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诗歌

1982年12月10 瑞典 斯德哥尔摩

在瑞典国王与王后招待诺贝尔奖得主宴会上的讲话

晚宴设在斯德哥尔摩市政府蓝色宴会厅。加西亚·马尔克斯在《有幸不用排队》发表于1983年5月4日,收录于《报刊作品5:新闻稿1961—1983》中回忆道:“他们让我在一张打印表上签名,将领奖辞与《敬诗歌》的版权授予诺贝尔文学奖基金会。《敬诗歌》是我在最后一刻,和诗人阿尔瓦罗·穆蒂斯一起赶写出来的。之后,我又为基金会成员在瑞典语版作品上签名……”

感谢瑞典文学院颁给我这个奖,让我有幸与大师为伍。在我埋首读书、痴迷写作、自娱自乐的日子里,他们曾指引过我,丰富了我的精神生活。到今天,大师及其作品既成为了我的守护神,也意味着获奖后压在我心头沉甸甸的责任。他们获奖,我认为是实至名归;而我获奖,是上天又在敲打我,提醒我:天意莫测,人如棋子,大多惨淡收场,要么不被理解,要么被人遗忘。

因此,我不禁反躬自问,深入内心,寻找自我,寻找答案:是什么支撑了我的作品,是什么引起了评委的注意,能让挑剔的他们感同身受?不谦虚地讲,想通不易,希望我说出的答案能一语中的。朋友们,在我看来,这是对诗歌又一次表示敬意。因为诗歌,老荷马的《伊利亚特》中数不胜数的各色船只乘风破浪,穿越历史,勇往直前;因为诗歌,但丁用区区三层脚手架就撑起了中世纪这座沉重宏伟的工厂;因为诗歌,伟大的、最伟大的诗人巴勃罗·聂鲁达在《马丘比丘之巅》中用生花妙笔,描绘了破碎的美梦,抒发了千年的忧伤,重现了南美的辉煌。诗歌是平凡生活中的神秘力量,可以烹熟食物,点燃爱火,任人幻想。

写下每一行字,我都会祈求诗神的庇佑,运气是好是坏。诗神不易亲近、未卜先知,其力量从来都超越一切充耳不闻的死亡之神。我希望写下的每个字,都能体现我对它的虔诚。获奖让我聊以自慰,还好,努力没有白费。在此,我提议,为伟大的美洲诗人路易斯·卡多索-阿拉贡干杯,是他将诗歌定义为人类存在的唯一实证。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