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外出回来,骨娃苡仍是大人的样子。

    「怎样?有哪里出了问题吗?否则我怎会提早恢复?」待书应侨帮她做完全身检查之后,骨娃苡就迫不及待的凑到他身边追问着。

    「等我研究出来再跟-讲。」他怀疑之前骨娃苡吃下的药,强迫骨娃苡的基因改变,所以她才变小,但是,极有可能骨娃苡本身正常的基因组合又慢慢导正,所以她才会提早恢复。

    如果真如他所猜测的话,那只要再过一段时间,不用使用药物,骨娃苡也能完全恢复了。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测,恢复的药他还是得做才行。

    「现在看不出来吗?」

    「我要跟之前的数据比对之后才晓得。」

    「哦!好吧!那等你查出原因再跟我说。」

    「嗯。」

    「对了,我有件事想问你。」她走到书应侨的床边,脱掉室内鞋,很舒服的一手撑着头,斜卧在他的床上,大有准备促膝长谈之姿。

    书应侨回头瞄了她一眼,看见她躺在他的床上是如此自然,丝毫末觉怪异,他的心头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骨娃苡曾几何时已完全融入他的生活了?

    他似乎已经习惯看见她在他家的每个角落出现,更习惯吃饭时,多准备一副她的碗筷,杯子也多她一个,共同的卫浴间也多了她惯用的洗发精、淋浴乳、洗面奶及毛巾、牙刷之类的东西。就算要出去买个零食或小吃回来吃,也不忘买她的一份。

    她彷佛已成了他家的一分子,和他生活在同一个空间里,使用一样的东西,呼吸一样的空气……

    真不可思议,她又不是他们家的人,在此之前,他和她甚至只是点头之交……人的际遇真的很奇妙。

    「书应侨?喂!书应侨,你在发呆啊?」她唤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

    眨了眨眼,他微微一笑,「不好意思,临时想到一些事,-不是有事要问我?-问啊!」

    「我要问我们两个的事。」

    「我们……两个?」他指着她又指着自己,语气有些迟疑,「我们之间有什么吗?」

    「就是没有才要讨论。」

    「呃?」没有就没有了,还讨论什么?她的话让他很难理解。

    光看他一脸茫然,就知道他不了解她的意思。

    「我是说,如果我们两个有什么时,人家说我们两个怎样又怎样的话,我们就不会觉得很尴尬了对吧?」

    他想了下,然后点点头,「嗯。」

    「问题是,偏偏我们两个什么也没有,所以别人一说我们怎样,我们就很尴尬。」

    「没错。」

    「那你不觉得很怪吗?」

    「怪?哪里怪?」

    「为什么大家都会误会我们两个有什么?」

    「嗯……很好的问题。」或许是他态度表现的太明显,才让旁人有此感觉吧!

    「我很想知道答案,所以,我们就一块来找答案吧!」她拍拍空的床位,示意要他过去那里坐。

    见状,书应侨莞尔一笑。真不晓得这是谁的房间,她躺的那张床又是谁的床。

    不过,他还是走到她旁边坐下,「-想从哪里开始讨论?」

    「不晓得。」

    「不晓得?!」不晓得还要讨论,真服了她。

    「我不晓得要从何谈起,不如你先起个头吧!」

    瞧她说的很惬意,书应侨却听得很无力,他仰天翻了翻白眼,有种无语问苍天的感觉。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啊?」骨娃苡不满地用手指戳着他。

    「没。」

    「没就快说吧!」

    说?要他说什么?他怎么知道要说什么?书应侨本来要这么告诉骨娃苡的,但是,目光一扫向她,看见正睁大眼睛,一脸期待他说出什么惊人大见解的模样时,他本来要说的话,霎时全吞进了肚子里。

    「我猜,会不会是因为我们经常相偕外出的原因?」

    「耶!有可能哦!你好厉害,想到了这个原因,像我,一个都想不出来。」

    书应侨在心底干笑着,没想到胡诌也能过关。

    「可是话说回来,我们经常一起进进出出,也非你我所愿,不是吗?」

    「人家哪会想那么多?反正他们眼睛看到的,就是我们共进退的模样,理所当然脑子就这么想了。」看她这么躺好像很舒服,他也跟着斜躺了下来。

    「话是这么说没错,只是……大家难道一点脑子也没有吗?他们在心里误会就算了,还把话说出来,不怕别人也会一并误会下去吗?而且,他们不觉得会对我们两个造成很严重的困扰吗?」

    「-难道看不出来,大家不只误会而已,还故意瞎起哄吗?」

    「咦!真的是这样吗?」她惊愕地从床上爬起来,翻身跪坐的盯着斜躺在她身后的书应侨。

    「难道-真的一直以为他们只是纯粹误会?」他瞪大眼。

    她愣愣地点头。

    「不会吧!」搞了半天,她姑娘是真的很严重的在状况外。

    「我怎么会想到大家原来都那么坏,故意瞎起哄,存心要我们两个难看。」她嘟嚷着。

    「一群吃饱太闲的人。」

    「那我们是不是不要理他们就好了?」

    「基本上是这样,但是,能不能做到完全不理他们,就得看个人定力了。」

    「呵!」她笑了笑,「我知道了,以后我们不理他们,当他们是在开玩笑就行了。」

    「嗯。」他很不情愿的点头回答。

    「好啦,那我要回房去睡了,你慢慢研究吧!」骨娃苡从跪坐的姿势要改成坐着,好下床,可才这么一下子工夫,她的腿就已麻掉,害她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就朝刚好与她面对面的书应侨身上跌了下去。

    「小心!」书应侨下意识的伸手去扶住她,可是这么一扶,他就觉得有种大祸即将临头的感觉。

    果不其然,在骨娃苡发现书应侨再次该死的、那么刚好的,扶住她的手又恰巧盖在她的胸部上时,她的脑袋像被雷轰过一般。

    她还来不及反应,刚值班回来的书应尘在经过书应侨的房间时,正好亲眼目睹这一切。

    「喂喂喂!做坏事之前,请先把门关起来,OK?」他敲著书应侨敞开的门,揶揄道。

    他的出声让僵化成石像的二人乍醒过来。

    「我们没--」书应侨像摸到什么烫手东西似的,急忙把手缩了回来,赶紧解释着,「这一切都是巧合,我并没有存心吃娃苡的豆腐,真的,我发誓。」

    「这样还叫没什么的话,那怎样才叫有什么?」书应尘压根不相信他的话。

    「哥,你别闹了,这事不能乱传的。」平时大家闹归闹,今天这个状况要是传了出去,那他可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

    「我哪有闹,我是亲眼目睹。」

    「你目睹到什么?」书父及书母因为听到吵杂声,因此特地从房间走出来察看,「发生什么事了吗?」

    「爸、妈,你们来的正好,看看里头那两个。」书应尘指着房内,仍待在床上的书应侨及骨娃苡二人,他脸上的表情正是准备兴风作浪的模样,看得书应侨眼睛快要凸出来,内心大叫不妙。

    「他们怎样?」书父顶顶鼻梁上的老花眼镜,把书应侨和骨娃苡仔细瞧过一遍,只见两人的脸都涨得很红,一副尴尬到不行的样子,他们错过了什么事吗?

    「他们怎么都在床上?」还是书母精明,她一下子就捉到重点问。

    「不只如此,我刚才还看见娃苡就趴在老三的身上,然后老三的手还……」

    「哥!」书应侨出声想制止他大哥再说下去。

    「老三的手还怎样?你别管他,有我在,你尽管说。」

    嘿嘿嘿!有老妈可以靠,那他就放胆的给他说出来吧!书应尘得意洋洋地心忖着。

    「老三的手还盖在娃苡的胸部上哦!这是我亲眼所见,要是我说的话有任何一丝造假,我愿受天打雷劈。」

    等他把话说完,书应侨只觉得乌云罩顶,有一种大势已去的感觉,相当不妙……

    其实书应尘的话一点也没夸大,他真的是把他看见的据实托出,只是,不管他怎么说,那话听入人家耳里,都会让人想入非非、误会连连……

    惨了……书应侨有所觉悟。

    完了……骨娃苡一瞧见书母眼里闪着的光芒,她头皮开始发麻。

    书母眼里的光芒,好像要把她和书应侨凑成一对的感觉……她不是当真的吧?她一脸古怪地心忖。

    「应侨。」果然不出她所料,书母出声了。

    她和书应侨不约而同的深吸一口气,屏住气息,等著书母接下去说。

    「妈,事情绝对不是-所想的那样,-要给我机会解释。」书应侨趁他母亲嘴巴张开,下一句话还没说出口时,先抢插一句话。

    书母挑了挑眉,「不如我所想?」

    「是的。」书应侨及骨娃苡点头如捣蒜。

    看见他们两个的举动,书母脸上的笑容显得高深莫测,「我都还没说什么,你们就已经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了?」

    书应侨及骨娃苡互觑了一眼,心中同时闪过一句话--白痴也知道。

    「看来你们两个想法很一致。」

    书应侨身形一顿,他突然觉得……情况似乎有变得更糟的趋势。

    骨娃苡也觉得愈来愈不安起来……

    「你们一定很合的来,对吧?」

    书母疑问句才丢出,书应侨及骨娃苡马上头摇得如波浪鼓般,深怕书母又要加深什么误会了。

    「还说没很合,你们看,他们动作、想法部一致,这还不算很合吗?」书母找书父及她大儿子一块评评理。

    其它人的反应和书母如出一辙,「很合啊!怎么会不合?」

    「对嘛!我说的话一点也没错,你们真的很合。」

    头顶上的乌云开始打雷闪电了,等一下恐怕会下倾盆大雨。

    「既然你们那么合,那有没有考虑要凑成一对?」

    看吧!该来的总会来,书母丢下的这颗炸弹果然如他们所想,这下看他们能用什么法子避开这颗大炸弹。

    「没……」书应侨本来想大声说「没有l,但「没」字才出口,他就把话缩了回去。他不能违背良心,事实上,他的确很想和骨娃苡成为一对。

    骨娃苡的反应和他一样,其实,她也很希望能和书应侨成为一对的。

    「看来你们真的很合。」他们二人的反应全落入大家眼里,书应尘在旁凉凉的下定论。

    「没错,所以你们就试着交往看看,如何?」书母赶紧补上这句话。

    书父也很认同地直点头。

    看着家里三个大人一致通过要他们交往,书应侨及骨娃苡忽然间不晓得该作何反应。

    「考虑的如何?」

    「妈,你若是担心我这把年纪还没娶妻,那-应该先担心哥,而不是我。」书应侨聪明的把矛头转向书应尘,他不想为难骨娃苡。

    书应尘没料到他会来这招,脸色微变。

    书母微微一笑,伸手揪住想落跑的书应尘,「你别跑,你的事我们待会儿再谈,现在先解决他们两个再说。」

    她可不笨,书应侨想来这招让她转移目标,到时她一定会落得两头空的地步,所以,现在她先拉住书应尘一块对书应侨进攻,等这城攻陷之后,再联同书应侨来攻战书应尘,保证二城都会如她所愿的成功攻陷,这才是真正的明智之举。

    「呃……好……」书应尘无奈暗叹了口气,终于能体会书应侨的心情了。

    以前他能闪就闪,鲜少会被他母亲逮到机会对他说教,这次却注定逃不掉了,唉!

    眼见自己战略失败,书应侨暗暗饮恨,谁叫他母亲就是这样难搞。

    「我说应侨,你看娃苡那么可爱、漂亮,也没什么不良嗜好或缺点,和她交往看看又何妨,你说对吧?」

    书应侨皱着眉。他母亲说的是没错,骨娃苡没什么可以嫌的,只是他并不希望骨娃苡是因为如此才答应和他在一起。

    交往是两个人的事,倘若不是出于自愿,那两人在一起就不会开心,与其会痛苦难过,不如就不要在一起了,不是吗?

    「妈,这种事不是我们单方面决定就可以的,-问过娃苡的想法没?或许人家早有意中人了,-这样赶鸭子上架的作法,对她只是一种压力。」

    「我在帮你追女朋友,你不懂就闭嘴,别破坏我的好事!」

    「……」书应侨被书母这么一斥,顿时发现一堆乌鸦从他头上飞过。

    「伯母,-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和书医生不太来电,所以……」不希望书应侨是因为被他母亲逼,才答应和她在一起,所以她才勉强撒谎。

    「不来电?怎么可能不来电?我这个旁观者早就觉得,你们两个之间交流的电力,已经啪滋啪滋作响很久了,哪会不来电?别骗我了,那是不可能的事啦!」

    「……」啪滋啪滋作响?哪有?她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我看-的表情好像是很怀疑我说的话。」

    骨娃苡很想点头,但是,她才不敢这样做。

    「没……没呀……伯母-看错了,没的事。」

    「有,我明明看见了。娃苡,-今天不答应和应侨交往,就是不给伯母面子,认为伯母的儿子不好,配不上。」

    哇!这么大的帽子扣下来,她哪承担的起?

    「伯母,我没那个意思,真的没有。」她急忙挥手解释。

    「如果没有,那-就是同意和应侨交往了?」

    骨娃苡求救的目光投向书应侨,只见后者已经翻白眼,只差没口吐白沫而已。她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是逃不了这一关了。

    「好……好吧……我同意。」算了,先答应下来,让书母早点回房休息比较重要,其它的以后再说了。

    书应侨抚着额头,他早料到骨娃苡终究会拗不过他母亲而答应。

    书母丝毫不理会她三儿子和骨娃苡两个当事人都是一副苦瓜脸,她仍高兴的大声叫好。

    「告诉你们,你们不要不开心,我是为了你们好,总有一天你们会发现我的苦心的。」她一手搭在书应侨肩上,另一手则搭着骨娃苡,用很感性的口吻低语着,想让他们二人也感动一下,可惜他们才不领情。

    书应尘见气氛很是沉重,只有他母亲一人浑然未觉,他难得好心地用半哄半骗的方法,把他母亲哄回了房里睡觉,留下书应侨及骨娃苡自行解决他母亲砸下的炸弹。

    「你应该要挡住你妈妈,不该让她的魔掌有机会伸到我这来的。」

    书应侨索性呈大字形的躺在床上,「算了,反正我们全家没人拗得过她,她爱怎样就由她去好了。」

    「什么由她去?!这事关我们两人未来的幸福耶!」他老兄当这事和他无关吗?说的那么悠哉。

    「-老实告诉我,-很不想和我交往吗?」

    被书应侨这么直接的问,骨娃苡不免一愣。

    「-想说什么尽管说没关系,我不会介意的。」纵然有很多女生喜欢他,但他相信还是会有人不会被他迷住,所以他在想,会不会骨娃苡就是那其中一个?不然为什么要她和他交往,她表现出来的态度像是要她命一样?

    「我没说我很不想和你交往啊。」她有说过什么让他如此误会的话吗?

    「那-就是有想和我交往-?」

    「没有不想,不代表就是想。」她没好气地撇嘴道。

    「照-这么说,-对我不就完全没有感觉?」

    「谁说的?」她睁大眼,纳闷地盯着他。

    「你没想过和我交往,也没不想和我交往,但却对我有感觉?骨娃苡,-很矛盾。」他扳着手指头,数着她的话。

    被他这么一说,骨娃苡突然沉默下来。

    「-说吧!我不会笑-,我只要-诚实对我说,-是不是曾经有想过要和我交往?」

    她瞪着他。

    「放心,我真的不会笑-,-说吧!」

    「……」舔舔干燥的唇瓣,她低着头,讷讷地低道:「是有想过几次,不过我都告诉自己别傻了,白日梦已不适合我这个年纪的女人作,所以我很快就把想和你交往的念头抛在脑后。」

    书应侨的优秀是她匹配不上的,她有自知之明,作太多白日梦,只会让自己更难过而已,所以她不爱作白日梦,也强迫自己不能做。

    他了然地点点头,「我明白了,那要是现在我真心的对-提出交往的要求,-会不会答应?」

    闻言,骨娃苡的心像被雷击中般,有一瞬间是停止跳动的。

    她惊愕地瞠圆了美眸,俏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四个大字。

    「不要怀疑,我是出自真心诚意的,绝对不是和-开玩笑。」

    「为什么?」她不懂,她又没什么特别之处,他怎会……

    「其实在两年前,我们在路上一起帮忙一个发生车祸的机车骑士那次,我就一直对-念念不忘了,只是我一直没有对-提出交往要求而已。」

    「你……你是在跟我告……告白?!』她吓得连说起话来都结结巴巴。

    扬起一抹俊魅的笑容,他撑起身子凑到她眼前,「我是蛮喜欢-的,只要-乖乖的,别太皮,我就考虑爱-,-觉得如何?」

    脑袋像被人狠狠砸过一般,骨娃苡从害羞、惊愕到现在的火大,表情变化之精采,连书应侨都忍不住想为她鼓掌。

    骨娃苡生气地推了书应侨一把,「你去撞墙啦!我又没求你来爱我!还要我乖乖的,你才肯『考虑』爱我?!谁理你呀!混帐!」她气呼呼的骂了一串,一点面子也不留给书应侨。

    不过,怪异的是,书应侨被人家这么骂,非但没有不开心,反而笑容还愈扯愈大。

    若要问他喜欢骨娃苡哪一点,他的回答是--骨娃苡的朝气!

    她活力十足的模样,看在他眼里,觉得好可爱,可爱到他想永远拥有,不肯放手。

    结果骨娃苡骂完,气没消半点,反而更加火大,原因无他,因为她气得要死,他书应侨老兄却还是一副笑咪咪的样子,压根不把她刚才斥骂他的话放在眼里,这岂不叫她更加捉狂?

    「该死,我不理你了!」她悻悻然地想拂袖而去,书应侨却拉住她。

    「再给-一个机会,-同不同意?」

    「不、同、意。」她回答的斩钉截铁。

    「确定?」

    「是、的!」

    「不后悔?」

    「不、后、悔!」

    「好吧!我尊重-的答案,晚安。」他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去。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