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演技一流的女明星高傲地退场后,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凌宇帆担忧地望着面色微红的程诗颖,诚心建议。「要不要紧?还是我陪你去医务室给护士小姐检查看看?」

    「不用了!」一听到医务室三个字,程诗颖的脸蛋儿更红了。「我没有烫伤,不需要去医务室。」

    她才不去呢!万一他又把护士小姐赶出去,对她……这种事如果一再发生,她还要不要做人哪?

    「好吧!」她既然不想去,凌宇帆也不勉强。他转身走进盥洗室,取出沾湿的毛巾递给她,柔声说:「那么先把身上的咖啡擦干净吧!」

    「嗯。」程诗颖默默接过毛巾,缓缓把残留在身上的咖啡渍一一擦去。

    凌宇帆始终在一旁,专注地凝视她,直到她不好意思地主动开口道歉:「对不起!我用咖啡泼了燕玟小姐。」

    如果他想狠狠地骂她,她绝不会回嘴的。

    「是她先用咖啡泼你的不是吗?以暴制暴虽然不是很正确的作法,但是对付某些人,这也是不得已的方法。」

    字帆的谅解,让程诗颖的心窝暖暖的,但是燕玟的离开,让一切问题只是回到原点,并没有解决。

    他的心意,她始终不了解!以前他们交往时,她曾经以为他很爱她,但后来却发现,他们之间的恋情不过是一场游戏。而后分手了,他对她似乎还很关心,偏偏他身旁已有了燕玟,如今燕玟虽然离开了,但那也不代表,他们之间还有未来。

    你爱我吗?这句话她始终问不出口,深怕问了之后,得到的是伤心的答案。

    凌宇帆深情望着程诗颖,苦苦压抑想拥抱她的冲动。

    他不明白,他们之间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是如此深爱她呀!

    他真心爱她,愿意给她全世界,她要专一、永恒、信赖,他都可以给她,就算她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花钱租太空梭让她到太空去看个够,偏偏——他改变不了他们错误的相遇。

    他一开始对她存着戏弄之心是事实,因为他根本没想到自己会爱上她,如今他深深懊悔,却也改变不了事实。

    他想用自己的后半生来补偿,但她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你爱我吗?他多想这么问,又怕她的回答令他心碎。

    他们两人默默相望,心中无限酸楚,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仿佛一开口说话,对方就会从眼前消失。

    凌宇帆发现自己已经很久不曾好好看过诗颖,她似乎消瘦许多,以往常挂在脸上如花朵般娇艳的笑容,也看不见了。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吗?是他强行介入她的生活,将赵大桐调开,还把她调到总裁室当助理,让她任燕玟欺负,她才如此消瘦憔悴,闷闷不乐吗?

    这样的猜测,让凌宇帆深深自责。是他不好,他难为她了!

    最后,他轻叹一口气,开口道:「你回业务部去吧,我不会再为难你了!」

    以前调她上来,是想故意在她面前与燕玟卿卿我我,好逼她表露心中真正的想法。现在燕玟已经被他赶走,他也厌腻一再做这些违背感觉的事,现在他决定放她自由,不再苦苦纠缠。

    「你也要赶我走?」程诗颖面色刷白,没想到他赶走燕玟之后的下一步,就是赶她走!难道他又有下一个女人了吗?

    「我不是赶你走,我只是想让你自由。从现再开始,我不会再干涉你的生活,随你想在哪个部门工作都可以,如果你真想和赵大桐交往,我也会把他调回来。」

    「你为什么突然——」程诗颖不懂,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赵大桐,他们只是朋友呀!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你快乐。」只要她快乐,那就好了!

    凌宇帆淡然一笑,笑容满是苦涩。

    「那么——谢谢你了!」程诗颖没有重获自由的喜悦,只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他怎么可以说放手就放手?他以为这样做,就是真的对她好吗?她根本不喜欢赵大桐!她喜欢的人,始终如一,从来未曾改变。

    她缓缓走到门边,突然停下脚步,呢喃低问:「你又如何知道,离开就是我想要的?」

    「你说什么?」听到她喃喃自语的凌宇帆惊喜地跳起来,快步朝她走来。

    「你的意思是——你不想离开,是吗?」

    就算是,那又如何呢?程诗颖轻轻地摇头,只说了句:「没有,我什么都没说。」然后便迅速关上门离去。

    关闭的门扉,却关不住凌宇帆炽热的心。

    他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她真的说了!她说离开并不是她想要的——那就表示她不想走,她其实还是想和他在一起的!

    她不经意脱口而出的这句话,让他重新燃起莫大的希望。

    原来她对他并不是真的那么厌恶反感,她同样也怀念逝去的那段情,不是吗?

    这个发现,就像替他打了一剂强心针,原本还因为自尊问题而有所迟疑的他,这下终于能够毫无顾忌地去追回她了。

    而且——就算被她拒绝,他也不会后悔,毕竟他曾努力地挽回过呀!

    过两天便是农历的七夕情人节了,他打算按照先前的计画,为她制造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七夕,也就是中国的情人节。

    这天正好是礼拜天,一大早,程诗颖就在信箱里发现一张没有署名的卡片。

    她疑惑地拿着卡片走回楼上,一面猜测这是谁寄来的?

    回到家,她坐在沙发上,打开那张只用玫瑰造型的贴纸封起来的卡片。卡片里头写着:

    亲爱的程诗颖小姐:

    这是个美丽的日子,我有荣幸与你一起渡过吗?

    请于今晚六点半到这个地点来,我将给你一个秘密的惊喜。

    不见不散,等你!

    写卡片的人依然没有署名,但她已经大略猜到是谁写这张卡片,因为这个人约她见面的地方,就是宜兰礁溪那间她曾与凌宇帆共同度过美好时光的饭店。

    如果约她的人不是他,怎会刚巧约在这间饭店呢?

    程诗颖的双手开始颤抖起来,双腿也不争气地发软,幸好她是坐着的,否则说不定会瘫软在地板上。

    他来约她了……在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

    原以为,他将她调离总裁办公室,就是他们恋情的结束,没想到在中国情人节这一天,他却又来约她了。

    怎么办?他约她做什么?她该去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因为她已在脑中构思,晚上该穿什么样的衣服赴约。

    他们从未一起过情人节,算起来,这是他们共度的第一个情人节,她怎么也不愿错过!

    浑浑噩噩地等了大半天,她的心情可说是既期待又怕受伤害,不到两点,她已换上自己最美丽的一件衣裳,将头发梳得发亮,还画上淡妆,甚至洒上香水,简直就像和热恋中的情人约会似的!

    程诗颖在镜中反覆检视自己,确定满意之后,才出门搭车到宜兰去赴约。

    搭了火车,在礁溪站下车,她沿着熟悉的街道,走向那间位于山坡顶端的温泉饭店。

    到了饭店门口,程诗颖突然又踌躇了起来。

    真的该进去吗?他会不会又是在戏弄她,想在中国情人节这一天骗骗她,让她丢脸出丑?

    但他有那么恶劣吗?现在仔细回想,当初相识时他虽然是以戏弄她为目的,但其实他并没有恶劣地欺凌过她呀,事实上,他还曾经给她不小的帮助呢!

    她老是把他想成骗子、坏蛋,会不会太过分了?她自我反省的同时,不忘左右张望观察四周的环境。

    奇怪!上回来时,这间温泉饭店还满多游客投宿的,怎么今天已届傍晚时分,还没什么游客出入?

    她忍不住好奇心,往前站一步,电动门立即应声而开。她小心翼翼地将头探进大厅,正想悄悄察看情况,忽然四周响起响亮的呼喊声:「欢迎光临!」

    「呃……我……」

    程诗颖还没开口说话,就有一名热心的服务生咚咚咚地跑过来。

    「请问——是程诗颖小姐吗?」

    「是啊,我是!」程诗颖有些窘迫,但又难掩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因为今晚本饭店已被凌宇帆先生包下来了,而且他已在楼上等您到来,所以今晚本饭店只有您一位客人。」

    「啊?」不会吧!凌宇帆竟然如此大手笔,包下整间温泉饭店?

    这里虽然比不上都市五星级饭店的规模,但要将整间温泉饭店全包下来,一定也要不少钱吧?为了与她见面,值得花这么多钱吗?

    这时,服务生毕恭毕敬地道:「凌先生正在楼上等您,请由我为您带路。」

    「啊,那就麻烦你了!」程诗颖只得暂时收起忐忑与惊奇的情绪,跟着他走向电梯。

    这时她才发现,饭店似乎为了今夭这个七夕情人节的到来,做了许多改变。大厅通往电梯的走道旁,被一丛丛盛开的娇艳花朵给占满了,看起来就像一条由鲜花铺成的走道。这些美丽的花卉,全是浅粉红色、代表爱情的玫瑰,阵阵淡雅的香气扑鼻而来。

    她忍不住惊叹。「好漂亮!好多花喔。」

    服务生笑着回过头告诉她。「这些花全是凌先生送给您的。」

    「这些全部都是?!」程诗颖呆了。这些玫瑰,少说也有几百朵吧?

    进入电梯之后,入眼所及,是一片粉嫩嫩的粉红色玫瑰。她曾在花店见过,这是一种名叫安妮公主的进口玫瑰。

    安妮公主玫瑰将电梯妆点得像个方形的鲜花礼盒,美不胜收,她目不暇给地欣赏着,才过一会儿,电梯就已到达顶楼。

    一出电梯,走道两旁同样有玫瑰夹道欢迎她的到来,但颜色已换成更深的粉红色。她发现从一楼大厅、电梯、一直到这里,玫瑰花的颜色也是由浅到深的渐层方式摆置,看得出设计者的用心。

    服务生将她带到一扇门前,程诗颖很快又认出,那是她与凌宇帆曾经留宿过的贵宾房。

    服务生按铃通知凌宇帆客人到达之后,立即识趣地离去。程诗颖独自站在门前等候,听到里头传来——的脚步声,她顿时勇气全失,下意识地转身想要逃走。

    她无法面对他!她不敢——

    「诗颖?」一只稳健有力的手掌,握住她的手肘。

    程诗颖缓缓转过头,看见那张不管经过百年、千年也不会忘记的脸孔。

    「小帆!」一见到凌宇帆,程诗颖立即眼眶发热,有种委屈得想要大哭一场的冲动。

    「诗颖,我好高兴你来赴约了。」他怀里抱着好大一束紫色的玫瑰花,眼神温柔地站在完全被红玫瑰包围的花海中,眷恋地凝视着她。「诗颖,我不能把你让给赵大桐!我也不想因为一点小小的误会,就和你分手,我不想失去你……」

    「等等……」程诗颖先出声上住他这一大篇话。「我从没说过,我喜欢赵大桐呀!」她知道要是现在还不解释,这个误会就永远说不清了。

    「真的?」凌宇帆惊喜地望着她。「你并不喜欢赵大桐,那么你也没和他交往了?」

    「没有!我和他只是普通同事。」程诗颖用力摇头,诚实地否认他误以为存在的感情。

    「太好了!」凌宇帆好开心,一颗拧得发疼的心,总算能够松开了。「诗颖,我爱你!我一直想告诉你——我真的爱你!原谅我曾经犯的错,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和你重新开始!」交往以来,他首次放下自尊,对她坦承自己的爱意。

    「骗人!」她满眼是泪,单手捣着嘴,不敢置信地猛摇头。「你从没说过你爱我!」

    他低叹一声,有些窘迫地说:「我虽然没说过,但我对你的爱一直放在心中。那天你没把话听完,就生气地说要跟我分手。唉!其实我一开始虽是打着作弄你的主意接近你,但与你相处、慢慢了解你之后,我就真心爱上你了。」

    「真的吗?你真的爱我?」程诗颖听了好高兴好高兴,但又有些不敢置信。

    「是真的!」凌宇帆诚恳地望着她,眼中溢满浓浓的爱。「我从来不曾对任何女人,有像对你的这种感觉!有时候我甚至会感到害怕,怕自己爱你太深……」

    他的声音微微哽咽,这段日子的分离,他也不好受呀。不能亲近深爱的她,又担心她是否会被其他男人抢走,终日惶惶不安,直到此时仍不敢放下吊得老高的一颗心。

    「告诉我,你爱我吗?」这是凌宇帆最想知道的答案。

    「我当然、当然爱你!」他怎么可以这么问?如果不爱他,她怎么愿意留在他的办公室,忍气看他们卿卿我我。

    「可是,我以为你喜欢的是像燕玟邵么美丽的女人……」若要和燕玟那么漂亮的女明星相比,她当然是远远不及的。

    「她只是我找来气你的工具,这么说或许很可恶,但我根本不喜欢她!每次和她相处,都只是在应付她,我从没对她动过情。」凌宇帆有些羞愧地承认。

    「真的?」听到原来他不曾喜欢过燕玟,程诗颖忍不住想笑。

    「嗯!她虽然漂亮,但就和我过去所交往的女朋友没什么两样,如果我会喜欢上她这类型的女人,早就和第一任女友结婚了,哪还轮得到她?我喜欢的是像你这样纯真可爱又善良的女孩!」

    他的赞美,让程诗颖粉嫩的双颊顿时染上一抹嫣红。

    「其实和你交往,并且深深爱上你之后,我就对自己当初所打的恶劣主意感到懊悔,如果从一开始我就与姜冠伦公平竞争,正大光明地争取你的爱,这段恋情将会更完美、更无缺憾。只可惜,时光无法重来,我纵有天大的能力,过去的事,我也无法改变。」他握起她的手,遗憾而充满歉意地亲吻她的掌心。

    「它已经很完美了!」程诗颖感动地红着眼眶回答。

    她得到两次此生绝无仅有的莫大惊喜,虽然有点小小的风雨,但那反而见证了他们坚定的爱情。

    凌宇帆送出手中那东深紫色的玫瑰,深情款款地对她微笑:「房间里,一共有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所代表的花语是:无尽的爱。而我手上这束花是一百零八朵玫瑰,花语则是:嫁给我吧!所以我想请问你——亲爱的诗颖,你愿意嫁给我,接受我无尽的爱吗?」

    程诗颖怎么可能摇头?!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然后张开双臂,含着欣喜的眼泪接下那束花。

    「小心!花很重喔。」凌宇帆慢慢地将花交到她手上,却也不敢完全放手,怕她一个人抱不动这么庞大的花束。

    「好香喔,真的好漂亮,谢谢你!」程诗颖露出笑颜,面容娇羞满足地欣赏深紫色丝绒般的顶级进口玫瑰。

    凌宇帆一手搂住她的纤腰,突然靠在她耳边问:「今晚你想不想睡在紫色的床上?」

    「紫色的床上?」她呆呆地望着他。「什么意思?」

    「我们可以把这束花的花瓣全摘下来,把其中一部分洒进浴缸里,一起泡个香喷喷的花瓣浴。然后再把其他的花瓣全洒在你的床上,我要在那张床上,好好地爱你……」他沙哑低沉的嗓音,暧昧地陈述他邪恶的企图,惹得程诗颖脸红不已。

    她脸红的样子实在太迷人,他忍不住低头衔住她的唇,呢喃低语:

    「我实在等不到晚上了……」

    程诗颖的脸更红了,不依地跺脚,娇嗔地斥道:「色小帆!」

    凌宇帆听了顿时「火」气全消,险些没跌倒。

    「你真懂得怎么帮我灭火!」他叹息抱怨。

    不过他倒是不反对她在床第之间喊他小帆,因为那时她的呼喊,好听得让人浑身酥麻,他不介意再听一次

    不!不止一次,恐怕再听几百次、几千次,他都不会厌腻。

    「我们先去铺床吧!」

    欲火愈加狂烈的凌宇帆拦腰抱起她,急匆匆地进门准备去洒花瓣,至于浪漫的情人节晚餐?就让大厨继续等候吧!

    「等等!小心花——」玫瑰花束太重,程诗颖一时没抱稳,差点让它掉了。

    凌宇帆及时发挥灵活的反应力,伸长手一把抄起那束玫瑰,压回程诗颖胸前,她赶紧用双手紧紧抱住,深怕它又掉下去。

    「小帆——」

    她害羞和隐含着兴奋的呼喊言犹在耳,转眼间她已和那束玫瑰花,一起被他抱进卧房里。

    从他热情得令她双腿发软的目光来看,真不知先被剥得精光的究竟是那束玫瑰花,还是她?

    【全书完】

    ◎编注:

    1.欲知「我爱程咬金」之二,冉烈和颜以宁的故事吗?请看《花裙子系列》243——「千金猎爱入门」。

    2.敬请期待安琪花裙子最新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