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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旧的公交车缓慢地在街道上行驶﹐行经靠近屏东市区外围的站牌靠边停车﹐然后又气喘吁吁地往市区迈进。

    巧侬背着背包由公交车上跳下来﹐她看了看四周的环境与附近人家的门牌号码﹐由口袋里掏出一张小纸条﹐然后决定由通往山坡的小径前进。

    于学长知道她急着找工作﹐问她愿不愿意到人家家里帮佣﹐她当然是一口答应了﹐妈妈都能做﹐她没道理不能做﹗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得尽快赚点钱才行。

    如果帮佣的主人有副好心肠﹐或许还可以向他预支一些薪水。

    她很快就找到纸条上的地址﹐她睁大了眼睛﹐好奇地观望眼前的大宅子﹔镂空的豪华铁窗内﹐苍郁的老树整齐地排列在主屋的两侧﹐长长的长廊﹐中间由一个欧氏的喷水池划开﹐连接在长廊后的是白色的主屋﹐起码总共有两﹑三百坪。

    这么大又这么漂亮的房子﹐难怪需要请人来帮佣﹗巧侬忍不住在心里赞叹着。

    伸手按了电铃﹐很快地﹐一个中年男子由铁窗边探出头来。“你找谁﹖”

    “你好﹐我是骆巧侬﹐于华威于先生介绍我来的。”巧侬向他点点头﹐先表明自己的来意。

    “于先生﹖”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好奇地打探她。“哦﹗你是骆小姐﹐是不是﹖”显然他想起了这回事。

    “伯伯﹐你叫我巧侬就可以了。”她不习惯别人称呼她“小姐”﹐还是直接叫名字比较亲切。

    “哦﹗”中年男子应了声﹐咧开嘴笑了。“先进来﹐我带你四处溜溜。”说着便打开镂窗铁门﹐让巧侬进去。

    巧侬跟在中年男子身后进了主屋﹐屋内的宽阔跟外观一样令人赞叹﹐能在这种地方工作﹐即使是简单的劳动付出﹐都会令人感到满足。

    “伯伯﹐这么大的房子﹐就你一个人在管吗﹖”巧侬直觉地认为他应该是管家之类的人物﹐所以好奇地询问着。

    “我﹖”中年男子笑了笑﹐摇头又点头。“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伯伯﹐不好意思﹐我不大清楚你的意思。”这个伯伯讲话好神秘哦﹐她都听不懂。

    “等你多住一阵子﹐你就会知道了。”

    “耶﹖我必须住在这里吗﹖”妈妈也是为人帮佣﹐为什么她就可以每天回家﹐而自己就得住在雇主家呢﹖

    中年男子推了推眼镜。“那得问问这屋子作主的人喽﹗”

    “作主的人﹖”是主人吧﹖这位伯伯真的好奇怪﹐说起话来拐弯抹角的。“我可以见见他吗﹖”

    “你想见他﹖”他扬起眉﹐一副饶富兴味的味道。

    “是啊﹐我得跟他问清楚工作性质跟薪资﹐难道不对吗﹖”蹙起秀眉﹐巧侬在心底暗忖﹕她确定自己从不曾在哪儿见过这位伯伯﹐可为什么她觉得……似曾相识﹖

    “对!对﹗对﹗”中年男子一连说了三个“对”﹐却可疑地笑弯了眼眉。“来﹐我这就带你去见他。”

    ???

    骆巧侬被带到一间书房﹐中年男子达成任务后﹐便嘟嘟囔囔地关上门﹐走开了。

    她有点不安﹐这里的人好像都有点神秘兮兮的﹐虽然她只见过刚才那位伯伯﹐无法以偏概全﹐可是会不会这里的主人也跟那位伯伯一样﹐浑身充满神秘感﹐而且所有的回答都模棱两可﹐摸不着头绪﹖

    书房里干净而整齐﹐一张巨大的棒木书桌﹐配上一套酒红色的棉质沙发﹐地上铺着柔软细致的长毛地毯﹐走起路来一点声音都没有﹔墙上有一大片的书籍﹐看来这里的主人很喜欢看书。

    巧侬被那一大片的书墙吸引﹐她好奇地看着排列整齐的书背﹐都是一些精装的原文书﹐有些艰涩的原文甚至是她看不懂的。

    她不由自主地解下背上的背包﹐抽出一本之“窈窕淑女”﹐翻开书页﹐她就这么站着看﹐然后再也移不开眼──

    “好看吗﹖”一个低醇的男音由她背后传来。

    “嗯……”正好看到男爵与女主角邂逅的那一段﹐巧侬搪塞地应了声。

    “想每天看这些书吗﹖”这次的声音在她耳际响起。

    “唔……咦﹖”巧侬依旧应了声﹐突然意识到有人在跟她说话﹐随即由书中世界回到现实。

    一回头却撞进一个壮硕的胸膛﹔这一撞﹐可真撞得她有点头晕目眩。

    当她还眼冒金星﹐完全不晓得发生什么状况之际﹐一方柔软灼热的唇霸气地覆上她不点自红的小嘴。

    “嗯﹗”巧侬瞠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前那双微合的眼睑﹐这……这个人怎么这么无礼﹖

    她用尽吃奶的力气猛力推开他﹐用力抹去唇上的气味﹐一转头正准备开骂﹐却望进一双熟悉又溢满柔情的黑眸﹐她不由自主地退了一大步﹐抵靠在那片书墙上。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这里不好吗﹖”他向前跨了一大步﹐紧盯着她略微苍白的容颜。

    “不好﹗”怎么可能会好﹖躲他都来不及了﹔见他逼近﹐她连忙往左移了一大步。“你不该在这里……”

    “那我应该在哪里﹖”唇角勾起一抹笑﹐像头黑豹紧盯着惊慌失措的猎物﹐他好整以暇地又向她跨了一步。

    “你不要过来﹗”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失控了﹖这是于学长介绍的工作……等等﹗于学长跟他有生意上的往来﹐难不成是──“你跟于学长联合起来设计我﹖”

    欧南靖扬起眉﹐黑眸里尽是笑意。“你很聪明。”

    巧侬揪紧衣角﹐双手不由自主地轻颤。“为什么﹖我跟你已经没有任何瓜……”

    “这辈子﹐我们注定牵扯不清了﹗”无法忍受她将自己摒除在外﹐他攫住她的手﹐微瞇的狭眸透着阐黑的幽光﹐他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有力﹐要她听得清楚明白。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她用力地想扯回自己的手﹐却徒劳无功。

    欧南靖长臂一伸﹐硬是将她搂进怀里。“你懂的﹐只是你不愿承认﹗”

    “啊﹗”一声惊呼后紧接而来的是轻吼。“我从没有不承认什么﹗”

    陡地一阵鼻酸﹐她无法对自己否认她有多么想念这个温暖的胸膛﹐可是……那只会让自己更深陷痛苦而不自知﹔她用力地拍打他喷张的胸肌。“放开我﹗”

    “不放﹗”这辈子都不放﹗她爱他也好﹐恨他也罢﹐他决计不再让她逃离自己的身边!

    他曾放过她一次﹐换来的却是自己噬心的思念跟苦楚﹐那种灵魂被全然刨空的刺痛﹐直到现在都还刻骨铭心﹐他绝不会蠢到让自己再次陷入那种绝境──

    “不要再靠近我﹗我会忘了你的﹐给我时间﹐我一定会──唔──”

    所有疏离﹑抗拒的言辞﹐一瞬间全数被他吞进嘴里。

    是﹗是他不好﹐是他利用了她的纯真﹑她的感情﹐以至于落到今天这种局面﹗

    她急着想摆脱他﹐把他视为虫蛆﹐避之唯恐不及﹐那也是他无力扭转的事实﹔但即使明知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错﹐却无法忍受她想忘了他的事实﹗

    他鸷猛剽悍地狂吻住她﹐在她的檀口间不停地探索﹑环绕﹐窜进他鼻息里的全是她身上自然散发的淡淡乳香﹐引起他强猛的欲念﹑独占的野心。

    “我不会让你忘了我﹐永远不会﹗”沉痛的黑眸载满诉不尽的情意﹐薄唇轻触着她的﹐温热的鼻息不断地喷在她的鼻间。

    不顾她的抗拒﹐一把扯开她的衣襟﹐迅速剥除她贴身的胸衣﹐直到大手触及她柔软的肌肤﹐覆上她细致的浑圆﹐他这才感觉自己似乎又活了过来﹐阻滞不顺的心脏才又恢复往日生龙活虎般的跳动﹗

    “不要﹗”巧侬苍白着一张粉脸﹐用力挣开他的手﹐双手环胸﹐迅速翻转过身背对他﹐全身颤抖不已。“不要再把我当成泄欲的工具……”

    抽噎细碎的指控震碎欧南靖的心﹐感觉重新活过来的心脏又被狠狠地捅个大洞﹐尖锐的刺痛感迅速由四面八方袭来﹐让他几乎站不住脚﹔他微颤地伸出手﹐却在即将触碰到她时颓然放下。

    他知道是自己的行径太过恶劣﹐是那天在她家里强占她的那次﹐让她对自己心怀恐惧﹔这怪不得她﹐只不过让自己的恶行更显罄竹难书罢了﹗

    握紧拳头﹐重新伸出手握住她的肩膀﹐让她轻轻背靠在他不停起伏的胸口。

    “我爱你……”细碎微颤的吻﹐温柔地熨烫在她已然裸露的背部﹐做出他这辈子唯一一次的痴情告白。

    虽然他以前有很多所谓的“红粉知己”﹐可是能得到他的真心的女人﹐唯有她一个﹐唯一的一个。

    巧侬不敢置信地瞠大眼﹐他……他说了什么﹖他说他……爱她﹖

    “唔﹗”敏感的背部传来一阵酥麻﹐趁着神智还没飞离躯体﹐她紧咬住下唇﹐让这轻微的刺痛阻止自己深陷危险的柔情。

    “不要抗拒我﹐让我好好地补偿你……”他知道要突破她的心防很难﹐但他不得不狠下心逼她﹐一旦错过这个机会﹐恐怕以后将会形同陌路……

    “你……你的游戏我玩不起──”深吸了两口气﹐决心将自己多情的心彻底封闭﹐一生不再碰触情爱。

    “游戏﹖”他瞇起黑眸﹐由齿缝中迸出两个伤人的字眼。“你说我在跟你玩游戏﹖”拔高的嗓音充满不可置信﹐她……没想到自己这么挖心掏肺地卖力演出﹐竟被她当成一则笑话﹖

    “从一开始﹐我们的相遇就是由‘游戏’开始的﹐是我不好﹐因为我不懂‘游戏规则’﹐以致破坏了整个游戏的进行﹐我很抱歉……”她悠悠地阐述着。

    双拳握紧又放松﹐旋即又握得死紧﹐手背上浮现的青筋及泛白的指关节﹐代表着他心里苦不堪言的怒气与情绪纠结──

    “现在游戏已经结束﹐绕了一圈又回到原点﹐参赛者可自行决定继续下去或结束游戏﹔但……我累了﹐也没有精力再继续玩下去﹐我──弃权……”她力持平顺地想把话说完﹐也努力地想把被他扯落的衣服归位﹐可是声音与手指的颤抖让她成不了事﹐她沮丧地猛掉眼泪﹐滴滴泪花灼烫着颤动的手指。

    “不是游戏﹐不再是游戏……”用力扳过她颤抖的身躯﹐将她紧紧锁在怀里﹐他无法控制自己不这么做﹐他无法再承受失去她的苦涩。

    “南靖……”巧侬抬起头﹐认真地以眼神描绘他阳刚的脸部线条﹐想把他完整地刻在自己的心版上。“我们……好聚好散……”

    滚滚滑落的泪花戳破了她所有的违心之论﹐她多想一辈子依赖他﹑爱他﹐可是……现实却不容许她作这种虚幻不真的梦。

    “不﹗”喉咙深处发出负伤野兽般的嘶吼﹐他搂紧她﹐似要将她揉进体内。“走﹐我们马上去公证﹗”

    “南靖﹗”巧侬被他以蛮力拖着走了两步﹐她使尽了力甩开他的手。“我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

    僵直的背无言地背对着她﹐他深吸了口气。“我们会在一起﹐因为我为你偿还了所有的债务。”

    轰﹗一声惊雷﹐轰去她脸上所有的颜色。

    “这又是一条新增的筹码﹖”她的唇无意识地动了﹐觉得脚下的世界离她好远﹑好远──

    “该死的筹码﹗”欧南靖转过身﹐大声咆哮﹔他执起她的手﹐紧紧按在他的胸口。“你听﹗听到了吗﹖你听到它在喊疼﹑在淌血吗﹖从你离开以后﹐它就一直是这个样子﹐它不再正常跳动了﹐只会不停地让我感到痛苦﹗”

    隔着胸膛﹐急遽的心跳不断地传递至掌心﹐速度之快﹐让人为他担心﹔巧侬怔忡地望着他﹕阳刚的脸不再意气风发﹐痛苦的线条深深刻印在他的眉心﹑唇角﹐黑眸的光彩被晦暗所取代﹐他……

    她可以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给我机会弥补﹐让它重新活过来﹐好吗﹖”抛下尊严﹐他轻声祈求﹐祈求她再次回到他身边。

    “不……不再有欺骗﹖”她轻问。

    起首的字让他一颗心提到喉头﹐手心不由自主地沁出冷汗﹐直到听清楚她说完整句话﹐一颗不安的心才又回归正常位置﹔欧南靖坚定地摇摇头。

    “不再是赌注﹖”她又问。

    欧南靖再次摇头﹐紧盯着她的眸子清澈无波。“愿意再相信我一次﹖”

    她欲言又止﹐几经琢磨﹐终于轻启樱唇﹐含羞带怯地问﹕“你……爱我吗﹖”

    “我不爱你妈﹐但是我爱你。”见她态度逐渐软化﹐欧南靖终于回复顽皮的本性﹐他使坏地说道。

    两朵红云迅速飞上巧侬的粉颊﹐她低下头﹐害羞地将脸埋进他的胸膛。

    “嗅──”真要命﹗她难道不知道“星星之火足以燎原”吗﹖

    从她离开后﹐他就开始过着苦行僧般的生活﹐任凭再惹火的女人都引不起他的“性”趣﹐可是怎么一碰到她﹐所有的“性”趣全像关不住的野兽般倾巢而出﹐惹得他“心猿意马﹑心痒难耐”﹖

    “巧侬……”他咕呜地吐了两个字。

    “嗯﹖”她深陷在自己的感动里﹐不情愿地应了声。

    “所有该问的你都问了﹐可不可以也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该死!不能冲动﹗还不到冲动的时刻﹔他猛吸了两口气﹐要狂鸷的欲火稍安勿躁。

    “嗯。”又是一个单音节。

    该死的﹗以后绝不准她这么对别的男人说话﹐她天杀的知不知道这种软软诱人的声调足以让柳下惠失控﹗

    他清清喉咙﹐仍掩不住嗓音里的暗哑。“那天你说你不过是跟我玩玩﹐是真的吗﹖你到底爱不爱我﹖”这是这辈子最最严重的耻辱﹐他绝对得问个清楚明白﹗

    欧南靖绝对想不到有这么一天﹐向来最不屑将爱不爱的问题挂在嘴边的他﹐现在竟低声下气地寻求她的保证﹐除非她说爱他﹐否则他绝不善罢罢休﹗

    “干么问这种问题﹗”羞死人了﹐她怎么好意思将自己的感情赤裸裸地摊在他面前﹐她什么都给他了﹐现在才来怀疑她的真心。

    “说嘛﹐不然我要吻你了﹗”惨了﹗她再不快点回答﹐他就快爆炸了。

    “哎呀﹐人家不知道啦﹗”巧侬将头埋进他的衣襟﹐羞得直跺脚。

    “噢──”她的动作不经意地磨蹭着他的欲火﹐柔声软语终于逼得他失控﹐他抱起她﹐温柔地让她在酒红色的棉质沙发里躺平。

    “南靖……”巧侬紧张地拉扯好不容易才扣好的衣襟﹐明白即将发生的情况。

    “你是故意的。”黑眸闪着锐利的精光﹐他伸出食指轻画过她的眉鼻。

    “什……什么故意的﹖”巧侬咽了口口水﹐不由自主地轻颤着。

    他凑近脸﹐唇抵着唇﹐轻语。“故意让我吻你……”尾音消散在彼此的嘴里﹐他含住她的唇瓣﹐伸出舌头挑逗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