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雨过天青,或许只是阙绍言的想像。

    住院两天,夏咏晴的伤势便好了大半。幸好动手的只有王玲玲,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再狠,力道也有限,所以除了几个碍眼的瘀伤外,她几乎全好了,连感冒的症状也大大减轻。

    第三天晚上,怕已经返家休养的她无法照顾自己,一下班,他连忙驱车回家。

    结果一进家门,屋里就如她晕倒那天般的寂静无声,他紧张得呼吸都快停止,冲进房间的阙绍言没看到人,却发现床头柜的台灯下压了张字条——

    我回屏东了,勿挂念。

    她该不会还在犯傻,以为他真希望她搬走吧?

    无力往床上一坐,他强迫自己冷静。

    屏东某乡镇——

    纤手由凉被里伸出,夏咏晴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来,黯淡的小脸蛋上有著疲惫的痕迹。

    下午五点,身体加上心理的压力,她连睡个午觉都不安稳。

    昨天下午许正明居然带她父亲上门,因为受到许正明的挑拨,父亲对她和阙绍言产生误会,听都不听她解释就逼著她收拾行李跟他走,她匆忙问也只来得及留张宇条,想到发现她不见的阙绍言,她就心慌意乱,怕他又误会什么,偏偏她又记不得他的手机号码,都怪她猪头啦,灵魂归位後,整天跟他腻在一起,也忘了去办复机,连公司电话也不记得,因此造成现在两人失联的状态。

    反正人都醒了,她略微梳洗後换上轻便的短袖上衣和牛仔短裤,便想到屋外走走。

    “妈,爸呢?”经过厨房,她懒洋洋地问著正在准备晚餐的母亲。

    “他去田里拔菜,要我等一下煮给你吃。”夏母对一脸委靡的女儿摇摇头,“你爸那样骂你,是因为关心你,其实他很疼你的!”

    “我知道,所以我也没有顶嘴啊。”她可怜地嘟起嘴,“妈,我去外头走走。”

    “记得回来吃饭啊!”夏母叹口气,继续忙著她的煮饭大业。

    夏咏晴走出屋外,沿著田埂想走到大马路,想不到才抬起头,马上看到一辆高级轿车停在路旁,车里的男人,也因为她的出现而下了车,双手交叉胸前,靠在车旁定定地盯著她。

    埋在心中的乌云瞬间散去了,她尖叫一声,漾开笑脸,直直往他冲过去,还差点掉进田里。

    “阙绍言!”她扑进他的怀里,眼泪忍不住就飙了出来。“呜呜呜,你终于来了……”

    “小心一点,你伤才刚好!”轻手轻脚地扶住她,大手将她的头埋进自己胸膛,“还敢哭!谁叫你要偷跑回家?”

    “我才不是偷跑呢!”她耍赖地将脸上的泪全擦在他身上。“是我爸到你家押著我回来的!”

    “那你字条上不会写清楚一点吗?”他真想痛揍她的小屁股,却又知道自己肯定舍不得。“害我以为你还下肯原谅我才跑回来屏东老家。”

    又回到这个怀抱,她满足地靠在他胸前,“不是我不写清楚一点,是当时的情况不允许,我又不知道你的电话……”

    “你——”松了口气,他紧紧地抱住她,感受她的存在。“算了,我拜托你以後别再不告而别,要下就是昏倒生病,甚至还会灵魂出窍,我可禁不起你一再的惊吓。”

    所有坐立不安的担忧及空虚,终于因为她再度回到怀抱而踏实,阙绍言明白自己已彻底被他以往最下屑的爱情制约了,成了个横冲直撞的傻瓜,却又傻得心甘情愿。

    夏咏晴在他怀抱里,深深地感受到他的情绪起伏,小手不禁回抱住他,心里回荡著爱他的悸动。

    现在她不再认为莫名其妙的灵魂出窍是个可怕的经验,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认识这么棒的男人,令她体会到爱情真正的美好。

    两人拥抱了好久,直到太阳都西斜,阙绍言心里的空洞得到抚慰,他才松开手,正经地问道:“你父亲急著押你回来做什么?而且他怎么知道你住在我那里,还连地址也知道?”这事太奇怪了。

    “都是许正明啦!我还以为他改过自新准备做好人了。”说到这个,她就有气。“结果他竞暗中打电话告诉我爸,说我嫌贫爱富、喜新厌旧抛弃他和你在一起,还说我们两个同居。我爸听到同居就气疯了,打电话到公司听到我没上班,就搭高铁上来台北,要许正明带他来找我。”

    “那么你跟你父亲解释了吗?”

    “我说了跟许正明分手是因为他劈腿,而不是因为你。我爸虽然接受这个答案,但还是很气我们住在一起的事。”臭老爸!也不想想她先前病了那么久,原本住的套房早就被房东收回,不跟阙绍言住,难道要露宿街头吗?

    “所以你还没跟你父亲说明我们的关系?”这才是他想知道的重点。

    “我说了。”她忽然抬起头,正经八百地凝视他。“我一直没机会告诉你,你要我想的那件事,我已经想清楚了。我相信自己在你心里是特别的,我也应该信任你的爱情,过去是我太笨了,以後我们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阙绍言不语,静静地盯著她,终于露出一抹俊朗的笑容。

    大手抓起她的小手,沿著她走来的田埂前进。“走,我们去见你父亲。”

    “不行啦!”她连忙停步,“你一定会被我爸用扫帚赶出去。”

    “再大的阵仗我都见过,会怕区区一支扫帚吗?”

    阙绍言并没有夸大,在被一支扫帚当头棒喝後,他获得了进到夏家的机会。

    “你这王八蛋还敢找上门?”夏父气得面红耳赤,对著坐在对面的阙绍言大骂,“当初我们是看你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才放心让小晴跟你回去,结果你居然拐她跟你同居?要不是许正明那个……那个混球打电话来,我们还被蒙在鼓里!”

    夏父虽然生气,但经过女儿的解释,也没忘了许正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伯父,请息怒,我这次就是要来说明这件事的。”相对于夏父的怒发冲冠、夏母的忧心仲仲,还有夏咏晴的噤若寒蝉,他显得从容多了。

    “有什么好说的!你敢说你们没有同居?”

    “有。”

    “你敢说没有对小晴乱来?”

    “有。”

    “那你还想解释什么?”

    听到女儿都被吃了,夏父一掌拍在桌上,让妻女吓了一大跳。

    阙绍言不动声色地轻搂夏咏晴,像是要她放心,而後镇静地道:“我和咏晴是以结婚为前提交往,许正明只是下甘心自己脚踏两条船的事被发现了,才会打电话向伯父搬弄是非,相信伯父这么明理的人,应该不会被他牵著鼻子走。”

    原想继续发作的夏父被这么一说,话硬是卡在喉头,这要再骂下去,不就承认自己是个不明是非的人?

    而夏母原本就觉得阙绍言比弱不禁风的许正明好多了,又难得看到一向颐指气使的老公吃瘪,不禁暗笑在心里。

    “可……可是你也不能对小晴乱来啊!”怒气无处发泄,夏父一股火憋在肚子里,说话都有些不灵光了。

    “如果不是认定她了,我不会一直照顾她、保护她,甚至因为她不见了,而丢下公司里重要的事情,千里迢迢来到这里。”用力搂了下夏咏晴的纤腰,大手还掐了她腰际一把。

    被暗算的人儿幽怨地偷瞄他一眼,就知道他还在气她的不告而别!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夏父不住打量著小俩口的互动。女儿一颗心根本都黏在别的男人身上了,叫他这个父亲心底泛酸哪!

    “我打算等咏晴明年复学毕业後,就立刻跟她结婚。”为了取信夏家双亲,阙绍言更提出保证,“至于现在我们可以先订婚,届时我会请我父母从澳洲回来提亲,如果你们希望一切遵循古礼,那我保证礼数全都不会少;婚後,阙氏精工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会过到咏晴名下,算是我给她的结婚礼物。”

    夏家双亲外加女主角一听全傻了。这人未免也太有规划了,娶老婆更是大手笔,难道做生意的人都这样吗?

    “所以在结婚前,我保证不会让她怀孕,她还是继续住在我那里,也可以省下一笔租房子的开销;而婚後我们仍是住在台湾,这样也方便咏晴照应娘家的事情。”言下之意就是,该享用的,他还是要继续享用,属于他的权利,他绝不会放弃。

    在场所有人仍是目瞪口呆,尤其是夏咏晴,双颊都红到快爆炸了。明知道她容易害羞,这男人说话还这么直接!

    “还有,我们家没有迂腐的观念,咏晴不会有传宗接代的压力:另外,家族的亲戚散布世界各地,所以她也不必应付复杂的亲戚关系。这样伯父和伯母还有什么问题吗?”阙绍言追加了句,算是结尾。

    静默约一分钟,夏家三人终于恢复说话的能力。人家婚姻计划表全列出来了,夏父想再骂人都觉得自己没立场。

    呜呜呜……养了二十年的女儿,最後还是变别人的,想到就舍不得啊!

    “好了好了,既然绍言这么诚恳,老头你也别再顽固了,女儿有好归宿比较重要啊!”看到阙绍言展现的诚意,夏母连忙打圆场。

    孰料此时女主角突然低声咕哝起来。“哪有人这样就决定要结婚的,又没有人跟我求婚!”

    “难道你不愿意嫁给我?”耳朵很利的阙绍言听到了,扬起眉梢反问。

    正主儿都还没回答,夏父又忍不住发飙了,“什么?你不嫁他?都让人吃干抹净了,你还挑什么?这么好的对象你要去哪里找啊!”这番话无疑透露出他已经承认这个女婿,可惜少根筋的夏咏晴根本没听出来。

    “我哪有不愿意嫁他啊!”被吼得耳朵痛,她可怜兮兮地缩起身子、捂起耳朵。

    “所以你是愿意嫁喽?”阙绍言拉下她的手,慎重地确认。

    怯怯地瞄了眼火力强大的父亲、脸上带著鼓励的母亲,还有眼前这个表情凝重的男人,夏咏晴很孬种地点头。

    “嗯……”

    “那就这么决定了,此事拍板定案,不得再上诉。”动用群众力量也是不得已,不过这下这小妞就逃不掉了。阙绍言在心里暗自得意,但为了她薄薄的颜面,还是强作镇定。

    夏咏晴无可奈何地中计了,抬起小脸蛋,又羞又恼地送上一记白眼。

    将小俩口的互动看在眼里,夏母开心地笑了。“既然这样,绍言,今天晚上一块吃饭吧!你现在回去也太晚了,就留下来住一晚好了。”

    “谢谢伯母。”

    “反正你们的婚事已经决定了,小子,等一下吃饱我们到庙口去乘凉泡茶聊天,让亲戚朋友们认识一下。”夏父也终于妥协。

    “好的,伯父。”

    三个人聊著,便一起往饭厅去了。

    还坐在客厅的夏咏晴只能愣愣地看著大家全走光,俏丽的脸蛋微微抽搐。

    有没有搞错啊?准女婿才刚出现,女儿就马上不要了?

    乡间虫鸣鸟叫的早晨,睡得迷糊的夏咏晴在一声了亮的鸡啼後,瞬间惊醒。

    用力眯眼瞄了下窗外将亮的天光,小手无力地推著占据了她一半床位的男人,试图用昨夜几乎被他榨干後仅剩的一点力气,将他弄醒。

    阙绍言这个坏蛋,昨晚入睡前,她父母为他准备了客房,但大伙关灯就寝的一个小时後,她就发现一个庞然大物无声摸上她的床,兜头就是一记热吻。

    “你做什么啦!”好不容易从热吻中挣脱,她羞赧地在黑暗中瞪他,“你不睡觉跑到我这里做什么?”

    “这么早我睡不著。”他说的有一半是实话。晚上九点半,通常是他夜生活才开始的时候,加上习惯了搂著她柔馥的娇躯入眠,要他七早八早地一个人躺在孤寂的单人床上睡觉,门都没有。

    既然乡下无法有热闹的夜生活,那么他至少能选择抱著他的女人吧!

    夏咏晴可没他这么大胆,当然也不知道他心里邪恶的打算,不过在毛手伸进她衣服下摆後,她马上就明白了。“不行啦!爸妈会听到……”

    “那你就小声一点。”

    最後,热吻再度缄封,成功地消去她差点逸出的娇媚呻吟,于是在他的诱惑下,又是一个旖旎的夜晚……

    夏咏晴拍拍脸,想拍去昨夜羞人的记忆。他实在太胆大妄为了,在老爸的地盘也敢欺负她,虽然那种偷情的感觉很刺激,但她更怕老爸菜刀一拿就杀了进来。

    所以在第一次妥协、第二次妥协……无数次妥协之後,她再也不能让步了,至少在父母起床前,要把他赶回客房。

    “现在几点了?”阙绍言皱起眉,哑著声问。他昨夜贡献了那么多精力,不能让他再躺会儿吗?

    “五点半了,等一下我妈就会起床,你快回去你房间啦!”她辛苦地从床上爬起来,顺手拉来床头的上衣穿上,而後下床替他找衣服。

    一块黑色布料迎面而来,阙绍言伸手抓住自己的裤子套上,无奈低咒,“我跟自己的女人睡一觉也不行吗?”

    “在我家就不行,除非你想被我爸砍了!”她偷偷打开门瞄一眼。很好,客厅还是暗的。

    回头想叫他快滚,却发现他裤子已经穿好,但裸著上半身站在床沿。

    “快把你的衣服也穿好啦!万一不小心被我妈看到了,还以为你暴露狂!”

    “你确定?”他表情微妙。

    “废话!”她急得跺脚,好像听到父母的房间传来动静了。

    阙绍言勾起一抹兴味十足的笑定向她,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喃,“小妞,是你要我穿好自己的衣服,我只是满足你的要求而已。”

    还被这句话弄得一头雾水的她,赫然感觉他大手一伸,扯往她衣服下摆,刷的一声往上一拉,转眼问她马上变成光溜溜的小羔丰。

    “啊……”差点尖叫出来的她硬生生把声音卡在喉咙,羞窘又著急地遮住自己光裸的身躯,低声骂道:“你做什么啦?”

    亮了亮手上的衣服,他慢条斯理地穿上,一边欣赏佳人的胴体。“谁叫你要穿著我的上衣。”啧啧啧,吃了这么多次,今天才发现晨光里的她,体态婀娜、曲线优美得很呢!

    “讨厌鬼,你可以用说的啊!”她一跺脚,眼尖地看到自己的睡衣在床头另一边,就又遮又掩地想过去拿。

    然而被她挑起兴致的男人可没这么好打发,大手一伸,便把想溜走的小美人锁进怀里,印上火热的早安吻,双手更上上下下吃足了豆腐。

    正当情焰在两人之间燃烧,房外突来传来开门声和脚步声,令差点又开始“晨运”的小俩口身体一僵,连忙分了开来。

    “都是你拖时间啦!”夏咏晴急得团团转。

    阙绍言好气又好笑地望著她,大手抓来她的睡衣帮她穿好,走到门边觑了个空档,好整以暇地溜回客房。

    吃完丰盛的早餐,阙绍言便想告辞带著夏咏晴回家。

    夏家双亲一听女儿要走了,连忙下田、上市场,不把阙绍言的高级轿车塞爆不罢休。

    附近邻居知道夏家体面的准女婿要走了,也凑热闹地带来各式各样的上产。

    “阙先生要走了喔!”隔壁老陈送来两瓶自制的蓼茸酒。“来来来,这个你带回去,男人要常补,女人才有幸福,哈哈哈!”

    “陈伯,你不要乱讲啦!”夏咏晴不依地跺脚,发窘地看著阙绍言微笑收不能让他大展雄风的礼物。

    “对啦,男人就是出一张嘴!”巷尾的阿福婶也赶来,奉上一瓶新鲜蜂蜜。

    “小晴啊,这个你带去台北喝,喝了会让皮肤好,迷死未来的老公喔!”

    红著脸收下这个礼物,夏咏晴窘到了极点。这个阿福婶说的话,还不是跟陈伯一样暧昧!

    接著,夏家双亲回来了,在众人的贡献下,新鲜水果和蔬菜塞满後车箱,还有无数的腌菜、腊肉等土产,也全上了阙绍言的车,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我一个月来一次就可以当产地直销的盘商了,还在阙氏这么辛苦的工作干么?”他朝夏咏晴打趣道,难得感受到这么浓重的人情味,心里有些感动。

    “那是我人缘好,你才收得到礼物。”她臭屁地抬起小脸蛋,要不是街头巷尾的邻居都很疼她,他连一支葱都收不到!

    “是是是,大家对我这么好,都是你的功劳。”他轻捏著她的下巴,恶作剧地左右摇晃,可说出口的话却是真心真意的。

    “我说过我有帮夫运的嘛!”她更得意了,只差屁股没翘到天上。

    “还没嫁我,就急著帮夫了?”他一句逗她的话,果然又羞得她满脸通红。

    旁边的邻居们听到他的话,全笑成一团,其中老一辈的阿福婶,忍不住替夏咏晴说起话来。

    “阙先生啊,小晴是真的有帮夫运喔!那个台中的密宗大师帮她批过八字,说帮夫运势像她这么强的,全世界大概找不出几个,所以能跟小晴结婚,算你有眼光啦!”亮出一口金牙,她笑呵呵地说。

    密宗大师?阙绍言心一凛,最近过得太顺遂,几乎都忘了这回事。为了弄清楚咏晴灵魂出窍之谜,势必要找到这位大师,而当初带她去算命的外婆已逝,先前跟夏母询问也没有结果,不知道能不能从眼前的大婶口中得到线索。

    “大婶,你知道怎么找到那位大师吗?”他正色问。

    “知道啊!当初就是我告诉小晴的外婆,她们才会跑台中那么远去算命的。”

    那位大师可是得道高人,不是随便路人甲都见的呢!

    “可以告诉我大师的地址吗?”阙绍言和夏咏晴交换一个会意的眼神,找了个藉口。“我想找他……合八字。”

    “没问题、没问题!”热心的阿福婶不只说出地址,还兴致勃勃地告诉他们路要怎么定。

    得到答案的阙绍言,当下便决定更动今天的行程,拨出几个小时到台中一游。

    “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伯父、伯母,还有各位乡亲,我和小晴就先回去了,谢谢大家的礼物。”要是以前的他,一定连这种客套话也懒得说,足见他真的被这小妞改变很多。

    “小子,在回去以前,我有句话跟你说。”夏父突然站了出来,脸色有些阴晴不定,用著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量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早上从哪里出来的!记得你说过的话,在结婚前不准让小晴怀孕。”

    “是,伯父。”偷吃被逮个正著,生平第一次,阙绍言尝到尴尬的感觉。

    按照阿福婶说明的路线,阙绍言和夏咏晴来到台中一间普通的民宅前。

    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这栋民宅一点都不像有高人在此,要不是有人指引,他们相信自己一辈子也找不到这个地方。

    正想上前按电钤,门便由屋内自己打开了。

    阙绍言有些意外地看著开门的年轻男人,不禁低叫出声。

    “是你?”是那天在百货公司外,拿了条玉坠手链要他收下的陌生男人!

    “是我。”依旧身著长袍的年轻男人笑了笑,“老师早算到你们会来,已经等一阵子了,先请进屋吧!”

    一行三人进到屋内,这栋外观平凡的民宅,里头却是别有洞天,古朴简洁的布置和装潢,给人心旷神恰的感受。

    到了房间前,年轻男人停步。“请自己进去吧,老师就在里面。”

    阙绍言和夏咏晴对视一眼,默默地推开房门进去。

    原本还期待看到身著道袍或袈裟的人物,想不到入目的是位身著长袍的清癯中年男人,他长相斯文,戴副金框眼镜,像个饱读诗书的学者。

    “坐。”老师朝著两人一笑,“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是关于夏小姐前几个月灵魂出窍的事吧。”

    “你怎么知道?”夏咏晴意外地瞪大了眼。她什么都还没说,他也未免太神了吧?

    “因为这一切的缘由,都是我那个笨徒弟搞出来的。”说完,他还叹了口气,“夏小姐,我曾经说过你有很强的帮夫运吧!”

    “是啊。”她点点头,然後勾住身旁阙绍言的手,“老师你说的很准呢!我真的意外地帮了他很多忙。”

    老师见她直串,不禁浅浅一笑,“因为他是你命中注定的对象,所以你的运势会影响到他。”

    “可是……我们认识的方式未免太诡异了吧?”她吐吐舌。

    “你的帮夫运,只要遇到命定的对象,就会开始发挥,而且是无论如何,天意都会将你们两人拉到一块。起初你遇见阙先生时,交往的人并非是他,因此为了将错误的缘份导正,才会发生你灵魂出窍、助他度过事业难关等事件,否则你们或许能够相遇,却无法相知。”

    “那么我们现在已经在一起了,咏晴灵魂出窍的情况还会再发生吗?”虽然阙绍言不懂神鬼之事,但也想得到这种情况,对夏咏晴是很不利的。尤其灵魂又是很脆弱的东西,万一一个不小心不见了,那可是再也找不回来。

    “不会的,因为错误已经导正了。”话说至此,老师的表情变得有些尴尬。

    “那位许正明先生,是我那个笨徒弟的远房亲戚,有一回我那笨徒弟不小心在他面前泄露了夏小姐特殊的帮夫命格,于是许正明才会抢先一步追求夏小姐,希望靠你拥有好运气,而切断了夏小姐和阙先生相识的机缘。本来,夏小姐和许正明是不会认识的。”

    “你的意思是,咏晴原本可以不必灵魂出窍,但因为半路杀出个许正明,所以才会发生那种事?”阙绍言脸色变得难看,虽然这有些荒谬,但他是亲身经历的人,明白世上的确有许多事,不能用常理判断。

    “没错,要是这个错误上天没有导正,那么夏小姐後半生的婚姻路恐怕会走得很辛苦,而阙先生的面相显示,这一生你只会娶一个妻子,若你无法跟夏小姐结合,便会孤寡一生。”

    听到这里,小俩口面面相觑,均无言以对。好半晌,阙绍言才又提出另一个疑问,“那么你的徒弟几个月前,在百货公司外拿著一条玉坠手链给我,是否是为了让咏晴的灵魂遇难时有个栖身之地?”

    “是的,夏小姐的气跟玉石极为相合,所以灵魂必须依附在玉石之上,也不能离玉石太远,我因为算出她会有一劫,才叫小徒将手链拿去给你。如果当时夏小姐离开了玉石,身边又没有任何可以依附的东西,很可能灵魂会漂流到不知名的地方,除非你们两人已经互许心意,她才会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老师欣慰地点头,“很显然的,你们在那之前已经彼此相许,夏小姐才可以避掉此劫。毕竟我虽然洞察天机,也只能事先防范,而感情的事,还是掌握在你们自己的手上啊!”

    “老师……”夏咏晴突然面露难色,小心翼翼地看著他,“人家不是说天机不可泄露吗?你现在全都说出来,会不会怎么样啊?”

    哦?难得有人还替他担起心来。老师因为她的善良哈哈大笑。“放心,事情已经过了,所以我可以说出来。不过上天只是帮你们牵了线,关于你们两人的未来,还是取决于你们自己对感情的态度,我就不便多言了。”

    小俩口微笑相视,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坚定。或许这样也好,两人经过了风风雨雨,才会更珍惜彼此在一起的时光。

    “谢谢你,老师。相信之後我们结婚,应该也不用找人合八字了吧?”阙绍言自我揶揄一番。连上天都认为他们该在一起,便没有八字不合的可能性。

    “呵呵呵,你们尽可以再来找我,我下介意多赚一笔媒人钱。”这种天作之合的八字,可是保证赚的啊!

    隔天,阙绍言一如往常带著夏咏晴到公司上班,一切风波似乎都已经过去,他忙著当他的总裁,她忙著做她的小工读生,整个公司也是风平浪静。

    接近下班时间,夏咏晴做完工作,坐总裁办公室里的沙发上等著他一起晚餐。

    由于住在阙绍言家,在她的坚持下,她的工资只有法律规定的最低时薪,比起其他的工读生硬生生短少许多,因此今天丰盛的晚餐,当然是由他赞助喽!

    “叩!叩!”敲门声蓦然响起,阙绍言还来不及应门,陈秘书已经冲了进来。

    “你……”他皱起眉。

    “抱歉,总裁我太激动了,可是这件事我忍不住想尽快告诉你。”她挥舞著手上的文件,“这份文件是跟冠王企业解约的损益表,原本预估我们应赔偿……”

    在她劈哩咱啦地报出一连串金额时,坐在办公室的夏咏晴娇躯一僵,心虚又抱歉地望向阙绍言。

    她知道,这笔钱是他为了替她出一口气而产生的损失,虽然他说那是小钱,但听在一向克勤克俭的她耳中,仍然是笔可怕的天价。

    阙绍言眼角余光瞄到她一脸惭愧,知道她又开始自责,便趁陈秘书忙著说话时,抛了个安抚的眼神过去。

    “……虽然这次跟冠王企业解约,我们损失了些钱,但我不得不说,总裁这个约真是解得好啊!”

    陈秘书的赞叹,让夏咏晴目瞪口呆。“陈秘书,我可以问为什么吗?”她狐疑地插口。

    才新闻快报提到的。”陈秘书喜上眉梢地说:“冠王企业爆发财务危机,负责人王董事长被限制出境,他女儿也因为协助内线交易而一起被起诉,所以一堆厂商和银行急得跳脚。幸好总裁及早指示更换合作对象,我们抽身得早,不只避免掉这笔赔偿金,损失也降到最低。”

    夏咏晴听得眼睛一亮,转头看向一脸笃定的阙绍言。“你该不会早就知道了吧?”

    “没错,不过一开始我并不知道冠王企业已经被掏空,是王玲玲这么一闹我才注意到的。所以这一切,还是要归功于你的……”他没有说出来,但两人都心照不宣。

    帮夫运!

    才想遣退陈秘书,外面又一个职员没头没脑的冲进来,拉著夏咏晴便往外定。

    “小晴!有个自称是你男朋友的许先生,在楼下柜台大闹,几个男同事已经过去规劝了,不过你还是快跟我下楼去处理一下!”口气很紧急。

    夏咏晴还没出声,阙绍言已经先爆发了。

    他站起身,往桌子一拍。“许正明来了?”原想他也没造成咏晴什么实质上的伤害,便想饶他一回,没想到这家伙竞自己送上门。

    那名职员被他一吓,连忙松手。“总裁您还在?我看陈秘书直接走进来,还以为您出去了……”见到上司表情不悦,他连忙转到正题,“对,好像是叫许正明,他一直赖在柜台,说小晴被总裁勾引什么的,还说不见到小晴不罢休……”

    这次不用别人拉了,阙绍言主动执起夏咏晴的手,铁青著脸前往楼下柜台,想看看那个早被判出局的男人又在搞什么花样。

    阙绍言和夏咏晴才刚踏出电梯口,已经听到许正明刻意放大的音量。

    “……我告诉你们,夏咏晴是我女朋友!你们总裁靠著自己有钱,就拐走我的女朋友,还强迫她下准跟我联络,我今天来,就是要带她走……”

    “要带她走,你还要先过我这一关。”阙绍言隐忍怒气的低沉嗓音传来。

    许正明转头一看,发现是阙绍言,不禁狠狠吓了一跳。他今天来只是想拐走夏咏晴,却没想到把会把阙绍言给引出来。这家伙不是工作忙得很吗?怎么有空理会夏咏晴外找这种小事?

    他预估的没错,冠王企业果然跨台了,如此一来,他当然更不能放弃夏咏晴,打算用温情攻势追回她,没想到棋差一著,阙绍言居然出现在这关键时刻?

    见情况不利于他,许正明脑筋转得飞快,想挽回颓势。听说阙绍言无情又脾气暴躁,阙氏的员工都很怕他,或许自己可以利用这个矛盾,将他一军。

    “小晴!我来找你了!上次害你被王玲玲欺负,我很心痛,我已经跟她划清界线,也警告她不准再来找你了……”他认为只要能单独跟她谈话,就有致胜的希望,所以他搬出事先已经想好的说词,想求她回心转意。

    “我看你是知道了冠王企业的财务危机,才回头来找小晴的吧?”阙绍言很不客气地戳破他的牛皮。

    “我……”被一语道破来意,许正明有些气弱。但有了夏咏晴就等于有了超人的运气,他绝下甘就此放弃。

    “小晴!”他把希望放在好搞定的夏咏晴身上,“我知道你是一时被阙绍言迷惑,我已经告诉过你了,这种有钱的男人,通常花心又滥情,对你一定不是认真的,而且他无情又冷血,你忍受不了他的!你忘了那天我送你回家时,他那副凶恶的模样吗?快回到我身边吧!不管你与他之间发生过什么,我都会接纳你的。”

    说得像在施恩一样,脾气好的夏咏晴听到他一再污蠛阙绍言,也忍不住心火上升,准备好好教训这个厚脸皮的男人,但她还没开口,身後一长串跟下来看热闹的人龙已经先看不下去了。

    “你这痞子算什么东西啊?我们总裁是你比得上的吗?”第一开口的是陈秘书。这臭痞子居然敢在阙氏的地盘挑衅?“而且在小晴口中总裁不知道有多好,我可从没听她提到过你这痞子一句,还敢不要脸地冒充别人的男友!”

    “就是嘛!我们总裁从不乱搞男女关系,在媒体前低调到不行,你要造谣也先查查报章杂志好不好!”

    “总裁,我们都支持你,把这痞子赶出去!”

    没想到阙绍言的人气会这么高,难道公司里人人畏惧他的谣言是假的?原本的如意算盘被打乱,许正明不禁慌了手脚,惊觉自己恐怕下错棋了。

    “许正明,你真是没救了!你真的以为我笨到不知道你的企图吗?我还没生病昏迷,你就劈腿王玲玲了,等到我躺到病床上,你更在等待时机遗弃我,以免让自己落得负心的罪名:今天王玲玲被告,你同样弃她下顾,而且把责任都推到她身上,这些事我都一清二楚,你还想怎么自圆其说?”

    夏咏晴被他的话气到发抖,一把将阙绍言拽到身後,“还有你别在这里一派胡言了!我们之间早就在你劈腿时断得一干二净,而且我相信绍言,会选择他是因为我很爱他,我告诉你,我现在是他的未婚妻,他是我未来老公!你要是继续毁谤他,我就报警抓你!”

    “你……”许正明脸色忽青忽红,想不到两头空也就罢了,还被骂得狗血淋头,在众人面前丢尽了脸。

    “你可以滚了!我们阙氏不欢迎你。”轻搂著气到快哭出来的夏咏晴,阙绍言决定站出来结束这场混乱。“还有,要是让我知道你还缠著小晴,我会让你见识我的手段,阙氏的势力不是你能挑战的!”

    形势比人强,许正明再也没脸待下去,夹著尾巴难看地溜了。他前脚才踏出办公大楼,阙氏的众员工马上欢呼起来,一堆恭喜两人文定的话,一下子满天飞舞。

    阙绍言还是头一次在公司有这么众望所归的感觉,祝贺声中,他无预警的回头,所有员工反射性地全闭上嘴。

    一片沉寂里,只听到他声音淡淡地说道:“谢谢你们的祝福。订婚及结婚时,我会邀请全公司的人都来参加。”

    仍然是鸦雀无声。老板的婚礼,礼金肯定是笔大损失,大家都在心里为自己的荷包哀悼。

    “不收礼金。”这回他的嗓音多了笑意。

    此言一出,所有员工又欢声鼓噪起来。老板果然变得人性化多了啊!

    回到办公室,终于只剩两个人。阙绍言捞过她娇美的身子,印上一记亲吻。

    “没想到你这么大方,在大伙面前呐喊出我们的关系?”事实上,他很爽,这小妞终于有自知之明,还公开叫他老公。

    “人家气不过嘛!”她以前真是瞎了眼才会答应跟许正明交往。“不过公司里的同仁都很支持你喔!”

    “这就要感谢你了!”严格说起来,是感谢她八卦的功力,让他由高高在上的冷面总裁,变成陷入爱情的笨蛋。“他们对我从原本的畏惧,到现在全心的支持,让公司气氛好上许多,这都是你的功劳。”

    “真的吗?”她喜孜孜地接受了他的夸奖。

    “是啊。”看著她笑靥如花,他蓦然邪气地笑了。“我会好好地感谢你的。”

    “不用太感谢我,送我一桶炸鸡就好了。”最近被他禁食垃圾食物,她可是馋得很呢!

    “不,我有更好的感谢方式。”

    “什么方式?”外加一包大薯?

    “你现在想知道吗?”

    “想。”或许再来一盒蛋塔?

    既然傻傻的小羔羊自己送上门,他就不客气了。

    大手在她的娇呼声中将人打横抱起,两人走进休息室,掩上门扉,遮去一室缠绵春光。

    反正全公司都知道他是她老公了,就让他预习一下为人老公的权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