得到这个答案。

    「跟我当然有关系!」小马已经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因为我喜欢-!」

    咦?程晓-瞪大了眼睛,她以为她醉了。「你在……你在说什么?」是谁酒喝多了啊?程晓-的眼睛在路灯的照耀下显得闪闪发光。

    「我喜欢-,晓-!」小马逼近了她,「从-一进公司就很喜欢-,我……」

    「停──」程晓-抬高双手做投降状,抵住小马的逼近,「你是不是喝太多了?」

    她酒完全醒了,真是要命!

    「我没有!晓-,我很认真的在跟-说……」小马急着继续表白,程晓-的脸色却益发的苍白。

    「我有男朋友了!」程晓-脱口而出,看向小马,「我也是说认真的……」

    小马陡然一怔,不可思议的看着程晓-,她果然有男友了吗?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他记得刚进公司时,Lisa她们问过她,她那时还没有男朋友啊!

    「是公司的人吗?」从刚刚程晓-的问题,小马很快的串联起来,「你们交往了,他却隐瞒-的存在?」

    「唔……不是、不是……」程晓-没有说谎的天分,冷汗从颊边流下。

    「晓-!没有人会爱着-却不承认-的存在,」小马突然发狂似的叫了起来,「如果换作是我,我会巴不得跟全世界宣告-是我的女人!」

    「我要回家了!」望见小马有些可怕的眼神,程晓-紧握皮包,转身就想走!

    「他绝对不是真心的!」小马却倏地握住她的手腕,「晓-,那个人对-绝对不是真心的!」

    程晓-仓皇失措的看着小马,那温和善良的脸庞已经消失,她读出小马的眼眸里有讶异、不甘与愤怒,她万万没有想到小马竟然喜欢她,更没想到小马会是一个不如己愿就如此激动的男人。

    「放、放开我……」程晓-快哭出来了。

    小马愣了一下,然后才缓缓的松开手;程晓-吓得后退数步,然后头也不回的奔回家。

    「程晓-!我不会轻易放弃的!」

    她明明把小马抛得远远的,但还是可以听得见那可怕的叫喊声。

    最让她害怕的,是小马回荡在耳边的声音──

    没有人会爱着-却不承认-的存在的!那个人对-绝对不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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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十一点,电话准时响了起来。

    一直响到第六十四声,刺耳的铃声在房间里飘荡着,程晓-却坐在电话前面,呆呆的听着铃声。

    她没有接电话,只是坐在电话前面发呆,因为她不知道该不该接,她不知道高劭凡打来的用意是什么,甚至无法确定他是用什么身分打电话来的。

    小马的告白让她震惊,但是他的话更是教她震撼!

    为什么劭凡不愿意公开他们的恋情与关系?她明明是他的女朋友,却为什么有见不得人的感觉?

    闷了一整晚,她也没打给钟采妍,千头万绪的想法在她的脑子里翻转,她发现她再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什么都大剌剌的不在意。

    「晓-,早!」

    她还没坐进位子,最不想见的第二号人物就出现了;小马笑语盈盈的跟她道早安,然后递来一袋热腾腾的早餐。

    「小……小马……」程晓-露出一脸尴尬,蹙着眉头看向他。

    「早安,-应该还没吃早餐吧?」小马观察程晓-很久了,知道她都是匆匆忙忙进到公司后,再吃饼干充饥的!

    「嗯……」程晓-点点头,无辜的大眼水汪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情况。

    「那先吃吧!等一下就要上班了。」小马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对了,-那份报表可以拿给我验算一下,多一个人算总是比较妥当对吧?」

    「嗯!」她再度应了声,茫然的点了头,随手翻出那份永远算不平衡的报表。

    小马只是微笑,跟她说加油,然后拿过报表走了。

    附近一缸子人全部都在窃窃私语,想不到小马真的开始行动了!之前就常听他提起程晓-,想不到已经开始献殷勤了。

    程晓-根本没注意到周遭诡异的眼神,只是看着手中那袋早餐,然后叹了口气;小马好坚持,她都已经说自己有男朋友了,这种情况是不是应该叫劭凡去解决一下?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劭凡并不愿意说出他们的关系。

    「程晓-!」突地一阵黑影压了下来,那声音显得很森冷。

    她赶紧抬首,他庞大的身躯站在她眼前,铁青着一张脸;她一见到他就避开眼神,因为昨晚她关掉手机又不接电话,一定气得他吹胡子瞪眼!

    「是!」高劭凡还没叫她滚进办公室,她就乖乖点了头。

    附近同事纷纷假装勤快,一边为程晓-掬把同情之泪,一大早就被经理电,不知道她又捅了什么楼子!

    程晓-乖乖的低首跟在高劭凡身后,手中还捧着小马的爱心早餐,就这么进入办公室里;门才关上,他二话不说的立刻拖着她往角落去,速度快到她差点就吓到。

    「你听我解释,我……」程晓-紧张的想要解释一下昨晚的拒接电话。

    「这是什么!」高劭凡怒目瞪视着她手中的早餐,看来两个人所在意的重点不同。

    「呃……这、这个……」程晓-愣愣的看着手中的东西,「这是吃的……早餐啊!」

    「我看不出来吗?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他要买早餐给-吃?」高劭凡气急败坏的问。

    他才一出电梯,就见到小马那小子笑吟吟的递早餐给程晓-,那眼神说有多炙热就有多炙热,一脸得意的样子,他早就看出来小马对她有意思,只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光明正大的开始行动了。

    「我……」程晓-赶紧把早餐放上桌子,深怕再多拿一秒就会被人瞪死,「他……哎呀!」

    一急,她话又说不全了,更何况高劭凡现在那凶神恶煞似的脸孔,教她怎么敢说出口嘛!

    他大手抚着前额,紧蹙的眉微微松了些,看着眼前低首的程晓-,她紧张的绞着衣角,双肩甚至微微颤抖,那嗫嚅的模样,看得他一阵心疼!

    「对不起……我太大声了!」高劭凡立刻放软了声音,「我是一时失控,对不起!」他温柔的抚过她苹果似的脸颊,撩起她卷散的发丝,然后爱怜般的将她拥入怀中。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之前看到小马接近她就已经没来由的不耐烦,刚刚见到小马连早餐都献上了,一肚子无名火窜烧,真想立刻上前把小马撵走。

    更糟糕的是,看到程晓-收了下来,他简直就要抓狂了!

    「昨天怎么没接电话?」高劭凡的声音非常轻柔,并且抚着她的后脑勺。「睡了吗?」

    「嗯……ㄟ!」顺着他的话,程晓-没打算说出她内心的酸楚与挣扎。「劭凡……那个……有件事我想跟你说耶!」

    「嗯?」高劭凡低首吻了她的唇一下,昨天一天没吻她,简直教他辗转难眠。

    「昨天小马跟我告白了。」程晓-眨着眼,决定实话实说。

    然后她感觉到眼前的他僵硬了身子,搭在她肩上的手变得沉重,才离开她的唇变得有些不自然。

    「告白……」瞬间,高劭凡只觉得他内心深处有一座休眠火山,却突然开始苏醒了,「他跟-告白?」

    「嗯!他说他喜欢我。」程晓-咬了咬唇,「不过我有跟他说,我有男朋友了。」

    「这小子……」高劭凡努力克制的紧握拳头,竟敢跟他的女人告白?「我就知道他喜欢-!然后他怎么说?」

    「他说……」他说你或许不是真正爱着我。程晓-欲言又止,然后低垂下头,「他说他不会放弃我的。」

    「什么?有没有搞错?」高劭凡气得快跳起来,下一秒钟,他已想要往门外冲出去。

    「你要干什么?」程晓-吓了一跳,急忙拉住他,「劭凡,你要去哪里?」

    「我去跟他说清楚,叫他以后不准再去烦-!」她都已经名花有主了,什么叫绝不放弃?「我会让他彻底放弃-的。」

    「在这里?马上?立刻?」程晓-简直傻了,「你现在就要去跟小马讲?」

    「废话!我现在不讲什么时候讲?等他连中餐都帮-准备好?」高劭凡回首瞪了她一眼,那怒不可遏的模样,让程晓-再度呆愣。「-乖乖待在这里,我来处理。」

    「劭凡!」程晓-死命拉住了他,不让他离开,「你这样一出去,全世界就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了!」

    「我哪管得了那么多?这种情况下,我这个正牌男朋友如果再不出面,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他猛对-献殷勤吗?」他甩开程晓-的手,天知道他真想揍小马一拳!「这个时候还管什么……」

    却突地停了下来,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缓缓的回过首,看向程晓-;她站在原地,望着他点了点头,然后鼻子开始渗出酸楚。

    劭凡失控了。

    但是她好爱他失控的样子!

    她好高兴他失控了,他忘记他应该要隐瞒他们之间的关系,反而想要当着众人的面跟小马说清楚,告诉他……她是他高劭凡的女人。

    高劭凡惊讶的皱起眉头,颓丧的往办公桌缘一靠,他刚刚在干什么?他竟然有股冲动想去跟小马讲清楚吗?当初说要隐瞒男女朋友关系的人是谁?现在耐不住性子的又是谁?

    他到底在坚持什么?

    「过来!」他对着程晓-伸出大手。

    她走了过去,被他的臂弯圈了起来,紧紧的被拥抱着。

    没错!这份柔软与香气是属于他的,谁都不能抢走,曾几何时,程晓-在他内心植了这么深的根,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忘记了冷静与理智,他忘记了公事公办的借口,爱情迅速的腐蚀一切正常的思维,却腐蚀得如此让人甘之如饴。「让-受委屈了……」他痛心的道着歉,「我一定会跟小马讲清楚。」

    「不行,这样子会……」程晓-幽声的阻止。

    「-本来就是我的女朋友,这没什么好隐瞒的。」高劭凡使劲的拥抱着她。

    隐瞒这一切太过没道理,隐瞒这一切反而让人乘虚而入,而努力隐瞒着的晓-又是如何的委屈与难受呢?

    「我没关系了,你愿意为我这么做,我已经很开心了。」程晓-露出近日难得的笑容,「放心好了,等你觉得时候到了再说。哦~~小马那边我自己来解决。」

    「晓-!」高劭凡低声喊着。

    「你喜欢我吗?」程晓-打断他的话,侧着头问他。

    「我很喜欢。」喜欢到快丧失理智,这还不够喜欢吗?

    这就够了。程晓-开心的笑了起来,看见他因为吃醋而生气,因为她而失去冷静,还亲耳听到他说他喜欢她,让她的不满顿时全变得烟消云散。

    「不过……如果你想要补偿我的话,我也是可以勉强接受的喔!」程晓-调皮的吐舌,「周六你得陪我出去玩。」

    「别说周六,周休二日全都陪着-也无妨,」高劭凡笑了,他暂时不想让晓-知道,一天没跟她相处,他其实感到超级难受。

    然后他们偷偷的在外头看不清楚的办公室的一隅,来了一记深长的拥吻,激烈得像是想要补足这两天的份,也激烈得像是要表达自己喜欢的分量有多重似的。

    至于小马的那袋爱心早餐,则是进了辛苦扫地的欧巴桑的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