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瞻远瞩

1949年4月上旬，我人民解放军百万大军横渡长江，击溃了沿江防的国民党军，于4月23日解南京，宣告了国民党反动统治的灭亡。接着，各野战军展开猛烈追击，横扫残敌。

在湘粤桂战役中，部分未被歼灭的国民党军，纷纷从大陆逃往海南岛与原守备海南岛的陈济棠部合并，组成了以薛岳为总司令的海南防卫总司令部，下辖第4、第32、第63、第62、第64军等5个卫：规军，19个师；海军第3舰队(大小舰艇50艘)；空军1个大队(作战飞机25架，运输机20架)；连同地方部队，总兵力约10万人，依托海南岛的所谓陆海空军“立体防御”，企图长期盘踞，与台湾、舟山、金门、万山等岛屿构成一条封锁大陆的锁链，把海南岛作为反攻人陆的跳板。同时，也作丫在情况不利时实行“主动撤离”的准备。

1949年12月中旬，广西战役刚刚结束，第4野战军首长经请示中央军委后，决定以第40军(届第12兵团建制)、43军附两个炮兵团及工兵1部共约10万人，组成渡海作战兵团，由第15兵团首长统一指挥，担负解放海南岛的光荣任务渡海作战对我军来说是一个新问题，15兵团受领任务后，一面命令各参战部队向雷州半岛预定的集结地域开进，而在叶剑英同志的具体指导下，根据野司首长的指示，着手调查研究，拟制渡海作战计划。

兵团首长邓华、赖传珠、洪学智等人从熟悉海南岛情况的干部和群众中了解到：琼州海峡水面宽约11至27海里(20至50公里)，如刮北风，帆船需5小时，汽船3小时即可在琼崖登陆；如刮南风则帆船不宜航行，汽船需增加两三倍时间。每年从正月至清明，海峡多为东风和东北风，对南渡海峡最为有利。根据上述情况，12月15日，15兵团向野司和中央军委上报了《对海南岛作战的建议》，初步确定在旧历午前，即1月底2月初，发起渡海登陆作战。

1949年12月18日，中共中央军委主席毛泽东就解放海南岛问题作了重要指示：一、同意你们的部署，以43军及40军准备进攻琼崖。二、渡海作战完伞与过去我军所有作战的经验不相同，即必须注意潮水与风向，必须集中能一次运载至少一个军(4—5万人)的全部兵力和3天以上粮食，于敌前登陆建立稳固滩头阵地，随即独立攻进，而不要依靠后援。……3野叶飞兵团于占领厦门后不明上述情况，以三个放大军登陆作战形势图(一九五○年三月五日——四月底)半团9000人进攻金门岛上之敌3万人，无援、无粮被敌围攻，全军覆灭。你们必须研究这一教训。海南岛之敌可能较金门敌人战力差些，但仍不可轻敌，请告邓、赖及40军、43军注意，并望向粟裕调查渡海作战的全部经验，以免重蹈金门辙，毛主席这一指示，深刻、全面地总结了岛屿战斗的经验教训，为邓华、赖传珠、洪学智他们组织部署海南战役指出了明确方向。

钦点15兵团

战略指导者(中央军委)和战略集团(四野)的指挥员，指挥战争，不能走一步看一步，打了这一仗，再研究下一仗，他们必须高瞻远瞩，统筹全局，也就是所说的运筹帷握，决胜千里。

中央军委在1949年7月17日在《对歼灭白崇禧部的补充意见》的电示中指出：“……在占领广州后，第15兵团协同中共华南分局所部武装力量及两广纵队，负责经营广东全省”(注：当时海南岛属广东省管辖)。10月14日，解放广州后，毛泽东于)10月17日即致电林彪等人：“……使十五兵团易于攻取海南岛，消灭残敌，平定全粤。”

当时，第15兵团司令员邓华、政委赖传珠、第一副司令兼参谋长洪学智收到四野前委转来的毛泽东主席]o月17日的电令后，极为兴奋。在作战室，兵团三位首长走到挂着的地图旁边。邓华司令对我说：“杨迪，你看到了四野前委转来的毛主席命令我们兵团准备进攻海南岛的电报了吧！”—我回答说：“刚刚看到。”

洪学智副司令员对我说：“杨迪，现在你正在组织训练第43军127师进入广州市的入城式工作，你大概也没有想其他的作战故事了吧。现在毛主席命令我们兵团准备打海南岛，这可是一件大事，你有什么想法，说给我们听听。”

赖传珠政委说：“今年7月毛主席就指出我兵团占领广州后，要准备进攻海南岛，你想过这个问题没有？”

杨迪回答说：“7月份，看到毛主席的电报后，当时还在江西南昌，心想我们还没有完全解放江西，下一步准备进攻广东、解放广州，打海南岛还早着哩，就没有去想。10月14日解放广州后，国民党军余汉谋集团残部向广东西部逃跑，四野前委立即令第4兵团和第43军紧追逃敌，并执行大迂回大包围，从南面截断白崇禧集团向雷州半岛逃跑，我看到这些电令后，心想中央军委、四野首长的歼敌部署很严密。这时我脑子里也没有去想打海南岛的事，而是集中主要精力组织准备广州入城式了。”

邓华司令说：“你现在有些什么想法？说说看。”

我看到10月17日的电报后，就已经在思考准备如何向首长们提出建议。在抗日战争时期，我在中央军委作战局当作战参谋时，叶剑英参谋长总是谆谆教导我们，要当好一名名符其实的作战参谋，就要善于用脑子分析判断情况，想出几个对策的方案，以便随时向首长汇报，提出建议供首长参考。也就是说必须既参又谋，善参善谋，有问必答，尽自己的可能做到准确无误。遵照叶剑英参谋长的教诲；十几年来在战争中，我已养成了习惯，只要有命令、有情况，即能迅速进入情况，进行思维。

1949年12月中旬，琼崖纵队第三总队在定安县岭口战斗中，首创琼纵作战史上歼敌一个团的战例。图为岭口革命烈士纪念碑。现在邓司令问我，我就说：“进攻海南岛，这是四野大军横扫中南六省的最后一次战役，中央军委、毛主席和四野首长将最后尸役的任务交给我们15兵团来执行，这是对我们兵团的最大信任。但是我军没有海、空军支援、掩护，以陆军实施渡海登陆作战，我军还没有经验，听说第三野战军正在准备渡海进攻金门岛，他们渡海作战的经验，对我们是会很有学习价值的。现在我只想到渡海要有船只，才能将部队运送过琼州海峡去。我们到那里去搞船？搞什么船？如何渡海等等？还有就是，我们兵团所属3个军，第48军留在赣南了(江西南部)，第44军要卫戌广州市和担1950年1月10日，毛泽东在电示指出：“海南岛与金门岛不同的地方，一是有冯白驹的配合，二是敌军战斗力较差。”任肃清广东北部、东部和珠江三角州的残余国民党军和土匪。第43军，现正归二野第4兵团陈赓司令指挥参加广西战役。只有43军可以投入进攻海南岛的作战，1个军的兵力似乎有点太少了，具体怎么解决我还没有想好，我现在还提不出具体意见来。”

邓华司令员说：“渡海登陆作战这是一个新问题，我们都没有经验，要好好学习战史，学习前人的经验。我准备待广西战役结束后，令431军进至雷州半岛，进行短期休整。从我们兵团的力量来说，只有以43军一个军实施渡海进攻海南岛作战了。我也感到仅以我们兵团1个军来实施进攻海南岛，兵力不够，少了一些，因为现在敌人正向海南岛逃跑，岛上敌人会不断增加，我军是以少击多，又是渡海登陆作战，渡海过程中，万一出了问题，不能像在陆上那样，再重新组织进攻，那就困难多了。最好有2个军以上的兵力参战，就好一些，有把握一些。但四野首长没有提到增加部队的事，我们现在也不好提意见。好在海南岛上有我党领导的琼崖纵队和根据地，可以接应、支援我军渡海登陆作战。我想，我们好好考虑考虑，再商量，研究几次再说，政委、老洪，你们看这样行不行？”

赖传珠、洪学智两首长都表示同意。洪学智副司令对我说：“你把我们研究的意见，写个电报报四野前委。”

我即起草电报。这就是10月21日邓、赖、洪致电林(彪)、邓(子恢)：。请示第43军参加广西作战后扫荡雷州湾、雷州半岛，并作进攻海南岛的准备。。电报稿经三位首长阅审后发出。

广西战役围歼白崇禧集团即将胜利结束前，四野前委即决心实施进攻海南岛作战。1949年12月10日14时林彪致电毛泽东主席(注：此时毛泽东主席正在苏联莫斯科与斯大林会谈·)，鉴于用1个军进攻海南岛兵力不够，决定增派第12兵团第40军参战，林彪在报告毛泽东主席的同时(即12月10日)电令：第43军东移廉江、信宜、化县地区休整，令第40军集结钦州、防城、合浦地区。两军协同攻取海南岛。12月14日20时／林彪、谭政、肖1949年12月29日，琼纵第五总队在琼南的新宁坡战斗中，歼敌近一团，并首创琼纵作战史上溃敌一个师的战例。图为《新民主报》刊合的捷报。克致电第43军军长李作鹏、政治委员张池明，第。12兵团副司令兼40军军长韩先楚，政治委员袁升平，并告邓(华)、赖(传珠)、洪(学智)：“攻海南岛战役由十五兵团首长担任统一指挥，盼四十军速与十五兵团沟通电台联系，四十、四十三两军首长应进行调查研究，将材料与意见报告十五兵团首长和我们。”

同一时间(即12月14日20时)，林彪还电告第4l军，海南岛作战已有43、40两个军担任，你们必要时可以一两个师参加。

第15兵团首长和司令部，接到四野前委首长这几份电报后，极为高兴。邓华司令员、赖传珠政委、洪学智副司令员，都来到作战室，进一步深入研究如何贯彻执行四野前委首长的命令，如何具体组织指挥和准备渡海进攻海南岛作战。

兵团邓、赖、洪首长在地图面前、详细地看着地图。

邓华司令员说，“兵团自受命指挥进攻海南岛作战以来，我一直在考虑着以我们兵团第43军一个军进攻海南岛总认为兵力不够，这不是在陆上进攻作战，即使在陆上以一个军歼灭敌人防御的5个军也是困难的。但我们又不好向总部提意见，要求增加兵力。现在好了，四野前委首长不仅给我们增加了一个军，而且还要4l军准备一两个师参战。上级首长考虑得很周密，充分体现了毛主席关于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的作战原则。”

邓司令停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我考虑给我们一个军就够了。41军的两个师就作为战役预备队，万一需要时，再参战。雷州半岛是个狭长的小半岛，容纳不了更多的军队，部队驻得离海太远也不好搞船和进行海上训练。政委、老洪，你们有什么意见？

赖传珠政委说：“我最近也在反复考虑，打海南岛一个军够不够的问题。同你想到一起了。我也认为渡海攻打海南岛，仅靠43军一个军鞋不够的，43军虽有4万多人，但广东、广西的残余敌人，都逃向海南岛。蒋介石又任命了薛岳到海南岛去指挥防守作战。看来国民党还是要顽强死守海南岛的。根据敌情的不断变化，我也在考虑向不向四野前委首长反映我们的意见。现在四野首长己给我们增加了一个军参加进攻海南岛作战，还要41军准备一两个师参战。我同意你的意见，有40军参加就够了。”

洪学智副司令也发表了意见。他说：“我们都想到一块了，一个军攻打海南岛力量不够，我想向四野首长提意见增加兵力的建议，怕不合适。我就想了是不是从我们兵团内部自己来解决。即将44军抽调两个师去雷州半岛参加打海南岛，从驻守江西南部的第48军调1个师到广州外围，来担任消灭残敌的任务。这样江西赣州地区减少的兵力多了一些会有困难，可以要贺晋年同志(注：兵团第二副司令兼48军军长)与地方党、政商量，迅速扩大地方武装与民兵，江西南部地区是红军时期的老苏(维埃)区，人民思想觉悟高。现在好了，四野首长给我们增加一个军，而且40军是一个主力军，两个主力军并肩作战，是完全可以完成打海南岛的任务的。”

邓华司令员说：“我们的意见一致了，这就好了。现在可以研究如何来执行渡海登陆进攻海南岛的具体问题了。”

邓华司令停顿了一下，对我说：“杨迪，你刚刚率船队从广西执行任务回来，就赶上了真的要准备打海南岛了，你现在就要把主要精力投入打海南岛的准备工作上来。至于怎么进行准备，我们好好想想，你也好好想想，晚上我们再研究，给四野前委先作个执行命令的简要报告。”

我回答说：“是，我立即全力投入打海南岛的准备工作。”我还说：“这次首长们令我率船队到广西去接应第40军从梧州渡江的任务，正好使我得到了机会，认识了40军军和师的领导。现在该军归兵团指挥参加渡海解放海南岛作战，这对我来说，就创造了一个方便条件。”

四野前委于1949年12月18日从衡阳返回武汉后，林彪即于12月20日18时电报毛泽东主席：“海南岛作战已委托邓华同志指挥。”

毛泽东主席当时正在苏联莫斯科与斯大林会谈。毛泽东于12月31日致电林彪：“邓(华)、赖(传珠)、洪(学智)应速到雷州半岛前线亲自指挥一切准备工作。”

1950年1月5日10时，林彪电告叶剑英、方方：(注：叶、方分别是中共华南分局书记、副书记)“海南岛作战已委托十五兵团首长担任组织与指挥。”

毛泽东主席于1950年1月10日致电林彪：“请要十五兵团与冯白驹建立电台联系，并令冯白驹受邓、赖、洪指挥。”(注：冯白驹同志是海南岛上琼崖纵队司令员兼政委)。

林彪、邓子恢于1月12日电告第15兵团，为了能够统一指挥第40军、第43军，“我们建议邓华同志应率轻便指挥(所)去雷州半岛，以便于就近研究情况和组织协同动作。”

(以上毛泽东的电文及与毛泽东有关的电文，均引自1993年出版的爱毛泽东军事文集》)

第15兵团首长和司令部，自连续接到四野前委和毛泽东主席五次电令兵团统一指挥第43军、第40军及琼崖纵队，实施渡海作战攻占海南岛的任务后，兵团司令员邓华即以全部精力投入准备攻打海南岛作战；赖传珠政委一方面参加广州市军事管治委员会的工作，一方面与兵团政治部研究如何做好进攻海南岛的部队的政治思想等方面的问题；洪学智副司令除以一部分精力组织指挥第44军在广东省内肃清残敌和土匪，大部分精力也用于渡海作战后勤保障的准备工作。

兵团司令部则以主要力量进行渡海作战的各项准备工作。侦察科长崔醒农同志到雷州半岛与2个军的侦察科长共同侦察、调查、了解和研究雷州半岛沿海的自然情况，并派侦察干部伪装成渔民，和渔民一道乘渔船偷渡过海与琼崖纵队取得联系，了解岛上的地理自然情况和敌人的情况。

为及时向兵团首长提供作战方案，我们作战科认为很有必要研究战史，借鉴前人组织进行渡海作战的经验教训。作战科派人去找来很多资料，开始研究第二次世界大战初期日军登陆进攻亚洲各国的情况，大战后期美军对太平洋上日军占领的岛屿的登陆进攻情况，进而研究中外战争史上的渡海登陆进攻的情况。从感性上了解古今中外渡海登陆作战进攻战例，以充实我们的知识。同时我们还分析研究了3野10月份渡海登陆金门岛作战失利的经验教训。

邓华司令员和洪学智副司令员，知道我们在进行历史方面的学习研究，他们很高兴也很感兴趣。邓华对我说：“你们研究登陆作战史，这样做很好。我也参加你们的学习研究。但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来看这么多的书，你们把翻阅的书籍、资料、凡属有参考价值的部分，你就送给我看(当时没有现代化的复印机、手抄很费时)。”洪学智副司令也要我采取这个方法送给他看。

邓、洪两位首长看完一批资料，就和我们共同研究。兵团首长和司令部一边学习，一边准备，增长了许多登陆作战的知识，特别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期，美军在地中海对意大利西西里岛的登陆作战，以及美军在太平洋上对日军占领的岛屿实施登陆进攻的战例，使我们知道了如何组织海上航行编队及注意掌握潮汐、风向，如何选择登陆地段，如何实施登陆。当然美军有现代化的海上运载工具，特别是有强大的海、空军支援，对登陆地段及纵深，使用空军、海军舰炮以强大的火力，以摧毁日本军队的防御。可以从海上一波又一波地实施连续登陆进攻。我军当时还没有这样的条件。

我们还研究了历史上几个有名的登陆战例。例如：1789年7月，法国拿破仑率3万军队，乘坐350余艘舰船组成的海军舰队；从法国马赛港启航，迷惑了比法国舰队强大得多的英国海军上将纳尔逊所率领的英国海军舰队，法国军队没有遇到抵抗即在埃及登陆。当时英、法的海军舰船虽是靠风帆和人力划桨，但它船只大，舰船上有强大的炮火支援步兵登陆。但我军连这样的船只也不可能找到。

我们翻阅了当时所能找的资料，从古今中外战史上，找不出以打渔的木帆船，载运数万大军渡海登陆作战的战例。

兵团首长和司令部边学习，边了解情况，我们在分析研究中，深刻理解了四野首长和中央军委、毛泽东主席有关打海南岛的指示。充分认识到，这一仗与我军进行过的任何一次战役都不同，每个问题都是问题，都需要我们认真研究探索，一个问题一个问题认真地地去解决。

12月下旬，我军担负渡海登陆作战任务的1个军陆续进到雷州半岛，第40军配置于徐闻、海康、合浦一线，第43军配置于海安、湛江、阳江一线。他们到达后，立即扫清残敌，着手进行渡海作战的准备。为贯彻落实毛主席的指示，12月22日、26日，15兵团两次下发了关于海南岛作战准备工作的指示，要求各部队在抓紧征集船只的同时，要十分重视对渡海作战特点的研究，其中包括风向、潮汐和水流规律的掌握，登陆地点的选择，滩头阵地的建立以及对会敌海空军袭拢的办法等等，力争在1950年2月5日前完成登陆作战的准备。

在这期间，15兵团的领导遵照毛主席的指示，认真研究丁金门岛登陆作战失利的教训和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美军在太平洋对日占岛屿实施渡海登陆的战例，分析了敌我情况，设想了各种方案，反复权衡利弊。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邓、赖、洪等人认为，一次运1个军的兵力登陆是个巨人的组织工作，不是短时间能完成的。首先是船只问题极难解决。以每船30人计，运载1个军即需1000余只船，当时只征集到400余只，而且半数以上的船只能乘10至15人。其次，部队无渡海作战经验，2个军的主要成员均来自北方，习惯乘船，经短时期教育训练难收实效，部队选训水手、教育船工亦需要时间。从季节上看，在旧历年前发起战役较为有利，但准备工作来不及，需向后推迟。1月5日，邓华、赖传珠、洪学智将上述情况和意见报告野司和军委，建议推迟渡海作战时间。电报发出后，叶、邓、赖又决定派15兵团副司令员兼参谋长洪学智，到武汉向中南军区兼第4野战军司令员林彪详细报告有关情况。林彪听了汇报后，同意推迟渡诲时间，但要洪学智立即赴北京，向军委和总参首长汇报。

随后，洪学智又去北京向朱德总司令和聂荣臻代总长作了汇报。他们说，你们1月5日的电报已转报毛主席，他若有新的指示我们会及时告诉你们。1月10日毛主席即指示第4野战军首长：

(一)既然在旧历年前准备工作不及则不要勉强。请令邓、赖、洪不依靠北风而依靠改装机器的这个办法去准备，由华南分局与广东军区用大力于几个月内装置几百只大海船的机器，争取于春夏两季内解决海南岛问题；

(二)海南岛与金门岛情况不同的地方，一是有冯白驹的配合，二是敌军战斗力较差，只要能一次运2万人登陆，又有军级指挥机构随同登陆(金门岛是3个不同建制的团，又无一个统一的指挥官，由3个团长各自为战)，就能建立立足点，以待后续部队的续进。

(三)请要15兵团与冯白驹建立直接电台联系，并令冯白驹受邓、赖、洪指挥。把琼山、澄迈、临高、文昌渚县敌军配备及敌海军情况弄得十分清楚，并经常注视其变化。

(四)同时由雷州半岛及海南岛派人(经过训练)向上述诸县敌军进行秘密的策反工作，策动几部敌军，于作战时起义。如能得到这个条件，则渡海问题就容易得多了。在目前条件下，策动几部敌军起义，应该是很可能的。此事应请剑英、方方、冯白驹诸同志特别注意，华南分局应加以讨论，定出具体的策反办法，并于三两个月内做出成绩。

遵照毛主席的指示，经野司批准，15兵团决定将渡海作战时间向后推迟几个月。为了便于准备船只及进行渡海作战的教育训练，两军的部署作了疏散调整。除担任第一梯队作战任务的2个师仍留原地外，其余部队略向后移。为了研究确定渡海作战方针，15兵团司令员邓华、政委赖传珠、副司令员兼参谋长洪学智等人决定除了与琼崖纵队沟通联系，了解海南岛敌我双方情况外，还要通过各种渠道采取各种方式和手段，派人深人海南守敌的指挥机构和防区内侦察情况。

经过努力，基本上查清了岛上敌人的兵力部署、火力配置和工事构筑情况：国民党军残部在向海南岛逃窜时，岛上的敌人非常混乱，薛岳上台后，经过整顿补充已趋稳定。薛岳为阻止我军渡海，已将地面部队编为第1、第2；第3、第4路军，分别配置于东西南北4个守备区，进行环岛防御。其部署分别是：第1路军(第32军)担任东守备区(东北自木栏港起，南至鸟石港止)；第2路军(第62军)担任北守备区(东起木栏港，西至林诗港)；第3路军(第64军、第4军)担任西守备区(北自林诗港起，西南到临头湾)；第4路军(第63军)担任南守备区(东南自鸟石港起，西南至临头湾)。

敌人防御的重点在海岛北部的海峡正面，在这些地区内便于登陆的各个要点，都构筑了野战工事、支撑点并设置了部分水上障碍。敌人的海空军主要担任封锁海峡和环岛巡逻。敌人虽然设置环岛防御，但兵力不足，部署分散，空隙很多。

在我军以木帆船为主、无海空军配合的条件下如何实施渡海登陆作战？怎样才能打破敌陆海空军的“立体防御”？这是邓、赖、洪首长在接受渡海作战任务后一直在思考的一个重要问题、1949年12月15日，15兵团在《对海南岛作战的建议》中曾有这样的构想：在休整期间，采取小部队偷渡办法先运过一部分部队，配合当地武装，接应主力之登陆，主力大规模登陆作战时，以43、40军务以1个师为第梯队齐头并进，在海口东西两个方向登陆，以便分散敌人力量，使登陆作战易于成功。

1950年1月3日，第4野战军首长也指示洪学智他们：可否考虑先派出少数兵力(例如1个营)，携带电台偷渡一次，取得渡海经验，到达琼崖后则与游击队会合打游击，但此法是否有引起敌人对琼崖增兵的可能，亦请考虑到。

从敌人的上述防御部署看，我军采取小部队偷渡的办法是可行的。海南岛与金门岛不同之处是，海南岛地域广阔，回旋余地大，在长达1500余公里的海岸线上，有许多空隙，便于我军选择敌防御弱点登陆突破。更重要的是，岛上有我党领导的人民政权，有拥有100多万人门的革命根据地和一支久经战争考验和锻炼的琼崖纵队，他们不仅可在物质上给我登陆部队以大力支援，而且可以直接配合作战这是我军实施小批偷渡最为有利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