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一次审判

海难审判庭,在设置上和一般的法庭相差不多。

法庭正面最高的那个讲台,是3位审判官的席位。正中间是审判官,右边是理事官(检察官),左边是辩护人。审判官的对面是受审人,受审人后面是旁听席。

海难审判庭有两名书记。这也与其它法庭相同,不同的是这里没有被告。由于没有被告,所以,像手铐那样的刑具更是没有的。

“复仇者号”案在二号法庭上审理,开庭是在上午10时。日高理事官是个大块头。他的体重足有80公斤。他提前一个小时开始动身。

平时,在审理一般案件时,很少有人旁听,然而,这次海难审判却和往常的审判大不一样。那么宽大的法庭,被NHK、新日本电视台的摄像器材挤得满满的,乍一看就像个技术室似的。地板上那根粗大的电缆差点儿把日高理事官给绊了个跟斗。摄影机的声音,广播员的声音,弄得法庭乱糟糟的。

有两个木制的模型,一大一小地摆在法庭中央的桌子上,让人一看就知道是“鲛号”和“复仇者号”。用这两个模型说明两船被发现时的位置等,是最方便的。

有3年经验的理事官,在审理这个案件时显得很从容。不过这个案子有点特别,那就是5个受审人中有两个相继死去,而另有一个叫野村英雄的,又不知去向。

今天早上8点打电话联系,冈部孝夫和久本功一郞都说好要出庭,但不知现在野村在哪里。

永田和山本的死,不知是自杀,还是他杀。如果是自杀,是为了什么?若是他杀,犯人又是堆呢?所以这些,都要警察继续调查。不过以上这些情况和今天的审判都没有关系。

日高的任务是彻底揭开“复仇者号”上9个船员失踪之谜。现在使他不放心的是,冈部孝夫、久本功一郞今天虽然能出庭,但他们受到两个同伴死亡的影响也许不说话。

冈部、久本二人提前12分钟就到庭了。这使日高松了一口气。他想起了前几天第一次和那5个船员见面时的情形。那5个人都很开朗,这一点他至今印象很深。今天,他看见冈部和久本2人精神似乎很好。看来,他们不会出现反常的表现。日高最不放心的是他们的证词。

上午10时整,理事官日高、受审人冈部和久本在一片耀眼的闪光灯中就席了。

旁听席上的人挤得满满的。最多的是脸晒得赤红的年轻游艇驾驶员,其次是报纸、周刊的记者。因为人多,法庭里很闷热。

作为辩护人出庭的有日本海洋学最高权威、T大学的白根教授,造船学权威、V大学的山野边教授。他们都是海难审判庭邀请来的。

又过了两分钟,津岛、丹羽、土方三位审判官也人席了。他们都是获得甲级船长资格的航海老手。他们却缺少司法人员的资历。这次审判的目的是查明案子发生的原因。

由于旁听席上的人太多,庭内的空气显得有点闷热。

审判开始。首先是对受审人的身份进行调查。在确定了冈部孝夫和久本功一郞的身份之后,理事官日高站了起来。

按一般惯例,应该是先读起诉书。然而理事官日高认为这次不能按一般惯例做。因为日高自5月28日以来,曾经多次到“复仇者号”上去调查过,听取了有见识人的意见。然而直到今天还没有结论。就象百年前“玛丽·赛莱斯顿号”船员失踪之谜至今还没解开一样。

日高直率的话语,道出了受审人冈部、久本他们二人以及法庭上绝大多数人要解开这个谜的心愿。

日高拿着笔记本开口了。

“本来,我在这里应该读起诉书。但是因为这个案子不同一般,所以我认为那样做是不适宜的。为什么呢?发现‘复仇者号’时,船上面忏么都不缺,然而却没有一个人。艇长细见龙太郎以下总共9名船员究竟到哪里去了呢?现在我还找不到答案。还有,现在受审席上‘鲛号’的船员,也许应该让他们坐在征人席上。但不能解除他们与‘复仇者号’有关的怀疑。所以,还是叫他们以受审人的身份出庭。今天到庭的,包括受审人在内,都想解开本案件之谜。这种案件,是没有先例的。为了弄清这个案件的真相,希望大家理解。”

日高看了看那三位审判官,小声地和他们商量了一会儿。津岛首席审判官说:“好的。”

这个审判官平时就显得很严肃,现在被电视台的灯光一照,乍看上去给人一种骄傲的感觉。他说:

“这次开庭的目的,是通过海难审判,进行公平自由的讨论,来探讨案件发生的原因。如果从头一点一点地讨论,那就要花费很多时间。因此,今天请日高理事官把调查的大概情况以及他对这个案子的感想,先向大家谈一谈。”

“我明白了。”

日高还是用一只手端着笔记本站着说话。

“‘复仇者号’的主要情况是:在发现‘复仇者号’时,上面的备用品等,都登记在小册子上了。我们把它复印了,并分到大家手里了。另外,审判官、辩护人昨天也都到‘复仇者号’上进行了实地考察。这只船刚被发现时的情况,受审人在后面还可以说。现在,我想简单地谈谈我对这个案子的感想。我想,在坐的诸位对我的看法也许会有同感。这个事件看起来和1872年英国的玛丽·赛莱斯顿号事件是非常相似的。那也是一艘双桅船。那只船上的人数也一样。在发现时,那艘船上的后帆也有一个口子,别处没有坏的地方。从这一点看,和‘复仇者号’是相同的。尽管船上的饮水、粮食都很充足,可是船员却全部失踪了。玛丽·赛莱斯顿号的情况,在电视上已经介绍过了。那上面的茶、蛋、腊肉、面包等都摆在桌上丝毫没动,给人一种马上就要开饭的感觉。墙上的挂钟还在走,时间很准。在这些方面也和‘复仇者号’很相似。按受审人的证词看,‘复仇者号’被发现时,桌子上也是刚摆好早餐。墙上的挂钟也准确地走着。我亲自到油壶港上看过‘复仇者号’,看到桌子上的食品已经腐烂了,但还是能看出桌子上当时摆设的情况。1872年距今已过去百年了,可是玛丽·赛莱斯顿号这个案子依然没人解开。因此、我对很快能破开‘复仇者号’这个案子感到没有信心。”

说到这里,日高把话停下。挤得满满的旁听席上发出一片嗡嗡声。百年后的今天,依然被玛丽·赛莱斯顿号之谜所困惑。使人惊讶的是,日高若是胆大的话,玛丽·赛莱斯顿号之谜,说不定会找到答案的。

“日高理事官。”

津岛审判官对着日高喊。

“什么事?”

“我和你的意见是一致的。我认为这个案子和百年前的玛丽·赛莱斯顿号上所发生的事件十分相似,但船上的人数不一样多。据我所知,玛丽·赛莱斯顿号上的成员共是10个人,其中有船长夫妇和一个两岁的小女孩,船员是7个人,加在一起共是10个人,而‘复仇者号’上是9个人。”

“的确和你说的一样,相差一个人。然而,根据我调查,那9个人中一个是女性,那就是细见伸子。细见的医生说,她已经怀孕5个月了。如果把这胎儿也算一个人,这就变成10个人了,这就非常一致了,而且船员的结构也和玛丽·赛莱斯顿号的情况完全一致。艇长夫妇加上孩子,再加上7个船员,共计10个人9这两个船的情况一致得惊人。”

这时,旁听席上再次发出了嘁嘁喳喳的声音,不过这次的声音,使人感到透不过气来。

受审人冈部和久本就在这样的气氛中把在海洋上发现“复仇者号”的情况做了介绍。介绍的内容和早就在报纸和周刊上发表的一样。

日高一只手拿着笔记本对他们俩进行提问。

“为了把案情弄清楚,现在我再向你们提几个问题,请你们回答。你们在发现正在漂流的‘复仇者号’之前,看见海上有什么变化没有?不管看见了什么都可以谈。看见大群的海鸟也说说。还有船的碎片、小艇的碎片什么的。凡是你们所看见的,都要说说。”

“那些东西我没看见。”冈部回答说。

“5月14日晨雾很大。天晴后突然发现了‘复仇者号’,我们好不容易才登上了‘复仇者号’,没看见船上有人。”

“细见龙太郞的航海日志你们读过吗?”

“发现那艘船时读过。”

“我想听听你们的感想,可以吗?”

“你说的是什么事呀?”

两个人有些不解。

日高一只手拿着航海日志的副本说。

“这里面写的,有些地方我觉得有怀疑。你们的‘鲛号’比‘复仇者号’晚出港3天。听说你们都是去一个方向。根据一般经验,好像有些地方不尽合理似的。你说是不是?”

“我认为没有别的。我们在5月13日遇上了低气压,日子很不好过,所以航海日志写到10号就停下了。就是不遇上低气压,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鲛号’是先向东,后南下,所以碰上了低气压。由于我们想往西逃,而发现了‘复仇者号’。”

“这航海日志的事呢?”

丹羽审判官急忙插嘴问道。

“什么事?”

日高终止了提问,眼看着丹羽审判官。

“为了弄清问题,我想再问一问,航海日志是细见龙太郎的笔迹,没问题吧?”

“这点很重要。把细见龙太郞写的日志原稿,同他写的书信之类的东西加一对照,请了专家鉴定,没有差错。”

“很好,请继续提问。”

“那么,”日高仍看着受审人。“‘复仇者号’的鸟笼里应该有鸟吧,可这鸟没有了。发现‘复仇者号’后,你们把鸟放了吗?”

“没有。”冈部说。

“笼子是有的,是空笼子。”

“船里8厘米的、35厘米的照相机你们动了没有?”

“没有。”

“当时由于失误,把摄影机掉到海里去了,片子损失了,这样的事有没有?我提出这个问题的目的在于解开那9个船员失踪之谜,并不是追究你们的责任。所以,请你们直率地回答。”

“你说的那些全都没有。”大学生久本急忙抢着说。

“我们发现‘复仇者号’后,想的是必须立即把它开回来。我们知道船开回来以后,海难审判是必然会进行的。因此,我们商量好了,船内的所有东西,一定要一件不少。我们认为,这艘船上连一支铅笔也没有少。正因为我们有这种想法,所以,桌子上摆的饭菜,一直放烂了。船到了油壶,上面的饭菜都原样没动。”

“那么,可以了。”

日高停止了提问,把脸转向法庭内的全休观众说:

“情况就是这样,现在大家都听到了。我请大家以‘复仇者号’现有的情况为前提来讨论一下。我的话没有对受审人的证词不相信的成份。发现无人的‘复仇者号’是在5月14号。‘复仇者号’返回油壶港是5月18号,共用了5天的时间。在这5天里,‘复仇者号’船内桌子上的饭都烂了。必须考虑到这是一种自然变化。当然,也不能不考虑别的因素。”

日高停止发言,把早就准备好的水杯端了起来,轻轻地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

“下面,我把‘复仇者号’回到油壶停泊场时,我和小西事务官调查看到的情况说一说。备用品一览表、航海日志的副本都发给大家了。此外,还有35厘米照相机的放大照片。我想请大家读一读这些材料,供大家参考。16厘米、8厘米的照片,稍后就在这里放映。还要说的是,神奈川县警本部以及县卫生局协助检查了‘复仇者号’上的饮水,并检查了全部食物。检查结果,所有物品都没有毒。甲板和船里的地板,只有微董的鲁米那反应。血迹检查结果是A型的。而那些血迹都不是最近的,而且量也很小。不像是船内杀人流在地上的血。另外,船帆上的口子,是用很快的刀子之类的东西划开的。”

日高说完之后,两个书记开始准备放录像。塘上挂起了简单的银幕。

法庭内暗了下来,开始放映失踪的9个船员的影像。日高已经看过几遍了,仍然两手抱膀一动不动地看下去。

65人的旁听席上只听得时常发出轻轻的咳嗽声。观众都在细心地观看。

然而,近两小时的放映,日高仍然没从这些片中找到解开“复仇者号”上那9个船员消失之谜的钥匙。

电影放完了。

法庭内又亮了起来。津岛审判官提议休息。

下午一时半,审判又继续进行。

日高站起来说:

“上午我说过,对于这个案子,我本人下不了结论。不过材料已经发到大家手中了。除这些材料以外,我再没别的东西了。因此,我想从这些材料中查明发案的原因。怕漫无边际地讨论浪费时间,所以,我先把自己的几条意见讲给大家,作为抛砖引玉,然后请大家共同讨论发案的原因。”

“没有意见吗?”

津岛审判官看着两个正在交换意见的辩护人问。

“没意见。”辩护人代表白根教授一脸正经地说。

“那就开始吧!”津岛审判官督促日高。

日高轻轻地清了清嗓子说:“那么,我就先谈谈我的第一个推论。虽然这不过是个简单的设想,但是,还是要求大家认真对待它。我想,也许‘复仇者号’当时遇上暴风了。他们因怕船沉没,于是,弃船而去。结果船没有沉没,他们9个人却被大海吞没了。

“开始我没重视这个推论,可是,昨天发现船上有10件救生衣,却没找到救生艇。

“另外,‘复仇者号’上原来有没有救生艇我没弄清楚。为了核实这个问题,我曾找过乘过‘复仇者号’的一个编辑,也找过细见龙太郎的朋友。结果是,有的人说见过甲板上有救生艇,也有人说没见过那种东西。‘复仇者号’出港时,在电视台上放映过‘复仇者号’出港时的风景片,报上也登了‘复仇者号’出港时的照片。这些我都看过了,没有看见有救生艇。可是,‘复仇者号’通过八丈岛海面时,A新闻社的飞机从8百米上空拍了几张照片。因为这些照片拍得不太好,所以,没有上报。我把这些照片借来看了看,见照片上的甲板上有救生艇。这就是那些照片。”

日高把五张四开的大照片递给审判官,3个审判官看过后,又递给了辩护人。

日高又继续说:“也许是这样,这些橡皮艇先是在船舱里放着来,在‘复仇者号’通过八丈岛时才充上了气,以备万一。”

稍停后,他又接着说:“发现‘复仇者号’上没有人时,橡皮救生艇也不见了。可能是那9个船员乘上离开‘复仇者号’了。因此,我觉得不能排除他们遇到暴风而遭难了。我这个推理,有不少缺点,请大家讨论指正。”

津岛审判官看了看辩护人。

这时,海洋学家白根教授马上站起来说:“这种意见我很难同意。”

白根教授说这话时,他的态度显得很生硬。

日高笑了。他想,推论若是一个接一个地被驳倒了,那么,“复仇者号”的案子就会一步一步地暴露出事实本质来。

“我来谈谈理由吧。”白根教授接着说。他身材瘦长,脖子更长,像只仙鹤。他的年纪已60开外。听说他直到现在,还和学生一起去潜海。他说话的声音细而小。

“我是作为辩护人出席的。我掌握着当时小笠原一带的气象情况。我这里有一个5月11日到5月14日的气象图,大家都可以看看。航行日志只记到5月10日。5月11号这天,这9个船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当时,‘复仇者号’所在的海域,风速是3米/秒,天气晴朗。5月12日,风速加强为5.5米/秒。5月13号‘鲛号’游艇遇上了低气压,这个低气压的半径有50浬,是个很小的低气压。不过,在小笠原东面120公里处,还有时速35公里的东北风。我想,‘复仇者号’也遇上了低气压。这时,‘鲛号’为了避开这个低气压,往西开去了。

“第二天,14日早晨,这一带的海洋很平和。‘复仇者号’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发现的。因此说,‘复仇者号’上的船员为了躲避暴风,害怕船沉而乘橡皮艇弃船而去,这种推论我很难同意。”

“我由于另一个原因也不赞成。”造船工业方面的学者山野边教授接着说。

看起来,他好像不到50岁。

山野边教授声音郑重地说:

“我从造船工学的立场来调查‘复仇者号’这个快艇。用它来比赛不行,而它的稳定性却设计得很好。它可以安全地绕地球一周。这样比喻也许不太妥当,但‘复仇者号’的安全性完全可,以和5万吨级的客轮匹敌。刚才白根教授说‘复仇者号’在5月11日以后到被发现之前,没有遇上暴风雨。这个想法我同意。就是遇上暴风雨,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因为,这9名船员几乎都有二、三年,甚至十几年的游艇历史,不是刚上船的船员。其次是救生艇——”

山野边教授看了看照片说:“这个橡皮艇是A社制的6人乘坐的橡皮艇。游艇驾驶员遇上暴风时,把安全性很好的游艇抛弃,而去用救生艇,那不是疯子吗?若是船上起火,艇体破裂,那就另当别论了。从‘复仇者号’的情况看,根本就没发生过那样的事。”

“对啦,我还忘了一个重要的事实。”白根教授举起手,要求做补充发言。

“有一件简单明白的事,竟被我忘了。发现‘复仇者号’时,船舱中的桌子上,9个人的饭菜都摆得整整齐齐,而且各种饭菜都有。若是遇上了暴风雨,大伙决心离开游艇,这些食物还不撒满地呀!总之,我不同意理事官的第一个推论。”

休息了十分钟之后,日高发表了他的第二个推论。他说:

“我想,也许在‘复仇者号’上突然发生了可怕的传染病。传染病的种类很多,最为凶猛的要算是霍乱了。你们也许觉得奇怪,为什么我突然想到这方面去了。其原因是,在这9名船员中有个叫山口令二的,他是新日本电视台报导部的记者。在乘‘复仇者号’前,他刚从菲律宾采访回来。说得准确些,是4月28日这天回来的。菲律宾是霍乱流行区,山口令二去菲律宾前种过牛痘。他到科学不发达的地区去采访,传染上霍乱这是很可能的。我想,山口令二也许是到‘复仇者号’以后才发病的。由于这种病传染性很强,所以,船员们就被他传染了,于是,就一个接一个地发病了。最早的那个也许是在5月11日吃早饭的时候死去的。是谁准备的饭,我还没弄清楚。霍乱多数是通过食物传播的。所以,船员吃了被霍乱菌感染的食物之后,就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了。因为,这些死屍放在船内,怕传染好人,所以就丢到海里去了。船上的人越来越少,他们越来越害怕,于是,就乘上橡皮艇,弃船而去了。我想,他们很可能是往小笠原群岛、母岛或是父岛那边去求救,没能到达目的地,就力竭身死,橡皮艇也被海浪吞没了。‘复仇者号’顺水漂流时,5月14日清晨被‘鲛号’发现了。以上是我的第二个推论。因为霍乱的潜伏期是二到三天,山口令二从菲律宾回国后到‘复仇者号’上才发病,也就是当然的。听医生说,感染上霍乱,发一病有轻有重,因人而异。有的人甚至不显症状。山口令二也许就是不显症状的带菌者。被传染上霍乱,自己并未察觉就上船了。大家同在一条船上,同锅就餐,传染病是很容易流行的。这个推理对不对,我很愿意听听大家的看法。”

“我反对霍乱病的说法。”白根教授说。

“请您说明理由。”

津岛审判官手拿着笔记本,眼睛看着白根教授说。

“我对传染病学是个外行,但霍乱病人以前我在印度见过。尽管我是个门外汉,但也不是对这一点儿也不懂。霍乱,是一种传染性很强的疾病。流行起来也很迅速。若是像日高理事官说的那样,记者山口令二从菲律宾回来到乘上‘复仇者号’,共有7天时间。在这7天里,他和社会上的很多人接触过吧。接触更多的,是他的家庭成员。为什么这些人没有发病呢?这不是怪事吗?直到今日,他们到过的地方也没霍乱流行。因此,我认为,说山口记者感染了霍乱,那是没有根据的。”

“山野边教授,你的意见怎么样?”

“和他说的一样。”山野边教授一边用手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说。

“我没有霍乱病的知识,我想从另一个角度谈谈我的看法。‘复仇者号’上若发生了霍乱,全体船员都会染上,接着就一个个地死去,而且死尸都扔进大海。扔死人,就得有还算健康一点的人吧。他们为什么不用无线电呼救呢?如果无线电坏了,也还有摄影记者吧。船上发生这么重大的事情,正是记者取材的好机会,应该在他们的照片中有所表现,录像中也应有所反映。还有,细见龙太郞的航海日志中也应该有记载吧!为什么没有?从以上这些理由看来,我不认为船上发生过霍乱和死人的事。”

两位教授的反驳发言,是很有说服力的。

审判官津岛问日高:

“理事官还有什么意见要说吗?”

“没有。二位说得很有道理。为了谨慎起见,我还想听听县卫生局的看法,以便在处理问题时做参考。”

“很好!那么就照你的意见办吧。”

“谢谢。”

“今天的审判就先进行到这里。下次开庭日期定在6月8号。”

这时,津岛审判官宣布散会。

日高准备在下次,把下一个推论提交法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