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妳不觉得他们对待员工的态度人神共愤吗?」

    「不觉得。」

    「妳不认为刚才那件事很不公平吗?」

    「不认为。」

    「妳不承认这家公司的制度真的有问题吗?」

    「不承认。」

    「……」

    站在街头的一男一女正在激烈的争执着……呃~~也不能说是激烈,因为男方确实是咄咄逼人,一副自己站在理字的一边正据理力争着,可女方的态度却是相当平和。

    「徕徕~~」司圣威终于正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点--他无法说服梁咏徕信服他的论调,他没料到她竟这么有主见;但没关系,他自有办法制她。

    「妳不想回台湾了吗?」他转移话题。

    「当然想,」出来快一个月了,她担心她妈绝对会因为想她而思念成疾的,「我们快点回去吧!」

    「除非妳帮我下诅咒。」他摆明要她答应做坏事。

    「可是……」她并不认同那两家摆明与司圣威公司竞争的对手公司有做什么不好的地方啊!「他们很无辜。」

    所以,要她没有愤慨的随便去「诅咒」无辜的他人,她做不到啊!

    「那……」司圣威没辙的思索着,「今晚我带妳去一个地方。」就不信他无法让她取信于他。

    当晚,司圣威与梁咏徕在某人的协助下,偷偷潜入一间豪宅的厨房里。

    「为何要这样偷偷摸摸?」看着自己一身「夜行衣」打扮,梁咏徕觉得好想哭,「你是想来这里当小偷吗?」

    同样也穿著一身夜行衣的司圣威摸了她的头一下,「听话,小梁,我只是想让妳亲眼目睹一下妳以为的好人的真面目。」

    什么嘛!摸完她的头,再要她听话,最后再随便叫声小什么的,她又不是小狗。「你上回不是已经叫我徕徕了?」

    换句话说,她已经准他直呼她的小名,他别再随便乱叫她。

    「耶~~」他故作惊讶状,「妳的意思是说,先前妳所提出的严苛条件我都不必遵守了吗?」

    「你从没遵守过好吗?」她没好气的说。

    就在此时,带他们来此地的人潜过来,轻声在司圣威耳旁咬耳朵。

    「怎么了?」等那人说完离开,梁咏徕好奇的问。

    「带妳去看好戏。」他拉着她,却又突然转过头态度严整的说明道:「妳等一下看到的绝对不是我安排的,是真实常发生在这里的。不信,我可以天天带妳来这里观察,直到妳信服为止。」

    「耶~~」听不懂。

    可梁咏徕已没时间发问,因为她的人已被拖走了。

    餐厅里是凛南与镇东实业两家大公司的主事老板。

    凛南实业的黄凛南正在大言不惭的发表高论,「听说贵公司底下的高阶干部认为,今年贵公司的业绩成长超过25%,有些眼红的员工竟然想串连起来,联合提出声明要求总体加薪,唉~~」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连老还真是满辛苦的。」

    连镇东一听,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的,「笑话!公司赚的都是我的,哪能让那些没出半毛钱的下人分!」

    躲在一旁偷听的梁咏徕讶异的张大嘴,「不会吧!」一家公司要赚钱,该是靠员工卖命吧!

    而司圣威则是面露好笑,太好了,竟然在今晚讨论这么劲ㄅㄧㄤˋ的话题,看来他就要如愿以偿了。

    他本来只想带梁咏徕过来看看她以为无辜的人是如何对待家人和佣人的。

    「就是说嘛!」搧风点火完的黄凛南心情愉快的笑说,「贵公司的员工还真是不上道啊!」

    看着下人送来的汤品的连镇东突然莫名将脾气全发了出来,顺手拍掉下人手中的汤碗,「做什么吃的,冷汤还端上来!给我重新热过。」

    被热汤烫着双手的女仆连半句怨言都不敢发,只能默默的领命下去。

    这让躲在一旁偷看的梁咏徕更是义愤填膺了,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下人?真是太过分、太没人性了。

    再来、再来,司圣威眼见梁咏徕的脸色愈变愈难看,心底不断叫好。

    出完气,连镇东似乎也不肯只处于挨打的份,他好整以暇的随口说:「其实我也听闻到一个有关贵公司的小道消息,不过……」故意顿一下以吊人胃口,「以黄老这么霹雳手腕的人来说,应是空穴来风。」

    黄凛南立刻止不住好奇的要求,「说来听听嘛!」

    「好象说贵公司高层几名经理全都被承司企业挖过角,忠诚度堪虑喔~~」哪管这事有无证据,先胡乱说一通。

    「是哪些人,明天我就先开除掉这些没职业道德的家伙!」

    躲在一旁的梁咏徕更是气不过,「哪有这样的,就算被挖角,又没接受……」

    司圣威已拉着她匍匐离开,却不停的在她的耳畔低语着,「下诅咒,下诅咒……」

    而她,真的因一时气不过照做了。

    怎么办?她会不会害两家公司里上万名员工失业啊?

    从昨晚一时失神,被司圣威牵着鼻子走,做出令她万分悔恨的事后,她的情绪便一直很低落,她没想要害人啊!

    都是他!

    可司圣威今天的心情却像是好得不得了,神清气爽的踱到她身旁,在来美国一个多月后的第一次,「喂,带妳出去玩玩吧!」

    终于解决了难题,他打算明天一大早就带她回家。

    哼!他当然高兴了,让她成为那么多人痛恨的对象,他倒可以置身事外。

    愈想愈难过,忍不住甩开他的手,「我不去。」

    眼眶都忍不住略微泛红,「我要去找间教堂忏侮。」她深信以自己的罪孽深重,将来一定会下地狱的。

    「喂~~」他懂她在想什么,「不是跟妳说过我们要联手的吗?」

    哼!他说什么她都不理。

    可莫名的,她的胃突然兴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觉,但她强忍住,不想漏听他在说的话。

    「那两家公司都只会换老板而已。」他轻声说,「其它人都会安好无恙。」

    因为在让她去下诅咒前,他早与两家的第二代开诚布公的讨论过未来,觉得世代交接或许是让两家企业更上层楼的唯一方法,而企业结盟更是阻止不必要竞争的不二法门。

    「都是你在讲。」她没这么好骗。

    强忍住欲吐的欲望,她还是不肯轻易原谅他这么利用她的「天赋异禀」。

    「真的,」他好笑的摸摸她的头,「不信妳等一阵子再回来亲眼瞧瞧,看是哪家公司倒闭了,如果有发生,我头剁下来给妳当球踢。」

    咦?看他说得如此信誓旦旦,那应该是没问题,她没害到人吧?

    看到她的面容稍事和缓,他更过分的用力揉动她的头,好象她是颗球般,「早就跟妳说过,我会罩妳的。」

    呃~~被他罩的感觉也许满好的,但,被他摇晃头的感觉却十分不好,她推开他,直奔向浴室。

    听到她作呕的声音,司圣威得意的仰天长笑,「哈哈哈哈……就知道我够强,已经做人成功了。」

    也因此,他没带她出去玩。

    梁母满脸不高兴,瞪着眼前趾高气昂的司圣威与低头反省的女儿,决定自己绝不轻言让步,「你的意思是?」

    哼!在把自家女儿拐走快两个月后,莫名跑到她家里,嚣张的「命令」她,要她把女儿嫁给他,不然就会没面子。

    笑话!她岂是会轻易向权势低头的女人。

    「意思是,」司圣威过度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丝毫没有女婿该有的低声下气之姿,「如果您不答应尽快让她嫁给我的话……」

    「怎样?」梁母一点也不在意的问。

    跟他装蒜?没问题,他直接点破,「只怕您女儿的肚子就会很明显了。」

    梁咏徕气愤的拉扯着他的衣角,真是的,他干嘛用这么骄傲的口吻跟她妈说话,他不会谦卑点吗?

    她妈向来是吃软不吃硬耶!

    可她还来不及打pass,她妈已拋出下一句话,「很明显又怎样?」

    咦?他带点狐疑的问:「伯母是想让亲朋好友都知道徕徕先上车后再补票吗?」不好吧?难不成他被将军了?!不会吧!

    「现在这种事多得很,」梁母闲闲的说:「应该也还好吧!」

    却没想到抗议最激烈的人竟然是司圣威,「不成!」他气得只差没拍桌子抗议了,「我绝不希望徕徕被人耻笑。」

    「那你就求我啊!」梁母更加凉凉的说。

    求人?他这辈子都做不到好吗?「怎么可能!」

    而梁咏徕也乖顺的点头,满同意他刚才的说法,「妈~~阿圣从不求人的耶!」如果硬逼他,那可能太阳会从西边出来。

    「那就别结嘛!」梁母说完自己的坚持,立刻送客。

    「妳--」要不是她是徕徕的母亲,他非叫徕徕对她下诅咒不可……但,她是徕徕的妈啊~~伤脑筋。

    「阿圣,」梁咏徕为难的处在两个她在意的人中间,向左向右都难,「我还是得听我妈的。」换句话说,他没征得她妈的同意,她就不嫁他。

    但,「我还是会跟你约会交往的。」

    虽然他还没跟她说过道歉的话语,虽然他也没对她求过婚……但,算了、忍一忍,那也没什么。

    「什么?!」他哪能接受?

    她已经是他孩子的娘,他却不能娶她?!这还有天理吗?

    事实证明,天理确实不多。

    这三年来,除了司圣威远在美国的亲友团时时组团前来台湾替他求情外,梁母依然很坚持:没得商量。

    即使女儿已育有一名两岁的小女娃,即使女儿肚子里此刻又住着另一名不速之客,她还是不肯改变初衷。

    而跟她一样固执的还有另一个人,那就是梁咏徕。

    他从来不知道,她竟能死脑筋成这样,就只为了要得到她妈的祝福,宁可让未婚生子的坏名声跟着她,也抵死不肯偷偷先跟他办手续。

    还说他是坏人,在他眼里,她们母女才是坏女人一族。

    而最近,他更怕他那才两岁的女儿可能也有被带坏之嫌,所以,虽然先前在帮完冯彦谷整顿曲风后,他还是维持着每两个月飞来台湾一次,每次待上个十天半个月的。

    但眼见梁咏徕又怀了第二胎,他真的快忍不下去了。

    他不要过那种家不是家,有家归不得的无聊日子,他要他的妻小全都跟在他身边让他罩着。

    「徕徕,我现在来接妳。」刚下飞机,在出租车上司圣威以手机通知梁咏徕,「别带女儿知道吗?」

    虽然又能见到他令她很高兴,这种小别胜新婚的生活她一直满享受的。「可我好累耶!」她不想出门。

    「徕徕,我今天要去看当年曾替我算过命的大师,妳不是也想去?」

    哦~~对喔!她确实很想去确认一件事--她是否是霉星投胎?

    毕竟做了妈妈,总是会因为小baby的哭闹而有脾气,可她却得强自隐忍,深怕万一自己忍不住,不小心脱口而出什么不好的话……

    那后果她连想象都不敢。

    所以,「我要去。」

    「快准备。」

    扶着梁咏徕左拐右转的,在一坐小山腰上,他们终于看到一间小石屋。

    「来,我背妳。」看她走得香汗淋漓,司圣威满不舍的。

    「才不要呢!」她现在肚子这么大,若是被他顶着,那多难受?她宁可自己慢慢爬。

    突然,从小石屋里走出一个老人。

    「啊~~」梁咏徕乍见,顿时一愣,脚步差点因站不稳而跌倒。

    「师父!」司圣威则是开心的大嚷。

    老人一脸的错愕,「咦?你们两个怎么会一起来?」

    「她是我老婆啦!」司圣威大剌剌的边说边扶着梁咏徕往石屋里走,「她是听我提到您,有事想求教于您啦!」

    可梁咏徕看老人的脸却有点不对劲,「你是很久以前帮我妈算命的人!」

    而她记得很清楚,她的带塞运就是从那次她妈算命后才开始的。

    「妳记起来了?」老人经过岁月洗炼的老脸上有着许多的苍桑,「那妳该记得我曾叫妳妈再带妳来找我,可惜妳一直都没来……」

    「我妈……可能忘了吧!」虽然她妈一直想拯救她,但她们确实不记得这一段。

    「我当时就发现妳有『天赋』,心想,如果能拿来用不知有多么好,」像是有满腹的懊恼,「却一直没等到妳……」

    是指她的带塞运吗?梁咏徕一听到这师父提到要「用」她的特异功能,下意识忍不住瞪了人家一眼,没好气的说:「是吗?那别担心,已经有人帮你用了!」

    就是司圣威。

    而她的话立刻吸引了师父的注意力,转头兴奋的与司圣威讨论起来,「是你吗?你怎么用?跟你的『异能』一起掺杂使用吗?效果如何?」

    司圣威也兴致勃勃的举证历历,「就先用她的带塞功力配上我的luck……」

    他们真是够了,梁咏徕好气。

    「想当年我的志向就此你大多了,我想的是能重整黑道之风……」师父当年曾是黑道人,不小心学会算命天机,又不小心让他碰到两个命相中具奇能的小孩,他当年曾想大肆发挥的说,却没能把握住,「你果然比我幸运。」

    「当然啰!大家都嘛叫我无敌幸运星。」

    「可为何在我们遇到你之前,都没有迹象呢?」这是梁咏徕所不懂的。

    「因为在命理上,你们得碰上有缘人。」而他就是司圣威与梁咏徕的有缘人。

    「你的意思是……如果没有碰到你的话,我就不会带塞?」

    「是啊!」满骄傲的说。

    气得梁咏徕只想赶快回家找她妈算帐,「阿圣,我想到如何让我妈跟你投降了,你快带我回家。」

    而司圣威一听能让岳母让步,当下立刻起身告辞。

    「喂!等等……」独留一心还想听听他俩事迹,甚至还猜想能否也参一脚,加入他俩所组的改变人类命运史的team,可人已走远了说。

    「想要我当证婚人当然也可以,」梁母依然说着她唯一的条件,「求我啊!」

    「可是……」说着梁咏徕在路上告诉她的事情原委,「事实上,伯母才是将徕徕害这么惨的人,当年若不是您坚持带徕徕去算命的话……」

    梁母讶异的抬头看向女儿,一脸的震惊,「真的吗?」

    「嗯~~」梁咏徕轻声附和。

    「那~~」梁母立刻政策大转弯,「阿圣,限你在最短的时间内选好黄道吉日,千万不能让徕徕再被人批评为未婚妈妈了!」

    「是,遵命。」真好,不用求了。

    「等等,」却没想到梁咏徕却举手发言,「阿圣,你可以不求我妈,但却得求我。」

    「为何?」他不是很早前就搞定她了吗?

    「因为我原本以为就算你不跟我道歉、不向我求婚,那都是小事,反正我连孩子都帮你生了说。」

    她边说,司圣威边赞同的直点头,「那还要我求什么?」

    「可我现在发现,其实这样的日子也满不错的,你想我们就飞回来;在我嫌你烦之前又飞走了,这样我好自由……」

    她现在是在说人话吗?

    「所以,我满留恋现在的轻松日子,没道理要跟你结婚吧?」换句话说,要她答应跟他一起双宿双飞,他当然得求她放弃现在的安逸生活啰!

    「梁、咏、徕!」司圣威气炸的唤她。

    两人当下又打又闹的钻进房里,直接上床解决……

    本来夫妻间的事,床头吵、床尾和,端看两个人要如何解决咩!

    所以,确实隐约从房里听得见有道男性嗓音不甘不愿的一遍一遍的怒吼着,「求妳!」

    可~~谁也没想起,要不是当年那师父的有缘手,他们也不能成就这段难解的姻缘咩!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