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之耳 第8节

“我不是很明白,请重头再说明一遍吧。”

留有髭须的课长斜倚在椅子里。御厨奈穂上了报纸后,他也一直在关注这起事件。

“那么,首先是灯号的时间间隔。”

“这个我知道。五十六,六十,四,对吧?”

“正是如此。”

阵内点了点头。课长所说的数字,是指灯号持续的时间。红灯是五十六秒,绿灯六十秒,黄灯则是四秒。这个是对花屋通上的行车而言的。跟花屋通相交的那条路的灯号,自然是反过来的,只是在红灯中,还有四秒钟的时间双方都是红灯。

“也就是说,整个循环是一百二十秒,刚好是整整两分钟。也就是说,两分钟后,信号就会变回同样的状态。”

“嗯,这个也听明白了。”

“这个就是问题关键的录像带。”

阵内重新播放了一遍从加瀬纪夫那儿借来的录像带。画面上录下了银行的时钟,在时钟从“0:13”变为“0:14”的地方,阵内暂停了画面。

“如您所见,这一瞬间的灯号是绿的。”

“唔,零时十四分零秒的时候还是绿的。”

“对。不过跟这家银行联系过了,这个时钟显示的并不是标准时间,而是迟了四十一秒。所以变成零时四十分的这一瞬间,实际上说明了时间是零时四十分四十一秒。”

课长敲了敲自己的额头,问道,“然后呢?”

“现在继续播放。”

阵内看着自己的表,再次开始了播放,但是又按了暂停。课长的表情大为惊讶不解。

“刚才过了七秒,所以现在的是零时十四分四十八秒的画面。您看,灯号一直是绿的。”

“看来的确是。”

“刚才说过了灯号循环的事,每两分钟就会返回到同样的状态。那么两分钟前的零时十二分四十八秒,灯号也该是绿的。依此类推便可以得出,御厨奈穂证言中事故发生时刻的零时零分四十八秒,灯号还是绿的。”

阵内一口气说完,看着课长的反应。课长重重地“嗯”了声,双臂交叉在胸前,抿嘴思考了一会儿,然而还是睁开了眼睛,摇了摇头。

“你说的意思我明白了,也承认零时零分四十八秒的那一瞬间是绿灯的这个理论。问题是,要考虑这是不是真的是事故发生的时刻。虽然目不能视,耳朵会更加敏感,但是记忆也是有可能出错的。按常识来说,一般听歌的中途发生了什么事的话,是不会清楚地记得歌手唱到了歌的哪里的。”

“但是这个常识对那位少女不适用。”

“为什么会这么说?”

“这个要见过她才能明白。”

这么说着,阵内再次开始播放刚才的录像。还是同样的画面,录着红绿灯和时钟。

“怎么,这儿有什么问题吗?”

“马上就到。”

阵内指着红绿灯。这一瞬间,灯号由绿变成了黄色。课长“哦”了一声,这时又变成了别的画面。

“就在画面切换前,红绿灯变了。”课长道。

“正是。这一刻算起来是零时十五分二十五秒。绿灯是六十秒,所以是零时十四分二十五秒的时候从红灯变成绿灯的。这个现象当然也是两分钟重复一次,于是零时零分二十五秒的时候,灯号由红变绿了。”

“零时零分……这又怎么了?”

“请回忆一下御厨奈穂的话吧。她说过在事故发生之前曾听到御厨健三说‘太好了,是绿灯’。根据她的证言推算后,得到了是零时零分二十六秒前后的结果。”

课长的脸抽动了一下。

“尽管如此,她奇迹般的能力还是很可疑啊。”

阵内不说话了。“课长!”金泽也在一旁叫道。

课长终于抬头,慢慢地开口。

“在此之前,我有个提议。”

这样的实验恐怕是**史上的头一遭,阵内想。以署长为首,各部署课长以上的人都**在了会议室里。御厨奈穂独自坐在台上。在场的还有她的母亲,坐在在众人后面,担心地看着事态的发展。

“感觉怎么样?”

站在奈穗旁边的阵内小声问道。“有点儿紧张,不过不要紧。”她答道。

“那么,我想可以开始了。”

金泽的话音在会议室里引起了一阵骚动。金泽向等待在一旁的女警官示意,在她的面前放了台录音机。

一片静寂中,音乐响起了。是松任谷由实的“Anniversary”,也是奈穗的希望。

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一直在追求的爱原来在这里

如果不知内情的人看到了这一幕,一定会觉得这是幕极度诡异的光景吧。一群恐怕连松任谷由实的昵称“Yuming”都没听说过的中年男子,却聚在这里一脸肃穆地听着这位青少年偶像的歌。

歌曲刚才开始,女警官做出了不可思议的事。

“打字机……香水……戈尔巴乔夫……烟草……”

就这样,毫无联系的单词被不规则地读出来,什么规律也没有,挑选的时候只是考虑到了高中女生是否认识这些单词而已。

曲子继续着,女警官毫无生机的单词朗诵也在继续。署长咳了一声。

曲子终于停下了。阵内看向奈穗,跟开始之前相比,表情没什么变化。

“那么,我们一起来看看吧。”

在金泽的知识下,女警官拿出了一张大大的表格,上面写着她朗诵过的单词。

“下面开始提问。谁来从这其中念一个单词吧。”

金泽说完,从后排立刻响起了“戈尔巴乔夫”,发话的正是警备课长。“知道吗?”金泽问奈穗。

阵内能感到她在沉思。所有人都屏声敛息地注视着她,气氛十分紧张。

奈穗吸了口气,然后说道。

“是‘牵着手的两人’的‘手’的时候读到的。”

语气果断。这下大家的视线都转向了女警官。她对照了下手上的记录道,“没有错,完全正确。”周围异口同声地响起了“嗬”的赞叹声。

之后继续提问。“计算器”——“是‘看着你的眼睛’的‘着’之时。”“婴儿”——“‘相信明日’的‘信’之时。”她完美地回答了所有的问题。在听歌的途中发生事件,能够记住当时对应的歌词,这得到了证明。

整整十个问题问完时,谁也没有话说了。她的惊人能力,就连现实主义者们也不得不承认。

“这样,可以了吧?”

金泽沉默着,阵内问道。署长没有立刻回答,却举起了手。

“我在歌曲途中咳了一声,这个还记得吗?”

阵内吃惊地望向奈穗。她没有说话。

“怎么了?记不住突发事件的话,完全不代表什么,不是么?”

署长温厚地笑着,用锐利的目光看着奈穗。阵内自责般地低下了头。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奈穗说话了。

“是‘平淡无奇的早晨也会是我的纪念日’的‘记’。”

阵内抬起头来,能看见署长的的嘴在颤抖。署长慢慢地走上前,轻轻握住奈穗的手。

“我也非常喜欢这首歌。”他说。“太神奇了,真了不起。真是奇迹般的耳朵啊。”

听到这话,奈穗在这里第一次露出洁白的牙齿。“天使的笑容,”阵内如此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