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江日暖坐在他面前,手里叉著他会过钞的起士蛋糕,冲著他直瞧。

    关河的眼光却是落在那杯蓝山上。

    马克杯和它的奶精朋友再度相遇了。内地人都称奶精为「咖啡伴侣」,他喜欢这个说法,咖啡确实该有个伴侣。

    「咖啡是用来喝的,不是用来看的。」她好心提醒。

    他抬头看看她,再低头研究那杯咖啡。顿了一顿,拿起旁边的奶精球,拆开包装。

    「喂!」奶精即将倾入火山口的那一刻,她紧急叫停。

    他的手顿住,粗边黑框眼镜底下射出一个问号。

    「呃……没事,请慢用。」真奇怪,他以前不是都喝黑咖啡的吗?

    深咖啡色慢慢调和成一种悦目的奶油调,他端起马克杯,啜了一口。很醇,很香。他应该会慢慢习惯这个新味道。

    「关河,你可不可以别戴那副平光眼镜?」

    「不行。」他低头开始翻看杂志。

    「为什麽不行?」

    「因为我长得太帅了。」日本基金有小涨空间,那先不急著杀出好了。

    咳咳咳咳!日暖当场呛到。

    「你……你……你说什麽?」

    「因为我长得太英俊了。」他漫不经心地说。

    哗!这人还真是大言不惭!

    「英俊或美丽不是自己说的,OK?」

    「很多人也都告诉过我。」他抬起头,一副她很莫名其妙的表情。

    她只能叹气。

    「好吧,或许你长得真的很帅,不过你也不必用那副理所当然的口气说出来,听起来乱呕人的。」

    「既然事实如此,又何必争辩?」他啜了口咖啡,鼻子埋回杂志里。

    日暖为之气结。

    「因为你觉得自己太——英——俊——了,所以你要戴眼镜?」

    看来不满足她的好奇心,她是不会让自己安心看杂志的。关河叹了口气,把杂志放下来。

    「我问你,如果有个性感美女出现在你眼前……」

    「消灭她。」

    「认真一点!」

    「对不起。」忏悔。

    「有个性感美女出现在你眼前,她的身材是火辣的34E、25、36,五官美丽绝伦,长发狂野飘逸,气质冶艳万分,你认为她的爱情生活应该是什麽情况?」

    「那当然是情场高手,身边围满了一堆狂峰浪蝶,每个周末假日都排得满满的。」她立刻接口。

    「那就对了。」他低下头继续翻杂志。

    这是什麽意思?日暖思考片刻。「你的意思是指,就因为你长得太英俊了,所有的人以为你一定艳福不浅,所以你乾脆戴一副平光眼镜把容貌遮起来?」

    「对极了。」

    哪里对了我怎麽看不出来?日暖真想抓头发。

    「喂,关先生,你刚才举的例子是一位『性感美女』,表示人家除了『美貌』之外,还有『性感』,反观你呢?你什麽都没有。你只有一张好看的脸,发型却是那种五○年代小学教员才会留的古典西装头,衣服长裤浆得直挺挺的,没有人穿在里面它们自己都站得起来。个性超级阴沉,表情超级平板,我相信你从小到大在班上的人缘都很差,对不对?」她噼里啪啦说完。

    气温骤降四十度,一阵寒风从他身後呼啸而来,冷得她拚命打寒噤。

    「谢谢你的赞美。」他皮笑肉不笑。

    「我……我不是在攻击你啦,只是实话实说……」她讷讷的说。

    争这种无谓的意气太过无聊,堂堂男子汉不屑为之,他压根儿不想和她计较!

    「那是因为你没经历过我经历过的事!」该死,破功。关河懊恼地把眼镜摘下来,开始揉眉心。

    「你经历过什麽事?」她的兴趣全被挑起来了。

    「那个性感美女的事是真的。」他面无表情。

    「34E、25、36那个?」她小心地问。

    「对。」

    「噢——」声音拉得长长的,酸酸的。

    关河微微一笑。未戴眼镜的他本来就俊美,再添一抹罕见的笑意,登时让几位从走道经过的女性看傻了眼。

    好吧,或许他真有大言不惭的本钱。日暖心不甘情不愿地承认。

    「当时我刚进前一家公司不久,穿著打扮比较『正常』,公关部门正好有一位性感美女专员。所有人都认为我们两个人是天生绝配,棋逢敌手,美女也非常乐意一圆众人心中的瑰丽幻想。」

    「她跑来勾引你?」蛋糕一角可怜地被她削下来。

    「毋宁说,她制造机会让我去勾引她。」

    「你去了吗?」

    「她选定的舞台是我们公司的一间小会议室,当天下午有主管会议,我非去不可。」他一本正经地点头。

    「然後呢?」她觉得自己笑得有点僵硬。

    「为了助兴,她事先服了点『东西』,可惜我迟到了。」关河接过她手中的小叉子,切下一口起士蛋糕送入嘴里。嗯!好吃,难怪她每天非来上一碟不可。

    「结果?」日暖的语气开始谨慎起来。

    「结果,」他愉悦地把剩下的蛋糕都吃掉。「等迟到两个小时的我赶回公司,她已经不得不将就那位走错会议室的课长,替自己灭掉一身火。」

    现场一片沉静,日暖慢慢把掉下来的下巴合上。

    「最後呢?」

    「最後,她嫁给那位课长,四年之内帮他生了三个小孩,过著幸福快乐的婚姻生活,同时放话给全公司,叫我以後走在路上不要被她堵到!」

    嗤嗤嗤嗤嗤——她趴在咖啡桌上,笑到全身发抖。天哪!这该算可怜的他,或是可怜的美女?或者最可怜的是那位课长!

    「我从学生时期开始,类似的事件便层出不穷,但是直到这一次事件发生後,我终於决定自己受够了。」他稳定地啜口咖啡。

    她终於收住笑声,把眼角的泪水拭去。「所以你便开始走『复古路线』?」

    他点了点头。「起码之後不会再有一堆女人认为我『经验丰富、技巧高超』,足够担任她们的『启蒙恩师』。」

    「那你是吗?」在她能管住自己的舌头之前,问题已自动蹦出来。

    「嗯?」他挑了挑眉。

    「咳,没事,我……我去忙了!你喝完咖啡赶快走吧!」她抢过桌上的空碟,转头就走。

    一只铁臂攫住她。

    迎上她的是一双意志坚定的眼眸,眸心却深不可测,彷佛盘卷著全世界最神秘的漩涡,不住地诱惑人往下跳。

    他要吻她了吗?像上回在医院的庭园里,她以为他会吻上她一样?她说不出自己是期待还是害怕,意识仿佛被蒙上一届朦胧的面纱。

    他的手指抚上她的秀颊,指尖仍残留著马克杯的热度,还有一种淡淡的咖啡香,温温甜甜又苦苦的……一种很初恋的感觉。

    某个经过的路人吹出一声口哨,打破了两人的胶著。

    「啊。」她猛然退後一步,紧紧按住唇。

    明明什麽事都没发生,她却觉得他仿佛真的吻上她一样。

    「应付你应该绰绰有馀了。」关河似笑非笑地把平光眼镜戴上。

    红颊烧灼得更加鲜艳,她又羞又急。又被他占上风了,真是可恶!

    他拿起杂志和外套,悠然离开。

    「喂,等一下。」

    「嗯?」他回头挑起右眉。这个男人喜欢用眉毛说话!

    「我待会儿可不可以上楼借用你们公司的影印机?我有几份传单想印一印。」她的询问带著一层薄嗔。实在很不甘心被他占了便宜,还有求於他。

    「可以,本栋十一楼,别走错了?」

    「咦?你公司不是在对面吗?」她讶异地眨了眨眼。

    「你回来上工的前一天我就换工作了。」

    「你们老板甘心放你走?」

    「我是签约制的雇员,约满了不再续,自然便走成了。」他淡淡地说。

    「可是你才刚上班不久,我就跑过去借用公物,会不会很不好意思?」她追上去问。

    「老板说可以。」他卷起杂志,敲了她前额一下。

    噢!她抚著额头,又被他占便宜,又被他打,她又不是芭比娃娃。

    望著他夹在臂弯的风衣,她故意学他那日叮咛自己的口吻——

    「先生,风衣呀,还是不要上浆比较好。」

    ※※※

    经过几日的观察,日暖发现,土帅哥还是有市场的。

    不过这也难怪。现代女子,个个精得像什麽似的,外貌体面与否固然重要,更在意的是男人的银行存款。只要麦克麦克的声音够响,长相放一点水也无所谓。

    更何况他的装扮土归土,却高头大马,气度威严,东加西扣也有个八十分以上;若再把眼镜摘下来,那就更不得了了,铁定直接冲破表。

    从她借用影印机的这几天以来,每日平均有三个以上的女职员会藉故过来攀谈,试探她与「关副总」的交情。

    关副总今年几岁了?

    她没问。

    副总家里有哪些人?

    她不晓得。

    你是副总的女朋友吗?

    这一点最尴尬,可她还是老实的回答:不是。

    他们之间确实有一层朦胧而暧昧的气氛,但那又算得上什麽?她不是没谈过恋爱,那种搂搂抱抱、没事交换几个含情脉脉的视线、在星月下允诺一辈子痴心不悔的傻事,她都做过。

    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初见面就可以上床的性解放时期,他们连个吻都没有发生过,算得上哪门子男女朋友?。

    「哼,当男人最好了,随便丢几记眼神、几个吻或几只精子出去,其他的都不用他们负责,连烦恼都不必。」她越想越觉得郁闷。

    印好传单,她搭电梯下一楼,却想起自己把原稿给忘在影印机上,只好再跑回电梯前,等著上楼。

    电梯门即将关上之前,一只手及时伸进来,把电梯门扳开。

    「抱歉。」後进来的人向她点个头。

    哗……帅哥!超级帅哥!日暖看得张口结舌,心头小鹿乱撞。

    後进来的人体格健朗挺拔,一身晒成古铜色的皮肤,配上过分雪白的牙齿,头发比小平头长一点点,穿著帅气的飞行夹克;眼尾几撇长期曝晒在风沙烈日下所产生的小细纹,更增添他焕发的风采。

    这人看起来就像好莱坞电影上英俊的职业军人,纯然的阳刚,百分之百的男人味。出现在文明的都市商业大楼里,犹如懒散的虎走入人群。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日暖缩在角落,芳心怦怦跳。

    好色之心人皆有之,虽然她没有染指人家的野心,不过能多看几眼帅哥总是好的。

    上帝啊,让电梯故障吧!我不会怪你的。

    头顶上的灯光闪烁几下,电梯猛力晃两下,陡然停住。

    啊?现在是怎样?有求必应的时间到了吗?

    「该死……」酷哥低咒一声。

    「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弄的!不关我的事!」她飞快澄清。

    酷哥莫名其妙地回头看她一眼。他当然知道电梯故障不是她的责任。

    备用电力已经点亮紧急照明,可是电梯仍然没有启动的迹象。两个人对看几秒,酷哥开始抬头检查天花板的逃生出口。

    「我们只要按下紧急电铃就行了,现在是上班时间,警卫随时会上来救我们出去。」她亲自示范,把号码面板上的红色按钮摁下去。「最多十分钟就会有人来放我们出去了。」

    「十分钟?」酷哥终於开口——真是非常悦耳的男低音,再挑了挑眉——真是非常帅的黑眉。

    一阵细微的手机铃声从他的夹克口袋传出来。

    「正好,你赶快告诉朋友我们被困在大楼的电梯里。」她连忙说。

    酷哥不理她,迳自接了电话,「喂?我正要上来。我人在电梯里。好,我马上到。再五分钟。」

    五分钟?

    酷哥收了线,走到角落,稍微挺了挺身,就翻开头上的逃生口掀板。他的动作灵巧得惊人,尤其相对於他如此硕大的块头。

    也没看他怎麽助跃,他人一攀,已经把自己撑上电梯天花板。

    「你要不要来?」黝黑的俊脸从逃生口冒出来。

    「呃……我们是不是留在原地等待救援比较好。我是说,警卫如果冲上来,发现电梯里没人,他们可能会有失落感……」日暖被他迅捷的应变方式唬得忐忑不安。

    「好,那你留在里面慢慢等。」俊脸消失。

    「等一下等一下!」这人不会真的打算把她一个人仍在故障的电梯里吧?她急了。

    俊脸再度从逃生口冒出来。「嗯?」

    「那个,嗯……咳咳,那就麻烦你了。」她再百般不情愿,也只能走到通道底下,伸出双手希望他助一臂之力。

    酷哥几乎没花多少力气就把她提到电梯上方。

    一进入电梯甬道,日暖便胆怯了。

    暗黑的空间通天直上,看不出还有几层楼高,阴凉的风滴溜溜盘旋著,呼啸在四面八方;从电梯边缘看下去,一式暗黑直落无间之处,同样看不到底。她不禁打个冷颤。

    酷哥四下望了一圈,似乎在墙上看到某种指示。

    「我们现在位於十楼与十一楼之间,来吧!这里有梯子,只要往上爬几步就到十一楼了。」

    「好……好。」

    酷哥如猿猴一般,矫健俐落,爬到一半会停下来等她。好不容易爬到十一楼的电梯外门,时间才过去一、两分钟,对她而言却像永恒一般。

    酷哥从口袋里掏出瑞士刀,用力插进门扇缝隙间,使劲把门拆开。一时之间,十一楼的明光流泄进暗黑里,隐隐约约的人声,走路声,电话与传真机的细响,将人味儿带入阴闭的甬道内。

    「我看见一道光……」她感动到几乎流泪。

    「对,我也听见天使在唱歌。」酷哥率先跳到走廊上,再回头拉住她背心,像提袋子一样把她揪进光明之中。

    她拥坐在走廊地毯上,双手双脚不断打著哆嗦,全身虚脱。

    四周突然变得很安静,她茫然抬头,对上几双惊讶的眼光。

    「你知道的,」一串严肃低沉的嗓音慢条斯理地响在她左侧。「现代科技让人们只需待在一个方方的大铁箱里,它会亲自将你们送上十一楼。」

    关河!

    他的声音从不曾如此刻这般悦耳。

    「大概我们付的车资不够,那个方方的大铁箱决定停在十楼和十一楼中间,让我们自己爬上来。」酷哥耸了耸肩。

    黑亮的大皮鞋踱到她身前,接著是一只探过来的大掌。

    「呜……呜……」她猛然埋进手心里啜泣。

    「日暖,你怎麽了?」大皮鞋的主人再顾不得这里是公共场合,连忙蹲在她身前。

    「他……他好过分……呜——」她伏在他的肩头放声大哭。

    「乖,别哭,别哭。」关河被她哭得有些著慌。她是爱笑爱闹,却不爱哭,偏生让他看过两次她哭的样子。

    「关城,你做了什麽好事?」为兄的怒声质问弟弟。

    「我哪有?」肇事者大呼无辜。

    「他把我一个人丢在暗蒙蒙的电梯里……真的好可怕,呜……」她环上他的脖子,抽泣得更大声。

    「姑娘,我要是把你丢在电梯里,你现在就不会窝在这里哭了。」关城剑眉倒竖,立体的五官更显得凛冽。

    「他『威胁』把我一个人丢在暗蒙蒙的电梯里!」她抬起头来怒瞪他,颊上犹挂著泪痕。「你知不知道我有惧高症?」

    「我怎麽会知道?」

    「你有惧高症?」

    兄弟俩同时出声。

    「我也是刚刚才发现的……」她委屈地又伏在他肩头哭泣。

    那种脚底下就是万丈深渊的感觉真的好可怕,四周都是阴幽幽的,探望不到尽头……呜……

    她後悔了,她以後再也不贪看帅哥了。帅哥有什麽用呢?耍耍帅而已,还是脚踏实地的土男人有安全感!她更用力环紧关河的颈项。

    「好好好,乖,别哭了。」关河轻吻她的发心。她是真的吓坏了,浑身不断在发抖。

    「老大……」关城凑上来。

    「下次再遇到类似情况,你给我乖乖守在电梯里,总会有人上来救人!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天天水里来火里去。」关河火气四冒,劈头抢白他一顿。

    「可是我……」

    「你跑上来做什麽的?」

    「晶晶去接小月放学,我来咖啡屋代班。是你自己叫我上来打个招呼的。」关城无辜地摊摊手。

    「好,你已经打过招呼,现在可以下楼了。日暖在这里,你也在这里,谁负责看店?还不快去!」砰!办公室门当著他的面关上。

    关城被骂得哑口无言。

    这分明是迁怒!

    ※※※

    「好了,别哭了,把脸擦一擦。」关河拧来一条湿毛巾给她。

    日暖接过来拭掉泪痕,情绪一平静下来,她反而感到不好意思。

    说来酷哥还算她的救命恩人,她却害他被骂一顿。实在是攀在十一层楼高的半空中太过恐怖了!电影里看到的剧情,果然不适合搬到现实生活里来演。

    「刚刚那位先生,他也是好心啦!」她讷讷的擦完脸,把湿毛巾递给他。

    关河坐在办公桌的一角,和她面对面。

    「那家伙,早就该有人说说他。」老是把危险当家常便饭,也不想想自己是有老婆小孩的人了!

    「你们两个好像很熟?」她试探性地问。

    「他是我弟弟,你老板娘的先生,你的老板之一。」

    「啊——」她失声叫出来。「完了完了完了!」

    「又怎麽了?」

    「这下子我又得罪老板了,我不想再找工作了。」她苦著脸。

    「他要是敢动你,你来找我。」关河冷哼。

    日暖的心稍微安定一点。

    上次躲在桌子底下,听他说老板是他弟妹,她当时还以为他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竟是事实。

    「我该下楼去了,正午十二点是用餐尖峰期,我怕关先生一个人会忙不过来。」她已经习惯把「关先生」和关河画上等号,现在突然冒出第二个「关先生」来,想想好不习惯。

    「你刚刚不是才影印好,怎地一下子又跑上来?」

    「我把原稿忘在影印机上。」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尖。

    那一小点粉红色的舌尖,让他的视线在她唇上多徘徊了一会儿。

    「看你成天在影印,哪来这麽多东西好印?拿一张给我瞧瞧。」他摊出手掌。

    日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宣传单。眼眶犹红通通的,眼底却已露出献宝的光彩。

    「最近好几栋商业大楼都开设了自己的附属咖啡屋,竞争太激烈了,所以我徵求过老板娘的同意,想了几种促销套餐。这几天在印的就是中午要发的传单。」

    他大略看过她的促销方案。

    必须承认,她平时虽然做事挺粗心,却是天生的业务人材,无论谈话方式,对待客户的态度,或者想出来的促销点子,都很容易吸引人掏钱出来。

    「你去发传单,谁来看店?」他随口问问。

    「嘿嘿嘿,这就是我要跟你商量的啦。」她满脸堆笑,手肘顶他一下。

    「你要『我』去帮你发传单?」他眼底浮涌上无法置信的神情。

    「你如果不想发,我来发也可以,只是当我落单的时候,需要有个人下来帮我看一下店。」她连忙说。「一下下就好,保证一下下下,十分钟就够了。」

    「十分钟?你要我每天去帮你看十分钟的店!」

    「平常老板娘要待在家里烤蛋糕和带小孩,没空来交班嘛!反正我们大家都在同一栋大楼工作……」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去当咖啡屋店员?有没有搞错?

    这跟职业贵贱无关,纯粹是经济效益的问题。同样的十分钟,他坐在办公室所赚的钱是一般咖啡屋店员的二十倍以上,而江家小姐居然要他每天挪十分钟帮她去看店?

    「你真是异想天开!」关河啼笑皆非。

    期待的俏颜立时拉下来。

    「算了算了,反正现在小关先生回来了,平时他和老板娘会来轮班,我也不是非要你不可!」

    她朝他扮个鬼脸,一溜烟钻出门外。

    我也不是非要你不可!

    关河深思地望著门口,这句话听起来——著实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