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山手线回合 第七章 山手线·内环电车(a.m.7:48)

修平和千寻乘坐的电车正朝目白站行驶中,修平的右膝盖痛了起来。

“会痛吗?”

看见修平皱起了眉头,千寻出声询问。

“刚刚跑下阶梯时稍微有点痛,但是不要紧,更重要的事,我很担心佐佐冈他们。”

“那两人会有什么下场?”

站在千寻的立场而言,宇都宫光荣学园的佐佐冈和彩是连话都没讲过、完全不认识的人,不过,或许是因为被迫参加同一个游戏的同理心吧,千寻摆出了一副担心的表情。

佐佐冈和彩究竟是怎么了呢?他们比修平这队更早抵达大都会饭店剪票口,也早早更换好内容物,朝山手线月台前进了,居然会搞错月台……那两人竟会犯下这种粗心之过……不过,他们终究是跑错地方了,当修平队跑下阶梯,没看见佐佐冈和彩在月台上时,以为他们已经先上了车,其实并非如此。虽然不能排除被其他人陷害的可能性,但恐怕是单纯弄错了吧,在《高中猜谜王冠军》节目中,他们也因为承受不了压力而答错了简单的问题。

“他们会被爆死吗?”千寻问道。

“不晓得……”

电车抵达目白站之前游戏制作人便寄来了邮件,修平立刻将它点开。

寄件人:游戏制作人

信件主旨:出现淘汰队伍了唷……

众所期盼,游戏才刚GAN开始,就已经出现被淘汰的队伍了唷……

宇都宫光荣学园的佐佐冈拓马和西山彩,没能搭上指定的电车……

他们初菊,不对,出橘,不对不对,出局了。

恨就恨自己失误吧,别恨别人。

按照规则,请他们两人去死……吧。

ㄅㄠˋㄙˇ,火日廿水一弓心,BAKUSI,bakusi,麦士,幕史,博市,爆死,爆爆爆爆麦芽发芽,獏子爱吃草,幕末被爆死,赌博被爆死,爆死,爆死,爆死。

他们两个已经被杀了吗?游戏制作人真是个会在池袋站引爆颈环炸弹的异常人物吗?他真的会做出这种疯狂行径吗?

接下来,游戏制作人并没有报告佐佐冈和彩的下场,修平虽然担心两人,但现在只能把自己该做的事做好了。

电车相继停靠高田马场站、新大久保站,朝新宿站前进时,收到了游戏制作人传来的邮件。

寄件人:游戏制作人

信件主旨:问题D-1

赌上性命来挑战吧。

要是答错的话,人质的脑袋就会砰砰砰砰砰被子弹打……爆。

□问题D-1

下列何者为代表夏天的季语?

⑴垂帘⑵笔头菜

请选择其中一项回信给我:

时间限制:到电车抵达代代木站为止。

看了猜谜的问题,修平心中浮现了更多疑问,继问题C-1、C-2、C-3之后,出现了EF-4,然后是D-1,这出题的顺序究竟有什么意义呢?不从A列、B列、C-4、C-5出题吗?另外,他也不明白为何问题的难度会这么低。

“夏天的季语不就是垂帘吗?”

面对沉默的修平,千寻得意洋洋地说。

“我知道,笔头菜是春天的季语。”

“那你还不赶快回答。”

“这个问题怪怪的。”

“哪里怪?怪在哪里?”

“这题实在太简单了,最初的一、二题有可能故意放水,但现在已经来到了第五题,即便如此,问题的难度还是这么低。”

“你该不会是在炫耀吧。”

“炫耀?什么意思?”

“对我而言每题都很困难,虽然还没难到需要赔上性命,但已经够难了,而你却都答得出来,这不就是在炫耀吗?”

“没这回事,这种程度的问题,一般人也能……”

“果然如此。”千寻打断他的发言。

“怎样?”

“你其实是想说,自己跟一般人不同,是天赋异禀的聪明人,对吧?”

“才不是!”

“嘴巴说问题很简单,但你已经答错一题了。”

千寻踩到了修平的痛处,虽然她说的话不无道理,但修平还是对猜谜的题目感到不解,既不晓得是谁出的问题,题目的范围和难易度也毫无章法,二选一的题型也十分令人纳闷,既然是选择题,至少应该要有四个选项吧。车内传来广播,告知电车即将抵达代代木站。

“没时间了,快点回答吧。”

“没办法了。”

修平心不甘情不愿地选择了⑴垂帘。

电车停靠在代代木站。

“以前不是有个节目叫《猜谜抢答王》吗?”

“不是以前而已,现在也还有。抢答王虽然换了节目名称,但每年仍会以特别节目的形式播放几次。”

修平故意在千寻的话中鸡蛋里挑骨头。

“随便啦,罗唆死了,我想说的是……”

“我们被迫参加的游戏就像《猜谜抢答王》一样,是在有限的时间里,回答猜谜的问题,你想说的是这个吗?有些问题虽然简单,只要花时间仔细思考就能得出答案,但在时间限制的压力之下却有可能答不出来,这就是此类猜谜的特性。”

修平先发制人,并加上一句:“我早就知道了啦。”虽然他有想过自己说得这么过分会惹人厌恶,但还是说出口了。千寻被他气得面红耳赤。

“真是的,有够难相处,修平你知道沟通是什么意思吗?”

“当然,需要向你说明吗?”

“我不是问你这句话的意思,我是要说,我们并没有好好互相沟通,修平你就算再怎么迟钝,也应该感觉得出来吧!”

千寻开始口不择言了起来:“说得也是。”

修平没有反驳,但心中的话还是不吐不快,沉默会累积压力,而压力是很可怕的,既是病痛的来源,对心理健康也有不良影响。

“沟通的事先放一边,我们被卷入的并不是类似《猜谜抢答王》的游戏,两者完全不同。”

“是吗?我对那节目并不清楚,但我觉得满像的,山手线是圆的,而抢答王的答题人不也是坐在巨大圆形的马表中回答吗?”

“如果山手线代表那个圆形,我们就应该在其中的中心,实际的位置应该在中央线的四谷站或饭田桥站附近。”

“又来了。真爱狡辩。”

才不是呢,修平把这句话吞了下去,继续说道。

“如果我是游戏制作人,要模仿抢答王制作游戏的话,我就会在山手线的每站中间都各提一问,总共二十九题,这样才像猜谜嘛。”

“山手线游戏的猜谜版?”

“是抢答王的山手线版啦!”

老是被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修平的脑子都乱成一团了。

“要想二十九个问题,对方觉得太麻烦了吧。”

“绝对不可能!”修平吼说。

游戏制作人寄邮件来了。

寄件人:游戏制作人

信件主旨:问题D-1的结果

正确答案。

真无聊……剩下两题,一定要让你们答错。

电车驶出代代木站,朝原宿站前进,山手线总共有二十九个站,行驶一圈要花上约六十分钟,站与站之间的距离平均大概两分钟左右,两分钟之间回答一个问题并不是太严苛的条件,况且还是二选一的题型。在抢答王节目中,一分钟内要回答十二个问题,五秒就必须回答一题,所以抗压性较低的人才会无法发挥实力。使参赛者戴上颈环炸弹并跟队友用手铐铐在一起,虽然能够给人强大的压力,但猜谜问题本身并不困难,这其中必有蹊跷,会不会是哪个细节忽略了?修平反复读着游戏制作人寄来的邮件。

他感觉到强烈的视线,有人正盯着他们,虽然无法确认是哪个特定对象,但这辆电车里确实有人在监视着修平。

“好像不太对劲吧……”第六感很敏锐的千寻,似乎也感觉到了那股视线。

“我们被人监视了。”修平小声地说。

“我不是说那个……修平你的左腕一直顶着我的侧乳。”

“侧、侧、侧乳!”修平不禁大吃一惊。

这么说来,左腕的外侧似乎有些许柔软的触感,不过只是很轻微的感觉,就像被沉重的气压笼罩那样,没想到那竟然是千寻的胸部。一股气血冲上脑部,修平面红耳赤地想离开千寻身边,但因为被手铐铐着,只能稍微往旁边移动一些而已。

“我不是故意的,你应该明白吧。”

“天晓得。”千寻冷冷说道。

修平的头脑原本好不容易顺利运转起来,却因为千寻的一句话而过热,脑中变得一片空白,他侧眼瞄了一下千寻的胸部。

“不准看!”

千寻一喊,修平便慌张移开视线,他的眼神闪烁,困惑不已。为什么会派她当自己的队友呢?如果一定要男女一组的话还有很多别的女生可选啊,偏偏选了一个胸部大、带点成熟性感韵味,却少了根筋的千寻,修平虽然思路清晰,但仍只是个十来岁的健康少男,在她身旁想必无法全神贯注。修平就读的是男校,从同学中选不出女队友也是莫可奈何,但为何不选个其他高中的女生就好了呢?就在修平烦恼的同时,电车已驶出原宿站停靠到涩谷站内,这里是乘客数经常名列山手线前三名的大站,因此就算是在星期六的早晨乘客依然众多,他们完全没想到修平等人会戴着颈环炸弹上车。非比寻常的危险,其实就潜藏在平凡的日常生活之中。如果炸弹是真的,究竟有多大的威力呢?就算爆炸规模再小,把炸弹戴在脖子上的人肯定是没命的,只是不晓得会不会影响到周围的人。修平抬头环顾四周,看见一个坐在婴儿车上的孩童,由一位状似母亲的女性推着,在他们隔壁有位年纪约国中生左右的女孩,另外还有几个小学生正开心地聊着天。绝对不能把这些人卷进来,虽然自己命在旦夕,修平仍担心着周遭的人们。

我是个这么善良的人吗……修平想着想着,笑了出来。

电车发动后,游戏制作人传来了邮件。

寄件人:游戏制作人

信件主旨:问题D-2

赌上性命来挑战吧。

要是答错的话,人质的脑袋就会砰砰砰砰砰被子弹打……爆。

□问题D-2

下列何者为政府协助开发的意思?

⑴ODA⑵OSU

请选择其中一项回信给我……

时间限制:到电车抵达惠比寿站为止。

这个问题很合理,如果不具备相当的知识是回答不出来的。修平没向千寻确认,就选了⑴ODA。

“不用跟我讨论吗?”千寻插嘴说。

“你知道答案吗?”

“我知道啊,就是那个欧达嘛。”

修平嗤之以鼻,“要分开念O·D·A。”他纠正了她。

“啊,对啦,这样念才对。”

千寻虽然打马虎眼,但很显然她不知道那个字的读法。抵达惠比寿站后,收到了通知结果的邮件。

寄件人:游戏制作人

信件主旨:问题D-2的结果

正确答案。

可是呢……光是答对问题就够了吗?

邮件中的字句仿佛意在言外,但还没时间思考,下一封邮件就寄来了。

寄件人:游戏制作人

信件主旨:问题D-3

赌上性命来挑战吧。

要是答错的话,人质的脑袋就会砰砰砰砰砰被子弹打—爆。

□问题D-3

类比电话的线路分成两种……

一种是拨号电话,那么,另一种是什……么?

⑴ISDN⑵按钮电话

请选择其中一项回信给我……

时间限制:到电车抵达目黑站为止。

“真伤脑筋,又是个困难的问题,修平你知道答案吗?”

千寻问了之后,修平觉得有点不耐烦。

“我知道,类比电话线路是⑵按钮电话,ISDN是数位电话线路。”

“太好了,可是既然如此,你为什么看起来不太开心?”

“我搞不懂游戏制作人到底想做什么,实在摸不着头绪。”

“这种事只有游戏制作人自己知道,我们只要专心答出正确答案就好啦。”

这样就好了吗?修平自问自答了起来,电车即将抵达目黑站,他一直思考到时间快不够为止,得到的结论是“并不好”。盲目回答正确答案是危险的,参赛者至少可以答错三次,或许就是这个猜谜游戏的重点,只不过,每答错一题就会有一个人质遭到毒手,因此也只能回答正确答案,修平无可奈何地选择了⑵按钮电话。

电车停靠在目黑站。宣布答案正确的邮件马上就寄来了,但就算读了之后,修平的脸上依旧笼罩着一片乌云。

“你还是很在乎,想知道游戏制作人在想什么吗?”千寻问道。

“这里头没有共通点。”

“什么共通点?”

“猜谜的问题之间没有一个统一的类型,虽然难度都一样低,但反而更令人疑惑,一般而言问题的难度都会慢慢提高才对。该说他行径古怪,还是莫名其妙呢,完全搞不懂这个人出题的时候在想些什么。”

“这是当然的啊。”

“为什么?”

“因为,出题的应该是个业余人士吧,如果是在电视台猜谜节目工作的人,他们应该会调整难易度,并统一出题的类型吧,但这个人却无法办到。”

不对,想出这个游戏和这些问题的游戏制作人,肯定是个超级怪咖,将《高中猜谜王冠军》前四强队伍中的七人玩弄在股掌之间,想必是个以犯罪为乐的人。修平不是FBI的罪犯侧写专家,无法明确描绘出犯人的样子,但修平却对游戏制作人燃起了兴趣。电车相继停靠了五反田站、大崎站,然而,在快到品川站前,新的邮件寄到了。

寄件人:游戏制作人

信件主旨:指令

请从品川站下车,往水声广场前……进。

然后,请将五百毫升的罐装啤酒喝……完。

这次要负责执行指令的,是男……生。

喝完后,搭上八点二十三分的山手线外环电……车。

可别告诉我,你未成年所以不能喝酒喔,如果想死的话就另当别论。

那里有一面黑底黄色∞符号的旗子做记……号。

一节车厢只能搭乘一个队伍,禁止和队友以外的人说话,或取得联络。

要是打破规则的话,

ㄅㄠˋㄙˇ,火日廿水一弓心,BAKUSI,bakusi,麦士,幕史,博市,爆死,爆爆爆爆麦芽发芽,獏子爱吃草,幕末被爆死,赌博被爆死,爆死,爆死,爆死。

读完邮件之后修平咬住了嘴唇,比起猜谜问题,仿佛游戏才是重头戏一般,或许就是因此猜谜问题才会那么简单吧。这瓶啤酒不喝不行,设下如此缜密圈套的这一伙人,一定有调查过修平的身家背景,游戏制作人知道修平连一滴酒都没办法喝,所以才会发出这则指令。

“你脸色不太好,还好吗?”千寻问道。

修平以为自己擅长喜怒不形于色,看来并非如此,当他看到指令的瞬间,脸就垮了下来。

“我没办法喝酒。”修平诚实以对。

“这哪算酒,只不过是一瓶啤酒而已耶。”

忍着丢脸的情绪说出真相的修平,因为千寻的回应而大为光火。

“我就是连一滴酒精都不能碰,喝了之后我会满脸胀红,头昏眼花,这样不行吗!”

“当然不行啊,怎么办,不遵守指令的话会被爆死唷。”

“说、说得也是。”

对她发火也没意义,这样就中了游戏制作人的计,既然如此,只能拼死喝下去了。五百毫升的啤酒,不过就是一瓶易开罐大小嘛。

电车停靠在品川站,时间是八点十五分,指定搭乘的山手线外环电车出发时间是二十三分,时间足足有八分钟之多,既然有这么多时间应该喝得完吧,不,也只能硬把它喝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