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秋依涵拉拉身上的小洋装,紧张地再次审视镜子中的自己。

    下午接到吴恩帆打来的电话,拜托她陪他出席一场宴会,当时她差点没吓飞半条魂。

    “什么?宴会?!可……可是我没有合适的服装。”她直觉想拒绝,这辈子除了同事的婚宴和同乐会,她还没参加过什么要会。

    “上回一起去吃饭时穿的那件就好了!只是商界长辈的寿宴而已,又不是选美比赛,不需要打扮得太隆重。”

    反正她再怎么妆扮还是一样,不用多费心了。

    “是……这样吗?”

    “晚上七点我去接你,可以吗?”他有点不耐烦,想尽快收线。

    “啊,好……”

    虽然他说没关系,但秋依涵还是相当不安,她知道他是个非常出色的男人,正因为他出色,所以站在他身旁的她如果太不起眼,不只她自己会受到别人异样的眼光对待,说连他也会被人偷偷嘲笑吧?

    她自己怎么样是无所谓,但若害他受到连累,也被人嘲笑的话,她会很难过。

    所以下班时她经过眼镜行门前,犹豫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走了进去……望着镜中的自己,秋依涵抚着空无一物的脸庞,还是很不习惯脸上少了那样东西。

    她换了隐形眼镜。

    以前她从来没想过要配戴隐形眼镜,总觉得把物品装进眼睛里很可怕,但是为了他,她克服了心里的恐惧,买了生平第一副隐形眼镜。

    只是不知道她适不适合这样的造型?没戴眼镜,看起来会不会很奇怪呢?

    秋依涵志下心不安地盯着镜中的自己,觉得眼睛里刺刺的,好像有异物感,很想伸手去揉,看来,她还是不习惯吧!

    叮咚!

    这时门铃声响起,她赶紧套上凉鞋走了出去。

    “嗨,准备好了吗?我们——”

    吴恩帆正在手机里输入讯息,当她打开大门时,他抬头往她的方向瞥了一眼,突然张大嘴、瞪大眼,所有的动作都停止了,只有双眼还呆呆地看着秋依涵。

    “你是……秋依涵?”

    不是吧?只是另一个长得很像她的人吧?

    “嗯,是我。”他这样猛盯着她瞧,她不禁害羞地低下头。

    “你、你的眼镜呢?”

    没了那副眼镜让他很不习惯,因为她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今天我戴隐形眼镜。”见他好像并不高兴看到她换掉眼镜,她难过地问:“我……我还是不要戴隐形眼镜比较好吧?”

    “不!”吴恩帆连忙否认,并赞美道:“你不戴眼镜——很好看。”

    她没戴眼镜,让原本被遮掩的五官都凸显出来了,虽然以他的标准来说,依然称不上美丽这两个字,但是小小的五官很细致,让她看起来非常清秀。

    “真的吗?我好高兴。”

    秋依涵露出安心的笑容,习惯性地伸手去推眼镜,却发现鼻梁上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顿时尴尬地干笑。

    看来还要好一阵子,她才会慢慢习惯鼻梁上空空的感觉。

    带着秋依涵参加赵家的宴会,吴恩帆把她利用得非常彻底。

    他就好像带着一只可爱的宠物,竭尽所能的到处曝光展示,刻意要让所有的人都看见。

    当别人看见了,难免会问:“恩帆,这位是?”

    “她?她叫秋依涵,是我今晚的女伴。”他没有明说,故意搂紧秋依涵的肩,摆出亲昵的样子。

    秋依涵没想到他会这样拥紧自己,整张脸都红了。

    “咦?你怎么在发抖?脸还这么红,不舒服吗?”吴恩帆将下巴挂在她肩上,刻意歪着头,打量她的异样神色。

    他喝了些酒,有点微醺,用伪装的深情双眸凝视着她,佣懒的神情更加迷人。

    “没……没什么。”秋依涵呼吸一窒,几乎快晕过去了。

    “唉,你这家伙就是有女人缘,到哪都不愁没人爱,不过这回——可真是特别呀!”不过是个清秀佳人而已,一点都不美艳。

    说完后,这人带着意外的讪笑,调头走了。

    秋依涵听得出他有取笑之意,心里满难过的,她努力不让吴恩帆被人嘲笑,甚至还换了自己戴不习惯的隐形眼镜,不过好像还是成效不彰。

    这么一想,让原本就不太舒服的眼睛好像更痛了,她忍不住伸手去碰有些肿胀的眼皮。

    唔,好痛!

    而吴恩帆根本没注意到她的状况,拉着她,又往下一个目标走去。

    绕了几圈,确定所有的人都看过她了,吴恩帆才满意地停下来。

    “你整晚都没有吃东西,饿了吗?我去替你拿点东西。”

    该体贴的时候,他还是很体贴的。

    “没关系,我……我不饿。”

    她只觉得眼睛痛得不得了,几乎都快张不开了。

    “你怎么了?”吴恩帆这时候才发现她有点不太对劲。

    “我……我的眼睛很痛,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看看。”吴恩帆抬高她的下巴,对着灯光仔细一瞧,这才发现她两眼红得好像出血一样,这可把他吓坏了。

    “天哪!你的眼睛好红,是不是发炎了?”

    “我不知道,只觉得好痛……”她害怕得哭了起来,当咸咸的泪水一流出,刺痛感又更厉害了。

    “走,马上去看医生!”

    她铁定是发炎了,必须尽快就医。

    “可是现在应该已经没有门诊了,眼睛痛可以挂急诊吗?”她不想因为眼睛痛而被人送进急诊室。

    “这……”

    吴恩帆低头看看时间——确实!已经超过九点半,医院的门诊时间都结束了。

    该怎么办?送急诊似乎有点大惊小怪,但不上医院,她眼睛红成这样怎么行?

    他着急地冬候鸟着解决的办法,忽然脑中灵光一现,冬候鸟到一个救星。

    “对了!我们家有眼科家庭医师,我打个电话给他,请他立刻替你诊疗。”话一说完,吴恩帆立刻联络眼科医生。

    “医师会赶到论据去,我直接带你去他的诊所。”

    说完,吴恩帆拉着她就往外冲。

    “怎么,眼睛还很痛吗?”

    一路上,吴恩帆都保持最高速限行驶,还不时担心地转头问她现在的感觉。

    他的心情非常混乱,也感到很自责。

    是他不好!强拉她来参加宴会,又没好好注意她的状况。

    上百个人挤在一个空间里,又有一大堆人抽烟、抽雪茄,一定是里头空气太糟了,才会害她眼睛发炎。

    “嗯,有好一点了,你别担心。”其实眼睛还是很痛,但为了不让他担心,她只好说谎安慰他。

    听到她这么说,吴恩帆果真稍微安心,但还是加快车速,将她送到家庭医师的诊所。

    到达诊所时,眼科医生已经在大门口等他们。

    吴恩帆一下车就先道歉。“林医师,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麻烦你!”

    “没关系的,吴少别这么说。麻烦先把那位小姐带进来,我赶快替她诊治。”

    “好。”吴恩帆扶着秋依涵,小心地把她带进诊所里。

    当医师详细检查过后,说:“这位小姐配戴了隐形眼镜吧?我想她发炎的原因就是隐形眼镜造成的。”

    “隐形眼镜?”

    “隐形眼镜虽然便利又美观,但其实有许多隐忧,并不是每个人都适合戴隐形眼镜,有些人戴隐形眼镜会过敏,根本不能配戴。”

    “是这样吗?”

    虽然医生说是体质造成的,但吴恩帆并没有觉得好过些,因为她是为了出席今晚的宴会,才会配戴隐形眼镜的。

    “当然科技日新月异,将来或许会出现适合配戴的隐形眼镜,不过,如果长期配戴不合适的隐形眼镜,那不仅会损伤角膜,可能还会导致严重发炎或失明。幸好秋小姐的情况还不算严重,我开些眼药水按时点,应该很快就能复原。”

    医师先替她取下隐形眼镜,再替她点上消炎的药水、药膏,然后开了两瓶眼药水给她。

    “好了,接下来就是按时上药,小心照顾就行了。”

    “谢谢你,林医师。”吴恩帆赶紧道谢。

    “别这么说,请慢走。”

    拿掉隐形眼镜后,秋依涵完全看不清眼前的跟,吴恩帆得小心地牵着她,好将她平安的带回车上。

    一路上,他沉默不语,看得出来心情仍然很沉重,仿佛要让他安心般,秋依涵笑着说:“还好看了医生,现在没事了。”

    但吴恩帆一听反而更火。她竟然还笑得出来?

    刚才林医生说严重的话会导致失明,她都没听见吗?

    其实他是气自己,他应该更早发现她有异状的。

    “我想说只有一点点不舒服没关系,你的事比较重要。”她怯懦地道。

    “哪里重要?”不过是把她当成花蝴蝶带着到处展示而已,他今晚在宴会里所做的任何事,没有一件是重要的!

    “对不起……”秋依涵低下头,呐呐地道。

    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对她发火,吴恩帆厌恶地低咒了声。

    “不!你别道歉,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我只是担心你——”

    说到这儿,他自己都愣了。

    他在说什么?他担心她?

    哈哈……他担心她?他说他担心她?他在心底干笑,笑自己脑子吓傻了。

    秋依涵很高兴他说出关心她的话,摇摇头说:“没关系,我没有生气。”

    “等会儿回去你好好休息,洗澡、洗脸时尽量别去碰眼睛,还有睡觉的时候也要注意……”

    吴恩帆像个唠叨的老太婆,一路上叨念着许多该注意的事项。

    秋依涵微笑聆听着,好像又回到以前小时候,跟小朋友外出游玩受伤,回家后妈妈一边替她上药,一边唠叨念着:怎么不小心一点?等会洗澡别碰到水……她眷恋地闭上眼,没想到还能再听到这样的关怀唠叨,好怀念喔!

    好怀念……唔……吴恩帆吩咐了一大堆,都没听到回应,纳闷地转头一看,这才发现她竟然已经歪着头睡着了。

    “唉!”是他的话太无聊,还是她真的太累了?

    趁着等红灯的空档,他脱下西装外套,轻轻地披在她身上。

    一阵轻微的摇晃,惊醒了秋依涵。

    睁开眼睛,发现吴恩帆站在她的车门外,将头探进车厢里摇醒她,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睡着了。

    “对、对不起,我什么时候睡着的?”她急忙将歪斜的身子坐直。

    “才睡了一会儿。没关系,我知道你累了。”吴恩帆意外发现,刚睡醒的她双眼迷蒙,两颊红通通的,仔细一看其实还满可爱的。

    “我马上下车——啊!”她忘了自己没戴眼镜,一脚跨下去差点摔跤。

    “小心点!”吴恩赶紧拉住她。“你没戴眼镜,这样太危险了,我还是送你回家好了。”

    “对不起……”

    “别这么说。”该说对不起的人是他。

    吴恩帆拉住她的手,小心地牵她下车,就这么小心翼翼地将她带进公寓大门。

    在几位大厅守卫及工作人员错愕的注视中,他一路将她牵进电梯里,最后还把她送进家门。

    “今晚早点睡,让眼睛好好休息。”他再次叮咛。

    “嗯,我知道。谢谢你!晚安。”

    以模糊的视力目送吴恩帆远去,秋依涵才依依不舍地关上门。

    在她躺在床上准备入睡时,脑子却被许多紊乱的思绪给填满,让她难以入眠。

    她偷偷地猜想,吴恩帆是不是也对她……她实在很难克制自己不要这么想,他们虽然同住一楝公寓已有好久的时间了,但以前偶尔碰面,并不会互相打招呼。最近因缘际会下,他们开始有了一些接触,然后他主动约她吃饭、邀她参加宴会。

    今晚,他对她的关心更是表露无遗,即使她没有恋爱的经验,但他表现得这么明显,他应该也是……喜欢她的吧?

    “啊!好像在作梦喔。”

    她压抑不住雀跃的心情,卷着被子,兴奋地在床上翻滚。

    没想到她暗恋这么久的人,竟然也喜欢她!

    这是一场梦吧?如果是梦,她希望这场梦永远不要醒。

    永远、永远不要醒。

    呵……她倦极、累极,噙着幸福的笑容,慢慢地坠入梦乡。

    吴恩帆站在秋依涵的门前,不耐地又按了一次电讯铃。

    但是——奇怪,还是没有应门!

    因为一直挂心她有没有好一点,他也无心上班,下午就跷班回来,没想到她竟然不在家。

    “到底去哪里了?”吴恩帆忍不住叨念。

    眼睛都发炎了,她没有在家里好好休息,到底跑哪里去了?

    正嘀咕时,忽然后头传来他很熟悉的呼唤声。“恩帆?”

    吴恩帆立即转头,看见秋依涵穿着上班的服装,站在他身后。

    “你怎么会来呢?”看见他来找她,她好高兴。

    “你去哪里?去上班?”不会吧?

    “对啊,因为只是眼睛发炎而已,并没有很严重,早上也没有觉得不舒服,所以就去上班了。”她说得云淡风轻,好像没什么事般。

    但吴恩般可不那么想,他生气地吼道:“眼睛都发炎了你还去上班,你干嘛那么逞强?!”

    “我……没有逞强啊,因为觉得没什么大事,而且大家也都没发现我有任何异状,再说,请假是会被扣钱的。”秋依涵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有点错愕地回答。

    “扣钱?!”吴恩帆真想猛力摇醒她。

    “没发现你有异状,那是他们习惯性忽略你,而钱——钱会比自己的眼睛重要吗?”

    “恩帆……你到底怎么了?”秋依涵怯生生地看着他,他今天好可怕喔!

    吴恩帆一愣,这才发现自己太激动了。

    她喜欢怎么对待她的眼睛是她和自由,根本不关他的事,他干嘛这么激动呢?

    别生气、别激动……他安抚自己的情绪,努力平稳因躁怒而急促的呼吸。

    “我的意思是说,眼睛比钱还重要,还是要多注意自己的眼睛。”他挤出温柔的笑容,柔声补充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会小心的。”知道他是关心她、为她好,秋依涵觉得很感动。

    “嗯。”吴恩帆点了点头,认真地看着她。

    她又换回了那副旧眼镜,但仍看得出眼睛微微泛红,他心里对她仍有愧疚,想到自己或许可以补偿她什么。

    “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他问。

    “想要的东西?”秋依涵不解。

    “对,譬如说首饰、电子产品或是摆饰什么的。”

    “我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呀!你为什么这么问?”秋依涵更加疑惑地看着他。

    “我想买份小礼物送给你,当作是你陪我出席宴会的谢礼。”他只想到这种补偿方式。

    “不用了”她笑笑地摇摇头。“陪你去参加宴会,那是我自愿的,我很高兴啊,你不用给我什么谢礼。”

    “不行,我说了要给就是要给。”他也很固执,非得这样式才会觉得舒服点。

    反正她帮他一次,他也会回报她一次,那就什么也不欠她了!他是这么认为。

    “可是我真的什么也不需要啊!”她是真是什么都不少。

    吴恩帆看着她,忽然想到,看她这副模样,想必还没交过男朋友吧?不如他牺牲一次,带她出玩,也算还清欠她的人情。

    “不然——你想去哪里玩吗?我带你去。”

    “去玩?”

    “嗯……看你想去哪里玩都行,不过只限于国内啦,要出国的话我目前没时间。”他要是能出国,第一件事就是飞到法国去。

    “如果是一起玩的话,我倒是很想去一个地方”秋依涵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是哪里?想搭机、搭油轮、住五星级饭店都没问题,你尽管说就是了。”

    “我想去快乐牧场。”

    “啊!”

    快乐……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