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某知名国际饭店的咖啡厅。

    厅里大型盆饰旁,一男一女正在鬼祟交谈。

    「二小姐,看到了看到了,人就在那儿——」小哈指着不远处的一桌。

    「你小声点,行吗?」照美压了压帽缘,吁口气。

    她当然知道人就在那儿,而且他的身旁还真的有个长相颇为清秀的女孩,两人不知在谈什么,相当专心的样子。

    照美心头乱糟糟的,偏偏身旁的宝贝侍从却玩起「读唇语」游戏。

    「小哈,你在说什么,我听不见啦。」

    「是二小姐你让我小声点的嘛。」小哈挨近两步,满脸委屈地问:「我是问二小姐,接下来想怎么做?」

    「想怎么做?」照美恨恨的目光再度飘过去,咬牙喃喃道:「我想掀桌子扁人!」

    「行!」

    行?照美一个还神,发现身旁的彪汉已然雄赳赳、气昂昂地跨出步伐

    「小哈!你干什么?回来!不可以啊——」照美一个情急大声嚷嚷。

    这一嚷嚷,马上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邵尊。

    「小哈,你在这儿干什么?」

    「来掀——」

    「先订桌的。」照美快步上前,挡掉小哈说了一半的话,然後冲着邵尊僵笑,目光还不时瞟向那位清秀佳人。

    「这样?那还真巧,我还以为你是专程过来找我的。」邵尊淡笑道。

    「她就是来找你的啊。」小哈抢先冒出这样一句话。

    「噢?」邵尊玩味的瞥着正在暗瞪眼的照美,不动声色继续问:「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放轻松……微笑……照美咧着嘴,表情夸张,「其实我是……是……」

    「是来向你求婚的啦!」小哈中气十足的声音又掺了一脚。

    噢喔,照美两眼凸睁,挂在唇边的牵强笑意倏地冻结。

    而邵尊呢,则美目粲然,笑意正浓。

    「你……」

    「我……」

    「你们烦不烦呐?」忽然,那位清秀佳人冒出了一句话。

    那不甚友善的语气,让照美皱了眉,「她是谁?」

    「噢,我差点忘了,来,照美,我帮你介绍认识一下,她姓雷——」

    「我想这位小姐今天应该不是来认识我的。」雷姓女子插嘴起身,打量了照美两眼,继转向邵尊,语气依然生硬,「虽然我很不乐意还没谈出个结果就被打扰,不过照目前这情形看来,再谈下去也不会有结果,所以我先走一步,改天再联络吧。」

    邵尊摊手,笑得有点无奈,「好吧,那就先这样子,不过……小红,我还是希望你再考虑考虑清楚。」

    被掠在一旁的照美,如置云里雾中,直到那女人离开後,她才抛出所有疑问——

    「她到底是谁?小红?听起来你跟她很熟喽?她跟你在谈什么事?她说什么结果?是指——」

    「阿美。」邵尊打断她的连珠炮,「小红本名叫雷练红,她只是我一个好朋友。」

    「朋友?」照美拾起放置桌面的一张名片,上头有着「碧丽宫茶艺馆」的烫金字体,还有用原子笔写上的「小红」两字和—组手机号码。「这是在干什么的?泡茶的地方吗?」

    「厚,这个我知道!」小哈总算派上最大用场,「这不是什么泡茶的地方啦,是摸摸茶,就是那种点一杯饮料,然後可以带个小姐到那种暗暗的隔间——」

    照美伸手示意小哈别再继续往下说,因为她大致明白那是种什么地方了。

    「你不会告诉我,刚才那个女人就在那种地方上班,然後她是来……招揽生意?」

    「当然不是这样!」邵尊开始有点头疼,「小红是在那儿没错,可是……算了,这事有点复杂,我只能说她今天来找我,纯粹是为了我另外一个姓陆的朋友。相关细节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找机会让你听个够,可是现在——你是不是还有一些其他的话想对我说的?」

    呃,其他的话啊……照美的眼珠子开始东飘西荡。

    「对啊对啊,二小姐你快说啦,老爷那边还在等消息呢!」小哈兴匆匆的说。

    该死!这个死小哈就不能安静点吗?照美感觉自己耳根子都红了。

    「小哈,你先到外面去等好了——」

    「二小姐,这怎么行呢?」

    「为什么不行?」

    「这样我就不知道结果了啊!老爷吩咐过了,你来向他求婚,要是他说个不字,我就直接把他敲昏,然後绑回去!快点啊,二小姐你怎么都不说话了?那我要怎么跟老爷交代?二小姐——」

    「闭嘴!」一股烈焰从照美头顶熊熊冒窜,「死小哈,你真的很烦唉,一直催、催、催!我当然知道要说话,可是你懂什么?你知不知道这很难开口的?现在是我要向他求婚唉,你想过没有?要是他一口拒绝了,那我怎么办?」

    「他要拒绝也得等你开口啊,你什么都还没说,他怎么拒绝呢?」小哈

    「说的是。」旁边还乡了道附和。

    照美瞟了眼声源,邵尊正抿嘴含笑,一脸有所期待的表情。

    「喂,你……你这人很坏喔。」她怱然有点恼。

    「坏?」邵尊皱了眉。怎么?他等了老半天,竟是换来她这句话?

    「不是吗?」照美低着头,两只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摆,「呐,刚刚你明明都听得很清楚了,不是吗?」

    「听见什么?」

    火大喔!他是故意的吗?「我要跟你求婚!我希望跟你结婚,这样子够清楚了吗??」

    「嗯,现在听清楚了。」

    「那……如果说你……不想的话,那就……」

    「就怎么样?就算了?不勉强?」

    照美瞬间瞪直的双瞳,紧紧盯着男人,半晌,从嘴里爆出一句:「你休想。」

    「不,是我认了。」邵尊伸出臂膀,紧紧圈住那个横眉竖目的女人,开心大笑起来。

    照美柔顺地靠着他的肩,不自觉也跟着笑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我怎么都看不懂?」小哈在一旁猛搔头嘟哝。

    「唉,你们别一直笑啊,到底结果怎么样嘛……」

    邵尊和苏照美的亲事终於搞定。

    爱情的力量,让他们终於为对方放弃美好的单身生涯,只是对照美来说,她放弃的东西可能更多。

    她辞去苏氏副总裁的位子,并且放弃了原先议定该得到的苏氏股份。

    「照美,你疯啦!你不当副总裁没关系,股份怎么可以放弃呢?这是你

    「妈,我已经得到自己最想要的。」

    「你在说疯话啊!你总不能只想着自己,妈呢?妈的下半辈子怎么办?你也要为我想想啊!」

    「妈,你担心什么?就算没有那些,我也还养得起你。我本来就一直想发挥自己所学,所以我打算开一家服装设计——」

    「开公司也得有钱啊。」

    「我有钱啊,这些年我也存了好一些,足够用了,更何况……你马上就多个女婿了,还怕没人养你吗?」

    王丽妙愣了一下,然後开心地大笑,「说的是,邵尊是邵家唯一的儿子,将来邵家的财产就都是他的,也就等於是你的,那也当然就等於是我的……哇呵呵……」

    照美睨了兴奋失态的母亲一眼,抱着小狗摇头叹息,准备走人。

    「不对啊!妈还是觉得你应该拿那些股份的,好歹……就当成是你的嫁妆。」王丽妙追上一句。

    「嫁妆?」照美搂着怀里的雪莉,满足的呵笑,「有,爸已经答应给我了啊。」

    「真的?」暗杠?

    「就是雪莉。」

    「雪……就一只狗?」王丽妙瞪直眼。

    「嗯……如果能够的话,我也想要一个人,就是小哈。」

    照美听闻母亲开始嚷头疼,呼唤下人备茶水的声音,只是微笑转身离去。

    对她来说,她自认做了最好的选择。

    她放弃苏氏的股份,只是想对静美表态,她,再也不会从这个家带走什么,除了造物注定的「父亲」之外,她愿意把一切都完整留下来。

    静美选择在婚礼前夕离开台湾,临行前,她和照美做了—番对谈——

    「照美,这阵子我一直在想你说过的话,也许有些事真是身不由己,就像我们成为姊妹一样。」

    「这样很糟吗?虽然我一直不愿接受这么复杂的家庭关系,但是你知道吗?我却是一直很喜欢这样的安排——你跟我是姊妹的安排。」目光正视姊姊,照美平心静气,「因为我是真心喜欢有你这个姊姊,只是我很难过,原来你一直不能接受我的存在。」

    「你……」静美显然有点惊异,在那次摊牌了之後,她以为迎接的应该是针锋相对的场面,可是此刻……回避照美满脸的真诚,静美的脸上多了不好意思,「问题是你已经存在了,不是吗?」

    「所以你选择出走?何必呢?我是说……我都已经要离开这儿,不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屁。」

    「呃?」照美很难相信这种话会出自静美的口中。

    「你说的这些根本就是屁话,你只是嫁出去,又不是不会回来。」扫了满脸疑惑的照美一眼,静美继续说:「家就是家,你随时都可以回来,这是在你出生的那一刻,老天爷就给你的权利。」

    「那你呢?」照美吁口气。

    「我?我承认自己没有度量去祝福你们,所以我决定出国去走走,不过……就像我说的,家就是家,我一样随时会回来,而且等我回来的时候——」

    怎么样?照美紧盯着姊姊脸上从未有过的煞气。

    「也许我会有什么改变吧!」静美说,「一直以来设定的对手已经消失,那么,我努力的方向也该调整,不是吗?我会开始做一些自己一直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只是那时候,你可能就要小心了。」

    「什么?」

    「当然是小心看好你身边的男人啊。如果那时候我对邵尊还是有兴趣,那么我还是会放手跟你一搏的,就算他是你的老公也一样。

    「我希望到时候你对他已经没胃口,而且我一定会用所有心力去保护这段婚姻,我们会过得幸福美满的。」照美只差没摩拳擦掌了,

    「是这样吗?」静美绽笑。

    「最好是这样,否则就算不是我来搞破坏,还是会有很多女人想巴上邵尊的。你应该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吧?谈恋爱是一回事,真正要相处又是另一回事,尤其是一对性格不合的人——」

    「那只是调整的问题罢了!我相信深厚的感情基础,都要从彼此的调整做起,我相信自己,也对他有信心!」

    「那我就先在这儿祝福你了。」静美正色地补充一句,「真心的。」

    「谢谢你。」凝着静美欲消失的背影,照美忍不住唤出声:「姊!你也要保重!」

    静美停住脚步,半晌回头,绽开一记微笑。

    那样的微笑让照美松口气,只是……

    哝!什么叫「性格不合」?不合就乔到合啊!

    苏照美打定主意——从此不再任性,哪怕是曾经让自己鄙视的「尊夫守则」,她都会开始虔诚学习!她会学着怎么去捉住老公的心,学着怎么让自已成为闲妻良母……

    到时,看哪个不识相的女人胆敢巴住她老公?照美紧握拳头,各种杀无赦的咒愿在心头轰隆作响。

    不会的!她苏照美绝不允许那种情形发生!

    邵尊和苏照美终於结婚了。

    邵苏两家联姻成为商圈的一桩美谈,王子和公主的结合一时不知羡煞多少人,大家都认定这小俩口将会永远幸福美满……

    一切都是美好的!照美总是这么告诉自己。

    婚後小俩口并没有住进邵家大宅,这是邵氏两老宠爱儿媳的贴心安排,说是为了让年轻人保有更多自在的空间,所以两老特别买了幢楼送给他们,当做是他们爱的小巢。

    一转眼,三个月过去了。

    照美不禁想起静美曾经说过的话——

    「……就算你最後跟他结婚,又怎么样?我相信不出三个月就会闹离婚了!你跟他绝对不适合的……」

    三个月都过去了,事实证明呢?他们依然相爱,而且也相处得非常快乐……照美想到这儿,下巴都要翘起来了。

    若说还有什么瑕疵,那么就是……照美的目光瞟向那本服装杂志。

    她告诉自己,既然打消从事服装设计的念头,就不该再多想了,她相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瞧,她留在家里当「闲妻良母」的见习生,如今她做得多么出色啊!

    她不必让加班、会议等等来占据时间:她总是起个大早,帮老公弄好爱心早餐,帮老公系好领带,然後再甜蜜地享受他无限感动的亲吻;每到下班时候,老公总是准时回家吃晚餐,然後一睑满足地把菜吃光光……

    **这些都是她成功的证明,同时也是她的骄傲!她知道这一切美妙的感觉,会让所有辛苦都得到代价。

    这天,又到了黄昏时候,夕阳余晖绚丽动人。

    只是她无心赏景,尽管厨房那面彩绘玻璃窗面显得多么美丽。

    「盐半匙,酒、酱油少许……还有姜……唉,怎么没葱呢?」照美对着食谱发出颓丧的叹息。

    「蛋……蛋买回来了,二小姐——」只见出现在厨房门口的小哈,拎着一袋蛋,气喘吁吁。

    「喔,你回来的正好,可不可再去帮我买些葱……」照美接过蛋,吩咐到一半,发现手上多了个纸张。「这是什么?」

    「红单。超速、闯红灯。」小哈面无表情说罢,马上又往外冲出。

    「小哈!你上哪儿?」照美连忙追出。

    「买葱!」只见重型机车甩尾丢下这么一句,

    照美瞪着红单,头顶开始冒黑线。

    这时,电话铃响起,是她亲爱的阿娜答。

    「下班了吗?」照美一听见老公的声音,马上露出甜蜜笑容,「都快下班了,还打电话?想我?想我就快回来啊!我跟你说喔,今天的晚餐有红烧狮子头、清蒸鱼,还有你最爱吃的辣子鸡丁——」

    「照美,呃,你先听我说……你应该没那么快就煮好了吧?现在还早,所以我是打电话来告诉你,那些菜先别煮。」邵尊在那头的声音颇不自在。

    「为什么?你……不喜欢吗?」

    「当然不是,我听得都快流口水了,只是……今晚我可能会晚点回去,所以——」

    「没关系,我会等你啊。」

    「可是恐怕会有、点、晚,所以你还是一个人先买回来吃就好。」

    「喔?有、点、晚是多晚?你……这么忙?」吸口气,照美告诫自己别动怒,温柔是不二法门,两性杂志上有言明。

    「嗯……今天公司比较忙,加上临时有个重要会议要开,所以我还走不开。」

    「那……没关系啊,再晚你还是会回来,当消夜也可以啊,只是你也别太晚回来,因为人家……还特地准备了龙舌兰,想跟你暍一杯呢。」撒娇,必杀利器也,两性杂志上也有说。

    电话一挂上,厨房锅炉传来液体外溢的声音,照美火速冲去关掉瓦斯,同时,感觉心头有股元素也在高涨,而且就要满溢。

    去他的!这到底是什么道理?为什么抓住男人的心,就一定得抓住他的胃?

    目光扫视橱柜里刻意「掩埋收藏」的本本食谱,那些都是她努力经营的过程,但她不想让他看见这种种的混乱,只想让他享受她最後的成果。

    只是现在一通电话,让她感觉似乎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二小姐,葱买回来了!」小哈的声音打断她的心绪。

    「喔,放架上就好。」

    「小姐。」发现主子脸色不怎么好,小哈吸口气,忙着大声报告。

    「这次没有红单了。」

    「感、恩、啊——」照美整整神色,继续说:「小哈,如果你肚子饿就先到外头吃。」

    「为什么?二小姐不是已经在煮晚饭了吗?」

    照美把邵尊来电的事说了遍。

    「真的?二小姐今天不下厨了吗?」小哈睁大眼,一脸兴奋。

    「晚点再煮。」照美皱眉,「小哈,你好像很希望我不要下厨?」

    「那是因为……」小哈干瞪眼,不知怎么开口。

    他能说因为自己实在不能再胖了?就因为餐桌上邵尊的「移花接木」,总是让他的餐盘多了一人份的食物?

    最後小哈这么说了:「因为不想看见二小姐这么忙啊,邵先生不也是这么说的。」

    「他啊,说归说,怕我忙却又嘴馋,你看他哪回不是把菜都吃光光的?」想到老公对自己的体恤,照美又提起劲了。

    只是偶尔晚餐没回来吃而已,男人嘛,理应以事业为重的,做妻子的该体谅,不是吗?

    「二小姐不是说不煮了,怎么还煮呢?」望着主子又开始忙碌的身影,小哈碎念一番,听见大厅电话响起,匆忙跑去接起。

    「谁打来的?」照美跟着冲出来问,心里希望邵尊临时取消了会议。

    「是邵先生公司的秘书小姐。她说有些资料要向邵先生呈报,但是邵先生一整天都没进公司,手机又不通,所以……」

    一整天?

    「二小姐,厨房好像有什么味道,是不是有东西焦掉了?」

    「炸掉了也没关系!」

    是谁规定好男人就得每天回家吃晚饭的?

    邵尊挂上电话,然後吁口气。

    他也想当那个好男人,尽管老婆煮的东西实在很对不起自己的胃,尽管就此不再留恋玩乐而被调侃,但是面对老婆甜蜜的笑容,他会感觉一切都是值得的,她的快乐也就是他的快乐,不是吗?

    应该的,应该是这样子的!他一再对自己强调。

    婚姻只是多了点束缚感、只是多了点责任心、只是……有时候他这个好男人志愿军,也会被坏朋友拖累。

    不过……邵尊却发觉,自己好像也挺想念这种「坏在一起」的感觉。

    好怀念失去的自由啊……

    「来,今天咱们哥儿们就喝个痛快!」邵尊关掉手机,豪迈邀杯。

    「真的能痛快吗?瞧你,还要编谎话。」高聿擎端着酒杯,优美唇线微翘,噙着玩味的笑意。

    「我也不想,只是我不知道怎么开口跟她说实话,说她老公今天一整天跑遍了所有茶艺馆找女人?然後现在正在酒店内……」抱美眉?不,他可没抱哦,他很忠贞的。

    高聿擎只是摇摇头,然後摊手,「为什么不行?我就是这样告诉我老婆,她还很高兴,直说泡茶总比喝酒好。」

    「是啊,这点我相信。说起来我不知道是不是该羡慕高少,娶老婆还是娶一个比较单纯,嗯……也可以说比较好骗的那种好。」邵尊意有所指。

    「你这是在说遥遥笨?你应该羡慕遥遥对我的信任。虽然她不喜欢这种地方,不过我还是坦白对她说了,因为我自认没问题,更重要的是我相信她对我的信任,所以我们之间当然可以完全坦白。」

    「照美也一样信任我。只不过是……」邵尊挺直脊梁,「她就好像离不开我似的,这也没法子的事,夫妻感情太好就是这样。」

    「邵总、高总。」忽然有位公关小姐插嘴,并且直接递上一条毛巾,

    「这是给你们的。」

    「干什么?」两人异口同声。

    「这是那位陆总交代的。」公关小姐努嘴示意,继续说:「他说邵总跟高总需要清醒清醒,所以要了毛巾让你们先洗把脸再回来……啊,我怎么忘了?还说要刷牙的啊,等等,我这就去拿牙刷。」

    「唉——」两个男人瞪视公关小姐离去,接着目光同时转向,集中在另一边的男人身上。

    这男人就是传闻中的「流氓总裁」——陆介宸。

    只见他浓眉微蹙,一个举杯,琥珀色液体即刻一饮而尽。

    他拾眼对峙着两个男人的目光,晃着手里空荡的杯子示意,「不必谢我。」

    「陆总还真是幽默。」高聿擎微笑。

    「陆介宸!」邵尊可不客气了,「枉费我们俩今天舍命陪君子,陪你到处找人……不,你这种人不能说是君子。」

    「我本来就不是。」陆介宸不否认。

    邵尊愣了愣,没想到对方直接就承认了。

    「我可以不当君子,只要你真当我是朋友就好。」陆介宸侧着头,目光锁定邵尊。

    「不当你是朋友的话,今天会陪着你四处找人,然後抛弃我甜蜜的家庭?来,敬我们伟大的友谊,也敬……正在为我患相思的老婆大人一杯!」邵尊举起酒杯,吆暍。

    「这是你自找的。」陆介宸後靠椅背。

    「啥?」邵尊差点没被酒给呛着。

    「如果你直截了当说出她人在哪里,不就行了?」陆介宸哼道。

    「其实你又何必急着找她呢?她说过该现身的时候,会自动跟你联络的。」邵尊低头苦笑,这点他当然知道,只是他答应过雷练红,暂时不说出她的下落。

    「如果她一直认为不该现身呢?」

    「这不可能,她一知道你要回来,就马上来找我,而且你明知道她对你——」

    「你也明知道她跟我是什么关系。」陆介宸刻意阻拦他往下说的话,

    「她的生父黑刚,我叫一声大哥,所以她该叫我一声叔叔。这次我回来,就是要找到她,好完成大哥生前的遗愿。」

    「叔叔?好吧,你高兴怎么叫都行。只是……我该说的都说了,你回国之前,小红确实足来找过我,只是听她说目前在一家茶艺馆,但就是不知道是哪家,所以——」

    陆介宸举手打断他的话,然後迎着有所等待的目光,说了句:「喝酒。」

    「喝酒?」原以为会接受严刑逼问的邵尊,愣愣看着那个正在拿着烈酒当开水喝的男人。

    「不喝酒来这儿干什么?听这些女人的花言巧语?」推开身畔的公关小姐,陆介宸倾身凑向邵尊,扬眉淡笑,「还是听你胡说八道?」

    啼笑皆非的邵尊,目光转向高聿擎,却发现他正在接电话。

    「对不起,我可能必须先走一步。」收线之後,高聿擎说。

    原来是他家里已怀孕的女人,刚刚传出身体不适的消息,怕是不慎动了眙气,所以他必须赶回去。

    高聿擎走後不久,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小哈?!你怎么会过来这儿的?」邵尊起身迎向他。

    「是二小姐让我过来的。」·

    「你家小姐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好像是从高总他老婆那儿知道的吧?」小哈扫视四周一眼,挨在邵尊耳边说道:「小姐什么都知道了。」

    「喔?」领受小哈那种「你死定了」的眼神,邵尊随意对陆介宸掰个藉口:「这儿太吵,我跟他到外面去说。」

    陆介宸啥也没说,只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一走到包厢外,小哈劈头第一句话:「邵先生你还是快点回家吧。」

    「嗯。你们家小姐她……她现在还好吧?」

    「不好。」小哈顿了顿,才说:「她问我那组金门菜刀搁哪儿。」

    「呃?」邵尊愣了下,「这女人真是的,有这么严重吗?」

    「很严重!二小姐说邵先生欺骗她!所以还是请邵先生跟我回去吧。」

    「你以为我不想走吗?就是走不开啊。」

    「为什么不能走?高总不也走了?」

    「就因为高总走了,我才不好把朋友一个人丢下来啊。而且高总有很好的理由,人家老婆动了胎气,我呢?家里有谁怀孕了?算了,我去上个洗手间,你先进去等我,想想有什么好理由跟陆总说。」

    当邵尊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发现小哈已经满脸得意地站在门口。

    「邵先生,陆总说我们可以先回家了。」

    邵尊有点纳闷地望着陆介宸。

    只见陆介宸摊手,笑得有点无奈,「真有你的,动作比姓高的还快?也许我现在可以理解你为什么会闪电结婚了。看来我是不得不放人了,今天就到这儿好了,我们改天再聚。」

    「介宸——」邵尊虽然听不太明白,但忽然觉得有点过不去。「别理会了,女人就是这样,再坐坐吧,怎么说咱们也难得众聚——」

    「当老爸的机会更难得吧。」陆介宸拍拍好友的肩,「改天我会上门去祝贺,先帮我向雪莉问好。」

    「雪……雪莉?」邵尊倒吸口气,瞪大眼。

    「走吧走吧,二小姐等你等得很急呢……陆总,有空来家里玩啊。」小哈使出吃奶力气,把邵尊拖走。

    上车後,邵尊忍不住念两句:「小哈,你怎么可以骗陆总——」

    「雪莉是真的快生了啊。」小哈应罢,补充一句:「不过邵先生现在应该想想你怎么可以骗二小姐,我怕待会儿回到家的时候——」

    「回到家又怎么样?」醉意醺醺的男人,没好气应道。

    小哈没搭腔,只是加快车速。

    快到家的时候,小哈忽然开口:「邵先生你可不可以先借我一点钱,我身上怕带不够。」、

    「好啊,只是这么晚了,你借钱干什么?」

    「我想……今天晚上我还是去睡宾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