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要照了,一、二、三,笑!」喀嚓,陈祥瑞再一次将贝翎美丽的倩影捕捉到相机里。

    「祥瑞哥,请别人帮我们合照,好不好?」

    「当然好啊!」

    由于外头的风有些大,在船舱外的旅客并不多,两人看看四周,有两个女生在船的另一端拍着照,上层甲板也有人走动着,但都太远了。

    离他们近一点的,就是在几步远正拿着相机拍着风景,穿著打扮相当入时的一位女生,而站在女生旁边,距离他们更近的,则是一给人有种莫测高深感觉的酷酷男。

    他双脚交叉倚在船缘边,双手插在休闲裤里,戴着鸭舌帽和墨镜,面朝贝翎他们拍照的方向。

    从他一出现在那里,贝翎就莫名其妙的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她总感觉他隐藏在墨镜后的那双眼,似乎一直停留在她身上。

    不过她很快便将这个怪异的念头甩掉,觉得是自己太过多心,毕竟她又不认识那位酷酷男,而她身后的景色真的很漂亮,她对自己的外表也很有自知之明,虽然清丽可人,但还不至于让人惊艳到目不转睛的地步。

    「我请那位先生帮我们拍。」陈祥瑞最后选定的就是那位酷酷男,贝翎也跟上前去。

    「不好意思,可以请你帮我们拍照吗?」陈祥瑞拿起相机,用着流利的日文请托着。

    在风景名胜,这种烦请别人拍照的情况相当普遍,就算在国外,不懂当地的语言,比手划脚外加相机在手,大多数的人都可以立刻明白,也几乎都很乐意花个几秒钟帮点小忙,但,难免会遇到例外……

    这位酷酷男就是个例外。

    见他没有反应,陈祥瑞便认为他也是从外地来的,也许不懂日文,遂用英文又说了一次,但酷酷男依旧无动于衷。

    「祥瑞哥,也许他不想被打扰,我们……」站在酷酷男的面前,贝翎有种被窥视的感觉,真的很不自在,于是拉着陈祥瑞的手臂就想离开。

    就在这时,在一旁拍着风景的艾儿莎走了过来,看他们手上拿着相机,直觉反应就是格伦刻意的乔装被识破了。

    「我来帮你们拍!」艾儿莎接过陈祥瑞手上的相机,迳自往后走去,准备帮他们拍照。

    反正这里又没什么人,在船上也逃不了,那她就大发慈悲,让格伦的影迷完成和偶像合影的愿望吧!

    转过身,艾儿莎才发现贝翎他们站到另一端去了,她指了指一旁仍是一副酷样的格伦,问道:「咦?你们不是要跟他合照吗?」

    对于艾儿莎的疑问,贝翎和陈祥瑞两人互看一眼,摇着头,听着艾儿莎用英文说话,贝翎也用英文回道:「我们刚刚是请那位先生帮我们拍照,不过他好象不喜欢被打扰,那就麻烦你了。」

    难道那个酷男是什么SuperStaa吗?贝翎的目光只是轻轻看向格伦一眼,随即又调回视线。

    管他是不是什么天王巨星,她对追星并没有兴趣。再说,那个酷男给她的压迫感太浓烈了,她还是离他远点会比较好!

    噢,差一点又曝光格伦的身分,艾儿莎可以感受到她又被格伦的目光扫射了!

    「好!那我要拍罗!一、二、三!」

    贝翎手挽着陈祥瑞,倚着他的肩头,笑得好灿烂。

    「那请你帮我跟他拍一张好吗?」艾儿莎将相机交给陈祥瑞时,指了指格伦,提出要求。

    说起拍照她就生气,她还以为格伦难得表现他的亲和力,愿意帮她拍照,但出了船舱,她使尽缠功才让他勉强帮她拍了三张照片,然后他就将相机丢给她,还警告她别再烦他,一个人倚在船缘边,感觉是在看风景,但天知道黑镜片后的眼,究竟在看哪里。

    「当然没问题!」陈祥瑞接过艾儿莎递上来的相机,拉开适当距离、调整焦点后,替他们拍下一张女的笑得快乐、而男的依旧一副酷样的照片。

    简单道过谢后,陈祥瑞便搂着贝翎走进船舱,而艾儿莎继续拍着她的照片,偶尔还拿格伦当主角拍着,但格伦却始终保持相同的姿势,偶尔望望四周美丽的山色,但目光最常停留的地方,却是船舱内。

    坐在船舱里的贝翎,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景色,一双大眼总会不经意的看向甲板外的格伦,四目彷佛交会时,总让贝翎心漏跳了一拍。

    也许是刚刚在外面吹风,受凉了,整个人才会感觉怪怪的,休息一下就会没事了。

    贝翎在心里这样说服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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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翎,我得去公司一趟,你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陈祥瑞坐在床沿,手摸着躺在床上贝翎的额头。还好烧已经退了,但看她仍一脸病容的模样,真让他不太放心。

    这次他来横滨出差三天,贝翎说她没来过日本,所以他便带着她提前两天先到日本,安排箱根两天一夜的行程。

    昨天从箱根回到横滨的饭店,贝翎就说她有点发烧,人不太舒服,本来他想带她去看医生,但她说有带退烧药,向他保证药吃了之后,烧一定会退,只要让她休息一晚,绝对不会有事。

    争不过她,他只好答应让她先吃退烧药,经过昨天的休息,烧是真的退了,但留她一个人在饭店,他真的不放心,但公司又不能不去,真是两难。

    「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已经好了,没问题的,你知道我一向最会照顾自己的,你快去公司吧!」贝翎坐起身,给了陈祥瑞一个挂保证的笑容。

    陈祥瑞轻抚着贝翎有些苍白的脸颊,看着她的笑容,对她含笑点了点头,表示相信她的保证。

    要照顾自己。这是贝伯父临终对贝翎说的话,她一直谨记在心,住进他家之后,只有十岁的小贝翎除了很自动的帮妈妈许多家事,自己的功课、身体,甚至在外的交友状况,她从没让他们操心过。

    虽然表面上她和他们一家和乐融融地相处,在外人的眼里,就像是真的一家人一样,但其实在她内心深处,她是孤独一人的,他的妈妈要她改口叫她「陈妈妈」,她仍执意喊她「谢阿姨」,叫爸爸「陈叔叔」。

    在她心里,父母亲的空缺没有人可以取代,也因为如此,她才规范自己,别人怜悯她给了她一个家,其它的事她又怎么可以麻烦别人,照顾好自己,不让别人操心,是她唯一可以报答他们的。

    贝翎就是这么一个让人疼惜的女孩。

    「那我先去公司,有问题记得打电话给我。」陈祥瑞站起身,拿起公文包叮咛着。

    「好。」贝翎笑着向陈祥瑞挥手,但随即她想起今天自己安排了行程,「祥瑞哥,晚点我会去横滨国际饭店找一个朋友,然后会在附近逛逛,六点以前我就会回来。」

    「你还没完全痊愈又去吹风,这样好吗?」

    「放心,没问题的,我会多穿点衣服,不会虐待自己的,我保证!」贝翎行了个童子军礼,以加强说服力.

    站在门边的陈祥瑞知道贝翎什么都好,但就是太固执,只要她决定的事,任何人都别想改变她,相同的,只要她承诺的事,就一定会做到尽善尽美。

    「你要出去是可以,但这里你都不熟悉,一个人在外面,万一发生什么事,我怎么跟妈妈交代?」想来想去,陈祥瑞还是觉得不妥。

    「祥瑞哥,你忘了日本我是不熟,但日文我可熟的ㄋㄟ,坐公车、搭地铁都没问题,我还有地图,再不行,我还有嘴巴可以问人,我保证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万一真有什么万一的话……」贝翎拿起床头的手机晃了晃,「我一定马上打电话给你。」

    「好吧!记得喔!」贝翎都这么说了,他只有妥协。

    「嗯。」

    送走了陈祥瑞,贝翎又倒头躺回床上,看着隔壁床凌乱的床单,再想起方才的情景,不由发出会心的一笑。

    以前她有个唠叨又爱操心的哥哥,未来她会有个唠叨、爱操心又不爱整齐的丈夫,没关系,整理的事她拿手,她相信她会有个幸福的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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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京凯悦饭店尊爵套房里,有两间独立的卧室,以及一个雅致的客餐厅。

    服务生送来餐点离开后,格伦才从他的房间出来,和已经梳妆打扮好的艾儿莎一起享用餐点,不过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了,这餐应该算是他们的午餐。

    原本用餐的气氛不错,佳肴、美酒,外加从二十层楼的落地窗看出去的东京市景,只不过艾儿莎在听到格伦宣布今天的行程安排后,顿时好心情全部不见,气得放下手中的刀叉,没胃口继续享用美食,反而大声抗议。

    「我要去逛百货公司。」

    来日本已经一个星期了,她真的受够了格伦所安排的行程,前三天到东京乡下以前小时候住的地方看看外婆,还有一些她不太熟的亲戚,这她可以接受,做人子孙,这是应该的。

    接着呢,又带她到明治神宫,看看日本的宗庙,再到新宿御苑去赏樱花,反正没去过,还挺新鲜的,就连去上野动物园看猫熊,她都可以接受。

    然后呢,又带她到东一兄近郊的箱根,看看大自然的山林景色,还有会冒烟的地热谷吃吃水煮蛋,再逛逛美术馆培养一下人文素养,这一切也OK,但也到了她的极限。

    她可是活跃于美国流行时尚界的社交名媛,来到同样具有流行指标的东京,怎么可以不去各大百货公司大肆血拚一番,好将东京最流行的时尚穿回美国。

    而格伦每天只让她看自然、养人文,她怎么受得了,刚刚他竟然还说要去横滨逛海港!天啊!海有什么好逛的,不就是一大片的水吗?

    她来日本最主要的目的,就是逛百货公司,今天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去逛街!

    「去啊!没人阻止你。」切着盘中的牛排,格伦无所谓地回道。

    「那你呢?」

    「逛海港!」细细咀嚼牛排的美味后,格伦回得理所当然。

    「那……那你不陪我去喔?」艾儿莎嘟着嘴用食指指着自己,不敢相信格伦真要放她一个人在这陌生……又不是太陌生的城市。

    毕竟八岁以前她都住在东京,孩提的记忆她还有一点残存,而日文……她也勉强可以说上几句,所以东京对她来说,真的不能算是个陌生的城市。

    但要她在这个半生不熟的城市一个人去逛百货公司,感觉有点孤独耶!

    「帮你提战利品吗?想都别想!」跟艾儿莎做了二十五年的兄妹了,格伦还会不了解她吗?

    她逛街不需要人陪,只需要一个可以帮她提东西的活动道具。

    「你真没有兄妹之情耶!」艾儿莎气得站起身,虽然她希望格伦陪他去,最主要的目的是……ㄟ……是真要他帮她提东西没错,但她可是他唯一的妹妹耶!长得也美艳动人的,他就不怕她发生什么意外吗?

    艾儿莎怒瞪着格伦,而他竟然仍悠闲地吃着美味的牛排、喝着浓醇的红酒,还一边欣赏落地窗外的蓝天白云,真是快气死她了!

    「自己去就自己去,再见!」艾儿莎拿起小提包,甩上肩头,蹬着高跟鞋往门外走去。

    大门一甩上,只见格伦拿起餐巾纸,抿了抿唇,再拿起手机按下快速拨号键,等了七、八秒后,对方有了回应,而他则是淡淡交代着:「买完东西打电话给我,我会去接你。」

    谁说他没有兄妹之情,只是表现的方式不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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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翎倚着栏杆、迎着海风,站在横滨的石川叮海港,她的左边有一艘大轮船停泊着,而右边是一片人工搭建的眺望平台,远远地看过去,三三两两的人群或坐或站的正享受舒爽的春日午后,而视线的正前方,则是汪洋大海。

    闭目感受海风轻轻的吹拂后,贝翎转过身,背倚着栏杆,视线所及又是另一种让人心旷神怡的景色。

    前方有两排对应约三层楼高的红砖建筑物,称为「红仓库」,以前是船坞,现在改建后,左边的建筑物主要贩卖餐点,而另一边则规画有展览区,以及精品贩卖区。

    红仓库的广场前有街头艺人的表演,刚才经过的时候,正在表演的是民俗舞蹈,那些穿著相当具民俗风特色的女郎,扭腰摆臀地展现她们婀娜多姿的身段,相当漂亮,而现在又聚集了不少人潮,应该正上演着另一段精采的表演。

    而如果稍稍挪一下位置,还可以看到前方不远处游乐园里的摩天轮正慢慢旋转着。

    拿起数位相机,贝翎看着萤幕里的景观,移动不同的角度,寻找最佳的拍摄镜头,然后,喀喳!一张可以让她细细回味的相片又存人相机里了。

    转过身,贝翎任由海风轻拂过她亮丽柔顺的长发,唇角挂着满意的笑容。

    回想稍早前,她终于见到好久不见的朋友佐久间樱子,让她的心情更快乐了。

    不过,说樱子是她的老师应该比较贴切,因为她是去补习班补日文的时候认识她的。她能说得一口还不错的日文,这都得归功樱子教学的方式非常适合她,当然,樱子那一口还挺标准的中文,她也有点功劳。

    两年前,樱子决定回到日本的饭店,担任柜台的工作,她也在饭店工作,偶尔她们会用E-mail聊聊彼此的近况,聊聊在工作上的问题,而她这次来日本游玩,当然也要来见见她罗!

    她们一起度过相当愉快的午餐时刻,但因为樱子两点还要上班,所以无法继续陪她,不过她们已经约好晚上要介绍男朋友给彼此认识,到时再好好聚聚。

    听樱子说明天她已经排了休假,准备带她来个东京一日游,先到浅草寺看看日本人是怎么拜拜,再坐船游东京湾,看看东京这个相当现代化的城市,再到台场逛逛,顺便再到一旁的富士电视台看看会不会遇到大明星,晚上再到东京铁塔欣赏美丽的夜景。

    哇!光想想就知道明天又将会是个快乐的一天。

    虽然今天只有她一个人,但这里的景致很漂亮,并不会让她感到孤单,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缺了一个摄影师。

    她可以恣意的拍照,但她也想和这些美丽的景色一起入镜,所以只好麻烦陌生人帮她拍,只是,拍完了海港,现在她想在红仓库前拍一两张照片,总不好意思要那对情侣跟她走到红仓库前,当她的摄影师吧!

    唉……这就是一个人出游的最大缺点,想拍照得麻烦别人,但她又不太喜欢去打扰不认识的人,只好象现在这样,站在红仓库前,左右物色适合的人选。

    咦?那一个穿著轻便的婆婆,好象挺适合的!

    她也只有一个人,刚刚看她还拿着相机,双脚开开,架势十足地拍着街头艺人的表演。

    打扰她一下应该没关系!

    不让机会溜走,贝翎赶紧上前请婆婆帮忙,而婆婆也很乐意,贝翎告诉婆婆快门在哪里后,便往后走,站好姿势,只是,婆婆的脸似乎太贴近相机了,那是使用传统单眼相机照相的方式呀!

    「小姐,你的相机我不会用ㄋㄟ!」果然有问题,老人家对于高科技的产品不太熟悉。

    「没关系,我再找人……」

    婆婆没等贝翎的话说完,就热心的帮她找其它懂数位相机的人,才一偏过头,婆婆就直接找上迎面而来一位戴着墨镜的男子。

    没等男子回应,婆婆直接将数位相机交到男子的手上,告诉他她要拍照,请他帮个忙,话一说完,人又继续往前走了。

    贝翎虽然感谢婆婆的热心,但也让她有点尴尬,担心着会不会耽误别人的时间。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怎么会是他?!

    由于刚刚这个男子背对着她,她没能看清他的脸,他这一转身,她才惊讶地发现,她又遇到在船上的那位酷男了!

    他还是跟那天作相同的打扮,鸭舌帽、墨镜、该刮的胡子,而且她记得,他不喜欢被打扰!

    「不好意思,不麻烦你……」贝翎想拿回相机,那位酷男却将拿着相机的手拉开。

    「你不是要拍照?」酷男用英文问着,语调酷酷的,声音却低沉好听。

    「……是,麻……烦了!」贝翎原本想说「你不是不喜欢被打扰」,但随即想想这么说似乎太突兀了,她记得他,但他不一定对她有印象,只好向后走了几步,做了深呼吸后,再转过身。

    拍照的时间只有几秒钟,但贝翎却觉得很难熬,双眼应该注视着镜头,却让她很想逃避,脸上应该笑得愉快自然,却让她感到浑身不自在的僵硬。

    终于看到相机的红灯闪过,贝翎急急的走上前,向酷男道声谢后,就想拿回相机,但令她更大感意外的是,酷男竟说要帮她换个角度再拍一张。

    人家的好意,她也不好拒绝,而且她也想多拍几张,但如果摄影师不是他那就太好了,不过现在她也没得选择,只好……欣然接受。

    不过她很怀疑,在这么大的压力之下拍出来的照片会好看吗?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有他在,她就会感到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