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和树理住进茅场町宝拉饭店时,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了。这是朋友到东京或其它时候常住的商务饭店,我出面的话,饭店可以通融一下。今晚也是一样,我让树理在楼梯旁稍等让我住房手续办完。

“我并不想帮你逃家,不过因为你相信我,跟我说了很多你的事情,所以给你一些特别服务。”

进到房间后,我后钥匙放在小上。这个房间只有一张小小的单人床、电视、书桌和冰箱。

“总之先订了两晚。后天中午退房。”说完后我看了一下手表,更正说:“已经过十二点了,应该说是明天中午吧。”

“为什么是两晚?”

“反正先这样。你好好地睡一晚,要是想回家的话,随时都可以离开。只是要走的时候先个电话跟我联络一下。”

“现在已经晚了,你反正 先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说吧。”我走向门口,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问:“还有,你身上有带钱吧?”

这样一问,她的眼神闪烁,睫毛颤动了一下。

“身上没带钱还想住饭店喔?”

“有信用卡啊!”

“喔,是喔,是副卡吧。”我从皮夹里拿出两张一万元的钞票。“这些钱先放着,以防万一。”

“我才不要呢,哪需要……”

“不需要最好,你就放着就好了。”我把一万元钞票放在电视机上,拿摇控器压着。“那明天见了,我祈祷你会变得听话一点。话说在前头,所谓的副卡,只要一个通知 就不能用的。身上没带钱,真不知道这之后你到底打算怎么样。”

我不等她回答,走近门旁,等我转动门把时,她在我身后说:

“早知道拿点钱出来的话就好了。”

我听了她说的话,再度回头。“你说什么?”

“我说钱,我想要是有拿点钱出来的话就好了。就算不拿钱,拿点值钱的东西也好,钻石之类的,这样的话,至少短时间内不会有困扰。”

“这就叫冲动!到明天你就会改变主意的。反正看状况,我会和葛城先生联络的。”

“我绝对不会回去的!”

“算了,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我有权利拿葛城家一点财产吧?”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跳,耸了耸肩说:

“应该有吧。但是为了这点你得继续当这个家的女儿才行。”

“你是说离家出走的话就不行?”

“这个嘛……现在想这个没什么意义吧。继承财产也要等葛城先生死后才有可能,至少还要个几十年吧。”

“我听说过死前继承的方法。”

“你是说生前赠予吗?这并不是没有,但这是葛城先生才能决定的事情。我不知道你会臬要求,但不论如何,你不回家的话一切都不可能。”

她好像发觉自己身无分文之后,才意识到失去的部分有多大。都逃家了还会想到财产的问题,说不定这也是葛城胜俊的遗传之一吧。

我打开门说:“好吧,晚安了。”

“等一下!”

我将门稍稍打开回过头来对着她:

“这一次又是什么事?”

“你可不可以听一下我的请求?”她微低着头,做出向长辈说话的样子,这是到目前为止从没出现过的表情。

“那么会是怎么样的事情。”

“不是什么难的事。你先跟我家里打个电话,就说我和你在一起就好了。”

“就只是这样就好了?”

“之后,帮我拿一些钱来。我再也不要回家了,就说是需要足够的生活费。”

我又把门关上,这种话要是被听到就麻烦了。我看着树理的脸,确认她真不是在开玩笑之后,我稍稍摊开双手问:

“你是认真的?还是在开我玩笑?”

“要是我自己打电话的话,一定会被叫回家的!”

“我打也是一样的。一定会被训一顿,有闲功夫打这种恶作剧电话的话,还不马上把我女儿给带回来!先前也说啦,葛城先生对我们来说是很重要的客户。像这样让你住进饭店这件事就已经是一种背叛的行为啦。”

“就说是我根本就不想回家不就行了?”

“这种说法基本上就不会被接受吧,搞不好还会被告知说是绑架呢。”

“那就顺水推舟当做绑架来做呢?”

“啊?”

“打匿名电话,说是想要回女儿的话就先准备一千万。”

我稍微弯下腰来,由下往上注视她的脸说:“你……是玩真的?”

“反正我就是不要回家,也需要钱。为了这样总要有所觉悟地去做一些事吧!?”

“好,那我知道了!”我两手轻轻上举,点了点头,然后说:

“你最好去冲个冷水澡吧,好像热过头了!”

树理好像还要说些什么似的,我视若无睹地走出房间。

从饭店走到我住的公寓约十分钟。走在人行道上,我反复地想了一下和树理之关的对话。傍晚还喝了不少酒,这时却一点醉意都没有,应该是和她说的那些家务事有关吧。

真有点惊讶,葛城胜俊家里居然有这样复杂的事情,虽然还没决定要不要利用这样的内情,但是知道了也没什么损失,或许将来会有用到的时候也不一定。几个小时前整个情绪还跌到了底谷,现在可是彻底地放晴了。

隔天一到办公室就被小塚叫去。进到社长室,小塚刚好在跟杉本智也说话。杉本主要是负责演唱会之类与音乐相关的活动。他小我一岁,却表现不凡。我这才想到日星汽车的工作之后是由他接手。

“正好在跟杉本谈昨天的事。”看向我这里的小塚开口说道。

杉本可能觉得和我对眼相看有些尴尬,把眼光浇在社长的桌面上。

“是说接手后续工作的事吗?”

“不,那倒没有必要。反正必须从头开始,要不这样做客户是不会接受的。”

葛城胜俊倒底是什么意思?

“你跟组员们说明汽车公园案遇到的挫折了吗?”

“还没,这才要说。”

“这样……”小塚显出一副在考虑什么的表情。

“有什么事吗?”

“嗯,事实上我考虑了许多状况,整个专案的组员要全部更换掉是有些困难,只换一部分的话还有可能,整个更换的话实际上是没办法的。”

我了解他想说的话。

“组员全部留下的意思吧,只有换掉组长 。”

“就是这个意思。总之时间紧迫,日星了解也接受这一点。”

这句话说得正好,我顺势点了点头。

“今天下午要跟日星开会,我希望你可以出席。”

“我?为什么?”我强做笑脸说:“对他们来说我已经是个没有用的人了。”

“不要强词夺理了,我们也要正式向对方说明,介绍完杉本之后你可以先走。”

是新监制就任时要前监制出席的意思,我从不记得我曾受过这样的屈辱。

我忽然想起树理的脸,然后想到一些相关的事情。

“反正葛城先生也不会来吧。”

“应该会见到他的。”

“会吗?”我歪着头看着他说:“我猜他应该不会来的。”

“你为什么会这么说?刚刚才确认的,葛城副社长也会出席,对方说得很确定。”

“是啊,怎么了吗?”

“没、没什么……”

女儿离家出走,会有时间出席这种只是露脸的会吗?还是葛城胜俊还不知道树理不见了的事?这不可能吧。要是谁发现了,第一个一定会通知父亲的。

“知道了,我会出席的。一定要好好拜见葛城先生那张脸。”

“不要给我出问题!全程你只要闭着嘴就行了。”小塚手指在我胸口像钉子似地戳了一下。

日星汽车东京总公司在新宿。办完一大堆复杂的手续后,我们一行人被带到会议室,对方已经在等我们了。

胖胖的广宣部经理说明了这次企划重新修正的一些重点要求。比起昨晚听小塚的说明要客气了几所,但是贬低我的构想的部分却相同。

葛城胜俊不在场。说是会晚些到,应该是不会来了吧。没理由会来,说不来之不易现正报警找人呢。

广宣部经理将话题转到今后如何开展的项目上。概念、需求、IT——尽用些有点经验的广告人耻于用的话,我渐渐感到无聊。杉本也被介绍认识了,我打定主意,告一段落后马上走人。

正当我不知忍了几次的呵欠时,有人门也没敲地就开门,走进来一位穿着黑色西装、肩膀壮硕的男人,广宣部经理的话被打断了。

这男人用他那锐利的眼光扫过会议室后,往最上位方向走去。

是葛城胜俊没错。

“怎么啦?为什么不继续说?”男人以一别不屑的表情看着广宣部经理。

经理急急忙忙想要继续刚刚的话题,但好像忘了自己刚才讲到那里,显出一副狼狈的模样。看起来,他感受到那股威吓的压力还不少。

“他就是葛城胜俊吗?”我向邻座的小塚问道,小塚只是很微微地点了一下头。

广宣部经理总算回到原来的步调,继续他那无聊的说明,而我也没在听,一直在捕捉那无视于我实力的副社长的眼神。葛城胜俊也好像不太关心广宣部经理的发言,不知道是因为讲的话没内容呢,还是有其它的理由——也就是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女儿不见了的关系,这点我还没有办法判断。

广宣部经理的话说完了,接着另一个日星汽车的人站起来时,葛城胜俊举起手来,在大家目光的焦点下,他就那么坐着开口说话:

“我了解这次企划案的变更给大家带来了许多麻烦,但是我希望大家能够了解,我们不是要办一场热闹的庙会。而是革新的,不是像赌博一样靠运气。我们所要做的是一场名为商业行为的游戏,在这点上我们要求的是稹密的计划及大胆的执行力。既然是游戏,我们就一定要赢。假如只是看成游戏而随便做做就算了的话,那就对不起了。在世上以命相搏的游戏多到数不清,所以请大家也和我一样把这个案子看成是其中的一个。只是我对商场游戏还有些自信,所以我才判断必须将这个企划再重新计划一次——这就是我要说的话。”

这根本就是把大家看成是他游戏中的棋子一样,只要照着他的指示动作就好了!不,他真正要说的只有这样吗?轻柔安稳的语调中,那魄力却充满了整个会议室,让人觉得所有在场的人的姿势比起数分钟前更僵硬了几分。

结果我是一直待到会议结束。这段时间我一直密切地观察葛城胜俊,却完全感觉不到他有一点点心不在焉的样子。不论是部下或是小塚说话时,看起来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但却始终保持着他那锐利炯炯的眼神。我心想,他直的不是个泛泛之辈。

我心中的屈辱感和斗志就像被搅拦过后一样五味杂陈。是一场游戏?原来如此,如果是这样也无妨。但他只是一味把自己放在高手的位置,如果要说成是游戏的话,我也是有自信的,那我们就来分高下吧。怎么可以还没分胜负,就硬把别人赶下场呢?葛城胜俊啊,跟我决个胜负吧——我心中一直默默地这样祈念。只是他看起来完全不动声色。

会议结束后,小塚跑到他身边打招呼,顺便想向他介绍我,但是葛城胜俊看都不看我一眼,他用着有些疲惫的手势挥了挥之后,转过身北对我们说:其它多余的事就免了吧,介绍跟工作没关系的人,没什么用处吧。“边说边迈步离去。”

我和小塚无言以对,只能看着上头大企业的副社长离去。我也知道周围的人都以怜悯的眼光投向我。

小塚两次拍拍我那咬紧牙根才强忍下屈辱的肩膀。

当天晚上,我和一个叫真木的女孩在赤坂的意大利餐厅吃饭。真木是个刚入行的模特儿,我猜并没多少工作落在她身上。她接到的案子,大多是展示小姐或接待小姐之类的吧,我知道她为了生活,一星期有几天在俱乐部上班。到目前为止,我从示主动跟她联络过,一直都是她打电话给我,所以说她喜欢我也不足为奇,对她来说我可能是她重要的门路之一吧。

但是今天是我打电话给她的。要不让自己心情好些的话,我实在不想回家 。我打算呼完饭后看到那里的小酌一下,聊天中再看要如何把她喽。虽然发生肉体关系之后可能多少会有些麻烦,不过今晚抱着她过夜的想法还是比较实际些吧。

鱼端上来时,第一支白酒已经喝完了,我又再叫了一支相同的酒,等上肉的时候再叫红酒就可以了。

“喝得很快喔。”真木笨拙地用叉子把菜放入口中时说着。减肥中的她刻意增加 了许多咀嚼的次数。那个样子让人看了很不能忍受,但还不至于到了破坏气氛的地步。

“大概是有些兴奋吧,而且我一紧张就会口渴吧。”我将酒一口喝光。

“为什么会兴奋啊?”

“因为你愿意和我见面啊。突然约你,我以为一定会被拒绝的。”

“爱说笑,你嘴巴可真会说话。”她一副笑翻天的样子,但眼神里并没有不愉快的意思。

“像这样直接说开了,一定不会被当成是认真的。要取悦日本女性可真是难喔。但事实上真的是有些紧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哦?她歪着头看着我。

“其一是,好久没有像这样与女性面对面吃饭了。还有一个呢,是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主动和你联络,怕会后悔打破了这个惯例。”

说谎也是个方便的法门。

“工作上遇到什么事了吗?”真木看着我说。

“没什么。”我举起杯子。我没什么心情跟她详说整个事件的内容,况且她也不是扮演这种角色的人。

边吃着味道还过得去的料理和酒,先把胃收服了。我还说了一些真木关心的资讯,和这个圈子的一些故事,蹭还夹杂了一些玩笑。年轻女孩光听别人说话是不会满足的,这我十分清楚,在这之后也必须当个听众。她说的话没什么内容,而且结构松散,无聊到不打瞌睡也是要有点功夫才能熬得过去的。不光是这样,我连打呵欠都紧咬着牙才行,还得奉承她说从没听过这么有趣的话!她大概会觉得今天晚上她变得比较 会说话了吧。

男女关系也是游戏吧。只是游戏的对手不强的话会变得很无趣。就今晚来说,这对手也太不成气候了。我看着真木那愉快的脸,一边想今晚应该找另一个女人的。要是找上班族的那个女人的话,首先,忽然找她约会,她一定会有戒心,之后要解除她的戒心可是要大费周章的。而且吃饭时报话题也没那么容易找。只是,和女人约会时,多少还是用点心思和精神比较好吧。

这也就是说,我所求的并不只是肉体而已,而是高度刺激的游戏。性,说是一场游戏中胜利的报酬一点也不为过。

不只是恋爱,对我来说万事皆如此 。看成是一场游戏,然后去感受赢得游戏后的愉悦,运动当然是如此,读书也是一样。成绩的优劣就代表了这个游戏的一切。而考大学则是最大的胜负,在这里要是能够得到胜利的点数,那么在所谓的人生游戏中也是可以过关斩将的。我凭着这个信念,总算进到自己期望的大学。找工作时也是如此,用尽各种想得到的方法,挤进自己想要进去的公司。想想,这都是有好的计划所带来的结果。

人生至此,我几乎没有输过任何一场游戏,不用等到葛城胜俊来说,工作对我来说也是游戏之一,这次日星汽车的活动也是如此 。而且这次汽车公园的企划案,我想住一定会成功的,到现在我还是这么认为。

他说他对商场游戏有些自信?

要是这样的话,就来一决胜负吧。看谁才是真正的高手,清清楚楚地来分个高下。

但是我该怎么做呢?对方已经剥夺我挑战的机会了。踞的是,我并没有任何能挑起战火的方法。

“怎么啦?”真木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我。我在想事情时似乎听漏了她说的话。

“没、没什么。可能酒喝多了点吧。”我笑着吃了口甜点冰沙。

出了餐厅后试着约她要不要再到别的地方喝一点,她想都不想就答应了。我招了辆计程车。

“这样我就安心啦,佐久间先生心情很好的样子。”计程车开动时,真木这样说。

“什么意思?”

“嗯,我在想啊……”她在想要怎么说,然后才开口:“我担心你心情不好啊,要是心情低落,脾气也会不好啊什么的……”

“你这样说很奇怪喔。为什么心情不好脾气就一定会不好?”

我这样一说,她翻翻白眼对我说:

“今天白天的时候 啊,我打电话给淳子,你知道的吧?上野淳子。”

“当然知道啊。”

上野淳子赛博企划的人,也是因为她我才认识真木的。她们好像是高中时代的朋友。

“她跟你说了些什么吗?”

“是啊,聊天时聊到佐久间先生,她说你今天可能 有点Blue吧。”

“Blue?”

“因为你本来就被赋予一个大案子的啊,忽然 又被换掉……”

“她这么跟你说的啊?”

“嗯。”

我叹了口气。日星汽车企划一案的佐久间骏介被换下来的事,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一来之不易会有各式各样的谣言满天飞,其中一定有人暗自叫好,因为在工作中被我痛骂的、被我换掉的人也不在少数。

“淳子说啊,把佐久间先生换下来是个错误,没有人可以把事情做得那么几近完美的了。”

“被这样说也是一种光荣啦。”

其实被上野淳子那样的人说成这样我一点不觉得高兴,反而让我觉得更加受辱而已。

“这不是恭维的话喔!她说,除了犯罪以外,大概没有人可以胜过你的!”

“哦……”

忽然心中好像被什么事情绊住,就像发现忘了东西时的前一刻一样,然后总算想起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脑中浮现了一个想法。

“对不起!在这里停一下!”我向司机说:“有一个要在这里下车。”

坐在旁边的真木睁大眼睛说:“怎么啦?”

“对不起,忽然想起有急事要办,我改天一定郑重向你道歉。”

我从皮夹掏出两张一万元的钞票,硬塞给她之后,一个人下了车。真木坐在再开动的车子里,呆呆地望着我。

我再扫了一辆计程车,上车的同时说:“到茅场町。”

在茅场町宝拉饭店前下车,从正门玄关走进去,不经过柜台,直接向电梯走去。

我敲了门也没反应,再敲一次,还是没反应。正想“居然连说一声也没有就退房了”的时候,门忽然开了,在细缝中看见了树理的脸。

“嘿!”

“一个人,是吧?”

“是啊!怎样?”

她点点头,先关上门,将门链拿开后,再把门打开。

房间里的电视是开着的,正播放介绍最新浒歌曲的节目。她好像是躺在床上看电视,床上散满了各式各样的零嘴,床头桌上则放着烟灰缸和保持瓶装的果汁。

“你有没有好好地吃上一餐啊?”

“刚才去了餐厅。”

“吃了什么?”

“为什么要问这些?”

“担心你的身体啊,不吃些营养的东西的话不好的啦。”

“哼,”她一面看着我,一而在床边坐下说:“把重要客户的大小姐送回家时,要是瘦巴巴的话,你也不会给人什么好印象的吧!?”

依然没变,还是那么伶牙俐齿,真想让人挫挫她的锐气。

“接下来呢?会想要回家了吗?”

“不是说过了不回家的吗?真啰嗦耶!”

“只是想确认一下罢了,因为这是件重要的事!”

“重要的事?”她皱了一下眉头说:“什么意思?”

“等一下再解释。我还想要确定一件事情,你昨晚说要我帮你拿钱来,而且说是自己可以继承的那个部分的金额,那个开玩笑的吧!?”

“要是开玩笑的话,才不会那样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不会光只为了想要知道家人有多爱我就离家出走的!”

“那真的是认真的喽?”

“是真的!你要我说多少遍啊?”她很生气地说。

“那好!”

我就坐着打开旁边的冰箱,拿出一罐百威啤酒,拉开瓶盖,大量冒出的泡沫弄湿了我的手。

我喝了一口,把罐子放在桌上,再重新看着树理的脸,她露出讶异又厌恶的表情回着我。

是下决心的时候了!她要是听了我的提议,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要是拒绝的话,那一切就玩完了。她爸爸会通知小塚,会逼迫他马上杀我的头!小塚是无法反抗葛城胜俊的,那我就会被赶出公司!

只是现在在赛博企划公司里被这样看贬也是很惨的!这样还不如赌它一把!

想起小时候在商店街的电玩机,在攻城游戏过时后,出现了一堆数不清的电玩游戏,那时的我一有新的电话游戏就往游乐场跑。在彩色画面的背后,是机器在向我挑衅。

INSERTCOIN——此刻和那一瞬间是相同的!

“要不要来玩个游戏?”我开口说。

“游戏?”树理的眼神充满了疑问。

“可以完成你的心愿游戏喔。你可以从葛城家拿到你认为应得的钱,同时我也可以拿到我应有的报酬。”

“你是说要做什么的意思?”

“哦?这话很令人意外喔,这原本可是你说的话哟!”我再拿起啤酒,大大地喝了一口,然后看着她说:“是个绑架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