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什么们又发作了……好!我明白了,待会我会去接他……麻烦你了,请多费心……嗯!我会尽快赶到,请尽量安抚他……”原本要享受一顿气氛佳、风景优美的西式料理,孰料,一通忽然响起的电话,让稳定行进中的车子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改驶向僻静的郊区。
  那是一间不怎么起眼的医院,门诊科别不多,但环境十分清幽,林荫绿道,鸟语花香,非常适合长期精神受到压抑的病患。
  换言之,它是一间精神病院,专门治疗现代人文明病,举凡报上常见的忧郁症、躁郁症、恐慌症等等,皆有专门医生进行诊治。
  最让苗秀慧感到不解的,为何耿仲豪一言不发地将她带到这里,而且神色凝重不发一语,步伐虽稳却有些急迫,让她差点跟不上他的脚步。他在赶什么?或者是接什么人?看着他脸色沉重,害她不知不觉也跟着紧张起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让一向处之泰然的他不再心平如水,多了一丝沉痛。
  “耿……仲豪,你可不可以走慢一点,我跟不上你啦!”又不是跑新闻,她没那么大的冲劲,只能小碎步跟在男人后头追。
  手心被扯了下,神情紧绷的耿仲豪这才发现忽略了身后的女子,大掌一握,牵住柔哲小手。“抱歉,我忘了女孩子的步伐较小。”
  她摇摇头,表示不介意。“有什么事,你急得火烧眉毛似的。”
  她没看过这一面的他,不像平时谈笑用兵的男人,反而多了一丝……失控。
  “没什么要紧事,不过是来接我回诊的弟弟。”他说得很轻松,但手心忽地施力握紧。
  “咦,你有弟弟?”她并不知道这件事。
  看她讶异到有些懊恼,他不免心情一松,扬唇轻笑,“我有健全的双亲,一弟一妹,家境小康,无不良嗜好。”
  “神经喔!又不是相亲,干么要详尽的自我介绍。”还无不良嗜好咧!他本身就是一大问题。他纠正,“这里不能说神经,神经是细胞组织,有系统的运作人体的各部位,你要改称精神病,精神方面出现严重病变。”
  “你说这儿是……呃,那种地方?”不会有另一个桂香吧!通常出现幻觉,不全是身体机能出了状况,有时是冤亲债主来讨债了。
  苗秀慧真的很怕无形体的飘哥飘姊,虽然家里是开神坛的,老爸又是伏魔除妖的神之代言人,她还是不想继承父业,成天和妖魔鬼怪打交道。
  “你会怕?”他瞳孔缩了缩,突然不愿她见到活在自己世界的胞弟。
  她骤地贴近,紧紧挽住他臂膀,“我不怕人,但是医院最多什么你晓得吗?”
  “病人?”他猜想。
  “不,是找不到家,或舍不得离开的‘ 朋友’ 。”她特意做重点强调,眼神不安地瞄来瞄去。
  “你是指……鬼?!”他才提及那个敏感字眼,身侧的女人立刻偎近,一副惊惧的模样。原来如此,她怕的是鬼,而非活着的人。耿仲豪失笑地放下心中大石,顺势将胆小鬼搂入怀中。
  “不要说,不要说,拜托,我最怕那东西了,连听都不想听见。”说她是鸵鸟也好,她宁可假装看不见,也不要被吓个半死。
  “好,我不说你左后方有个无头鬼正在招手,他快走到你身边。”耿仲豪不信鬼神,故意捉弄她。
  “真的吗?”她倏地回头,等着被吓的表情忽然一扫而空。“没有呀!你干么吓我。”
  人是既奇怪又矛盾的生物,明明恐惧得要命,又忍不住心底的好奇,别人一提,自然而然的反射动作,让人无后悔余地。
  “你不会以为世上真的有鬼吧!那是宗教人士用来诱导人们行善、诸恶莫做,你别信以为真,把自己吓个花容失色。”鬼存在于人心,心中有鬼便见鬼。
  真的有啦!她住的地方就有一只。“呵……呵……我老爸是师公,要是没鬼让他大展神通,我们家就要喝西北风了。”
  天生八字轻的苗秀慧真的很想“开导”他,信仰不全是无稽之谈,偶尔也要信信天地间存在人类所无法想象的神秘力量,它们影响着万物。
  敬鬼神、尊师长,不就是千百年前流传下来的,若无一定的事实,怎会一代传过一代,直到今时今日。
  “也许伯父真有神能,能安定人心……”一道玻璃破碎声截断耿仲豪未竟之语,他手未放开,快步地走向一楼的特殊治疗室。
  医院几乎是清一色的白,但是一入百坪大的空间,它的色彩是鲜艳的,四面墙壁上绘有非洲草原、中国庭园造景,融合一些日式禅风,花草鸟兽无一不缺的跃于眼前。
  很热闹的景象,生动而活泼,充满跃动的生命力,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医护人员身上近乎土灰色的制服,让光亮的室内显得暗沉,毫无生气。
  三三两两的病人各据一角,有的默不吭声的撕纸,有的不停的拨着算盘珠子,似乎非常喜欢拨动的声响,有的玩着手指头,表情木然,有的口中念念有词,背着整本的《六法全书》,反反复覆,一遍又一遍,颇为沉溺其中。
  治疗室的一角,有个长得俊秀的男孩站在洗手台前,他看起来很正常,一点事也没有,非常用心,且仔细地用肥皂洗刷指甲缝里的污垢,纯净无垢的水质不断冲洗他已经很干净的双手。
  “怎么回事,为何他的强迫症又犯了?”距离上一次是半年前,已经获得妥善的控制。
  “耿先生你来了,令弟……呃,这位小姐是?”长相甜美的女治疗师特别注意到两人交握的手,眼中略浮一丝失落。
  “我女朋友,我带她来关心仲杰的进展。”耿仲豪早就看穿她的爱慕之意,却故意不点破。
  我什么时候变成你女朋友,不要乱说,破坏我的行情―苗秀慧挤眉弄眼,发出无声的抗议。
  不过耿仲豪作势要放开她的手,她又死命的巴着,一副你敢抛下我的凶恶模样,浑然是热恋中的情侣,让人瞧了又妒又羡。
  “喔!耿先生已经有女朋友……”女治疗师的表情不太自然,微露伤心地转过头。
  “仲杰的情况又恶化了?”耿仲豪没让她有陷入自己情绪的时间,声音冷静沉着的问道。
  怔了怔,女治疗师连忙恢复专业。“不是恶化,这点你不必过于忧心,仲杰是因为环境突然改变,一时不能适应才产生恐慌。”
  “环境改变?”他不解。
  “是的,原本的社工调至别处服务,新来的社工才刚上任,好不容易习惯原来社工探访的仲杰一见有陌生人接近,马上不安的狂洗手,好像别人带来害他生病的病菌。”让新社工十分为难。
  他沉下脸,略带愠色。“谁让旧社工调走?我不是要她一直保持在原单位。”
  耿仲豪私下动用了关系和财力,维持人事的不变动。
  “公家机关的调动实属平常……”她试图解释。
  “给我真正的理由。”没有他的同意,官僚机构不可能擅自调动这个人事。
  女治疗师停顿了下,继而像怕别人听见似的,小声地透露,“听说是令堂认为仲杰的情形已经趋于稳定,原来的社工太介入你们家庭生活,她非常不满意,希望能换个不多话的新人。”
  她没说出口的是耿母不高兴社工的管闲事,做完探访的工作就该离去,而不是一味的要求家庭成员配合,打乱他们的正常作息。换言之,耿母觉得这个儿子拖累一个家,不能带出门又无法向人炫耀,是她生命中的一大耻辱,越少人知情越好,省得邻人指指点点。而前任社工试图将她的次子带入人群,让他一步一步学习和人接触,走出长期的自闭现象。
  耿仲杰是自闭症患者,同时有偶发的强迫症症状,他的世界是寂寞的,不允许别人进入。
  “她无权决定仲杰的治疗方式。”耿仲豪的脸色忽地阴沉,带着一抹强势的威恫。
  “据我片面得知,令堂连照顾他的佣人也解聘了,改换成清洁公司的派遣人员,每日固定清扫两次并不留宿,他大概是熟悉的人不见了,一到医院回诊,便立刻扭开水龙头洗手。”旁人无从阻止。
  自闭症是种脑部功能异常所引起的发展障碍,自小便表现出语言理解和表达的困难,难与身旁的人建立情感。
  而且患者的行为是单一性的,出门走一定的路线,固定的衣、食、住、行习惯,狭窄而特殊的兴趣,玩法单调缺乏变化,环境布置不可变动。不过藉由缓慢的学习,耿仲杰已经会自己穿衣、进食、洗澡,日常生活能自行打理,不需专人看护。若是他觉得安心了,偶尔还会开口说两句话,和他信任的人聊一会,除了语调无平仄之分外,倒也不难了解他在想什么。
  但是与他相处的人要有耐心,不能大声说话或辱骂,否则他的进步有限,反而更退入自己的世界。
  这也是耿仲豪最无法谅解母亲的地方,对于亲生儿子的关心往往不如外人,她生恐人家知晓她生了一个身心不健全的孩子,极力地隐瞒,不让他和外界有丝毫连系。
  也就是孤立他。
  “嗯!我明白了,你可以先行离开,接下来我会接手。”耿仲豪礼貌性的致谢,并未多看她一眼。
  “如果有需要时请喊我一声,我不会走远。”迟迟不离去的女治疗师假意收拾玩具,在他前后走动,表示她随时都能支持他。
  一旁的苗秀慧不是傻瓜,心里起了莫名的骚动,眼看对方有意无意的找话题,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就是有点想把人赶走的微刺感。她轻轻地扯动手握的大掌,压低声音在耿仲豪耳边碎嘴,泄露她来自新闻记者的观察。
  “她好像很喜欢你。”又在看了,视线一直不离开他。
  黑瞳闪了闪,跳跃亮彩,“很抱歉她的错爱,我只喜欢你。”
  “啊!你……你又开我玩笑,一点也不好玩。”她蓦地脸一红,有些尴尬。
  “不是玩笑,我很喜欢你,喜欢到想让你当我的女朋友。”她终于有点反应了,可喜可贺。
  “我……我不想谈恋爱……”上一次的恋情让她对男人失去信心,她宁可多要一个朋友,也不要抱怨不休的情人。
  “那就让我来爱你吧!”他倏地头一低,在她唇上一啄。
  “咦!”她完全傻住,表情怔愕得像一只可爱河豚。
  耿仲豪笑眸微扬,又俯下身给了她一吻,确定两人男女朋友的关系。“先等我一下,别太想我。”
  想……想他? 苗秀慧机械式的抚着唇,心口狂跳不已,杏目圆睁地瞪着背向她的男人,不晓得事情为什么会产生化学变化。他们明明是不同世界的人呀!她有些抗拒,也有些迷惘,但心底深处却也浮起淡淡的甜蜜。他看来温文儒雅,不带任何威胁性,让人有种放心的安全感,似乎任何事交到他手中,都不成问题……
  啊―完了,她怎么特别注意他,不会又是……不是,不是,不要自己吓自己,她只是不讨厌他而已,绝对不是因为动心。
  百般否认的苗秀慧在瞧见他对弟弟的细心呵护后,心头的一角软化了,动容他脸上对亲人的温柔,一不小心,她的心沦陷了。
  怎能不爱他呢!真的有点难耶!
  “来,小心点,这是沙发,那是椅子,你来过的,不要急,慢慢来,我不会催你。”
  耿仲杰茫然地盯着似曾相识的环境,缓缓地移动身体。
  “你的房间还记得吗?跟家里的摆设一模一样,我一直没动过。”保持原样。
  “哥。”他低唤,带着腼然。
  耿仲豪微笑响应,“怎么了,不喜欢?”
  “谢谢你。”他语调平淡,但仍可看出他想表现出心中的感谢之意。
  他动作不大的轻拍弟弟手臂,表一丁他收下了。“自己兄弟何必言谢,大哥喜欢照顾你。”
  “谢谢。”他又说了一次谢谢,这已经是他的极限。
  耐心十足的耿仲豪引领他走过客厅,来到一扇门前,打开。“这是你放松心情的地方,非常干净,哥亲自打扫了十遍。”
  是呀!真的很干净,干净得像一间样品屋,一尘不染,光可鉴人,连地板都上了蜡,闪动得令人自惭形秽的光洁,让人绝对找不到一粒细微灰尘。
  屋内的配色简单得一目了然,就是清一色的白,从沙发到酒柜,花纹地砖到四面无装饰的墙,全是洁白无垢的纯净。
  白色的世界,彷佛是进入天堂,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没有掺杂其它色彩,甚至鱼缸里游来游去的小鱼也是特别挑过白化后的鱼种,除却水草的天然色。苗秀慧差点以为踏进外层空间,身处的位置是太空舱。
  “计算机……”一看到镶满整面墙的计算机屏幕,耿仲杰这才两眼发亮,露出欣喜万分的笑容,一头栽进他热爱的新世界。
  看见胞弟终于平静下来,恢复前一次治疗的程度,耿仲豪欣慰地退出房间,顺手关上门,让他不受打扰地享受一个人的快乐。
  “你好像很累。”他眉头都皱起来了,清晰可见的纹路留在双眉中间。
  揉了揉额际,他的反应是搂着苗秀慧跌坐白色沙发。“还好,不算太累。”
  “你弟弟他……呃,我问问没关系吧?”她难得以一般人的心态发问,而非凶神恶煞似的记者身份追根究底,担心刺伤朋友的心。
  “仲杰他智商很高,也很聪明,不管教他什么,他都能很快地吸收,只是,他没法跟别人进行沟通,无法理解人家的想法为何跟他不同。”他很努力的适应,但成果不佳。
  “他这算不算是一种病?”苗秀慧问得谨慎,尽量避开敏感字眼。
  “是,但我认为有痊愈的一天,他不会一直停滞不前。”他相信持之以恒的治疗,自闭症患者也能拥有属于自己的一片蓝天。
  “你要不要带他到我阿爸的道坛,让我家的三太子收一收,说不定他会好得更快。”医学治不好的疑难怪症,也许神明能医治。不是迷信,或是怪力乱神,有些事真的玄妙得令人难以置信,像她小时候高烧。不退,医生说无能为力,请家人准备后事。她阿爸一听火就大了,连忙从家里搬了一尊王爷到医院坐镇,当晚她的烧就退了,隔天办理出院,活蹦乱跳像没事人。
  不过并非每个人都能这么幸运,还是得听从医生的嘱咐,乖乖吃药,定期回诊,方可保障身体的健康。
  看她毫无芥蒂的清澈眼神,耿仲豪好笑地抚上她平滑粉腮。“多谢你的关心,仲杰的情况在进步中,他不是中邪。”
  “试试也没关系嘛!我家三太子很灵验,有病治病,没病强身,訑可以替你弟弟打通任督两脉,让他变成武林高手。”苗秀慧极力推崇自家神明,相信神的力量无远弗届,无所不在。
  她的话又让他再度发笑。“再说吧!十年后还是没有进展,我会考虑你的建议。”无神论的耿仲豪不信鬼神,从他自身一连串的遭遇,他早就成魔,无视世间的道德与伦常,只信人不自救,任谁也无力搭救。
  “厚!你这人不要太铁齿,哪天让你亲眼目睹了,别吓得屁滚尿流。”可恶,十年后还有什么搞头,邪魔侵脑就没救了。
  他忍不住大笑,在她可爱唇瓣轻啄。“怎么办,我似乎越来越喜欢你了。”
  “你……耿仲豪,不要动不动就吃我豆腐,你才没……想像中的喜欢我。”他为什么那样看她?好似她是一道美味可口的甜点。
  “仲豪,不许连名带姓的唤我。”他身压近,气息浓重地喷向她耳后。
  她一怔,差点忘记吐气。“你太霸道了吧!以前的你不是这个样子。”
  “那是你从没真正认识我,我的另一个身份是恶魔。”专吃有着纯净灵魂的年轻女子。
  一开始吸引他的便是她的单纯,而后是不懂算计的善良,即使她极力想表现自己不是好女孩,可不善计较的天性仍让她坏不起来。
  应该说,她们那票女人全是堕落人间的天使,虽然言语锋利,行事乖张,思想行为全凭个人喜好,可是她们从未伤害无辜的人,正义感十足,正气凛然,只为弱者发挥母狮本性,扞卫无能力自救的老弱妇孺。
  而她则是默默付出的守护天使,不强求回报,也不会蛮横地要求别人要照她的意思,一如纯白的茉莉花,让人闻到沁心的花香却不抢艳。。在他所处的黑暗世界里,她是难能可贵的小白花,也是他唯一看得见的颜色,他要她进入他的生命,润泽他干涸的心灵。
  苗秀慧干笑的想后缩,但横亘背后的是他的手臂。“我阿爸有给我一张收魔的符纸,我不怕恶魔。”
  “不怕最好,因为我对你誓在必得。”他态度转为强硬,镜片下的双瞳闪着炽热眸光。
  “耿……仲豪,你不要一直压着我好不好?我不太舒服。”空调坏了吗?怎么身体很热。
  “从现在起你是我的女朋友,有任何意见尽管提出来,不过我一律不受理。”
  她只能接受,不得有异议。
  “嘎啊”哪有人这样,擅自做决定,漠视她的基本人权。
  苗秀慧不满地正想提出严重抗议,谁知一大片乌云忽然当头罩下,来不及开口的嘴巴被覆住,长驱直入的猛蛇占据她口中芬芳。她又被吻了。而这一次,吻得又深又重,教人几乎要无法呼吸,交迭的身躯燃烧出烫人的高温,彷佛要把人融化了。
  在她以为可能失身时,耿仲豪骤地抽身,他微喘地将她凌乱的衣服拉好,目光如炬地避开她起伏有致的嫩白胸脯。
  他不是不要她,而是时机不对,屋内并非只有他们两人,私心重的他可不愿她的娇吟低嘤落入第三人耳中,即使那个人不会注意自己以外的人、事、物。
  “你饿了吧!我去做饭。”先喂饱她,以后再找机会喂饱自己的“饥饿”
  “咦,你会做饭?”她惊讶不已,顿时遗忘适才的相濡以沬。
  “一个人生活若不能自理,那就等着饿死的份。”他早学会不依靠任何人。
  “你一个人?那你的家人呢?他们没住在一起?”听他说得轻松惬意,苗秀慧的胸口却莫名一抽。
  耿仲豪拿出碗盘的手顿了一下,“我十五岁就搬出家里,独自过日子。”
  一说完,他开始准备烹调事宜,蔬果切片,鱼肉解冻,料理酱汁和调味,手法纯熟得像在上演一场美食秀,刀功精细,引人赞叹。
  “十五岁呀!”她一听,不免心疼地抱住他。“我十五岁还在烦恼要怎么让青春痘消失,吵着爸妈换掉会嘎吱嘎吱的木板床,想要一张席梦思……”
  他和她的人生未免相差太远了,当他为了活下去而奔波时,她却舒舒服服地躺在凉椅上,一边吃冰,一边看着她最喜欢的漫画。
  “等等,你的父母都不管你,任你自生自灭?”要是她阿爸阿母一定哭死,舍不得她吃苦受罪。
  一提到父母,耿仲豪的眼神冷得毫无温度。“他们有自己的事要做,无暇管束子女。”
  两个忙着冷战的大人,怎会在乎何时少了个儿子,连他离开的那一刻,两人还因要不要离婚而各自离家,放任一个家空着。
  “太过份了,怎么可以这样?你是他们生的,哪能说不管就不管,我去替你理论。”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全是一堆狗屎,长辈做错事还是要骂,不能纵容。
  耿仲豪感到窝心的笑笑,“最好不要。”
  “为什么?”他还在维护失职的双亲不成。
  “因为我父亲是法官。”向来严厉,不近人情。
  “咦?”法官?
  “而我母亲是家庭主妇,很爱管人的那一种。”不管有理无理,只有她讲的才是道理。
  “蛤?”爱管人?
  那她该不该去找他们?她最怕人管了,而且法官都很凶,搞不好她才说一句就被盯得满头包。
  苗秀慧苦恼地挠着耳朵,不知耿仲豪正一脸爱意地看着她,眼底流露出对她的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