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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南靖沉默地盯着眼前的路﹐感觉好像要把挡风玻璃盯出个洞似的。

    骆巧侬咽了口口水﹐试着打破沉默。“你今天怎么有空到店里用餐﹖好巧。”

    欧南靖根本不理会巧侬的问题﹐斜睨了她一眼。“怎么走﹖”

    “呃……前面交岔路口右转就到了。”不敢看他漂亮的眼﹐骆巧侬听话地指示方向。“你让我在路口下车就行了﹐谢谢。”

    欧南靖不发一语地转动方向盘﹐一个快速急转弯﹐熟练且优美地将车停到一个空位上﹐却吓得巧侬冒出一身冷汗﹐她揪紧自己的领口﹐深怕一个不小心﹐心脏便会由胸口蹦出来。

    “谢谢……”骆巧侬拿起皮包﹐匆匆忙忙地下车﹐正欲向他道谢﹐却见到欧南靖由座车上走下来。

    骆巧侬呆愣在车门旁﹐心跳却无可抑遏地加速。

    欧南靖在巷内唯一的两层木制楼房前站定﹐双手插在长裤里﹐瞟了瞟她。

    “哦……”巧侬在心底呻吟﹐认命地拿出钥匙开门。

    骆巧侬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那么听话﹐他甚至连话都不用说﹐她根本无法拒绝他眼神里传递出来的讯息……唉﹗

    欧南靖随巧侬步上楼梯﹐木制的楼板抗议似的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二楼共分隔成三个房间﹐骆巧侬走到最里面的一间门口站定。

    “谢谢你送我回来﹐明天见。”巧侬开了门﹐转身站在门边向他道别。

    “不请我进去坐坐﹖这可不是待客之道。”欧南靖勾起唇角轻笑﹐这是他从快餐店出来后﹐所说过最长的一句话。

    “这……”这么晚了﹐似乎──

    “怕我吃了你﹖”他轻佻地勾起她的下巴﹐唇角带笑。

    “不是……”她避开他审视的目光﹐心虚地别开头。

    “你不是答应跟我交往﹐干什么怕我﹖”他使劲扳回她的脸﹐微瞇起眼盯着她﹐黑眸闪着危险的光芒。

    她叹了口气﹐明白自己永远争不过他。“请进。”

    ???

    欧南靖步入屋内﹐反手关上门。他很快地浏览过她的房间──说房间并不为过﹐七坪多的房子﹐再简单不过的摆设──一个小冰箱﹑一张矮四方桌﹑两个抱枕﹐外加一张单人弹簧床平铺在地板上﹐房间虽小﹐却看得出她平日有用心整理﹐看起来窗明几净。

    “呃……你坐床上好了。”她从来都不觉得这个房间像今天这么小﹐他高大的身躯让空间顿时显得狭隘起来。

    他挑了挑眉﹐没有异议﹐霸占住她那张小得可怜的弹簧床﹐顺手扯松勒紧脖子的领带。

    “咖啡﹖”她询问地看着他﹐顺手由包包里拿出上班时穿的套装﹐理平顺后挂在墙上。

    “嗯。”他瞪着墙上壁勾挂着的两套深灰色套装。

    就这两套﹖他想到自己的衣柜﹐单就西装而言﹐五﹑六种颜色不说﹐数量至少也有一﹑二十套﹐还不包括那上百件的衬衫。她一个女孩子家﹐应该是爱漂亮的﹐竟然才仅有这两套难看又古板的沟鼠色“制服”﹐换作是他﹐老早就喊救命了﹗

    床边一个小木柜上摆了两﹑三件T恤﹐一件洗得刷白的牛仔裤……他一面思索﹐一面看着这个房间──

    “这个给你。”眼前递来一杯香郁的咖啡﹐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接过咖啡﹐见她手上也拿了一杯﹐并随意地坐在地板上。

    “一个人住﹖”他啜了口咖啡﹐很香。

    “嗯。”

    “家里还有什么人﹖”

    她顿了顿。“妈妈﹐在屏东乡下。”

    他又喝了口杯中黑褐色的液体﹐脑中飞快地转着。“你在快餐店……”

    “做厨师。”看吧﹐问题来了。她不安地扯个抱枕搂在身上。

    厨师﹖“手艺不错。”即使已经吃得很饱了﹐想起那嚼在口中的滋味﹐仍觉唇齿留香。

    “还好吧﹐比起大餐厅里的厨子差多了。”她含蓄地笑了笑。

    “需要把自己搞得那么累吗﹖你白天还在公司上班咧。”公司里并没有任何一条规定员工不得在私人时间兼差﹐但他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她空洞地看着手中的杯子﹐良久──“兴趣嘛!而且下了班也没事。”她殭硬地扯动嘴角。

    很显然地﹐她没有说实话﹔他并无心探究她的隐私﹐反正这不过是一场赌注。

    “搬来跟我一起住。”欧南靖突兀地打破一室岑寂﹐却语不惊人死不休。

    “不要。”巧侬愣了愣﹐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

    “这房子这么破旧﹐我不希望你住在这儿。”欧南靖耸起剑眉﹐她又成了第一个拒绝他的女人﹗

    “旧有什么不好﹐起码我住得心安理得。”人穷志不穷﹐他当她骆巧侬是什么﹖

    搬去跟他一起住﹖他的坏念头根本是昭然若揭。

    欧南靖盯着她半晌﹐突地露出邪恶的笑容。“你在想什么﹖我可没有包养情妇的打算。”

    一抹娇红染上巧侬的俏脸﹐她的心思被他赤裸裸地揭穿。

    “你在快餐店打工﹐月薪多少﹖”

    “两万五。”由于心虚﹐她有问必答。

    “你为我整理房子外加煮饭﹐我提供你一个轻松的工作机会和住处﹐这么好的工作到哪儿找﹖”他提出诱饵﹐等着她自己往下跳。

    巧侬茫然地望着他﹐脑筋一下子转不过来。

    “你每天要煮那么多的菜﹐一天却赚不到七百块﹐还得负担房租﹔搬到我那儿去﹐只需负担我一个人的生活起居﹐不仅省下房租﹐还可得到较优渥的待遇﹐这种机会真的不是常常有的。”看她一脸茫然﹐欧南靖拿出做生意的口才﹐继续鼓动她。

    骆巧侬咬了咬下唇﹐思索着他提出的优渥条件。“那……你肯付多少薪资﹖”

    虽然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并不是明智之举﹐可是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对骆巧侬而言更是如此。

    “你觉得多少才算合理﹖”鱼儿上钩了﹐他满意地收网。

    “付薪水的人是你﹐我哪有什么资格说话﹖”她总不好说越多越好吧﹖

    看她一脸又期待又怕受伤害的样子﹐欧南靖忍不住轻笑出声。“就十万吧。”

    “十万﹖”巧侬一听到这个数字﹐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不够﹖”明知她高兴得要死﹐还故意弄拧她的意思。

    “不﹐够了。”一个月十万﹐扣除房租的开销﹐等于每个月平空多了八万五千块﹐怎么还会嫌不够咧。

    “不够了﹖那要多少你才会满意啊﹖”欧南靖憋住笑﹐努力表现出一副很伤脑筋的样子。

    “不是﹐我的意思是够了﹐真的够了。”骆巧侬一见他误会﹐心急地解释﹐直到见到他唇角不经意露出的笑﹐才知道自己上了当。“你取笑我。”

    “你真的很好骗──”一句话来不及说完﹐欧南靖忍不住纵声大笑。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骆巧侬扑向他﹐抡起小拳头准备攻击他的胸膛。

    欧南靖顺势倒在床上﹐并拉着她一起倒下﹐大手包覆着她的小拳头﹐一手轻搅她的纤腰。“做人不要太严肃﹐憋成内伤可不好。”

    “你还说……”骆巧侬胀红了脸﹐奋力地想甩开他的大手。

    “生活带点情趣﹐日子才会有趣──”他的眼眸逐渐黯沉﹐并悄悄收回唇边的笑意﹐阗黑的眸子隐约闪着两簇火光﹐呼吸慢慢地急促起来……

    “骆小姐﹐骆小姐。”门板上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惊动了两个陷在激情之中的男女。

    “别理她﹗”欧南靖咕哝不清地说。

    “不行﹗”骆巧侬惊惶地推开他的手﹐羞愧地拉整身上被他弄乱的衣服﹐纤手微颤地将紊乱的发丝拨到耳后﹐慌张地跳起身来开门。

    “骆小姐﹐这个月的房租又到期了﹐上个月的你还没──”

    “她总共积欠了多少房租﹖”正当房东太太扯开喉咙﹐准备大肆讨伐巧侬的不是时﹐欧南靖由巧侬后面冒出头﹐突兀地打断房东太太的话。

    “两……万块。”房东太太愣愣地看着欧南靖。好……好帅的男人﹗

    “明天就汇到你户头﹐还有﹐就住到这个月。”说完就很不给面子地关上了门﹐让房东太太碰了一鼻子灰。

    “我说嘛﹗原来交了个凯子……”房东太太不屑地边走边嘀咕﹐唉﹗又得贴红纸条了。

    “户头号码给我﹐明天我交代会计室汇去。”一进门﹐欧南靖理所当然地说道。

    “不﹗这是我的事﹐我自己汇就好了。”巧侬的脸一下子失去了血色。

    “我可以──”

    “欧先生﹗”巧侬打断了欧南靖想说的话。“你帮的忙已经够多了﹐如果你真想要我到你那儿工作﹐请你不要干涉我的处理方式。”圆圆的脸上写满了坚持。

    欧南靖定定地盯着她的黑瞳﹐最后﹐他叹了口气。“我尊重你的意思。”

    “时候不早了﹐请回﹗”巧侬大大方方地下了逐客令。

    欧南靖挑了挑眉﹐她再次破了例﹐成为第一个赶他走的女人﹗

    “好吧﹗我先回去了。”欧南靖话说完﹐帅气地拿起外套﹐走人。

    送走欧南靖后﹐巧侬忍不住伏在床上嘤嘤哭泣。

    瞧她做了什么好事﹗她心知肚明﹐若不是房东太太适巧来催缴房租﹐以刚才的情形来讲﹐她一定是无力拒绝他的诱惑﹐白痴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她不是不知道﹐欧南靖这么做无疑是帮了她一个大忙﹔不是她不近人情﹐也不是她故意拒绝他的好意﹐只是她不想让一段才冒出嫩芽的恋情染上铜臭味。

    她绝不是一个可以为了金钱出卖感情的女孩﹐即使她真的十分需要它﹗

    ???

    骆巧侬的辞职造成陈浩文不小的麻烦﹐毕竟她是这间小餐馆的主厨﹐客人也大多吃惯了她的手艺﹐要他一下子找到顶替的人手﹐说真的还不太容易﹐所以巧侬答应他多做一个星期﹐以便他找到新的厨师﹐陈浩文这才勉为其难地答应。

    星期天﹐欧南靖一早便到骆巧侬的住处为她搬家﹐他盯着地上的一个纸箱和她手上拿着的一个小背包。

    “就这样﹖”他诧异。

    “嗯﹐就几套衣服跟几本书﹐有什么不对吗﹖”骆巧侬理所当然地回答。

    “没﹐走吧﹗”欧南靖轻而易举地拎起纸箱﹐带领她走向座车。

    车子里流泻着浪漫的英文情歌﹐欧南靖随着音乐哼哼唱唱起来﹐看起来心情十分愉悦﹔反观骆巧侬﹐她却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车子开上阳明山﹐过了大约十分钟﹐便滑进砖红色的别墅车库﹐欧南靖下了车﹐打开后车厢﹐拿起巧侬的行李﹐发觉巧侬还呆坐在驾驶座中。

    “到了﹐请下车。”他为她打开车门﹐一手抱着纸箱﹐一手兼做外国宫廷“请”的礼仪手势﹐看起来有点滑稽﹐巧侬忍不住笑了出来。

    欧南靖领着她穿过回廊﹐进到主屋内。

    “好了﹐你可以告诉我了﹐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原来他并不是没有发觉巧侬不安的情绪﹐只是没有说破而已。

    骆巧侬只是低头沉默。

    “是不是怕自己能力不足﹐不足以胜任这个‘简单任务’﹖”看她像个小媳妇似的﹐欧南靖以夸张的语气逗弄她。

    “才不是呢﹗”骆巧侬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真的不是﹖”欧南靖挑起眉﹐佯装十分认真。

    “当然不是﹗”骆巧侬坚定地说。

    “还是担心没跟你妈妈联络﹐怕她找不到你﹖”见她稍稍恢复了点生气﹐欧南靖抽丝剥茧地猜测她的想法。

    骆巧侬的神色黯淡下来﹐显然欧南靖找到了问题的重心。

    “你是怕让你妈妈知道──你跟我单独住在这里﹖”欧南靖继续仔细地推敲下去。

    骆巧侬不自觉地拉紧自己的衣角。宾果﹗他又猜对了﹗

    欧南靖是个极细心的人﹐他总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发现对方的弱点﹐尤其是一些小动作﹐总能藉由这些小动作发现对方的心虚。这只是他与生俱来的一种本能﹐在商场他能以快﹑狠﹑准闻名﹐凭的就是这点小技巧﹔他发觉巧侬只要一紧张﹐就会不自觉地扯紧衣角。

    “这简单﹐打电话告诉你妈妈﹐说我们正在交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把一切摊开来讲﹐总比偷偷摸摸来得强。

    “不行﹗”巧侬惊惶地抬起头﹐立刻否决他的提议。

    “为什么﹖”欧南靖蹙起浓眉﹔剔除家族财势不说﹐他好歹也是众家淑女争相讨好的黄金单身汉之一﹐跟他交往是那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你不了解我妈﹐如果让她知道我们在交往﹐她会──”骆巧侬突然顿了顿﹐没把话说完。

    “她会──”欧南靖挑了挑眉﹐暗示她把话说完。

    两双眼睛就这么对峙着﹐过了半晌﹐巧侬认输地把脸别开﹔她叹了口气﹐祇得认命地说﹕“她会要你快点跟我结婚──”

    “干什么﹖存货大出清﹖”欧南靖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人家才不是存货哩﹗”巧侬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那她干什么急着把你嫁出去﹖”就算出清存货也不用这么急吧﹖

    “唉呀﹗你不懂啦!”巧侬皱着秀眉﹐一副为难的样子。

    “好吧﹗那就说──你换了新雇主﹐包吃住﹐你说这个提议好不好﹖”方法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既然不想明讲﹐他也不想强人所难﹐何况这种情势对自己有利﹐免得到时候真的玩出问题来了。

    “会不会太牵强﹖”巧侬思忖着这个似乎可行的建议。

    “哪会呀﹗现在多的是包吃包住的工作﹐不过大多请的是廉价的外籍劳工。”欧南靖轻松地同她开玩笑。

    “那我要每天把脸涂得黑黑的。”巧侬知道他故意调侃。

    “干什么﹖”欧南靖一脸茫然。

    “这样才像外藉劳工嘛﹗”终于被唬住了吧﹗嘻嘻﹗

    “你呀﹗”他捏捏她的圆圆脸。“我就喜欢你白白的圆圆脸。”

    巧侬轻抚微红的脸颊。“没办法﹐人家天生就是大饼脸嘛﹗”

    “好啦﹗我带你到你的房间看看。”欧南靖拉着她的手直奔二楼。

    “我的房间﹖”她以为自己会住在所谓的“佣人房”。

    “难不成你想跟我住同一间﹖”这么好骗的女孩真是少见﹐欧南靖忍不住想逗弄她﹐他露出一脸色狼样﹐说﹕“那我绝对举双手赞成﹗”

    “不行﹗”巧侬立刻脸红心跳地撇清他所传达的意思。“绝对不行﹗”

    “所以﹐你该有自己的房间。”这么认真﹖啧!真没趣﹗

    二楼有三个房间﹐一间客房﹐一间书房﹐另外一问是主卧室。

    欧南靖推开客房。“吶﹗以后你就住这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