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激动人心的消息

杜纳的身子向前倾了倾,把拴在小船桨架上的拉线器从水里拽了出来。他看了看线的末端挂着的那条肥胖的太阳鱼和孤零零的白鲈,可怜巴巴地笑了。

“瞧咱们俩渔夫,还真是一对儿!”杜纳对他的朋友汤米·威廉姆斯说。此刻,汤米正坐在船尾的横梁上,盯着自己的线轴,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

“我的老天!”汤米稍微清醒了些,忙不迭地抗议道,“鱼儿不愿意吃食,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再说,布茨先生不是说过嘛,迷失湖本来就没什么鱼。他还说,这里五年都没有养过鱼了。”

杜纳的黑色苏格兰小猎犬强普,本来正在船里躺着睡觉,听到声响便睁开了一只眼,抬头看了看主人,似乎在说:“瞧见了没?我一早就跟你说了,到这里钓鱼真的很蠢。”它抬起头,歪着脑袋,看了一眼挂在鱼钩上的两条鱼,扑通一声,又倒了下去,继续睡了。

“唉,”杜纳叹了口气,“我真希望这一带能有个地方可以好好钓鱼,弗隆先生在加拿大时带我去的那个地方就不错。”

“你是说胖坨弗隆,报社的那位?”汤米问,“他真是个大好人啊。”

“当然,确实如此。”杜纳附和道,“我们当时钓到了大……大梭鱼,有三英尺长。”杜纳一边说一边把自制的钓竿放在一条腿下,用膝盖抵着,两只手尽可能地张开,比画着那条大梭鱼的样子——几乎所有钓鱼的人都会用这种方式夸大他们钓到的鱼。

“哇!”汤米感叹道,“如果弗隆先生下次再带你去钓鱼,可不可以也带上我呀?”

“当然可以,”杜纳说,“不过只能等到明年夏天了,今年夏天他的休假已经结束了。”

“那我觉得明年夏天之前,我们是钓不到什么鱼了。”话音刚落,汤米的线轴就被拉到了水里,“天哪!有鱼上钩了!”他兴奋地一边说一边用力拉钓竿,结果用力过猛,鱼钩直接被甩出了水面,上面当作鱼饵的小虫已经掉在了二十英尺之外的水面上。

“在那儿。”杜纳看着小虫慢慢沉进了水里,“最后一只小虫也不见了。”

“我们再去挖一些吧。”汤米说,“刚才都有鱼咬到钩了。”

“只不过是一条很小的太阳鱼。”杜纳说,“太阳鱼太小了,而且一个下午把我们的鱼饵都偷光了。”他抬头看了看快要下山的太阳,又说,“不管怎样,我们要是还想吃晚饭的话,最好现在就回家。”

“好吧,”汤米不舍地看了看空空的鱼钩,“你拉锚,我来划船。”

“你的意思是拔起钩子?”杜纳一边把他们当作锚的平板石抬起,一边笑着说道。

“什么‘拔起钩子’,我不懂,”汤米问,“什么钩子?”

“就是锚啊,”杜纳解释说,“真正出海的人把锚称为钩子,因为真正的锚就像是两个钩子一样。”

“哦,当然。”汤米边说边小心地抓着船舷,从船尾挪到了船中间的划桨的位置,准备划桨。

杜纳把沉重的石块挪到船底,然后也小心翼翼地到了船尾。这时,强普站起来,一边伸着红舌头打着哈欠,一边舒展着短而粗的身躯及四肢,伸懒腰。然后,它迈着小碎步一路跑到了船头,往前方望了望,像在站岗放哨似的,没一会儿就开始东张西望,失去了耐心,汪汪叫了两声,似乎在说:“我们走吧!”

“好啦,好啦!”汤米安慰着,然后把桨浸入水中,开始前前后后划动,朝着罗斯特塘的左前方行进,布茨先生的这只小船一般都是放在那儿的。

除了桨架上双桨的咯吱咯吱声,湖岸边沼泽禾草及猫尾香蒲中几只红翅黑鹂的啾啾鸣叫之外,傍晚时分的湖边再也听不到别的动静了,真是安静极了。突然,汤米停止划桨,不耐烦地说:“天哪!我真希望咱们俩能到某个地方好好钓鱼去!整个春天,我都在学校里盘算着夏天我们得钓多少鱼啊,可是现在呢,连顿晚饭都不够。”

“我来跟你说咱们俩怎么做!”杜纳兴奋地指了指天空,“咱们就假装看到了启明星,然后许愿。”

“启明星是什么?”汤米看上去有些疑惑。

“就是你在夜晚看到的第一颗星星,”杜纳解释说,“看到启明星,你就可以许愿。”

“那真是有大用处了。”汤米说,“我们许什么愿呢?”

“就是你刚刚说的呀,”杜纳说,“你刚才说真希望能到某个地方好好钓鱼去。我们俩现在就许这个愿,不要大声说出来哦,否则就不灵验了。”

“反正也不会成真的。”汤米的语气很确定,“我记得有一次我就许过愿,想在圣诞节的时候得到一双冰鞋,你猜最后怎么着?”

“我的天哪,猜不到。”杜纳说着又抬头看了看天空。

“一辆自行车!”汤米说起来依然有些无奈。

“不是吧!”杜纳惊叹,“那你还不满意?”

“满意啊,”汤米说,“可我想要的是一双冰鞋啊。”

“不管怎样,我们还是试试看吧。”杜纳边说边抬头看着幽蓝的天空,面朝想象中启明星出现的方位,“反正试试也不会有什么坏处。”

“好吧。”汤米说。两个男孩一边偷笑,一边默默许下了愿望。

他们刚许完愿,就看到一直站在船头张望的强普跳到了船舱里,拼命地叫个不停,两个男孩看着它,惊讶极了。

“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汤米发现强普稍微停顿了一下,可喉咙里依然发出呜呜的声音。

“它一定是听到什么动静了,或是闻到什么气味了。”听到杜纳这么说,强普质疑地看着他,又开始大叫,两个男孩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安静,强普!”杜纳命令道,可是强普停下来之后,再次死死盯着杜纳不放,似乎因为主人打断了它而生气呢。

强普安静了,可是,远处却传来了一阵阵狗的叫声,虽不清晰,却也打破了傍晚的寂静。强普抬头看着他们俩,似乎在说:“你们听到了吧?”然后又叫了起来。

“是比奇老先生的狗。”杜纳说,“它们一定是在追赶什么,很可能是一只兔子。”

“那些狗是什么品种?”还没等杜纳回答,汤米又说,“强普的耳朵真是灵敏,我们听到之前很久它就已经听到了。”

“它应该是先嗅到了那些狗的气味。”杜纳说,然后又补充道,“我觉得比奇老先生的狗是猎狐犬,至少是某种猎犬。”

远处狗的叫声越来越小,最后,终于听不到了。于是,汤米小心地把船拉上满是碎石的岸边,停在了布茨先生经常停泊小船的柱子旁。

船头刚被拉到干地上,强普就迫不及待地从一侧跳了下来,四条又短又粗的腿像黑色的活塞,有节奏地敲着碎石地,朝砾坑冲去。由于速度太快,在灌木丛前直打滑,一转眼就没了影子。

“强普!强普!”杜纳扯着嗓子大喊,“快回来!”

“我的天哪,这家伙到底是怎么了?”看到杜纳忙着从船一侧往外爬,准备追强普,汤米问道。

“它可能是嗅到了刚才那些奔跑的什么猎犬。”杜纳扭头大声回答,“快把船拴好,下来帮我。它这么跑下去会迷路的。”

汤米听到这些,愣了一下,然后赶紧抓住锚绳,固定在柱子上的圆环中之后,也直奔砾坑的方向,可是,这个时候杜纳已经不见了。汤米能够听到远处强普的叫声,还有杜纳呼喊强普的声音,可是,等他跑到砾坑边时,依然不见他们的踪影。

突然,强普的叫声再次变大起来,而且像是疯了一般。杜纳拼尽全力,在砾坑西侧的荆棘和灌木丛中跋涉,等到达砾坑另一侧深沟的边缘时,他的脸上、手上和腿上都已被划伤,伤口处还渗出了血。

杜纳向下望去,发现强普就在深沟里,应该是因为刚才一路疯跑,不小心才滑了进去。现在强普正在深沟另一侧拼命往上爬,可是,刚爬了两三英尺,就跌了下来,就这么反反复复,深沟的两边都太陡峭了,它还没爬一点儿,就又一次滑倒,翻滚着回到了沟底。

“停下来吧,你这个小笨蛋!”杜纳朝强普大喊,虽然生气,而且身上都是刮伤,可他看到强普一次次疯狂往上爬的样子,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强普抬起头,透过浓密凌乱的胡须,瞪着一双黑扣子一样的大眼睛,看着杜纳,然后汪汪地叫了几声,似乎在说:“快带我出去!”

“可以,”杜纳说,“我可以把你带出去,不过,得先让你在底下待一会儿,给你个教训。”

“喂,杜纳!”汤米大喊,“你在哪儿呢?”

“砾坑后面,深沟边上。”杜纳回应道,“不过,千万不要从那片荆棘中穿过,到砾坑南边,然后就可以直接走过来啦。我马上就沿着斜坡下去,把强普弄上来。它掉进去了。”

杜纳沿着深沟一侧慢慢滑下去,刚到强普身边,那家伙就忙不迭地伸着红舌头舔杜纳的脸。汤米跑到深沟较矮的一侧时,杜纳和强普正紧挨着坐在沟底呢。看到这个场面,汤米忍不住笑起来——杜纳正忙着训斥强普,而强普呢,则可怜巴巴地看着杜纳,眼看就要哭了。

“我的天哪,它到底是怎么了?”汤米问。

“不知道它哪根筋不对,总时不时以为自己是了不起的猎手呢。”杜纳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皮带,套在了强普的项圈上,“到现在为止,就这么跑着追东西,都有两次了。上次跑累了,居然没回家,害得我找布茨先生开着卡车帮忙,到处找它。有时候它真的像是疯了。”杜纳没再说下去,一手扯着皮带,这个时候,那群猎犬的叫声再次在他们耳边响起,强普又按捺不住了。

杜纳及时抓紧了皮带,可是强普依然使尽了全身力气往外冲,结果,一下子仰翻在地,四条腿朝天,一顿猛踢。

“行了!”杜纳说,“总算好好教训你了。”

不过,杜纳似乎言之过早,强普刚刚爬起来,后腿就又开始使劲蹬地,依然拼命拉扯着皮带,而且力气比之前更大了。那群猎犬越来越近了,杜纳拼尽了力气,才拉住强普,没让它冲出去。

“哎呀!”汤米兴奋极了,“那些猎犬一定是在追赶什么。我们沿着深沟跑过去,爬上那边的小山丘,就可以俯瞰这一片地方啦,说不定能弄清楚它们到底在追什么呢。”

两个男孩沿着深沟往前跑,在一块坡度不太陡的地方爬了上去,一路上强普倒是给杜纳帮了不少忙。站在小山丘上远远地望去,他们发现,脚下大片的田野被一堵石墙分成了两块,再往远处看,还有一堵石墙和那片林地平行。

刚刚爬到山顶,他们就看到一只身形像小狗、浑身暗红接近棕色的小东西从林地里冲了出来,一跃蹿上了那堵石墙,动作优美极了。它在空中腾起之后,肚皮上的白色露了出来,身后拖着的长而蓬松的大尾巴也是一览无余。小东西稳稳地落在了地上,然后泰然自若地跑开了。

“是一只狐狸!”杜纳话音未落,就看到两只黑体有褐色斑纹的猎犬从林地里冲了出来,鼻子紧贴地面,这儿闻闻,那儿嗅嗅,跳上石墙之后,一齐低声吼叫,隐隐传来些许回声。然后,它们又从墙的另一侧跳下,把搜寻范围一下子扩大了。

“我的老天!”汤米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快看那只狐狸!你觉得它跑得有多快?”

“不清楚,”杜纳也很兴奋,“不过,每小时三十英里一定有!那些狗就是用一万年也追不上它。你看,它又绕回林子里了。”

“哇,快看它奔跑的样子。”汤米说。强普这个时候都快要窒息了,一边要忙着挣脱皮带,一边还要扯着嗓子大叫。

突然,那只棕色条纹的狐狸改变了路线,离两个男孩只有一百码的距离了。只见它跳过了离他们最近的那堵墙,又长又蓬松的尾巴在身体后面随之舞动。

不过,这次落地之后,它没有立即向前冲,而是转向右方,沿着和石墙完全平行的方向,迈着轻松的步子,一跳一跳,从容不迫。两只黑体有褐色斑纹的猎犬虽看得见目标,却根本无法赶上。

一会儿之后,两只猎犬也跳过了石墙,鼻子挨着地面,一路紧随小狐狸,可是,小狐狸又跳回到了墙上。任何人只要不怕麻烦,靠近看看,都不难发现小狐狸正咧嘴笑呢,那张又尖又小的脸上满是轻蔑,居高临下地看着地面上的两只猎犬,然后从它们身边轻快地逃走了!

小狐狸再次回到刚才翻墙而过的地方时,毫不犹豫地一跃而起,回到了墙的另一边,沿着猎犬跟踪而来的原路返回,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一开始出现的地方了。而两只猎犬呢,则在田野一角的石墙边拼死转悠。

“哎呀,哎呀,我说,伙计!”杜纳忍不住感叹,棕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敬佩的光芒,“你之前见过这么鬼机灵的家伙吗?快看那两只疯狗,它们居然都不知道小狐狸跑哪儿去了。”

“你看吧,它们马上就只有抬头看天了,马上。”汤米说,两个男孩远远看着猎犬一会儿猛冲,一会儿兜圈子,还在不停尝试着找到狐狸留下的气味。

“我猜狐狸应该是现在野生动物中最聪明的了,”杜纳说,“我记得书里写过,在有些地方,狐狸会嘲笑狗,因为它们跑得又快又远,还可以把狗逗得团团转。”

“它们当然很聪明了,这个肯定没错,”汤米说,“你看,刚才那只狐狸就毫不费力地把两只猎犬给耍了。”他皱了皱眉头,然后又补充说,“我不明白,它们怎么知道要那么做呢?一定是通过什么方式学过的吧。”

“我倒觉得这是天生的,”杜纳一边说一边咧嘴笑了,“也有可能是它们的爸爸妈妈教给它们的。”

“或许吧,”汤米说,“嗯,说不定它们和我们一样,要去上学,要去学东西呢。”

“是呀,想象一下吧,一群小狐狸坐在教室里,课桌上还有书!”

杜纳说着猛地拉了一下强普的皮带:“好啦,强普!小狐狸早就跑远了。就算你先跑,就算你有八条腿,也赶不上它的!”

强普汪汪叫了两声,看着杜纳,似乎在说:“瞧你说的!”然后沿着小山丘趾高气扬地走了下去。两个男孩也往回走,准备从布茨先生的船上把钓竿和桨取下来。

杜纳和汤米来到布茨先生的工作坊门前时,看到他正忙着给小卡车换轮胎呢。他抬起头,看到了杜纳和汤米收获的小太阳鱼和鲈鱼,蓝色的眼睛闪烁着光芒,微微一笑。

“看来今天运气一般般呀,嗯?”布茨先生咯咯地笑出了声。

“您说的没错,布茨先生,”杜纳说,“我感觉那个水湖里没什么鱼了。不过,对了,我们倒是看到了一只狐狸!”

“嗯,这附近是还有几只,”布茨先生说,“不过,和过去不同啦。孩子们,把桨放到屋子里的一角就行了。你们知道地方的。”

“当然。”他们异口同声,按照布茨先生的指示,放好了船桨,屋子的一角还堆放着其他各种工具。

“布茨先生,谢谢您让我们用您的船。”他们从屋子里出来后,一齐表达了谢意。

“千万别客气,孩子们。”布茨先生说,“我就是希望这附近能有块地方,让你们好好钓钓鱼。”

“哎呀,我们也这么想呢。”杜纳说,“再见,布茨先生。”

“再见,再见,孩子们。”布茨先生说着就走进了工作坊。

“喂,伙计,我饿了。”汤米对杜纳说。两个男孩拖着沉重的步子,沿着满是灰尘的马路走着,经过了品德勒先生的店,离安妮·埃勒里姑妈的家越来越近了,杜纳现在就住在安妮姑妈家里。

“我也是,”杜纳说,“刚好晚饭时间也快到了,想到这个我就高兴。”

他们准备抄近道穿过安妮姑妈家门前的草坪,直接去厨房。刚到草坪上,一股风突然刮起,枫树摇摇摆摆,安妮姑妈洗晒的衣服也沿着晾衣绳往一边滑去。

“快看!”汤米指着两套夏天的长内衣,被风吹得挤在了一起,“真像是跳舞的幽灵!”白色的内衣就像是在微风中飘扬的横幅,风慢慢变小了,它们又像是在跳吉格舞。

“嗨,安妮姑妈,”杜纳对着窗子大喊,“汤米说您的长内衣看起来像两个跳舞的幽灵!”

一个身材比杜纳高不了多少的老妇人立刻出现在门口。她一头白发,戴着眼镜,不过,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

“你不用管我的长内衣!”安妮姑妈假装严肃地说,“我觉得它要是想跳舞,就可以跳!”

这个时候,两个男孩看到睡衣的一条裤腿往前飘了飘,然后另一条也跟着飘了飘,就像是在做踢腿的动作,都笑得前仰后合。

安妮姑妈见状指了指他们手里鱼线上的那两条小鱼:“我的上帝啊!如果我只钓到那么大的鱼,才没心思评论人家的内衣如何呢。”两个男孩立刻停止了大笑。

“这两条鱼的确不大,”杜纳拎起了手里的鱼,厌烦地看了看,只得承认,“湖里除了偷您饵料的小太阳鱼之外,根本没什么鱼了。”

“也许吧,”安妮姑妈微笑着说,“你们是不知道在哪儿才能钓到鱼。”

“哎呀,安妮姑妈,”汤米一副无奈的样子,“湖里真的没剩下什么鱼了。”

“哦,这样啊,”安妮姑妈略显神秘,“那还是跟我进来吧,说不定我可以告诉你们在哪儿钓鱼才合适呢。”

“在哪儿,安妮姑妈?”杜纳几乎屏住了呼吸,因为他知道,只要安妮姑妈像刚才那样说话,就说明她有了什么好主意,或者有秘密要告诉他。

进屋后,安妮姑妈在她最爱的波士顿摇椅上坐了下来,两个男孩则挨着靠墙放着的梯式靠背椅的边坐了下来,两双眼睛充满期待地盯着她。

“你们听说过银湖吗?”安妮姑妈问。

“在哪儿?”杜纳好奇心大起。

“哦,”安妮姑妈说,“离这儿挺远的。那个湖里鱼可多了,鲈鱼、梭鱼……据我所知,还有鲸鱼呢!”

“啊,我知道了,”汤米突然叫道,“克拉贝尔·史密斯和她父母会去那儿的小村舍度夏。”

“没错。”安妮姑妈说。

“我……我们要去那儿看望他们吗?”杜纳迫不及待地问。

“不去。”安妮姑妈说。

“嗯,那您刚才为什么问我们是否听过银湖呢?”杜纳纳闷。

“我只是问问。”安妮姑妈没再说什么,等着杜纳继续问。

“好吧,”杜纳在椅子边缘扭了扭,“唉!问了又怎样呢。如果我们不去那儿,即使全世界的鱼都在湖里,对我们也没什么好处啊!”

“我们去那儿。”安妮姑妈说。

“可是您刚才说我们不去拜访克拉贝尔和她的父母。”杜纳糊涂极了,简直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是的,没错啊,”安妮姑妈眼睛里闪烁着光芒,看上去像含着泪花似的,“我们确实不去拜访他们。”

“我们会住在我们自己的房子里呀,”安妮姑妈说,“我在那儿租了房子度夏,今天下午才收到回信。”

“真的吗?”杜纳大口喘着气,“哦,伙计,哦,天哪,我的天哪!”

“汤米,如果你想去,也可以一起,刚好还空着一间屋子呢。”安妮姑妈又补充道。

杜纳和汤米简直高兴坏了,居然一时间忘了欢呼。突然,他们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跳得老高,然后大声嚷着:“哇!”落到地上时,两个男孩撞到了一起,把厨房和餐具室的盘子震得咯咯响。

“我的老天!”安妮姑妈听到声音立刻尖叫,杜纳和汤米也赶忙上前紧紧扶着安妮姑妈,和她拥在一起。

“哇!”汤米说,“到那儿之后,我准备给自己买一根真正的钓竿,花掉我所有的钱都行。”

“我也是。”杜纳很赞同,“哦,伙计,哦,太好啦!克拉贝尔和她的爸爸妈妈整个夏天也都待在那儿吗?”

“克拉贝尔和她的妈妈一直都在,”安妮姑妈说,“她们的房子和我们的房子中间就隔着一片湖。”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呢,安妮姑妈?”杜纳迫不及待地问。

“下周一早晨,我们坐八点半的火车,从里弗顿出发。”

“哇,太好啦,哇,天哪!”这些感叹词杜纳已经重复三次了。

“有件事我希望你能牢记,杜纳,”安妮姑妈突然很严肃,“我租那间房子,是想和你一起过去度夏,我得把你照顾好。所以,我不希望你惹任何麻烦!”

“当然,安妮姑妈,”杜纳表示抗议,“我从来不会自找麻烦呀,我——”

“没错,”安妮姑妈打断了他的话,“可是,麻烦总是找你啊。这个夏天我陪着你,省得麻烦再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