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九点,我的车子在你家巷口等你,十分钟,见不到人,我会直接上门按电铃。

    看看时钟,再看看姜允锡传来的简讯,纪晓颜犹豫不决的走过来又走过去,她要赴约吗?如果她不去,他真的会上门按电钤吗?理智告诉她,他不是这么疯狂的人,他只是吓吓她,可是有个声音告诉她,他都敢跟她上演「同性恋」的戏码,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事?

    这家伙真的很聪明,他直接用简讯传唤她,她根本没有机会跟他讨价还价。

    瞧这情况,她不去也不行,万一他真的找上门,他会发现她是女儿身,可想而知,他会有多生气,她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已经九点了,事不宜迟,她还是赶紧出门赴约。

    远远的,她就看见他那辆漂亮的车子,当她走到车子前方十步远的距离时,他轻轻按了一下喇叭,她很自动的打开副驾驶座的门,坐上车。

    「再差一分钟,我就要登门拜访了。」其实,他有把握「他」一定会出现,如果他闹上门,「他」很难向家人解释他们的关系。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们找个地方坐吧。」「我想没有这个必要,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轻盈的笑声响起,他打趣道:「我们现在是在谈判吗?」「请你说重点。」「好,我们说重点,你别想半途撒手不管。」下巴微微上扬,她也不示弱,「不好意思,你恐怕没有资格要求我。」冷冷一笑,他不慌不忙的说:「我可以天天来这里等你。」瞪大眼睛,她气呼呼的鼓著腮帮子,「你在威胁我。」「我在争取应得的权利。」「这太可笑了,这可不是我的义务。」「你可以开出条件,你要什么好处才愿意履行承诺?」「我现在对你非常不爽,不管再诱惑人的好处,我都不干。」「那我们就继续在这里耗下去。」天啊!她快要抓狂了!「你别闹了好不好?」「我很认真,如果你没本事跟我耗下去,你就履行先前的承诺。」「你……好啊,我们继续耗下去,我是无业游民,而你是姜园生化的董事长,我倒想看看我们哪一个比较有本事耗下去。」「好啊,我们就来看看谁比较有本事。」冷不防打了个寒颤,她稍稍冷静下来回想他们认识至今的种种,这个家伙的耐性异常惊人,她绝对不是他的对手,怎么办?

    「你在紧张了。」他得意的唇角上扬。

    「我、我哪有紧张?」这句话怎么一点气势也没有?

    「你的表情会说话。」纪晓颜咬牙切齿,这个家伙根本是吃定她了!

    「我买了咖啡,你要喝吗?」「不要。」看这样子,他是有备而来,如果她不发动攻势,只能任他宰割,可是,她应该怎么做呢?

    「不喝咖啡,难道你要跟我干瞪眼吗?」有了,有一个方法可以救她脱离眼前的困境,而且也只有这个方法可以迫使他不得不打退堂鼓。

    见她没有回应,他无所谓的手一摊,「好吧,既然你那么喜欢跟我坐在这里干瞪眼,我就奉陪到底吧。」突然扑过去抱住他,她堵住他的嘴,她的吻很笨拙,但是却急切的教人难以抗拒,他很自然的开启双唇跟她紧紧纠缠,这一刻,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单纯的凭本能反应著。

    这个吻结束了,她的身体却还热血沸腾,可是,眼前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绝对不可以在这个时候化成一摊烂泥。

    「现在你明白了吗?我喜欢上你了,这就是我没有办法再帮你的原因。」生平第一次,姜允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个错误,我们不可以再继续下去了。」她打开车门走下车。

    许久,姜允锡还是呆怔的无法回神,刚刚发生的事情太荒唐也太可怕了。

    *****姜允锡生病了,因为颜颜每天进入梦中报到,「他」的吻、「他」的话犹如鬼魅一般不时出现在他的眼前、他的脑海,为了摆脱「他」的纠缠,他跑去冲冷水澡,他忘记入冬了,而且没有人会笨到三更半夜洗冷水澡。

    这场病来势汹汹,他在床上足足躺了三天,姜家每个人轮流照顾他,大伙儿很好奇向来重视养生的他怎么会突然生病,可是终究没有人敢开口打探。

    「你想吃什么吗?」姜允熙收起平日的嘻皮笑脸,这会儿他比女人还温柔。

    「我没胃口。」「你要多补充一些营养,精神和体力才会早点恢复。」「我想吃东西的时候,我会告诉君姨。」点了点头,姜允熙走到茶几,他正在煮咖啡。

    「好香哦,我可以要一杯咖啡吗?」「不好吧。」不过,他还是倒来了两杯咖啡。

    喝著咖啡,姜允锡露出多天不见的笑容,「好喝。」「应该请老三帮我们煮咖啡,他煮出来的咖啡是极品,我差太多了。」「我好像很久没有喝到咖啡了,这会儿就算即溶咖啡,我也觉得很好喝。」喝了一口咖啡,姜允熙漫不经心的道来,「我都听说了。」「我搞同性恋的事情吗?」「我还听说老爸被你吓坏了。」「老爸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他怎么可能被我吓坏呢?」「老实说,我很佩服你,你竟然会用这一招对付老爸,不过,你不觉得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吗?老爸还没上当,可能就先被你活活气死。」「你以为我是在做戏吗?」「难道不是吗?」姜允熙一肚子鬼主意,他一眼就看出这是一场戏。

    略微一顿,他幽幽的道:「我现在真的很希望这是一场戏。」眼睛微眯,姜允熙语带迟疑的道:「你是玩真的?」「如果是呢?」抿著嘴,姜允熙沉思了片刻道:「爱上了,我想没有人可以阻止得了。」「你不反对?」「我反对有用吗?」「我以为你会试著改变我。」「爱情没什么道理,这一点我有很深刻的体会,除非你不是真心的,否则我恐怕说破嘴皮子也进不了你的耳朵。」一股寒意从脊背爬了上来,老二的话教他觉得很不安,他一直在抗拒颜颜带给他的困扰,他根本不敢想像自己对「他」动心的话,情况会变成什么样子。

    拍了拍他的肩膀,姜允熙诚挚的说:「不管如何,我希望你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这比什么都重要。」「二哥,谢谢你。」「不过,你最好有心理准备,老爸一定会找你麻烦。」「我知道。」伸了个懒腰,他突然很想呼吸新鲜的空气,「我在家里闷了那么多天,好想出去走走。」「好啊,我来开车。」「你不用陪二嫂吗?」「她跟朋友出去逛街。」「那就麻烦你了。」姜允锡起身更衣,他需要新鲜的空气让脑子清醒一下,才可以想想这出戏接下来怎么唱。

    *****望著对面那张闷闷不乐的脸,林明心又是叹气又是摇头,她真的受不了了,这个女人到底在搞什么鬼?「最近你还是离我远一点比较好。」怔了一下,纪晓颜不解的问:「为什么?」「一看到你这张心烦的脸,我就头痛。」林明心揉了揉太阳穴。

    咬了咬下唇,她很委屈也很无奈,「对不起啦,我也不希望自己这个样子,可是,我就是开心不起来啊。」「那天我苦口婆心教你直接向他坦白自己的真实性别,结果呢?」「我没有勇气。」厚!林明心真的很想骂人,「纪晓颜,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懦弱?你不是比男孩子还坚强勇敢吗?」抿著嘴,她有难处啊,「面对爱情,我跟一般的女孩子没什么两样。」「我不明白,你都已经向他表白了,为什么不敢说出你是女孩子?」「我会表白,那是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如果我再说出自己是女孩子,那是罪加一等,我就没有机会翻身了。」翻了个白眼,林明心真想狠狠摇晃她的脑袋,她也许会清醒一点,「纪晓颜小姐,你现在已经没有翻身的机会了。」「怎么说?」摇了摇头,林明心真想把她的脑子剖开来研究看看,那里头是不是装了稻草?「你想想看,面对一个喜欢自己的同性,他有办法轻松自在吗?除非他不是正常的男人,否则,他一看到你就会躲得远远的。」双肩垂了下来,她有气无力的说:「是啊,现在我在他眼中的可怕程度,大概不输瘟疫吧。」「没错,如果你想解套,只能向他坦白身分。」沉默了半晌,她老实道来,「我很害怕。」「害怕什么?」「如果他知道我是女孩子后,还是讨厌我。」「如果你是男孩子,他讨厌你,你会觉得比较安慰,你是这个意思吗?」「这种感觉比较好受。」「不会吧,我没想到纪晓颜是缩头乌龟。」「是,我是缩头乌龟。」她自嘲的一笑,「我对自己一点信心也没有,我这种类型的女孩子怎么进得了他的眼?我不敢作白日梦,我也不想让自己变成笑话。」「连试都不试,你就否定自己,你对自己太不公平了。」「癞蛤蟆妄想吃天鹅肉,这会被人家瞧不起。」「你不是癞蛤蟆。」「如果你知道他的家世背景、他有多出色,你就会同意我的看法。」「爱情不是建立在背景条件上面。」「是啊,这是理论,不是现实。」林明心张开嘴巴又闭上,想了一会儿才回道:「我承认爱情确实不能脱离现实的层面,但最重要的还是两个人的心。」「没错,可惜他的心不在我身上。」举起双手,她阻止好友没完没了的争论下去,「这件事到此为止,你给我一点时间,我很快就会恢复正常。」「你真的可以很快就恢复正常吗?」她不是对好友没信心,先看看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再看看她对感情那么固执,她的未来真是教人担心。

    「我会努力,你拭目以待。」「好,下次我们见面的时候,你至少要对我笑一个。」「我现在就可以对你笑一个啊。」「省省吧,我是要那种真正开心的笑容。」「我知道了,我向你保证,下次我一定给你一个开心的笑容。」对,她不能沉溺在不切实际的感情当中,她要赶紧回到原来的生活。

    *****为什么他会为了那个小子的一句「我喜欢上你了」如此困扰呢?

    没错,眼前的情况骑虎难下,如果他另寻合作的伙伴,老爸一定会发现事有蹊跷;如果要求「他」继续演下去,那又太过分了。可是,他知道自己真正心烦的不是面临的左右为难,而是「他」喜欢上他的这件事情……难不成他也喜欢上「他」了吗?不,这怎么可能呢?他的性向绝对没有问题,至少就他过去的历史来看,他百分之百是个正常男人,可是……再继续想下去,他的脑子一定会爆炸,为了避免冷水澡事件再一次上演,他只好拖著姜允闿来Pub喝酒。

    「老四,这家Pub深受演艺圈青睐,你看看那几个美人儿,她们都是很有名气的模特儿。」姜允闿不忘利用这个机会导正姜允锡的性向。

    「这里真是一个喝酒的好地方。」吵死人了,他的脑子终于可以休息了。

    「就是啊,美女如云。」美女如云吗?为什么他看不见呢?放眼看去,每一个人的脸都模模糊糊的……难道他喝醉了吗?他坐下来不到十分钟,连一口酒都还没有沾到,怎么可能喝醉呢?

    敲了一下脑袋瓜,他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可是,他却在这个时候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眨了眨眼睛,他没有看错,那个坐在吧台跟女人打情骂俏的家伙确实是「他」──这些日子害他睡不好吃不好的罪魁祸首。

    「老四,你怎么了?」姜允闿终于发现他不太对劲了。

    「我喜欢上你了」──原来这是天大的笑话,他竟然还那么认真的看待,甚至怀疑自己喜欢上「他」了……瞧「他」那副德行,「他」简直是个色胚!

    一股波涛汹涌的醋意在他胸口翻腾,这个臭小子,「他」怎么可以跟别的女人在那里卿卿我我?

    彷佛被一道雷电击中,他浑身顿时僵住了,他喜欢上这个小子……是啊,他喜欢「他」,否则,他也不会为了「他」那么心烦……天啊!他真的疯了!

    看到他越来越阴沈的表情,姜允闿胆战心惊的推了推他,「老四,你别吓我,你怎么了?」「我遇到一个认识的朋友。」「什么朋友?」「你不认识的朋友。」姜允锡起身走向吧台。

    「宝贝,今天晚上你要收留我吗?」纪晓风已经放肆的在辣妹身上点火,他之所以决定继续留在模特儿界发展,正是因为天天可以享受美女的围绕,如果美女和美食之中只能选一个,美女当然比美食重要,他可是男人啊!

    「你来Pub喝酒,怎么没有约我呢?」姜允锡在纪晓风的肩膀轻轻拍了一下。

    转过身,纪晓风怔怔的看著他,「我认识你吗?」姜允锡轻柔的一笑,声音却透著一股阴森森的寒意,「一个礼拜不见,你就把我忘了,你的记性有这么差吗?」摸了摸头,纪晓风很努力的再搜寻一次记忆,可是……「呃,你确定没有认错人吗?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不认识你。」「你真的不认识我?」顿了一下,纪晓风恍然大悟的哈哈大笑,「我知道了,你认识的人应该是我的双胞胎妹妹。」这会儿轮到姜允锡怔住了,「双胞胎妹妹?」「纪晓颜没告诉你,她有个双胞胎哥哥吗?」「你不是颜颜?」「我当然不是颜颜,颜颜是纪晓颜的小名,我是纪晓风,不过,我的小名不叫风风,而是小风。」纪晓风还真会耍宝。

    「你是纪晓风?」现在他看起来一定像个白痴。

    「对啊,我是纪晓风,颜颜的双胞胎哥哥,我们两个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再仔仔细细打量眼前的他,他的长相跟过去认识的「他」没什么差别,可是他眉宇之间多了一份阳刚味,姜允锡不得不相信,这个人不是自己所认识的「纪晓风」。

    终于,他魂不守舍的吐出话来,「对不起,我搞错对象了。」「没关系,我不是说了,我们两个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像你这种认错人的情况,以前常常发生,尤其是在求学阶段。」「对不起,打扰你了。」欠个身,他走回自己的座位。

    「老四,那是什么朋友?」看到姜允锡失神的样子,姜允闿就知道发生大事了。

    「我认错人了。」「你认错人?」「我怎么会犯了那么大的错误呢?」问题到底从哪里开始?难道一开始就错了吗?他认识的「他」自始至终只有一个──纪晓颜,而不是纪晓风。

    虽然很困惑,姜允闿还是很认真的回道:「我有时候也会认错人,这种事没有那么严重啦。」「这太离谱了!」他怎么会把一个女孩子错看成男孩子呢?

    额头出现三条线,姜允闿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这会很离谱吗?」「我真是太笨了!」现在想想,「他」好几次表明自己是女孩子,他却不当一回事的嘲笑「他」,他怎么从来没有想过其中有问题呢?

    这一次姜允闿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这种小事有必要如此夸大吗?

    「他」不是男孩子,「他」是女孩子,他应该松了一口气,他姜允锡没有断袖之癖,他喜欢的对象是女孩子。

    「老四,你还好吗?」姜允闿总算发现情况怪怪的。

    不好,他的脑子一片混乱,可是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埋头喝酒。

    好想哭哦,这是什么情况?姜允闿唇角抽动了一下,他全身充满了无力感……算了,就多包容他吧,最近这个家伙都是这副怪里怪气的德行,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祈祷他赶紧恢复正常。

    *****倏然坐了起来,姜允锡根本没办法睡觉,他越想越生气,他气自己,他怎么没有早一点发现她是女儿身?他也气她,虽然他先看错她的性别,但是她可以告诉他,再不然,当他请求她帮忙的时候,她可以表明自己是女孩子啊。

    他真的笨死了,其实他的潜意识早就在她身上看到女孩的影子了,可是,他硬是被表相的认知牵著鼻子走,以至于没有及早察觉事实真相。

    这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他自以为聪明想用同性恋逼退老爸的公告,结果却挑上一个冒牌货,而且爱上这个冒牌货……人算不如天算──这句话说得真是太好了!

    可恶的女人,这段日子他为了她受尽折磨,还生了一场大病,现在,轮到她尝点苦头了。

    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他从电话簿里面按下她的手机号码。第一通,她没接,第二通,她还是没接,第三通,她终于接了。

    「你好。」纪晓颜第一次接手机这么有礼貌。

    「我生病了。」他的口气像在撒娇。

    这下子她有点担心了,「你怎么会生病?」「都是因为你的关系。」他说得可怜兮兮的,就是要挑起她的罪恶感。

    「我怎么了?」「你认为你做了那种事情之后,我都不会有感觉吗?」空白了三秒钟,她的声音微微颤抖,「我……什么感觉?」唇角上扬,他装模作样的反问她,「你认为我会有什么感觉?」「我,这个我怎么知道?」「我们见个面吧。」砰一声,纪晓颜从床上跌了下来,「见面?你、你要干什么?」他可以想像得出来她现在的表情,那一定很可爱,这个小子……不,这个丫头就是用那张脸把他迷得糊里糊涂。「我们把话说清楚啊。」「我、我不是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吗?」「我还不清楚。」「我说的是外星人的话吗?你怎么会不清楚,你是不是存心找我麻烦?」「我们当面坐下来谈,你有什么问题,我都会一一解答。」「我想没有这个必要,我们在手机里面讲清楚就好了。」「真好笑,我还以害怕见面的人是我,怎么会是你呢?」「我、我哪有害怕跟你见面?」「那你为什么不敢出来?」「我刚刚不是说了,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明天晚上六点,我在你家巷口等你。」「我又没答应跟你见面。」轻盈的笑声响起,他挑衅的说:「除非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否则你没必要拒绝跟我见面,还是说,你担心我把你吃了。」「你、你在胡说什么?」「我胡说是吗?那你就依约前来,明天晚上六点见。」姜允锡爽快的结束通话。

    而另外一头的纪晓颜却好像大祸临头似的走过来走过去。

    他怎么突然打电话约她见面?他想干什么?她应该赴约吗?

    为什么她会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因为他的态度教人摸不著头绪,还是因为这件事完全不在她的预料当中?不管如何,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要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