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若有似无的暧昧在无形间蔓延开来,公司上下流传着总经理雷御凰和储备店长孙羽雀之间的绯闻,却巧妙的不曾传入当事人耳里,所以孙羽雀一点都不知道公司里的流言已经炒得沸沸扬扬。

    “羽雀,所有课程都上完了,恭喜你已经学会所有店长应该了解的经营管理方式。”资深讲师刘玉清合上笔电,慈祥的对她笑着。“等等雷先生会来接你吗?”

    “啊?”她傻眼,没想到刘讲师会问她这个问题。“你怎么会这么问?”

    “我看雷先生每回到中午都会来接你啊!”刘玉清好笑的觑了她一眼,突然抿了抿唇,神秘兮兮的靠近她。“你真的跟雷先生在交往喔?”

    人人都有好奇心,刘玉清想就算她已经不是爱听八卦的小女生了,她仍忍不住问上一问。

    “嗄?!”孙羽雀又愣住了,想不透怎么会冒出这种问题。“我跟雷先生交往?谁说的?”

    “大家都在说啊!”刘玉清狐疑的盯着她,看她一脸莫名其妙,她也跟着不确定了起来,即便她实在听过太多口耳相传的耳语。“难道没有?”

    “当然没有!”她吓坏了,结结巴巴的语不成句。“我怎么可能我跟总经理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啦!”

    雷御凰恰巧推门而入,正好将她的话一字不漏的听进耳里,霎时脸色微变。

    以往只要会议室里正在开会或是上课,他都不会贸然进入会议室里,因为他怕会影响到里面工作的进行。没想到第一次走进会议室,就让他听见他一点都不想听见的话!

    什么叫她和他不可能在一起?

    他们明明分享了那么亲密的行为,根本可说是亲密爱人了,她竟然还说不可能在一起?!那么什么才叫做可能在一起?

    “呃雷先生,有事吗?”刘玉清有点尴尬,僵笑着问道。

    “五权分店的店长找你,因为我的秘书正好在忙,所以我替她跑一趟。”他面无表情的回道,一双犀利的眼紧盯着孙羽雀不放。

    孙羽雀打了个寒颤,没来由的闪躲他犀利的眸光。

    她没有错,她只是看清他们之间现实的差距,这对他才是最好的。即使他把自己的事业做得有声有色,她相信他的家人也一定会希望他找个至少家世相当的好女人,而不是像她这样一个小孤女。

    她说过,麻雀永远是麻雀,不可能变成凤凰的,就算麻雀再遇上几百只凤凰,她,一样也只能是只麻雀!

    “这样啊,我们课已经上完了,那我就先走喽!”刘玉清正愁不知道该找什么借口落跑,恰好雷御凰这么说了,她立刻打蛇随棍上,赶忙脚底抹油开溜,临走前还怜悯的偷觑孙羽雀一眼。

    孙羽雀佯装没看出雷御凰不愉快的神情,起身镇定的收拾桌上的物件,一一将之收进背包里。

    “你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气恼的看着她的若无其事,雷御凰认为他们有必要把话说清楚。

    “有啊!”她抬起头,澄清的眼直视着他。“我已经上完课了,阿嬷也已经出院了,请问我接下来该到哪里报道?”

    “”不敢置信的瞠大双眸,他不敢相信她竟然可以提起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话题。“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我不知道你想问什么啊?”她装傻,脑子却动得飞快。

    虽然心中已对两人的未来下了结论,但在还没对他造成困扰前,她宁愿私心的多争取一些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所以她快速的思索着该如何安抚他的情绪。

    “你刚才为什么跟刘讲师说”气死!他实在说不出口!他完全没想过,她竟然会有这种令他难以接受的想法!

    “说?”她故意顿了下,而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你是说我刚刚跟刘讲师讲,我们之间不可能在一起的那件事?”

    他绷着脸,点了点头。“嗯。”

    “拜托~~~~这有什么?”她笑了出来,其实心里直冒冷汗。“你不会真的想让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我们的事吧?我并不想被同事们当成茶余饭后的话题主角,当然要那么说。”

    “事情有这么简单吗?”不晓得为什么,他感觉她并没有说实话。

    “不然呢?你在怀疑什么?”她拉了拉背包,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难道你想让自己变成被全公司狗仔跟监得主角?你要,我可不要!”

    “呃”听起来好像真的不太妙,虽然迟早所有员工都会知道,不过被时时刻刻监视,似乎真的是件令人不太愉快的事,他顿时语塞。

    她笑着上前挽着他的手,刻意撒娇消弭他的疑虑。“我肚子饿了耶!你要不要带人家去吃饭嘛?”

    “要、要啊!”难得她向他撒娇,他的疑惑很快被她的娇态给抚平。“嗯这样吧,我们今天别去分店吃了,我们吃点特别的。”

    “特别的?”意思是不用再吃火锅了喔?她都不好意思说天天吃火锅吃到快腻了,他竟然那么好,说今天去吃特别的?!“什么叫特别的?”

    “去就知道了。”——

    雷御凰带孙羽雀到她从没去过的饭店吃西餐,她光看Menu就咋舌,每一样东西都贵得坑人!

    不过是吃顿饭,贵也是一顿,便宜也是一顿,干么花这么多钱?

    “怎么了?不高兴喔?”喝了口开水,他没有漏看她不怎么开心的表情。

    “没有。”闷着声应了句,她忍不住扁了扁嘴。

    “嘴巴翘得都可以吊三斤猪肉了,还说没有。”他压根儿不信她的话,可她这不开心的样子很可爱,他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

    “喂!笑什么啦!很讨厌捏!”懊恼的瞪了他一眼,她噘着小嘴嘟嘟囔囔。“只是吃饭嘛,就算是特别的,也不要挑这么贵的啊!你以为钱很好赚喔?”

    他忍不住笑得更开,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偶尔吃一次有什么关系?干么那么计较?”

    羽雀还来不及抗议更多,服务生便已送上餐点,她赶忙将话往肚里吞——牢骚归牢骚,万一给店家听了去,可真是没礼貌兼不好意思,她可没这么小白,赶紧将嘴巴闭上。

    “点都点了,总不能浪费,还是快点把它吃了吧。”待服务生走后,雷御凰压低声音微探身体,边笑边朝着她低声说道。

    “不要再笑了啦!”孙羽雀白了他一眼,忍不住也跟着笑了。“你真的很讨厌捏!那么贵还一直笑。”

    “不然要哭喔?吃啦吃啦,等等吃完了,我再包一份让你带回去给阿嬷。”他边笑边哄,自己拿起刀叉开始享用。

    哇咧!这么贵还要打包回去?

    她是很感动啦!感动他除了对她好之外,还会随时想到阿嬷,可她怎好让他再破费更多?

    “不行,医生说阿嬷要吃清淡一点。”她皱起眉拒绝他的好意。

    “喔。”他倒是没想到,老太太的身体可能会受不了这些较为油腻的食物,是他忽略了。“那”就在他还想说些什么时,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凰,你怎么也在这里?”一个打扮时髦的红发女子同时映入两人的眼中,霎时引起双方不同的反应。

    凰?叫得好亲热喔!这个女人跟他是什么关系?孙羽雀明知自己不该有任何醋意,但此刻的胃就像打翻了醋坛子般,呛得她直冒酸泡泡!

    “什么凰?没大没小!”看清来者,雷御凰没好气地瞪着女子。“喊声‘大哥’有这么困难吗?纠正了多久还纠正不过来!”

    “我干么叫你‘大哥’?我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女子注意到孙羽雀对她好奇的眼光,霍地挺了挺胸,略有挑衅的意味。“你是谁?为什么跟凰吃饭?”

    孙羽雀愕然的愣了愣,没想到安静的不开口也有事?况且御凰要女子唤他大哥,而女子又说两人没有血缘关系,这到底是怎么个复杂情况?

    她的脑袋顿时当机,运转不过来。

    “邹筱薇,你那什么口气?一点礼貌都不懂!”她的无礼引起雷御凰的反感,眉心狠狠皱起。“她是我的女朋友,你有意见吗?”

    哇咧~~~~~~孙羽雀狠抽口气,当真料不到他会如此介绍自己。

    “女朋友?!”邹筱薇的声音突兀的扬高了起来,霎时引起附近桌位客人的注意。“我怎么不知道你交了女朋友?”

    女子的反应隐隐触动了孙羽雀心中的警铃,她觉得这女人不像雷御凰说的,是他的妹妹,反倒像个吃醋的妻子在质问抓到出轨的丈夫,让她不太舒服。

    “邹筱薇,是谁规定我交女朋友要向你报备?”雷御凰真的被惹毛了,他放下手中的刀叉,转了个身,以臂环胸面对邹筱薇。

    “你、你干么那么凶?”感受到他彰显的怒气,邹筱薇瑟缩了下,口气依旧呛辣。“你当你在质问犯人喔?”

    “要不是你这么不客气,我也不会这样对你。”雷御凰面不改色的顶了句。

    “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跟我大小声!”邹筱薇气极了,大小姐不悦的跺了下脚,旋身撂下话,“我回去跟爸爸说!”

    雷御凰见她走远,这才转回原来的姿势。“别理她,吃饭。”

    “嗯”羽雀低头再吃一口,忍不住抬头凝视他。“她”

    “嗯?怎么了?”雷御凰没漏听她的欲言又止,便引导她将疑问说出来。

    “她是你个干妹妹吗?”

    她犹豫再三才想到合适的问句,却让他听了差点没喷饭。

    “我哪来的干妹妹啊?”他啼笑皆非的抽了张纸巾擦擦嘴角,想不笑都困难。“她是我二妈的女儿,理应叫我一声大哥。”

    二妈的女儿?那怎么跟他不同姓,又说没有血缘关系?她都搞糊涂了!

    “可是她不是说跟你没有血缘关系?而且你们也不同姓”

    “喔,那是因为她不是我老爸亲生的。”雷御凰仔细的对她说明。“我二妈在跟我老爸之前,有过一次婚姻,二妈的前夫过世后,二妈才认识我老爸,筱薇就是二妈跟她前夫生的小孩。我爸不勉强筱薇改姓,毕竟那是二妈跟她前夫爱的结晶,所以筱薇姓邹,也跟我完全没有血缘关系。”

    “嗯。”天啊!听起来还真有点给它复杂,不过她倒是弄清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但不是她多疑,她真的还有疑问。“你不觉得她对你有一点超出兄妹之间的情感?”

    雷御凰微一挑眉,唇边勾起一抹略坏的弧度。“你吃醋了?”

    “才、才没有!”她羞红了脸否认。

    “我喜欢你为我吃醋。”他咧开嘴笑,放下刀叉捏了捏她的鼻尖。“对我来说,筱薇就只是妹妹,不管她对我是什么样的感情,她还是妹妹。”他深深的凝视她,仿佛想看穿她的灵魂。“就像很喜欢你的那个邻居一样,也只会是你的邻居。”

    孙羽雀张大小嘴,完全没想到他竟会拿周忠铭来比喻,愠恼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嘴巴张那么大,小心蚊子跑进去。”他一直笑,催促着她继续用餐。“吃吧,再不吃饭都凉了。”

    不是亲兄妹的兄妹,感觉还真复杂呀!

    她耸耸肩,过多的压力已经让她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那些,那就吃饭吧!——

    邹筱薇回到家后,硬是向母亲发了顿脾气,只因雷御凰承认了女朋友一事。

    “你我从来不知道你对御凰是这样的感情!”雷御凰的二妈林佳茹不敢置信的瞪着自己的女儿,像是今天才首次认识她。“他是你哥哥啊!”

    “我从来没把他当成哥哥。”邹筱薇拿床上的枕头丢过来又扔过去,周而复始。“从第一次来到雷家,第一次看到他,我就爱上他了。”

    林佳茹抽了口气。

    瞧这孩子用了多么强烈的字眼!

    爱?!是爱还是崇拜,或许她根本分不清楚!

    “我晓得御凰很优秀,是很吸引人的男人,可是你跟他根本不可能啊!”撇开法律的亲属关系不谈,也得御凰同样对她心动才有可能,可御凰都交女朋友了,她希望女儿能放弃这荒谬的想法。

    “谁说不可能?你到底是不是我妈?”邹筱薇猛地掐紧枕头,好似柔软的枕头和她有仇似的,眼带杀气的瞪着林佳茹。

    “我当然是你妈!”林佳茹错愕的嚷道。

    “如果你是我妈,你就要帮我得到幸福,这不是你最常说的话吗?”邹筱薇用力的将枕头甩到床上,一屁股坐到床沿,一双犀利的美眸不曾离开母亲风华渐逝的容颜。

    “我是啊,我一直都把你摆在最重要的位置。”这是一个母亲对女儿的爱,她往往以女儿的幸福为最先考虑的重点。

    “跟了雷老爹,你说是为了我,搬进雷家,也是为了我,你口口声声说你所有的行为都是为了我着想才做的,那么你为什么不能帮我得到凰?”邹筱薇瞪着她,美眸隐隐透出轻蔑的光芒。“我看你根本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私欲!”

    林佳茹一整个愣住,踉跄的退了一步。

    她从来都不知道女儿是这么看待她的,她想给女儿一个完整的家也错了吗?想给女儿一个安稳无虞的生活,难道也错了?到头来,她没名没分的跟这雷元锋,竟被女儿说成是为了满足她自己的私欲?!

    这个女儿,到底养得、爱得值不值得?她完全没有答案!

    “要吗?你到底要不要帮我得到凰?”邹筱薇冷冷的睨着林佳茹。

    她晓得在雷老爹拥有的女人堆里,老妈还算受宠,雷老爹有什么决策往往都会问过老妈的意见,这对她来说是绝对的优势,只要老妈点头帮她,她就等于成功了六成!

    “我没有办法。”林佳茹摇头,不论女儿怎么看她,御凰跟女儿绝对是不可能的,毕竟这要是传扬了出去,雷家的声誉铁定大受质疑。

    那可是乱伦啊!不论女儿和御凰到底是不是亲兄妹,那都是无法被社会大众接受的乱伦。

    “你的意思是不肯帮我了?”邹筱薇的双眼瞠得老大,不相信老妈竟然否决得如此毫不犹豫。

    “别说我不同意,你爸也不会”

    “雷老爹才不是我爸!”邹筱薇叛逆的吼着,对于这件事,她还有另一种解读方式。“如果他肯让我当他的媳妇,或许我会真的认他当我老爸也不一定。”

    听好来喔!如果雷元锋肯让她成为雷御凰的妻子,她“或许”、“可能”会认他当爸爸,但这可不是一定,只是提升一些机会而已。

    “天天啊!”林佳茹一退再退,退到抵住身后的梳妆台,虚软的倚着桌缘。“你怎么会有这么偏颇的想法?元锋他养了你十多年哪!”

    虽然筱薇跟雷元锋并没有血缘关系,但爱屋及乌,和那些出自他自己骨血的子女相较,元锋并没有少疼筱薇一点,完全是将她当成亲生女儿疼宠,却得到她这般的对待,连她不是当事人都感到心寒。

    倘若这些话让元锋听了去,不晓得他会多心痛!

    “以前我还小,他养我是应该的,我可是把妈妈让给他耶!”邹筱薇一点都不认为自己的想法哪里有错,她只知道要争取自己想要得男人。

    林佳茹突然觉得好可怕,不自觉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她怎会一点都没注意到女儿的想法如此偏差?给她最好的教育、最佳的物质生活,却完全扭曲了她的想法、思考逻辑,她如何都无法接受!

    “你你不是我的女儿,你不是我最心爱的筱薇”林佳茹难过得哽咽,老眼蓄满泪水,恍惚的低喃。“我的筱薇不是这么不懂事、不讲理的,你变了,你真的变了”

    “你是不是发烧了?”邹筱薇蹙了蹙眉,像在看外星人似的瞪着自己的母亲。“胡说什么?我是你女儿筱薇啊!”

    林佳茹忍不住发颤,她抱着自己抖颤的手臂,努力的将身子站挺。

    “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我最后一次告诉你,你跟御凰绝对不可能的,你千万别给我恶搞!”

    经过今日的对谈,她对这个女儿已经不敢抱持任何期望,她只希望能维持目前稳定的生活。至于女儿对御凰莫名其妙的爱慕——她盼望御凰能有解决的方式。

    “你的意思就是不帮我喽?”邹筱薇接收到母亲的拒绝,她挑挑眉,漂亮的眼里燃起忿火,堂而皇之的挑衅道:“好,你不帮我没关系,我自己会想办法!”

    “你给我听清楚,我说不准你恶搞,听见了没?!”林佳茹厉声斥道。

    “什么叫恶搞?”邹筱薇嗤笑,以轻蔑的眼神睐了她一眼,然后百无聊赖的后仰,倒卧床上。“既然你不愿意帮我得到我的幸福,那我自己争取总可以了吧?你才不要破坏我!”

    林佳茹哑口无言,深深的凝了她一眼,含着泪默默的离开女儿的房间。

    邹筱薇在心中低咒了声,开始草拟攫获雷御凰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