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今天是十号,也就是钱织心的发薪日,同时也是魏伶伶的大喜之日。

    原本魏伶伶有意找她当伴娘,可是她一想到,今天她要包一大包红包给魏伶伶,这已经让她平白无故损失了一笔钱,再让她向公司请假当伴娘,那她还得另外再损失全勤奖金及当日的薪资,算一算,她总共损失了三项耶!

    她才没笨到这么跟钱过意不去,因此只有忍痛地婉拒魏伶伶的邀约。

    唉!原本今天是她最开心的日子,可思及她立刻就得花一大笔开销,她的心就忍不住抽痛着。

    钱!她辛辛苦苦赚的钱就要这么飞了……呜呜鸣!

    搭乘电梯到达停车场,她边跨出电梯,心底还边在为钱默哀,因此没注意到不远处有辆车正以惊人的速度朝她急驰而来。

    开车的人似乎也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出现,赶紧踩下煞车,刺耳的尖锐声倏地在偌大的停车场响起。

    钱织心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地回过神,随即四下张望寻找紧急煞车的声音是从何方传来。

    可,她不找还好,这么一找,才愕然发现,那辆车正朝她快速逼近,而且还有朝她直直撞来之虞!

    她的瞳孔瞬间睁到最大,不及细想,反射动作的就急急往电梯退了回去。

    岂料,还是晚了一步,她还来不及退离危险区域,那辆车就已经撞上她。

    她瞬间往后飞了出去,结果整个背部又撞上刚刚才关闭的电梯门。

    「碰」了一大声,连在上面几层楼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负品崎发现自己撞到人后,低咒一声,急忙下车察看情况,当他看见钱织心倒在地上挣扎着要起身时,他忙不迭地冲上前扶起她。

    「小姐,-还好吗?-」

    不好!她一点都不好-钱织心在心底抗议着,只是全身上下实在痛得让她开不了口。

    这个该死的不长眼家伙!竟然白痴到在停车场开快车?-

    他最好保证她会没事,否则她做鬼都不放过他!

    「-能不能告诉我,-有没有事?」负品崎急欲知道这女人的情况,如果她没事的话,一切都好办,要是她哪出了问题,事情一旦传到他大哥那,他铁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见钱织心一直不发一语,负品崎紧张地又开口问道:「小姐,-不要什么都不说,-快告诉我究竟有没有事好吗?-」他不耐地催促着。

    难道他没看见她已经痛到开不了口了?-他还在那里问个没完没了,他有没有常识啊?现在这种情形,他应该以最快的速度送她去医院,而不是一直摇晃着她,要她回答他有没有事!

    钱织心气得想杀人,正想开口狠狠的痛骂这个白痴一顿时,忽然感到一阵昏眩,她踉跄了下,不支地又滑倒在地。

    「小姐?-」负品崎像是这会儿才突然领悟到她伤势严重,脸色瞬间刷白。

    「出了什么事?」一道沉稳却隐含震怒的嗓音蓦地传来。

    负品崎立即抬头,当他看见对方时,犹如老鼠看见了猫儿,陡地缩成了一团,吓得半死。

    他嗫嚅地低唤了声:「大……大哥……」

    「到底出了什么事?」负其杰捺住性子再问了一次。

    在他发现弟弟负品崎趁他没注意时,偷偷拿走他的车钥匙后,赶紧追下来想阻止他,因为负品崎特爱开快车,技术却又烂的可以,从他第一次考到驾照开始到现在,已经不晓得被吊销了几次。

    他气到把负品崎的车给卖了,更下令没他的允许不准再开车,以免有朝一日不小心去撞到人。

    可,他万万没想到,负品崎竟如此的不受教,居然还敢背着他,把他的车钥匙偷走!

    「呃!我……我撞到……」在负其杰凌厉的瞪视下,负品崎感到口干舌燥,他困难的咽着口水,支吾地说不出半句完整的话。

    奇怪,她怎么觉得愈来愈难受?全身上下的骨头好似全被拆掉了般,她甚至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钱织心再也忍不住地呻吟出声,成功的吸引住负其杰的注意。

    负其杰愤怒地瞪了负品崎一眼,飞快地移到钱织心面前,他的手还没碰到她,就先被她伸手捉住。

    「我警告你,不要学那个白痴再问我好不好、有没有事!我现在全身上下都痛的要死,你最好赶快送我去医院,否则信不信我会宰了你-」为了自己生命安全着想,她不得不强忍住痛意,咬着牙,硬从牙关迸出话。

    闻言,负其杰微愣,立即明白负品崎方才又干下了何等蠢事,他想也没想地抱起在地上痛苦地缩成一团的钱织心。

    「回头有你受的!」他极为震怒地对负品崎撂下话,吓得负品崎直打哆嗦,不安到了极点。

    XXX

    「全身多处骨折,幸好没伤及要害,不幸中的大幸。」医生从急救室出来后,对着在外头等候多时的负其杰解释钱织心的情况,「还有,她的脚踝也有扭伤,我们怀疑她可能会有脑震荡,必须观察一阵子才能确定。不过目前,她大致没什么大碍了,只是得花费时间复原才行。对了,待会儿记得要去帮她办住院手续。」

    「嗯,我会的,谢谢医生。」向医生道完谢后,负其杰才稍微松了口气。

    待他走到医院的柜台,打开钱织心的皮包,拿出她的证件欲帮她办理住院手续时,皮包内的手机蓦地响起,他毫不迟疑的就帮她接起。

    「喂?」

    听到男人的声音,电话彼端的魏伶伶愣了下,以为自己拨错了电话,她拿下手机,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号码,确定自己拨的是钱织心的号码后,才重新开口。

    「我找钱织心,她人呢?」

    「请问-是她的……」

    「我是她的朋友,今天是我结婚的日子,她说下班后会过来参加我的喜宴的,现在都几点了,喜宴都散了,怎么还不见她的人影?-她不会为了怕包红包给我,就不来了吧?-」魏伶伶气呼呼地怒道:「你快叫她接电话,她今天不给我解释个清楚,我明天一定杀到公司去找她!」

    「很抱歉,她现在没办法接-的电话。」他以礼貌的口吻说着。

    「没办法?-她干嘛去了?-」就算黄锦锦和童比胜一直在旁边劝着,她还是忍不住地对着电话大吼大叫。

    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耶!叫这个钱织心当她的伴娘,她不肯就算了,这会儿居然连她的喜宴也不参加,她到底有没有把她当成朋友?-可恶!

    「她发生车祸,刚急救完,人还没清醒过来,因此没办法接-的电话。」他的口气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淡然,彷佛除了他的家人以外,没任何人事物可以激起他的情绪。

    闻言,魏伶伶大为紧张,「她发生车祸?-那她有没有事?现在情形如何?」

    「已经没事了,-要不要过来看她?」

    「当然!」

    负其杰把医院地扯告诉魏伶伶后,才重新恢复方才被打断的动作。

    他万万没想到负品崎会这么不长眼,居然把钱织心给撞伤了,他不知道钱织心这颗脑袋有多么值钱,就她为公司省下的那些金额,她就足以被列为公司的宝,要是她的脑袋被撞坏了,就算有十个负品崎也赔不起。

    他也想象得到,依钱织心的性子,等她清醒过来后,会对负品崎提出什么样的赔偿要求,这次他不会再偏袒负品崎了,他是该受些教训,否则他永远都学不了乖。

    XXX

    「哇!怎么搞成这样?-」

    魏伶伶一听到钱织心发生车祸的消息,便立刻捉着她丈夫和黄锦锦急急忙忙的赶到医院,一看见钱织心凄惨的模样,她忍不住哇哇大叫。

    「天哪!她全身上下怎么包的像木乃伊?-被撞得那么严重?-」黄锦锦咋舌。

    「是谁撞到她的?」童比胜纳闷地开口:「病房内除了织心外,怎会没有其它人在?」

    经他这么一提醒,魏伶伶才惊觉此事,「对哦,那个接我电话的男人呢?他跑哪去了?」

    「我在这。」到外头打电话的负其杰,甫回到病房,立刻听到他们寻找他的声音。

    看见魏伶伶脸上顶着大浓妆,他立即明白她的身分。

    黄锦锦仔细打量着他的外表,疑惑地问道:「你是谁?织心是你撞到的?」

    「不是。」负其杰否认了她的问题,「我是钱织心的老板。」

    「织心的老板?-」黄锦锦和魏伶伶大愕,二人面面相觑,忍不住多瞧了负其杰几眼。

    她们没想过钱织心的老板会如此年轻,而且还长得相当英俊,俨然就是黄金贵族的模样,怪的是,钱织心怎么都没对她们提过这件事?

    她一天到晚嚷着要找个金龟子嫁了,那这个男的不就是只道地的金龟子吗?而且他们还在同一个地方上班,所谓肥水不落外人田,近水楼台先得月,钱织心不会笨到没打过这个主意吧?她有那么蠢吗?

    「那撞到织心的人呢?」还是童比胜理智点,会捉重点问。

    「在警局做笔录。」

    「你知道是谁撞到她的吗?」

    「我弟弟。」

    闻言,他们均是一愣,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谁?」

    「我弟弟。」负其杰不厌其烦地淡道。

    「原来如此!我就觉得奇怪,单单员工发生车祸,大老板怎会出现,原来人是你们撞到的。」魏伶伶这才恍然大悟。

    「这下你弟弟惨了。」黄锦锦没头没脑的蹦出一句话。

    魏-伶及童比胜不约而同的点头附和。

    负其杰看向他们,眸底有一丝惑意,「什么意思?」

    「依照织心的性子,让她知道是谁撞到她后,我保证她会对你们提出你们「意想不到」的赔偿,你们最好要有心理准备。」黄锦锦有所保留地说道。

    事实上,依负其杰他家有钱的程度,他们坚信钱织心绝对会狠狠的大坑他们一笔才肯罢休。

    负其杰立刻就了解她的意思,「在合理的范围内,我们绝对会负责到底。」换言之,他也不会被白坑。

    魏伶伶贼贼的笑着,谁不晓得钱织心最厉害的就是把白的说成黑的,再把黑的拗成白的,为了钱,她脑筋动得可是比寻常人快上几百倍,完全没人跟得上。所以,只有她不要,没有她要不到的钱。呵呵!这个负其杰若小觑了她,那他将会吃大亏的。

    麻醉药一退,钱织心立即苏醒过来,因为她是被痛醒的。

    「唔!好痛!」她皱着小脸,难受的呻吟出声。

    「-醒啦,觉得怎样?」她的呻吟成功地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他们连忙围了上去,关心地询问。

    「痛死了。」她抱怨地低嚷出声。

    「哪里痛?」

    「全身都痛!」好象全身的骨头被拆掉又重新组装一般,完全不对劲。

    「大概是麻醉药退了的关系。」负其杰淡淡的出声,「会痛是正常的。」

    他一出声,钱织心才注意到他的存在,「总裁?」她皱起眉,「你怎么还在这?」

    不看到他还没事,一看到他后,她反而觉得自己的伤好象更严重了……

    「撞到-的人,是我弟弟。」

    「什么?-」闻言,钱织心差点跳了起来,「那个不长眼的白痴是你弟弟?-我──痛!」由于太过激动,导致牵扯到伤口,她痛得龇牙咧嘴。

    听见她形容负品崎的话,黄锦锦很不客气的就大笑出声。不长眼的白痴?-形容的妙啊!

    「我会叫他负责的。」

    「叫他负责?不如叫我去死还快些。」她抚着发疼处,没好气地问哼着。

    那个白痴,撞到她不送她来医院,一点常识也没有,再叫他负责,她不死得更快?

    「那-希望我们怎么处理这件事?」他等着她狮子大开口。

    「等我想到再说,我现在全身难受的紧,没空闲去想那个。」开玩笑,撞她的可是总裁的弟弟,她怎么可能会放过这条肥鱼咧!她一定会好好想一个可以合情合理大坑他们一大顿的计谋来,不过这需要时间想的,她才不会傻不隆咚的,现在就随便说一说。

    「……嗯,那就等-想到再说。」

    「对了,伶伶,-记得帮我向保险公司申请保险金,还有劳保、健保记得都要去申请,能申请多少钱下来,就申请多少钱下来。」

    「会啦,真受不了。」魏伶伶白了她一眼,「-眼中除了钱以外还有没有别的?我以为-第一个担心的,应该是-的伤势才是,而不是-能领多少保险金。」

    「我能和-这么说话,表示我没事,那我还担心个什么劲,再说,我若有事,-会这么平静的和我说话吗?-早抱着我痛哭流涕了。这基本的判断能力我还有。」她白了她一眼,怪她问了一个白痴的问题。

    「说的也是。」

    「本来就是。对了,我到底什么时候能出院?」若必须请太多的假,那她可划不来。

    不用经过脑袋想,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负其杰瞅着她,「-安心养-的病,其它的事-不用担心。」

    闻言,钱织心颇不以为然,「我当然得担心,请病假超过三天可是要扣薪水的,你又不能对我宽容。」

    「这是公司规定,每个人都要照做,-当然不能成为特例。」公事公办,他并不会因为是负品崎撞到她就循私。

    她就知道!她没好气地皱皱鼻子。

    她这个老板,人长得俊没错,家财也是万贯的,如此优秀的背景着实是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对象,只是他的个性太过温、太沉闷了,做事冷静到彷佛天底下没有事情会让他失去理智似的。

    再加上发生那件事,他竟想拿钱打发她,让她领教到他的个性有多么令人不能苟同后,她就再也不敢对他有任何遐想。

    「反正只要我觉得我没事,就要去上班了,我的身体我自己会顾,犯不着你替我担心。」

    看见她对自家老板用这种口气说话,大家都为她捏了把冷汗。钱织心怎会如此大胆?-就算撞到她的人是老板的弟弟,她这么嚣张,不怕人家一个不爽,就炒她鱿鱼吗?

    难不成她是被车撞到头壳坏掉了,因此才敢如此张狂?

    「呃……织心,-总裁是为-好,-的态度不需要这么……」不识好歹吧!童比胜很想直接把心里的话说出口,可是一思及会伤害到钱织心的自尊心,只好就此打住,他知道钱织心应该懂他的意思。

    钱织心瞥了他一眼,知道自己的态度是恶劣了点,遂撇着红唇,收敛了许多。

    「我早就习惯了,要辞掉她早就辞了,不会等到现在。」负其杰神色淡然地道,意思是叫他们不用为钱织心的前途担心。

    钱织心别开脸,哼了声,一脸的不屑。

    「你们是不是曾经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童比胜大胆的猜测,否则钱织心不会如此。

    「别说了,想起来我就一肚子火,我警告你们,谁还敢多嘴问我和他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我就和那个人断交!」她鼓着俏脸,悻悻然撂下狠话,显示她对这件事有多么的忌讳。

    负其杰黑眸微敛,他知道她一直耿耿于怀,只是不晓得她除了耿耿于怀外,似乎还相当的憎恨他。

    「有那么严重吗?」黄锦锦不解极了,钱织心愈是这样避而不谈,愈是引起他们的好奇心。

    「相信我,就是有!」钱织心的态度丝毫未见软化,口气依旧冲得很。

    「……-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看。」负其杰很有自知之明的选择离开。

    「明天记得把你那个白痴弟弟带来见我,我非要好好痛骂他一顿不可。」一想到她被撞到时,已经痛苦难受到了极点,而那只猪头还一直追问她的情景,她就恨不得痛扁他一顿。

    真不愧是同一个父母生出来的,两兄弟都如此的该死!

    「我会的。」离去前,他别具深意地凝望了她一眼,才转身离去。

    他走后,童比胜首先开口:「我想,他一定做过对-伤害相当大的事,否则-不是会当面给别人难堪的。」

    钱织心冷哼了声,未语。

    「而且依照-老板那种高高在上的人,他也不需容忍-如此跋扈的态度。」

    「你哪只眼睛看到他容忍了?他不是已经受不了走人了?他才不会容忍我。」

    「我们都看得出来,他在容忍-,我猜若是换作其它人对他说这些话,他一定会当场翻脸。」

    「那可不一定,或许他是个闷葫芦,有些话知道却不一定会说。」他们只是在公事上有所接触,私底下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她怎会知道。

    「-觉得他闷?」

    「谁晓得他到底闷不闷,反正他的个性温和到令人受不了,他对每个人都好,不晓得的人以为他会对人家有意思,偏偏所有人在他眼里是一视同仁。」

    「-这么说,该不会-曾经误会过吧?」童比胜继续追问。

    「当然没有,那种会错意表错情的事,我钱织心才不会做咧!」她不屑地扯扯嘴角,「我又不笨。」她向来只做有把握的事,猜测别人的心意这种找不到正确答案的举动,她压根不会去做。

    「那……」

    见童比胜开口似乎要问她方才警告他们不准问的问题,钱织心早他一步开口。

    「比比,你确定你要冒险?」她懒懒地提醒他,「你是伶伶的丈夫,如果你想让伶伶夹在我们中间难做人的话,你再把话说出口。」

    「呃……」被洞悉出企图,童比胜只好放弃。

    「我以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心底若有什么话都可以对我们说的。」魏伶伶叹了口气,她感觉得出钱织心有事瞒着他们,而且这件事还相当的严重。

    「没什么事啦,你们不必穷担心了,如果有事我一定会告诉你们,不可能会放在心底不说的。你们和我认识也不是一年二年的事,我的个性你们应该了解才是,我说有事就是有事,没事就是没事,对不对?」

    「话是这么说没错,-的确是这样的人。」

    「那不就得了?」

    「这个……」问题是,不问出来,他们会很难过啊!被人吊着胃口,那是多么难受的事耶!虽然钱织心说没事,但是就算没事,他们也想知道是什么事啊,真是……

    「织心……既然-都说没事了,那-把它说出来应该无妨吧?」

    「都说没事了,还说出来做什么?多此一举。」她奇怪地瞥了他们一眼,不解他们为何一副想追根究底的模样。

    「呃!这个……」他们彼此互觑了一眼,脸上皆是挫败。

    唉!算了,这个少根筋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