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六天了,雷仲霆仍没等到艾翎的电话。

    这几天他很想她,他怀疑自己对艾翎是因为他们戏剧化的接触,以及那惊心动魄的吻,而产生了情愫。

    艾翎没打电话给他,他认为她应该是不会打了,他便在周末之前,要章伟杰找人替他查艾翎的基本资料。

    资料他刚刚拿到手,此刻正在看着。

    她果然是个老师,还被评鉴为优良教师,得过一堆名目不同,却都和服装设计有关的奖项,什么服装设计最有创意奖、婚纱个人组设计冠军……

    她今年二十七岁,父母离异,亲人只有一个奶奶,财产只有一辆五十CC的摩托车,住的房子是租的。

    很简单的家庭背景,很简单的女人。

    铃——铃——

    他的手机突然响起,他从手提电脑旁取来手机,萤幕上显示着陌生的电话号码,他自然联想到有可能是艾翎。

    「喂。」他按下接听键。

    话筒那端没声音,可手机显示着仍是通话中,雷仲霆再说了一次,「喂?」

    (喂……)

    一阵细碎略带哽咽的女声传来,雷仲霆隐约听得出那声音是艾翎的,他发觉艾翎好象不对劲。

    「艾翎,是你吗?」

    (是我……)

    「艾翎,你有什么事对不对?」

    (我……没有、没有。)艾翎连忙否认,可实际上,她此刻很需要、很需要有人伸出援手。

    她刚刚踢了孙耀翰一脚,趁孙耀翰吃痛时从饭店里跑了出来,可她身上没钱,只好打电话找人求救。

    她自然是先打给方季芸,但突然想到方季芸和男朋友去垦丁玩,她不想方季芸替自己担心,影响她玩的心情,因此随便聊了二句便挂上电话,接着竟在不知不觉中按下雷仲霆的电话号码。

    「艾翎,我听你的口气一定有事,告诉我你人在哪里,发生什么事了?你不会又闯进人家的婚宴会场,结果被逮了吧?」

    (不是。)

    「那快说你怎么了?我被你搞得很紧张。」

    雷仲霆的语气透着关心和体贴,艾翎听了好想哭,她哽咽道:(雷先生,你可以帮我的忙吗?)

    「当然可以,你说。」雷仲霆连忙回道。

    (我人现在在台中,我出门时忘了带钱包,现在回不了家,我打电话给我同学,她和男朋友去垦丁,我不能让我奶奶知道,我怕她会担心,我……我知道不该在这时候麻烦你,可我也不知为什么就打了你的电话。)

    雷仲霆一听,会心一笑。「我知道你为什么打电话给我?」

    (你知道为什么?)怎么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艾翎很讶异的反问。

    「我知道,因为你想着我。」就如同他也想着她。

    (我、我、我……)被说出了心事,艾翎尴尬且羞得说不出话来。

    雷仲霆可以想象得到她现在那窘迫的模样,光想到她可爱的表情,总能引他舒服的会心一笑。

    只是,他此刻不只是因为她可爱的模样而感到舒服,更因为她窘迫得说不出话而窃喜,这等于是间接承认她也想着他,更教他兴奋。

    (算了,你真的很爱欺负我,我打电话给我同事好了……或许有人能到台中来接我回去,对不起。)语落,艾翎就要收线。

    「艾翎,不要挂,我去台中接你。」雷仲霆在艾翎收线前说。「你怎么会落难到台中去的?」

    (我……我是和我男朋友一起来的,我刚刚无意中知道他要结婚了,他说我没身世背景,居然要求我当他的情妇,我不要当情妇,后来……)顿了下,她跳过孙耀翰失控的行为,(我不想再和他一起去溪头玩,从饭店里跑了出来,才想到出门时忘了带钱包……)

    「听起来……很惨。」听完艾翎的叙述,雷仲霆可以想象得到她目前处境一定很凄惨,他迫不及待的想要飞到她身边帮她。

    艾翎此刻的确是很惨,包包也来不及带走,所幸她把手机抓在手上,否则她可能得进警局闹笑话了。

    (雷先生,你……真的要来接我?)

    「当然是真的,告诉我你在台中的哪里。」

    (我在火车站里。)她从饭店一路跑到火车站,直到要买票,才想起自己忘了带钱包出门。

    「我会到火车站找你,我现在就出门,二个小时后会到,我会和你随时保持联络。」话落,雷仲霆收了线。

    他真的要来接她耶!

    艾翎不可置信的看着手机,心中除了感动还是感动,情生意动之下,她决定要和他交往,不管他符不符合她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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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个小时其实很快就过去的,可艾翎觉得自己像是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迫不及待的想见到他。

    终于,雷仲霆出现在火车站门口。

    他还在人群中寻着艾翎的身影,她已朝他跑了过去,扑进他怀里,泪水同时淌下。

    「谢谢……谢谢你开了二个小时的车来接我……呜……」

    雷仲霆轻抬起她的脸,发现她俏脸上满是泪痕,用大拇指替她拭去泪水。「爱哭鬼,不要哭了,这里人很多。」

    「我太感动了,忍不住嘛!」她左右看了一眼,接着朝他说道:「我真的忍不住了,帮我挡着……」

    「怎么挡……」雷仲霆话还没说完,艾翎已将头埋进他的胸膛哭了起来,雷仲霆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挡,显得有些慌乱。

    两人在火车站门口相拥,已然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雷仲霆见状,赶紧带着艾翎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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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仲霆将艾翎带离火车站之后,带着她随意进入一间由外观看起来还不错的西餐厅。

    他晚餐还没吃,艾翎也还没吃。

    一跨进餐厅,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彷佛进入另一个世界,艾翎才发现这是间高级且特别的餐厅。

    这家餐厅里布置典雅、气氛宁静、乐声悠扬。

    餐厅的中央是个舞池,双双对对的情侣贴身轻旋慢舞,让整间餐厅凭添一股浪漫氛围。

    由餐厅入口处往里望去,来用餐的人穿著都很正式,个个都很高贵,就如雷仲霆一般。

    艾翎研判,这家餐厅应该是专供上流社会人士,以及外国商人用餐的地方,孙耀翰带她去过类似的地方,她知道这种地方的消费不便宜,她连忙伸出手,拉住雷仲霆的手。

    「怎么了?」雷仲霆停下脚步,柔声问着她。

    艾翎轻声回答:「这家餐厅的消费一定不便宜,我不能让你多花钱,我们到外面随便吃一吃就好。」

    「我们都走进来了,就吃吧,你放心,我有带钱包出来,就算现金不够,也有信用卡。」

    雷仲霆拉起她的手要继续举步,艾翎又拉住他。

    雷仲霆再度问:「又怎么了?」

    「可是……」艾翎左右看了看,尴尬又别扭的说:「我刚刚看到他们的菜单全写英文,点餐也讲英文,我怕我的英文能力无法应付,你可以吗?」

    「应该没问题。」其实是完全没问题。

    语落,他拉着艾翎走进去,在服务生的带领下落座。

    服务生将菜单递给他们,在这种地方,连点餐都是门学问,可雷仲霆才看了眼菜单就点了,他同时也替艾翎点了菜,还依自己平常喜欢的口味,自行帮两人做了些调整。

    艾翎听不懂雷仲霆在说什么,可她却受他高贵的言行举止吸引,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以流利的英语跟服务生点餐。

    她以为雷仲霆懂得这些,是因为跟在大老板身边的缘故,还认为雷仲霆能跟在大老板身边,一定有着相当高的学历和专业能力。

    像他这样的男人已是万中选一了,她竟然还认为他的条件不符合她,若非被孙耀翰狠狠地伤害,她可能还看不清楚事实。

    雷仲霆合上菜单交还给服务生,接着发现艾翎正瞅着他看,他朝她露出笑容。「你在看什么?」

    艾翎腼腆一笑,「我是在想,你一定是个很优秀、很受老板器重的人,对不对?」

    「我不敢说自己是个很优秀的人,可应该还不差。」顿了下,他问道:「那你对我动心了吗?」

    「你、你、你……怎么这样问啊?」艾翎一听,窘迫的羞红了脸,她连忙敛眉垂首,避开雷仲霆慑人的眸光。

    艾翎毋需回答,雷仲霆也能够看出她的想法,他伸手轻勾她的下巴,与她四目交接,「你现在可以和我交往了吗?」

    艾翎点了点头,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说:「可你不能老是欺负我,我觉得你很爱欺负我。」

    「我才不舍得欺负你,我是喜欢逗你。」他边说,大拇指边轻刷过她的唇,随后收回手。

    「如果你只是喜欢逗我,那我就不跟你计较。」顿了下,艾翎说道:「明天晚上我请你到我家吃饭,介绍你让我奶奶认识,不过,我只能请你吃简单的家常便饭,山珍海味我请不起。」

    「我就喜欢简单的家常便饭,只是,你的厨艺可以吗?如果不行,我请你和奶奶好了。」雷仲霆直言。

    「你不要瞧不起我,我的厨艺是从我奶奶那里学的,我奶奶可是个专业女佣,有一手好厨艺,我明天就露一手让你瞧瞧。」

    「好,我拭目以待。」雷仲霆噙笑回答,接着又说:「对了,我不能吃辣,一吃辣就拉肚子。」

    「那我就不放辣椒。」顿了下,艾翎偏着头说:「我告诉你,我家只有我和我奶奶,我爸爸因为经济压力太大去当和尚了。」

    艾翎会突然跟雷仲霆说这些,是因为她认为他们都说好要交往了,那她就有必要把自己家里的情况全告诉雷仲霆。

    「当和尚?」雷仲霆有些不敢置信。

    「真的是去当和尚,我朋友听到时也都觉得不可思议,不过,这总比烧炭自杀好,对不对?」

    「没错,是比自杀好。」

    「我爸爸去当和尚后,我妈妈因承受不起经济压力,迫不得已只好改嫁,因为对方只准我妈妈带一个孩子过去,我妈选择了我弟弟,我从此便只能跟着奶奶,奶奶靠着当女佣把我抚养长大。」

    艾翎所说的与雷仲霆查到的资料完全相同。

    雷仲霆很快就了解为什么艾翎只有奶奶一个亲人的原因,也知道这个小女人对自己无所隐瞒。

    「那你家里有什么人啊?」艾翎接着问。

    「我爸妈也离婚了,我有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他们都在美国。」雷仲霆据实回答。

    艾翎已决定和他交往,他不会避谈家里的情况。

    「他们都在美国?只有你一个人在台湾啊?」

    「我也在美国,我这次回来,是要在台湾寻求合作的公司,另外也是为了要参加高中同学的婚礼,我同学的婚礼在一个半月后举行。」

    艾翎一听,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那……我们的交往,岂不是在你回美国之后就结束了?」

    「不会,当然不会。」雷仲霆看出她的忧虑,连忙安抚她。

    「一定会的。」艾翎不以为然的反驳。「你不要以为现在科技发达,可以透过网路谈恋爱,那是不实际的,谁知道离开网路后,你会不会劈腿啊?」

    雷仲霆一听,莞尔一笑,「你对我已经开始有占有欲罗,你一定是个爱吃醋的女人对不对?」

    「我是那样吗?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很爱吃醋,可我不准你劈腿,我被骗了一次,我不想再被骗第二次。」

    「放心,我不是那种会劈腿的男人,我没兴致去搞那种复杂的男女关系,我会在台湾待上很长一阵子,我们实际的交往,不用透过网路,若是我们的交往情况可以,我会跟你求婚,之后你可以跟我一起回美国。」

    「跟你一起回美国……那我奶奶怎么办?」

    「当然是跟着我们。」

    闻言,艾翎朝他感激一笑,可还是有着其它的忧虑,「谢谢你不介意我奶奶,可是……我怕我到美国之后会找不到工作,那你的薪水除了得多养我一个,还得多养我奶奶,将来若再有了孩子,那……」

    艾翎毋需再往下想就知道会有什么样的问题产生,她会重蹈父母的覆辙,除了生活会陷入困境,爱情也会消失。「如果我们将来决定结婚,你可以留在台湾吗?我在台湾有工作,很稳定的工作,我还可以兼职当设计师……」

    「艾翎。」雷仲霆伸手握住艾翎的手,安抚她的慌乱,接着说:「我绝对养得起你和你奶奶,也养得起孩子,生一打都没问题,我不是你认为的一般受薪族。」

    「你不是一般的受薪族?那你是什么?」

    「我算是老板。」

    「老板?」艾翎不可置信的瞅住他!

    「听过雷御集团吗?」

    雷御集团?艾翎机械性的摇摇头,十分讶异。

    「也难怪你没听过,台湾并没有雷御集团的分公司,而我是雷御集团的总经理,也是雷御集团未来的接班人。」

    艾翎一听,更加无法反应,她没想到自己已放弃要麻雀变凤凰了,机会却又从天而降!

    「艾翎,相信我,我绝对养得起你和你奶奶。」雷仲霆再次强调。「我还养得起一打的小……」

    「我可不要生一打的小孩,我又不是母猪。」艾翎回神后,连忙打断雷仲霆的话。

    闻言,雷仲霆轻声笑了起来,服务生也在此刻送上餐来,他们开始边说边笑边用餐。

    「嗯,这沙拉很好吃耶。」艾翎吃得津津有味,还边研究丰富的沙拉里有什么东西,唇边的笑时而闪烁着。

    雷仲霆看她吃得那么满足,唇角不知不觉的也漾开笑,他喜欢容易满足的女人,容易满足的女人不势利、不容易见异思迁。

    「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沙拉,你的沙拉和我的不同,看起来也很好吃耶。」艾翎看着雷仲霆的沙拉垂涎的说。

    「我帮你点一份。」只要是她想要的,雷仲霆都想满足她。

    「不用了啦,你那沙拉不吃了啊?」见雷仲霆放下了小叉子,她问。

    「不吃了。」

    「你这样很浪费耶……」艾翎继续瞅着雷仲霆的沙拉,明眸里充满着对他的沙拉的想望。

    「明明就想吃,我帮你点一份。」

    「真的不要再点了。」顿了下,她硬着头皮说出自己真正的想法,「这种高级餐厅……可不可吃别人吃剩的东西啊?」

    雷仲霆懂她的意思了,连忙把沙拉推到她面前,「吃吧,我们花钱是老大,爱怎么吃就怎么吃,谁管我们。」

    「说的也是。」艾翎朝他粲然一笑,立刻送一口进嘴里。

    「嗯!味道也挺不错的耶,不同的味道一样好吃,你刚刚应该吃一口我的。」艾翎咬了咬后说。

    雷仲霆注视着她那可爱的模样,唇角的笑漾得更开了,他感谢她男朋友有着门当户对的世俗观念,否则这女人无法属于他。

    雷仲霆不想去问有关艾翎男朋友的事,他认为那是艾翎个人的隐私,他不好过问,也不想让艾翎的过去影响他们现在的关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他尊重这点,就像他和艾翎交往后,他也不会向艾翎说自己以前曾有过的感情状况一样,他只会把焦点和心思放在眼前这个人、这段感情上。

    吃饱饭后,雷仲霆带艾翎下舞池跳了几支舞,他们相拥慢舞,享受着彼此相互交融的气息与亲吻。

    已说好要交往的他们,关系从这一餐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