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女侦探不睡觉 第三节

后来没过几天,艾莎就找出杉浦启太的秘密藏身处。

不愧是如她自称的专业侦探,这点暂且可以夸奖一下,但这事件终究和我无关。当时我顺其自然成为沼田一美的烦恼谘商对象,不过那是对艾莎提出的委托,不是对我。话说回来,我不是侦探,也不是侦探助手,侦探业不在我想担任的职业排行榜。以流行一点的说法来说就是“out of my eyes”。

不过,艾莎的想法似乎不一样。星期四,她寄了一封恐吓信到我的手机。

(这周六,杉浦拒绝一美提出的约会邀请。很可疑吧?杉浦周六肯定会去秘密基地,幽会对象也肯定会出现。这是决定性的机会,我会在对面大楼楼顶盯梢一整天,美伽也要来支援,没来就●你。)

我对事情进展多少感兴趣,也想帮好友这个忙。此外也想尽量避免被●。但我需要过去吗?

“晴天就去,下雨就不去。”我百般思考后这样回信。

她会扁我吧?结果,周六是个万里无云的五月天,最适合盯梢的日子。

午后,我依照约定前往艾莎的盯梢现场。这不是身为侦探助手的职责,而是以好友身分探望。为了明确强调这一点,我刻意穿上淡粉红色洋装加红色包头鞋,还加码撑着白色蕾丝洋伞,抱持着漂漂亮亮去散步的心情离开家门。

在途中,我购买了慰劳用的零食与飮料,从容地前往现场。盯梢地点已经预先确认过。平塚车站南方,代官町公园旁边的三层楼建筑。我踩着外墙的铁制阶梯轻易来到楼顶,隔着道路看得见正对面的三层楼公寓,我推测那里就是杉浦启太的秘密居所。

但我没看见最重要的艾莎,因此在不甚宽敞的楼顶寻找好友身影。

我很快就找到她了。窄管牛仔裤、红色挖背背心、卡其色的猎装外套,看来这是侦探的战斗服。但和这套充满干劲的服装形成对比的是,她正熟睡着。她背靠着大楼空调设备,发出舒服的呼吸声。掌握劈腿证据的决定性良机,可能在现在这一瞬间错失,这家伙却真是悠哉。

我猛拉随着五月微风飘扬的褐色鬃毛,将她拖回现实。

“小艾,给我起来!”

“唔哇,头发……美伽,别拉啦!你来啦,住手啊……谢啦。”

“你讲话语无伦次耶。因为刚睡醒?”

但她生性不会率直承认自己的失态,她以手指梳理凌乱的短发回应:

“我没睡。怎么可能睡?‘侦探不睡觉’这句格言很有名吧?”

“我没听过。但我知道〈狮子今晚沉睡〉(The lion sleeps tonight)这首知名的曲子。”

哼嘎,哇卡……哼嘎,哇卡……话说回来,现在是什么状况?

“那里有间公寓吧?三楼最右边的三〇四号房就是杉浦启太的秘密基地。我这周一直跟监杉浦,他下班就从公司直接回家,完全不绕路,真是个无聊的人。”

“居然说无聊,什么嘛。他是很正经的人啊,沼田一美也这么说吧?”

“不过,这个正经的男人只绕过一次路,在周四的时候。”

“绕路来到的地方,就是那间三〇四号房吧?所以那是谁家?”

“不晓得。门牌上什么都没写,看起来也没任何信件寄达。我随便找了个附近居民打听,他们都说不晓得是谁住的,恐怕真的没人住吧。换句话说,杉浦启太只为了和那个女友幽会而租借那间房子,是两人专属的爱的小窝。”

“原来如此。所以杉浦启太周四在那里和谁见面?”

“不,他没见任何人。杉浦独自进入三〇四号房,大约一小时之后独自出来。他离开之后,屋子就熄灯,没有其他人的气息。我当时悄悄接近三〇四号房门,将沼田一美给我的那把钥匙插进大门钥匙孔。”

“钥匙是对的?”

“嗯,完全符合。杉浦将那间三〇四号房的钥匙藏在抽屉,偶尔到那间屋子和女友幽会。”

“可是周四没有其他人来吧?”

“偶尔难免会取消约会吧?不过今天不一样。因为今天是周六,杉浦肯定会在那间秘密基地跟女人碰面。我抱着这个想法,从早上九点就在这里监视三〇四号房。后来正如我所料,杉浦在下午一点整来到这里、进入屋内,我的推断到这里为止肯定没错。”

真悲哀,看来她只能断言到这里为止没错。

“总归来说,你从下午一点开始打瞌睡,然后现在时间是下午三点十分……”所以,狮子的打瞌睡时间大约两小时。

“这部分我得承认自己有疏失。”艾莎不悦地双手抱胸。“所以我预先拜托美伽来支援,要来就早点来啦!仔细想想,光靠一个人,绝对不可能当侦探混饭吃。”

这种事应该在成立侦探事务所的时候就发现吧?完全是乱发脾气。

“那两人会不会在小艾睡觉的时候结束幽会回家?”

“怎么可能!现在还是白天,要幽会应该是现在才开始吧?不然也可能正打得火热。好,偷看一下吧。”

艾莎从猎装外套口袋取出单眼望远镜,偷窥目标三〇四号房,我真的只想得到以“偷窥”来形容。不久后,她放下望远镜,像是松一口气般叹气。

“确实感觉得到三〇四号房有人,隔着窗帘隐约看得到窗边有人影在动,不晓得是杉浦还是女友。总之还得继续盯梢。”

就这样,艾莎继续执著地盯哨,等待下一个机会。我坐在她身旁,吃起慰问用的零食,拿着飮料和艾莎聊天。话题从高中时代的往事开始,直到朋友结婚或生子的话题,聊得最热络愉快的是点头之交的离婚话题。

艾莎假装兴趣缺缺,却听得很认真。艾莎多亏我而免于打瞌睡,我也得以宣泄平日的郁闷。

两个女人的交心与盯梢,就这样和平地持续了约两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