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在美国大陆航空CO班机上,纤纤兴奋的望着窗外变幻莫测的云层,当飞机飞越原始气息浓厚的亚浦群岛后,闪亮耀眼的翡翠色海洋立刻呈现在眼前;当这一幕景致擦过纤纤的眼帘时,她禁不住抓紧身侧达尔的双手,差点狂叫出声。

    “好美好美呀!我一直以为夏威夷的海洋已经很美了,想不到这儿的海域更充满了与世隔绝的旷世之美……”连连的惊叹声从她嘴里逸出,达尔从她的眼底、眉间看见的尽是关不住的笑意。

    “你只去过夏威夷,也难怪你会这么认为了,其实世界何其大,有得是让我们看不完的稀有景观。”

    达尔爱怜地自嘴角浮出一抹笑意。

    纤纤顿时收敛起笑容,“你真好,可以去那么多地方看看,而我从小就被保护着,除了偷偷溜去夏威夷的小屋躲起来外,世界是何其大,却无我容身之处,我真的真的……好羡慕你!”

    “我会带你去的,就明年夏天。”

    达尔从不对女人作出承诺,除了纤纤。

    “没骗我?”

    达尔宠溺的点点头,他不善于讲恶心巴拉的甜言蜜语,但他懂得如何发自内心去爱他所爱的女人,也正因如此,纤纤对他日益显出的爱意感受得更为强烈、浓密。

    “好棒呀!我可以先带你去我的琉璃小屋看我收集的琉璃,顺便在海滩戏水,享受冲浪的刺激与乐趣,然后我再跟你去你想带我去的地方玩,这样好不好?”此时纤纤整个人已笼罩在欢乐雀跃的气氛中,看着她天真的笑容,达尔也笑了。

    “喏,到了!”他下颚比了比窗外,这底下正是帛琉著名的Airai机场。

    “那么快呀!我都还没看够耶!”

    “傻瓜,美国距离这儿本来就很近,大约两个多钟头就到了,你还想坐多久,那么爱坐飞机,下回咱们去亚洲,听说北海道的秋枫很美。”他投给她一个爱昵的眼神。

    “红色的枫叶吗?”此时纤纤的脑海中已绘制好一幅满是红枫景致的图画,她和他正漫步其中,多诗情画意呀!

    “没错,就约在明年秋天吧!”他站起身拿下他俩的行李,笑意盎然的附加了一句,“到了,暂时别再幻想秋景了,这里的风景并不亚于它,趁现在好好欣赏吧!不过到了饭店后你可得乖乖的做好答应我的事——不可乱跑,懂吗?”

    瞧他一脸认真的模样,纤纤无可奈何的只能点点头,暂时应允了。

    下了飞机,办好了入境手续,当他俩走进机场大厅时,突然一位年约二十左右的年轻人伫立在他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然而,从这年轻人的眼底达尔并没感觉到敌意,有的只是一股焦急不安的味道。

    “你就是变色龙?”那男子急切的问道,他认识纤纤,所以也笃定纤纤身旁的这名男子正是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北海情报网组员之一——变色龙。

    “林丰,你怎么会在这儿?”代而回答的却是纤纤惊讶的口吻。

    “他是?”达尔问着纤纤,但眼神却没离开林丰半秒。

    “他是我义兄的挚友,他们一向是无话不谈,算是死党吧!”纤纤也很好奇,他怎么会来这儿,难道跟萧大哥有关吗?

    “你的声音很熟,好像我们曾通过电话是吧!当初纤纤请求保镳的事就是你在联络的,我猜的没错吧!”

    只要听过见过的人,通常都逃不过他的耳和眼。

    “好记性,好听力,没错!就是我。”林丰抬起灼亮的眼眸,与达尔冷峻慑人的眸光对个正着。

    “找我有事?”达尔冷静的问道。

    “我求你救墨榕,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看着他死。”林丰悲哀的说,但他的话却引起纤纤的一震。

    “你说什么?萧大哥怎么了,他怎么会死呢?”

    一直以来,她只以为萧墨榕只不过是寻父心切而一时不愿回家,万万没料到竟会有生命的危险。

    达尔却目光深沉的打量着他,据电鳗所透露萧墨榕极有可能已遇害,他能相信他吗?

    “你要我救他,这么说你知道他在哪里了?”达尔质疑道。

    “我当然知道,是他打电话向我求救的,我只身来这儿,才发觉他已落入‘奇海帮’之手,那些人也就是十几年来一直想置纤纤于死地的蒙面人。”林丰娓娓诉说着起这场阴谋:“当年纤纤的父母就是在帮美国的军事组织从事弹药的研究开发,就在成功之即她父母却惨遭毒手,连同那张价值连城的武器设计图也不翼而飞,因此,一些地下组织、帮派得知这个消息后,就不择手段的想要从才七、八岁的纤纤身上得到他们想要的束西,一旦拥有那张设计图,不仅可以转卖获利,更可掌握世界局势,十几年来,大多数人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相信当时年纪还小的纤纤并不知道这项秘密,唯有‘奇海帮’却一直穷追不舍,我和墨榕怀疑他们必定已和某个国家联系上,誓必夺取这份资料……”

    纤纤听至此,掩住嘴惊呼出声,“我根本不知道什么设计图、秘密资料的,我真的不知道。”

    达尔紧搂住纤纤,温柔的将他紧扣在自己的怀抱中,宁愿让她滚烫的泪灼伤了他的胸,也不愿让她伤了自己的心,“别怕,别怕,有我在,我不会再让你受到惊吓了,别怕……”

    “对不起,我不知道她不晓得这件事。”林丰很尴尬的说。

    “萧墨榕很爱她,并没将这件事告诉她。”他轻抚着纤纤的发丝,心中不起半点波涛,因为他相信萧墨榕的爱永远比不上自己的。“继续说吧!为什么他会联络上你,要你去救他?”

    “其实并不是他打来求救的,是奇海帮的人打给我的,他先让我和墨榕说了几句话,而后他们夺去话筒,告诉我要我……”林丰偷偷瞄了眼纤纤,不知该不该继续说。

    达尔看出了他的犹豫,于是更加拥紧她的身子:“说吧!她必须学习坚强。”

    林丰点点头,期期艾艾的说:“他们要我拿纤纤去换墨榕。”

    纤纤倏地抬起头,“我去,我去换萧大哥,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的恩人。”她不停摇晃着达尔的手臂,祈求他能答应。

    他安抚性的拍拍她的背,转而对林丰说:“你说刚开始你曾和萧墨榕交谈过,都说了些什么?”

    “他说无论如何都得保护纤纤,要我别管他的死活。”

    “英雄所见略同,他的意思也就是我的意思。”

    “达尔,你的意思是要我别管他的死活,这怎么可以,我不能做这种忘恩负义的人!”纤纤激动不已的狂吼道。

    “我是说你别管,我管。”他神态自若,潇洒轻松。

    “可是……”

    “别可是了,我先送你去饭店休息,再从长计议。”他突然转过身看着林丰,深邃的眼神透着犀利的灼亮,“对了,我倒忘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我来帛琉了。”

    “我打电话回去,是大牛他们告诉我的。”碍于他那道会杀人的目光,林丰说话的声音都明显的在颤抖。

    “原来如此。”

    他黝黑的眸子掠过一丝理解后,随即搀扶着纤纤步出机场。

    ***

    “你当真要单枪匹马的去救人?”饭店里,纤纤惴惴不安的问道,说什么她也不要让他一个人去。

    “我一个人就绰绰有余了。”他却像是个没事人似的,丝毫也没有畏惧的模样,仿佛这一切均已掌握在他手里。

    “那么我跟你去!”

    话一出口,她立刻接获达尔眼中严厉的光束,令她连忙噤了口。

    干什么嘛!那么凶,她也只不过是担心他的安危,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忘了曾答应我的事了?”达尔蹙着眉峰,脸部线条微微抽动着,无疑昭示着她的话惹恼他。

    “我担心你嘛!好心被你当成驴肝肺!”纤纤低着头嘟嚎了几句,两滴泪就这样掉上她的鞋尖。

    他耙了耙头发,戏剧化的挤出一脸怪异的笑脸,“是我不对,别哭了纤纤,你明明知道我不愿你什么危险的行动都要参与,更不喜欢你不遵守自己的诺言。”

    “但这次是你一个人耶,你又教我怎么放心得下,我是人,不是木头,何况你知道我绝不能失去你的。”她眼泪滂沱,抽抽噎噎的说。

    女人的眼泪真的有某种让男人心慌意乱的功力,眼看纤纤的哭声直教达尔心笙摇曳,差点答应了让她同行。

    不行,一百个不行,一万个不行,不带她,他可以无畏无惧的冲锋陷阵与敌人对峙,带着她他得分心于她,对她对自己都不好——对,他要坚持下去。

    他强压下苦涩复杂的情绪,毅然坚决的对她说:“原谅我,纤纤,我绝不能让你去冒险,你也不愿因为你而让我分心对不对?乖乖待在这儿,等我的好消息,我会完好的回来的,不仅如此,我还会带回你的萧大哥。”

    “达尔——”纤纤陡地奔向他的怀抱,“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我怎么忘了自己只不过是个手无搏鸡之力的女孩,去了也只会让你分心,面临更危险的状况。”

    “纤纤,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纤纤用食指抵住他的唇,轻轻摇摇头,含着泪说:“我懂,你一切都是为了我着想,否则你不会自愿来趟这浑水,你大可都不必管的。”

    “你的事也就是我的事,何必分你我呢?”

    他含住她的手指,眼底亦闪烁着他最憎恨的泪;纤纤更是难以相信眼前这个一向视眼泪为毒物,狂狷不拘的大男人也会有泪。

    “我相信你,你一定会好好回来的,倘若真救不出人就不要逞强,保住性命要紧,到时候咱们再做打算,或许用我去换他会省事些。”

    “不准你这么说,我沈达尔再没用,再想不出法子,也不会拿自己的妻子去做赌注。”蛰伏在达尔胸胸中的一股刚毅的气势,早已蓄势待发了。

    妻子!

    纤纤难以置信的望着他,原以为在有了萧大哥的消息后,他又会经历一阵情与义的心理挣扎,想不到他不但没有,反而认定她了!

    达尔怎会看不出她打从心底发出的惊愕与喜悦,他笑着对她说:“不要怀疑,既然我已决定要你了,就没有不会胜利的道理,迟早你会成为我的妻,唯一我深爱不悔的女人。”

    纤纤激动的用她纤细的双臂圈紧他坚硬结实的腰身,“我也是,我也是,我认定你了,这辈子、下辈子,无论多少次的轮回……”

    “我爱你……”

    达尔不顾一切的低头吮吻她薄而性感的唇,在电光石火的刹那,他恍然明白在他近三十年生命的旅程中,唯有纤纤能勾起他的情欲狂涛。

    她看起来是如此的柔软香甜,一双小手生涩的寻着他的衬衣钮扣,急欲取悦他的模样竟是那么的可爱,他甚至感觉得出他体内的血液再次为她而滚烫!

    他困难地拿出最后一丝理智推开她,嘶哑的说着:“别引诱我,这种后果你会承受不住的。”

    “我只要你爱我,不管后果。”纤纤痴痴的看着他已着火的双瞳,认真的说出她的真心话。“傻纤纤!”

    他深吸了口气,力持清醒的将她揽入怀中,轻抚她的背,款款柔情的笑说:““难道我现在就不爱你了,我的感情是无人能及的,你要相信我。”

    纤纤整张脸现出了彤晕,难堪地躲在他胸膛前,“我不是这意思,我只是怕……”

    “怕不交出自己的身体就无法拥有我的爱?”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羞赧的模样,他就是喜欢看她那红扑扑的小脸蛋。

    “我……唉呀!讨厌。”

    她简直羞死了,连头也不敢抬起来,只是一个劲儿的往他的胳肢窝欺进。

    达尔轻柔的掬起纤纤小巧的下巴,紧紧盯着她的俏脸瞧,“对我不要害羞,我只要你爱我,不要你怕我。”

    “我没有怕你,只是你说话太直了,让我……”

    “哈……你脸皮还真薄,不敢听我说,却敢对我做!”他忍不住又想逗逗她,他想他或许已经看上瘾了,对她这怯生生的害羞样。

    “你……不来了啦!以后你休想再吻我了,别忘了刚才也是你先吻人家的,我才会……不理你了!”

    纤纤羞愧的挥开他强壮的身躯,奋力往外跑。

    “纤纤!”想不到达尔的身手比她更快,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用力的将她往他身上一拉,但由于力量过猛,纤纤禁不住拉扯地往他身上一倒,双双倒在房内的双人床上。

    “我是逗你的,不要生气,我知道你为我明天的行动心里一直感到难安,所以想舒缓你的心情,我也知道你不是真的生气,对不对?你不是真的在生我的气吧!”达尔只好学着殷尧在荃荃面前撒娇的模样,看那家伙似乎屡试不爽的,就是不知道自己撒娇的样子像不像。虽然他也知道自己的耍宝功夫对殷尧来说,永远难望其项背,不过总得试试呀!

    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反正撒娇这件事换句话说也不过是脸皮要厚,赖皮度要高罢了。纤纤终于被他这模样逗笑了,想不到他这种大男人主义挂帅的男人,还会撒娇这一套,只不过瞧他那样子好滑稽、好好笑哟!

    “不生气了?”他像小孩子似的说道。

    纤纤憋着气摇摇头。

    “那么亲我一下,你刚才说不理我也不吻我,让我好伤心耶!”达尔心忖:想不到撒娇并不难,说多了也蛮得心应手的。

    难不成自己的脸皮真的很……嗯,啊,算了!

    纤纤还是忍俊不住地噗哧笑了出声,“我不玩了啦!憋死我了。想笑又不敢笑,真难受。”她索性蹲下身,痛痛快快的笑个够。

    他干脆也蹲下身与她的眼平视着,双眼闪过一抹难测的目光,纤纤霎时停住了笑声,愣怔地望向他,脑中已被他盯视成一片空白,只能任凭他温柔地执起她骄傲的下巴,再度印上他深情不悔的烙印。

    “达尔,明天……”

    “嘘,已经很晚了,好好睡吧!或许明天你一睁开眼我就已在你身边了,我会平安回来的。”他温柔的眼瞳似乎有定心与催眠的作用,纤纤偎在他安全感十足的臂弯里不知不觉已沉沉睡去。

    达尔轻巧地将她放回床上,看了下腕上的表,思忖着:是该行动的时候了!

    ***

    小妍慢慢睁开昏沉的双眼,第一个窜进她四肢百骸的感觉就是疼,她的后颈怎么像是被万马践踏过一般,疼得发麻呢!

    虽然她脑袋里的一些神经还没有全连贯上,但她直觉反应到这不是她的房间,不是她的家,一个完完全全陌生的屋子,若硬要说有什么熟悉感的话,充其量她只能说这里像极了每一间饭店的摆设。

    好疼!为什么脑袋就不会安安稳稳的待在她的脖子上,东看西望的结果,她的颈子更疼了,怎么会这样呢?

    想抬起手替自己按摩一下,怎奈连手也像被石膏给定住了,动也动不了,定睛一看,原来她全身上下都被捆扎得死紧,唯一能活动的大概就是那双赤裸的小脚丫了!

    早上的一切,突然像幻灯片一般闪过她脑际——

    她被人绑架了!

    唯有这个可能,否则她好好的在街上闲逛,怎会突然感到颈后受到重击而昏厥了过去。天呀,她是招谁惹谁了,为什么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呢!

    房门猛地敞了开来,半天却没见到一只蚂蚁走进来,一向胆大心细的展小妍马上大声叫道:“谁?鬼鬼祟祟的,敢绑我却不敢露面!”

    其实她心里紧张极了,只不过想虚张声势,壮壮胆罢了。

    还是没有动静,难道是风?

    她困难地转过身,看着立于她背后的落地窗,窗外静谧无声、阒暗寂寥,现在已经是深夜了吗?骤然往上一看,一簇淡薄的日光灯束由头顶罩了下来,忽明忽暗的,更加深了阴恻恻的恐怖感。

    展妍深吸了口气,强制镇定道:“快……快出来,不要在那儿装神弄鬼!”

    胆子再大也有丧胆的一天,运气再怎么好,也会有睬到狗屎的日子,天呀!她并没得罪任何人呀!为什么要受这种罪?

    难不成她在作梦?

    展妍一咬牙狠心的将两只绑在身后的手互相用力掐了一下——

    啊!好痛,不是梦呀!怎么会这样呢?

    “妈——妈——爸——爸——”她突然脆弱的像一个幼儿一般,两眼扑簌簌地淌下泪来,美丽的眼瞳深处浮出一抹怯生生的愁容……

    裴唛杉的胸口为之一痛,突然生出某种怜惜的情愫,但很快地他将自己这种莫名的情绪给否决掉了!

    笑话,像她这种女人有什么好怜惜的,他若有同情心不会用在非洲难民身上,浪费在这种女人身上,扯,太可笑了!

    他躲在某个暗处角落,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打量着眼前这个被捆得像肉粽的女人。

    平心而论,她还真是漂亮,典雅的瓜子脸搭配上颇为叛逆的唇型,虽然不太搭调,却又完美得无可挑剔,尤其是在她眨眼时上下两扇长睫毛似乎老爱纠缠不清的相互交错着,把她那灵水秋瞳更添上一副迷人的神采。

    但为什么她要去勾引比她还老上三十岁的男人呢?她一个人去勾引也就算了,竟然和另一个女人一块儿迷恋着萧育重。

    萧育重,他有什么好的!竟值得她将他暗藏了三年。

    “放我出去!谁来救我?”她凄厉的呼喊声将他拉回了现实。

    裴唛杉硬拉住自己冲动的双脚,逼着自己要冷静些,好歹要让她再受点苦,否则太便宜她了!

    “呜……”展妍快恨死自己了,她从不爱哭的,今天怎么搞的,宛如二十年来的泪水全部凝聚在这一天发泄出来。

    她不怕恶人,就怕来自另一个空间的魂魄,完了,不想还好,愈想愈抖得厉害,这模样要是让爸看见了,他一定会笑着说:平日的母老虎变龟孙啦!

    然而现在唯恐在被他笑死之前自己已先被吓死了!

    “想不到你胆子还真小。”随着声音的接近,一抹疾如风的身影倏然从天花板的梁柱上落下,速度之快令展妍看傻了眼,眼泪还垂挂在眉睫的她却忘了何谓哭泣。

    “你从打哪来的?古代吗?哪个朝代?”最近窝在家里看了太多穿越古今的小说,人也变得容易幻想了。

    但话说回来也不能怪她,眼看天花板离地至少也有个十来丈,一般人不摔死也早就骨折内伤了,哪像眼前这个男人竟能潇洒翩翩的挑眉看着她。

    斐唛杉眯起眼看着她,话中带着轻蔑的讽刺,“我?我是自宋朝来的,包青天身旁的展昭,特地要押你回去治罪。”

    展昭,好耶!还跟她同姓,说不定冲着这一点,她还可以要求他教她轻功。但是她没罪呀!“我有什么罪呀!你不要以为你是包青天身旁的红人就可以随便诬赖人。”

    老天,电鳗瞠目结舌的看着她,想不到她竟然相信他鬼扯的话,她精神是不是有问题,“你!诱拐‘良家丈夫’,私藏己用,这算不算是罪?展小姐!”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又什么时候诱拐良家……唉呀!什么跟什么嘛!反正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他双眸闪过一抹难测的目光,“那么萧育重是谁?”

    “他……他是我爸爸呀!”展妍气急败坏的吼了出去,早已忘了要隐藏他的身份。

    “爸爸!可是他姓萧,你姓展呀!”他压根不相信她的话。

    “如果我说我是个私生子,你满意了吧!”她嘴角扯出一个无力的苦涩笑容。

    私生子!会吗?看她一脸愁怅,会不会他无意间撕裂了她的伤口,这会儿裴唛杉真想打自己一个耳光。

    “但是认识你的人都说他是你的情人。”他的口气明显缓和了下来,不再这么犀利伤人了。“这是我撒的谎,一方面是我父亲不想泄漏他的身份,另一方面则是我觉得好玩才乱掰的。”不知怎地,她对他总是无法暗藏心事,心底话一古脑儿全都说了出去,或许她认为他是个“古代人”,对她不构成威胁。

    妈的!裴唛杉啐了口脏话,用拳头击上了墙面。多丢脸呀!她竟被这女人当猴子耍,要是让达尔他们知道了,岂不毁了他一世英名。

    “他为什么不愿泄漏自己的身份?”

    展妍叹口气,“他说他对不起我妈,也对不起我,整整十六年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所以他想用他的后半辈子弥补我们。”她抬起头认真的看着他说:“但我们没有强留他,一切都是他自愿的。他甚至不愿让萧哥哥知道他曾经背叛过他母亲,所以也一直没勇气联络他。”

    裴唛杉揉着眉心沉吟着:“原来如此。”

    他趋身向前,解开她身上的绳索,唇上带着一抹魅惑的笑容,“对不起,你可以走了。”

    故意忽略她迷惘的神情,他率先走向门外,在隐身之前他突然转身对她说:“我来自公元二十世纪未的美国,不叫展昭。”

    “你——”展妍一时不能消化他所说的话,更难以置信他就这么在她面前一走了之了,只能哑口无言的看他像一阵风似的消失在她眼前。

    他究竟是谁?

    ***

    达尔循着林丰给他的地址,小心沉稳的慢慢趋近该处,沿路两旁尽是丛生的灌木,及一畦畦的甘蔗田,相形之下,Koror人声鼎沸的热闹气氛要比这种鸟不生蛋的鬼地方好多了。

    他现在的外表已完完全全是林丰的模样了,虽然他俩身高起码差上有十公分以上,而且他亲手研制出的一种独家缩身药水也搁在美国忘了带在身上,但他相信在等会儿那种两兵相接紧张的气氛下,不会有人看出这点破绽的。

    沿着一条几乎被两旁芦苇淹没的小径,达尔双手忙不迭的拨开它们,以保持良好的视线,一方面又得心无旁骛地注意着四周的一切动静。

    林丰既已接获对方的电话,想必他们早已有所准备,等待着他去自投罗网。

    既然如此,他也无心与他们玩捉迷藏的游戏,坦然相对或许很笨,但也是最节省时间的方法。

    唯今也只有纤纤的安危足以令他分心,将她一个人安置在饭店可说是不智之举,但他已无其他更好的办法了,林丰答应代为保护纤纤,在黔驴计穷的情况下,也只好信任他了。

    纤纤,我不在你身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他只能藉空中飞鸟来传递他的思念。

    在踏出芦苇花丛的最后一刹那,他看见了!看见那栋屹立在半山腰上的小木屋,奇怪的是屋外竟没有半个人影看守着,难道他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他甩甩头,赶忙打消这令他头疼的臆测,不会的,纤纤不会有事的。

    拿出红外线望远镜监看着小屋内的一举一动,达尔不胜唏嘘的想,好家伙!外面连只苍蝇都没,里面却隐藏了那么多黑抹抹的人头,真他妈的够贼了。

    再望望小屋门外一片低洼的水滩,这或许就是他们敢掉以轻心的原因,因为只要有人从这水滩上跨过,无论多谨慎小心,一定会发出些微滋滋的响声,这无异是投鼠忌器。

    当然,他绝不会是那只老鼠。

    他先在身边的树干上绑上一排小型摇控弹药,而后再拉低帽缘,等一切就绪后,他扯开模仿能力甚佳的嗓门吼着:“喂,我是林丰,我依循你们给我的地址来了,让我进去看看萧墨榕好吗?”

    半晌,竟没有一丝动静,他不放弃的用那哀戚的嗓音又说:“求求你们,我已通知他们带那女的来交换他,你们可千万别伤他,让我进去先看看他好吗?我现在是一个人来的,你们可以用望远镜检查呀!”

    说完,他张开手臂,表现自己的真诚。

    然而屋内被蒙住口的萧墨榕却忍俊不住的想大吼:你这小子,谁要你拿纤纤来交换的,她来了,不但救不了我,反而我们俩都会被杀呀!

    然而手脚被捆的他,怎么挣扎也只是徒劳无功。

    屋内这回有人开口了:“怎么会是他呢?老大不是说是那女人身旁的保镳来赴约的吗?”

    “要不要放他进来,老大现在不在呀!”

    另一人又说:“让他进来好了,否则那个女人的保镳就不会来了,那么老大的计划不就完蛋了吗?”

    “可是老大现在已经带人去抓那个女人了,怕来不及了!”

    “算了,让他进来吧!瞧他那没胆样,还敌得过我们八个人吗?”

    “也对。”

    于是有人对外放声说道:“你可以进来了,不过将手放在头顶上慢慢走进来,千万别耍诈,懂吗?”

    “是,是,我懂。”达尔佯装怯弱弱的声音,频频点着头,并将手放在头顶上,徐缓的一步步往前挪近。

    满地的烂泥水,沁入他的鞋底,令他有作呕之感,不过救人在即,即使脚下是会致命的流沙,他也非踏不可。

    “我要进来了,你们千万别把枪指着我,我好怕啊!”他低着头唯唯诺诺的抖着声说。

    “少废话,快进来!”

    其中一人往达尔的臀部用力一踢,将他踢了进去。

    达尔恨得牙痒痒的睨了他一眼,心里想着:好家伙,我卯上你了!不过不是现在。

    他转移目光,在这间不及十坪的木屋内逡巡着萧墨榕的身影,果不其然,在一处稻草堆旁找到了被五花大绑并用布条塞住口的他。

    “我想跟他说说话行吗?”达尔故作期期艾艾的要求状。

    那个踢他臀部不知死活的家伙吆喝道:“把手举起来,我检查看看。”

    达尔乖乖的伸直手,放在脑后,任由那可恶的家伙搜身。

    “去!有话快说,只给你五分钟。”那人并没在达尔身上找到任何可疑的东西。

    “谢谢,谢谢。”

    他见机不可失,快步走到萧墨榕身边,不等他开口,萧墨榕却先开骂了,“为什么要骗纤纤过来换我,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死她!”

    达尔用眼角瞄了眼守在门口的那一群狗腿,见他们自顾自的在闲聊着,并未将往意力放在他这个“假林丰”身上,太好了!

    他转身对萧墨榕摆出个无懈可击的笑容,“想不到死到临头的你,对她依然是一往情深,我只能替她说谢谢你。”

    “你——”萧墨榕发觉不对劲,凭他与林丰的交情,他断定眼前这个男人不是爱打屁的林丰;况且身高也不对,一向比他矮的人怎可能两个星期不见就长得比他还高

    “先别说话,装得自然点,待会儿我说跑就跟着我跑懂吗?”他偷偷塞给他一只迷你小刀,“先想办法割掉手上的绳子,他们不时看着我,这点我不能帮你。”

    “你到底是谁?”他边卖力地割着背后的绳子,一边疑惑地问道。

    “你又犯了我的大忌罗!”很显然的,达尔现在并不想告诉他;又给他使了一个眼色问道:“可以了吗?”

    “好了。”萧墨榕对他点点头,并抓紧后面的绳子以免穿帮。他心忖:不论他是谁,先逃出去再说吧!

    达尔对他点点头,正好站在门口的其中一人走了过来,对他们喊着:“五分钟了,你可以走了,以后不准来了!”

    “是,是,谢谢……”达尔点头答谢着,趁其不注意之际将隐藏在表中的摇控器按下,霎时,窗外连连枪声响起,一阵枪声穿越天际,传了进来。

    那一群人根本没功夫理他,全部处于备战的状况,对外开枪还击着;达尔更趁这人荒马乱的难得时机,由鞋底掏出一把麻醉消音枪,瞄准那几个蠢蛋的后颈部各射上一枪,最后又在那个踢他臀部的家伙屁股上又补上两枪,这两枪够他多睡上好几天

    这叫做“人家送你一分,你还人双倍!”

    “快走,我怕他们尚有人手埋伏在附近。”拉起萧墨榕的手臂,他倏地往反方向夺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