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在身体得到充分的满足之后,丝毫不去理会几乎已陷入昏睡的曦洁,于寒缓步走出室外。

    只有性爱才是人生的真谛!尤其是到达高潮的时候,整个脑子呈现真空的状态,轻飘飘的无意识感,如毒瘾一样渗入全身四肢……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就这样做下去,永远做下去,就可以什么都不想,什么都忘记!

    于寒走下楼梯,走到最后一格时,脚步微一踉跄,连忙抓住扶手。眼前刺目的灯光令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头脑有一刹那的怔忡。

    已是深夜的于氏别墅,不同于其他别墅,灯光通明,明亮的光线几乎到了令人刺目的地步。一入黑,房间必须全部都开灯,甚至包括花园的每个角落都被照得一览无遗,是于家所有佣人都知道的规矩。

    他们的少爷,根本见不得黑!

    缓缓闭一下眼睛,于寒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胸口泛滥一阵阵恶心欲吐的感觉,太阳穴与手背青筋暴突,有多久没有休息过了?三天?四天?一个星期?他难以合眼。

    再激烈的性爱,对他的睡眠仍是没有丝毫帮助。

    身体每个细胞因日夜不眠的异样而濒临崩溃边缘,全身酸痛得都似要散开一般,可头脑依旧兴奋异常,毫无睡意,即使刚刚与一个女人疯狂地做过爱,但残忍的睡神就是不愿意赐给他哪怕是一小时的休憩。

    除了好友欧阳冉、林风与章宇,谁也不知道他竟有如此严重的失眠。

    不能再这样下去,否则他迟早会发疯!

    抬起虚浮的脚步,他朝门外走去,不一会儿,车库便响起引擎声,迅疾地消失在夜空中。

    ???

    已是半夜三更,门铃却如鬼叫般响个不停。

    “谁在外面那么吵,也不想想现在是几点了?”独居于一套豪华公寓的欧阳冉揉着眼睛,不耐烦地打开房门,恶狠狠道。

    本以为是谁在恶作剧,没想到竟是一脸阴郁的于寒脸带倦色地背靠在墙上,吞云吐雾,眉心几乎纠结成绳,他深深地拼命吸着烟,像是要将烟草全部揉入血管中,凌乱的头发和社开的衣领令他显得无比颓废浪荡。

    “怎么是你?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欧阳冉的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于寒苦笑一下,熄灭烟头,径自走了进去。

    欧阳冉关上门,心口已有几分了然。“是不是又失眠了?”

    这个令人头痛的小子,瞧他这副快要崩溃的样子,要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帮我一个忙。”站在房中,于寒定定看着他道。

    “你确定?”欧阳冉眨眨眼,打了个呵欠。天,又有免费沙包可打,不过谁又愿意在半夜三更打沙包呢?

    “动手吧。”经验告诉自己,目前这摇摇欲坠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他不想昏倒在大街上或在公司里,现在惟一的希望,就只能靠他了。

    “好。”淡淡的一个字脱口而出,几乎与此同时,欧阳冉一改一副懒洋洋无谓的神情,脸色一沉,出拳快如闪电。在于寒还未及看清之前,便结结实实地挨在他脸上。

    这一拳即快又狠,顿时打去了于寒的意识,眼前一黑,他英挺顺长的身躯便缓缓跌落,正好跌入欧阳冉怀中。

    “真是拿你没办法。”看着怀中因昏迷而显得分外憔悴俊美的于寒,欧阳冉一把将他抱起,放在自己的床上,并轻轻盖好被子。

    “每次都这样,你一来,我就得让位,真不知是房子到底是我的还是你的。”虽然嘴上抱怨着,但他仍是打开房内所有的灯,并尽可能轻地掩上门,蹑手蹑脚,到客房去睡。

    ???

    翌日清晨,鸟儿在枝头愉悦的欢唱将在床上沉沉入睡的女子惊醒。

    曦洁微微坐起身子,因全身引发的酸痛与私处强烈的不适,双眉紧蹙了一下。发觉自己全身赤裸,昨夜的记忆一下涌上心头,苍白的脸颊,瞬间变得如玫瑰般红艳。

    匆匆找出散落一旁的衣服穿上,她拉开窗帘,晨光一下照人室内,双眼因强光的刺激而轻眯起来。

    雨停了!

    待适应了光线之后,她缓缓扫视窗外。

    从距离可判别她所在的应该是二楼,楼下正对生机盎然,绿树成荫的花园,各种各样的菊花竞相绽放,花园右方,似乎建有一大型花室,看不清那里种植的到底是什么花卉,但想必是十分珍贵的品种。

    她幽幽看了好一会儿,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一切……都不同了。今天的早晨,跟以往任何一个比,竟让她感觉如此特异。

    到底是什么在改变?她与他,怎么应该会有这样的交集!那本该是犹如天与地般遥遥相隔的距离,那本该是两条并行相驶的电轨,永远不会有相错的时机,那本该是两颗一东一西的寒星,只闪烁着属于自己的闪芒,永远地、在不同的空间!

    他和她,是两个截然不同世界的人!她的心口微微一痛。

    “砰砰。”门外传来清晰的叩门声,打断了她的沉思。

    “请进。”她道。

    门声而开,站在门口的,是一个头发银白,一丝不苟,浑身僵硬,戴着一付黑边老花眼镜,穿着老式中山装,年近六十岁的老伯。

    “您是……”曦洁惊讶地看着他。

    “你叫曦洁?”那老伯开口道,声音跟他的面部表情一样,僵化无比。

    “嗯。”曦洁点点头。

    “我叫王通,是这里的管家,你可以叫我王伯。”那人僵直着脸说道,枯瘦的脸庞如古井死水,没有一丝喜怒哀乐。

    “王伯,你能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曦洁疑惑地问道。

    “怎么?你不知道?”一丝吃惊之色闪过王通的眼眸。

    “我真的不知道。”曦洁摇摇。

    “于氏别墅。”

    “于氏别墅?”曦洁大吃一惊。“那么于寒他是……”

    “那是少爷,也是这里的主人。”王通的眼神因听到曦洁直呼于寒的名字而掠过一丝不快,但因有良好的教养,他没有明显表露出来。

    “少爷临走时,吩咐要我好好教导你。所以今天,我特地来把作为一个女佣所要注意的一切事项都跟你交代一遍。”王通道。

    “女佣?”她愣愣道,回想起昨夜他对她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就这么决定了,你留在这里,当我的女佣,偿清所有欠我的债。”

    她悚然一惊,原来昨晚他是说真的!

    “少爷没跟你说过吗?”声调不紧不慢、不痛不痒。

    “噢,没有,他说过了,但我以为他不是说真的。”曦洁道。

    “少爷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似乎更不悦曦洁的话,王通略略提高了音量。“收拾收拾,跟我下来。”

    “噢。”曦洁连忙匆匆梳洗,跟在王通后面,开始她在于家的第一天女佣生涯。

    ???

    于氏别墅一楼客厅内

    一身中山装,虽然头发花白身子倒仍挺得笔直的王通像训练士兵般严厉地看着眼前垂手肃立,穿着白色围裙的曦洁。

    “做一个佣人就要有佣人的样子。”王通的声音永远是不紧不慢。“那就是,对主人要惟命是从。主人永远是对的。所以,我不希望在你口中听到但是、不过、不等等字样,明白了吗?”

    “明白了。”曦洁连忙点点头。

    “还有,永远不能直呼主人的名字,只能叫他为少爷,懂吗?”

    “懂了。”天哪,曦洁在心中无奈地叹道。

    “基本上,你每天要做的事情不是特别多。而且你又是新来的,所以我暂时不会指派很多事情给你。”王通道。

    “谢谢王伯。”

    “你会做饭吗?”王通问道。

    “会一点。”曦洁谦虚道,其实她从小就自己做饭,手艺自然不差。

    “那很好,你当PETER助手。”

    “谁是PETER?”曦洁问道。

    “特级厨师,因为会一手地道的法国菜,特地被少爷从法国把过来的。”

    “噢。”好奢侈!曦洁暗自在心中咋舌。

    “不过少爷有时也想吃中餐,所以你会一点中餐是最好不过了。”王通道。

    “以后每天我会给你一张清单,上面列有所有你要做的事情。不过一般作为佣人,必须在主人起床之前起来,在主人人睡之后才能睡。”

    “我知道。”曦洁点点头。

    “起床后第一件事,你要做早餐。PETER只负责晚餐,中餐少爷自己会在公司吃。做好后要去叫少爷起床,你的主要任务就是打扫他的房间。”王通领着曦洁来到洗衣房,指着洗衣机道。“少爷床间的被单、床罩、枕套,每天都要换一套新的。”

    “然后是吸尘,擦灰,一定要做到一尘不染。”王通道:“有时客房会有一些客人来小住,这也是你的服务范围。”

    “我知道了。”真是不简单!

    “对了,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王伯沉着睑道:“就是天一黑,一定要把所有房间的所有灯都打开,千万不能忘记了”

    “为什么?”曦洁感到无比奇怪。

    “没有为什么,这是少爷的规矩。”王伯斩钉截铁道。

    “来,我介绍这个家里的其他人给你认识。”王通领着她,往花园走去。

    “汪汪!”王通突然面无表情地大声叫道,苍老的声音居然还颇为宏亮,然后猛地打了个呼哨,吓了曦洁一跳。

    更令她全身发麻的是,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一条浑身发黑,几乎半人高的纯种英国狼犬,龇牙咧嘴般吐着腥红的舌头直冲她跑过来。

    “不!”她恐惧地轻呼道,全身僵得象一根木棒,想要拔腿就跑,却没有半丝力气。

    汪汪在曦洁身边乱转,上上下下嗅了半天,突然安静下来,蹲坐在她面前,讨好地摇晃起尾巴。“真是奇怪。”王通上下打量着曦洁,道:“汪汪是少爷的狗,一般只有对少爷才会这个样子,它平时对陌生人可是非常凶恶的,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

    曦洁全身渐渐松驰下来。小心翼翼地伸出纤细的手指,触了触汪汪的头部,后者则兴奋地朝她大吠一声,吓得她一屁股坐在地上。

    “没关系,它是因为高兴,才这么叫的。”王通不动声色道。

    “是吗?”曦洁拍拍尘土,站起身来,微笑地看着汪汪。其实她从小就很喜欢宠物,只是一直没有能力养,现在乍见汪汪,虽然对它庞大得有些恐怖的身材有些害怕,但心里已经喜欢上了这只狼犬。

    突然,别墅大门大开,一辆泛着银光、线条简洁流畅的汽车无声无息地开了进来。虽然曦洁对汽车毫无研究,连现在世界最顶尖的汽车的名字都叫不出口,但她仍然明白这样赏心悦目的车子,绝对造价不菲。

    是他的车子吗?心头突然怦怦直跳,屏息看着那个跨出驾驶座的人。

    那是一个五官端正,身材削瘦,颇带一点活泼孩子气的年轻人。

    “王伯早。”那人打招呼道。

    “小方,送少爷到公司了吗?”王伯道。

    “嗯。”被称为小方的年轻人走过来,一看到曦洁,不禁微微一怔,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是你。”

    曦洁睁大眼睛,微显疑惑地看着他。

    “你不记得了?”小方笑道:“昨天晚上下雨时,你突然从马路冲出来,撞到了我的车,我就是那个司机呀!”

    原来如此!曦洁微笑道:“谢谢你救我。”

    “千万别感谢我,你要谢,就应该谢少爷,他还特意让章医生来查看你的伤势呢!”小方道。

    “真的?”一股暖流自她心中缓缓流过,那个看似那么冷漠的人,居然会这样做!

    “你的伤怎么样?”小方问道。

    “没有什么大碍,不过是一些小小的外伤。”曦洁道。

    “那你在这里是……”小方疑惑地看着曦洁的打扮。

    “从今天起,她就是这里的女佣。”王通机械似的声音断他们之间的对话。

    “什么?”小方惊异地叫道:“真的。”

    “真的。”王通点点头,朝曦洁道:“小方是于家的司机。”

    曦洁微笑道:“从今以后,请你多关照。”

    “彼此彼此。”小方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露出洁白的牙齿。

    ???

    日暮时分,晚餐时刻,也是于寒即将回来的时候。

    曦洁忙忙碌碌地将银质刀叉按王通所说地一一摆好,光摆这套食具就费了她不少劲,刀叉的正反面、朝向、位置都有讲究,差一点都不行。典型的英国贵族风气!

    她真怀疑,如果吃的人自己摆的话,怎么还有胃口吃得下这么一餐!

    寂静的夜空突然传来轻微的汽车引擎声,她心里一跳,他回来了!

    果然,没过多久,渗透着秋色的日暮与萧瑟,一个全身黑西装的高大男子走入室内。

    “少爷回来了。”王通引上前去,替他拿过手中装有手提式电脑的便携包,并拿过他脱下的外套,道:“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虽然面对着自己的主人,但王通的语气仍然没有任何变化,有时真让人怀疑那一身僵硬的老式外壳下,到底是一颗活蹦乱跳的心脏呢,还是一颗机械式挂钟般精确的心。

    于寒冷着一张脸,坐在餐桌上,看也不看一旁伺候的曦洁,逐直喝起开胃汤来。

    这两个人倒挺相衬,一个是老式古董钟,一个是千年冰山。曦洁站在一旁,愣愣看着他那轮廓深邃而完美的侧脸。

    他看起来真的饿了,没几分钟就风卷残云般地结束了开胃汤,不见上第二道菜,于寒不悦的目光不禁瞥向一旁的曦洁。

    “对不起。”注意到他冷漠的眼光,曦洁一下醒悟过来,连忙端上第二道菜——七分熟,色香味俱全的诱人牛排加薯泥。

    “该学的,都学会了吗?”于寒总算将目光投射在她身上。

    “王伯都已经教我了。”

    “嗯。”他淡淡道。

    “我……在这里待多久,才能走?”曦洁开口道。

    “你还想走?”于寒冷笑道。

    “难道你想就这样让我做一辈子?”

    “就算你做一辈子,也还不清那些债。”于寒停下刀叉,冷冷看着她。“一亿,那是美金,不是台币。”

    曦洁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就这样,当一辈子他的佣人吗?看着那冷漠无情的眼眸,心中不禁一阵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