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为海鸟演奏的交响乐

并不是只有一种人性——而是有多种人性。每一个体自身都是一个宇宙,你不能制定任何总则。所有的总则都是虚假的。这必须深深记取,因为在这条道上,你随时有可能开始遵从规则,一旦你成了规则的受害者,你将永远不会知道你是谁。

只有在完全的自由中你才能了解自己——规则是监禁。它们是监禁,因为没有其他人能够为你制定规则;他可能通过这些规则发现了真理,但它们是对他而言。人性是不同的——它们有助于他,但它们未必有助于你;相反,它们将阻碍你。所以让领悟成为唯一的准则吧。

学习,有领悟中成长,但不要遵从规则。规则是死的,领悟是活的;规则将成为一种禁锢,领悟将给你无垠的天空。每个人都担负着规则,每一种宗教仅仅变成了教规。因为有基督,因为有佛陀,他们的生活成为每一个人遵从的规则。但没有其他人是释迦牟尼;没有其他人是耶稣基督。所以你最多也只能成为一个修饰过的复印的副本,但你将永远成不了你真正的自己。如果你过于跟从耶稣,你将成为一个基督教徒但永远不是基督,那就是危险。为了成为一个基督徒而错过基督是不值得的。你能够成为基督,但基督不能成为你的准则,只有你自己的领悟将是法则。

耶稣不跟从任何人。他有一个师父,浸礼会的约翰,但他从不遵从任何教规。他感觉师父,他与师父在一起,他看着师父的火焰,他汲取师父,他受师父的洗礼,但他从不遵从任何教规。约翰的其他追随者反对耶稣。他们说:"这个人背叛了你。他自行其是,他并不严格遵守教规。"没有任何明悟的人会严格遵守教规。只有死人才能严格地遵从教规,因为没有准则适合你,你是你自己的教规。领悟,向他人学习,只是去发现你自己的准则,但记住永远不要把准则强加于其他任何人——这是暴力。你们所谓的圣雄总是把准则强加于他人,因为通过准则他们杀害和破坏,他们享受暴力。他们的暴力是非常微妙的,他们不直接地杀你,他们十分间接地杀你。如果有人直接攻击你,你会保护自己。当有人间接地攻击你——打着为了你自己的幌子——你成了一个十足的牺牲品,你甚至不能保护你自己。

许多师父只是暴力,但他们的暴力是微妙的。所以,每当你走近一个想把他的准则强加于你的生活,想给你一个固定的框架,想给你一个通过它可以看见真理的窗口的人,躲避他。有危险。一个真正的师父不给你可以望见真理的窗口,他将把你带到天空下面。他不会给你一个生活的模式,他只是给你感觉、领悟,领悟将帮助你运行;领悟是自由的,是你自己的。

记住……因为你不要领悟,因为领悟是困难和艰苦的,因为领悟需要勇气,领悟需要蜕变,否则你就成了那些想给你准则的人的牺牲品。但准则是替代物,你可以容易地得到它们。你可以轻易地把你的生活变成一种有纪律的生活,但这将是虚假的东西。你可能会表演,会假装,但这不是真实的。我想告诉你一个犹太教的故事。基督一定听说过它,因为它比基督更年久,当时每个人都知道这个故事。他一定是从他的母亲马利亚,或从他的父亲约瑟夫那里听说了这个故事。故事是美丽的,你可能也听说过它。

故事是这样的,一个所谓的聪明人,几乎是一个犹太教的法学家……我说几乎,是因为他虽然是个犹太教法学家,但做一个真正的犹太教法学家是困难的。做一个真正的犹太教法学家意味着你已经开悟了。事实上他只是个教士,他什么也不懂。但人们知道他,他是个聪明人……从附近的一个村庄回家。当他路过时,他看见一个人带了一只美丽的鸟。他买下了鸟,开始想着:这只鸟如此美丽,回家后我要吃了它。忽然鸟儿说:"不要想这样的念头!"教士吓了一跳,他说:"什么,我听见你说话?"鸟儿说:"是的,我不是一只普通的鸟。我在鸟的世界里也几乎是个法学专家。我可以给你3条忠告,如果你答应放我并让我自由。"法学家自言自语地说:"这只鸟会说话,它一定是有学问的。"

我们就是这么决定的——如果有人会说话,他一定明智!说话那么容易,明智是非常困难的——它们互相毫无关联。你可以说话而不明智,你可以明智而不说话,没有关系。但对于我们,一个说话的人就成了明智的人。

法学家说:"好,你给我3条忠告我就放了你。"鸟儿说:"第一条忠告——永远不要相信谬论,无论谁在说它。他可能是个伟人,闻名于世,有威望,权力和权威——但如果他在说谬论不要相信它。"教士说:"对!"鸟儿说:"这是我的第二条忠告——无论你做什么,永远不要尝试不可能,因为那样的话你就会失败。所以始终了解你的局限:一个了解自己局限的人是聪明的,一个试图超出自身局限的人会变成傻瓜。"法学家点头说:"对!"鸟儿说:"这是我的第三条忠告——如果你做什么好事,不要忏悔,只有做了坏事才需要忏悔。"

忠告是精妙的,美丽的,于是那只鸟被放了。法学家开始高兴地往家里走,他脑子里想着:布道的好材料,在下星期的集会中当我演讲时,我会给出这3条忠告。我将把它们写在我房间的墙上,我将把它们写在我的桌子上,这样我就能记住它们。这3条准则能够改变一个人。

正在那时,突然,他看见那只鸟坐在一棵树上,鸟儿开始放声大笑,法学家说:"怎么回事?"鸟儿说:"你这个傻瓜,在我肚子里有一颗非常珍贵的钻石,如果你杀了我,你会成为世界上最富有的人。"法学家心里后悔:我真愚蠢。我干了什么,我居然相信了这只鸟。

他扔掉他带着的书本开始爬树。他是个老人,他一生中从未爬过树。他爬得越高,鸟儿就飞向另一条更高的树枝。最后鸟儿爬到了树顶,老法学家也是——然后鸟儿飞走了。正当他要抓住鸟儿的那一刻,它飞走了。他失脚从树上摔下来,血流了出来,两条腿断裂了,他濒临死亡。那只鸟又来到一条稍低的树枝上说:"看,首先你相信了我,一只鸟的肚子里怎么会有珍贵的钻石?你这傻瓜!你听说过这种谬论吗?随后你尝试了不可能——你从没有爬过树。当一只鸟儿自由时,你怎么能空手抓住它,你这傻瓜!你在心里后悔,当你做了一件好事却感到做错了什么,你使一只鸟儿自由了!现在回家去写下你的准则,下星期到集会上去传播它们吧。"

但这就是所有的传教士在做的。缺少的是领悟,他们只带着准则——准则是死的东西。领悟没有重量,你不必担负它——它担负你,它成为你的翅膀。它丝毫不是重物,你甚至不必去记它,如果你领悟了一件事你不必去记它,它成为你的血液,你的骨架,它就是你。无论你做什么将通过那种领悟去做;这是一种无意识的现象。

准则是有意识的,领悟是无意识的,庄子始终是倾向于无意识的。道的整个传统是倾向无意识的。不要强记准则,只是试着去领悟事情。如果你将准则强加于你自己,你将不会变得明智,你的内在将仍然无知,只是为无知而做的修饰。耶稣曾说:我看着你,我觉得你像坟墓,刷得雪白——内在是死的,外在是一堵刷得雪白的墙。它可能看似美丽和清洁,你所有的准则都能够给你一种外在的清洁,但内在的你仍是那个原先的傻瓜。记住,只有傻瓜才遵从准则;一个聪明人试着去领悟并忘记准则。一个聪明的人自由地行动;一个有准则的人不能行动,他始终必须遵从准则。生活每时每刻都是变化的——时时刻刻,他一直在变化,它不会等你和你的准则。每一个时刻都是新的,如果准则是旧的,你将一直错失你的脚步,你将一直格格不入,每当有一个遵从准则的人,他终将是处处格格不入的。因为生活是流动的,你却固守着准则。

正如我在你内在看到的,你们都固守准则。在你的童年,你被给予准则,你就固定在那里。从那以后你从不动弹。你可能在原地慢跑但是你没有移动。你可能变老——70岁——但内心深处你仍然固定着。通往开悟的所有努力是如何不再固定,如何运行,如何再次成为一种流动而不是冰冻。不要像冰一样——冰冻;而要变得像水一样,像河流一样——流动。准则从不允许你如此。记住,生活总是在不断地更新它自己,只有领悟能够与它相应。

摩拉·纳斯鲁丁总是用消极的词语说话,于是我告诉他:积极一些。为什么用这种消极的眼光看待生活?那样你发现的只是荆棘而不是花朵。于是他说:"好吧,现在我将立下一条规定来保持积极。"

第二天他妻子去市场买东西,她让他照看孩子。当她回家时她立刻感到什么事不对劲。整个屋子是悲伤的,孩子们没有这里那里地跑来跑去——没有声音。她担心起来。然后她看到纳斯鲁丁坐在门边,她即刻感到真的出了什么事。

她害怕地说:"纳斯鲁丁,不要告诉我坏消息,只告诉我好消息。"纳斯鲁丁说:"我已经起誓不再消极,所以你不必提醒我,你知道我们的7个孩子——其中的6个没有摔在车下!"

他就是这样变得积极的。你可以改变用词,但你在深处仍然维持原状。你可以改变行为,但你在深处仍然维持原状。真正的事是如何改变你的存在——不是你的行为,不是你的用词,不是你的衣着——如何改变你的存在。一个守规矩的人在圆周上改变自己,一个开悟的人改变自己,圆周随之自行改变。当中心变化时,圆周自动地变化,它必须变化,但是当圆周变化时,中心未必随之变化。

规则能做什么?它们能告诉你做什么,不做什么,但是它们不能改变你,它们只能改变你的行为,行为不是你。行为从你而来,但你比你的行为更深层。规则可以改变你的行为——行为意味着你与其他人的关系——但它们不能改变你。只有在你完全孤独时,你是你的存在,不是在关系之中。

庄子说人性各不相同。

一个人来找我,他在做倒立——一种瑜伽的姿势,用他的头部倒立,头部倒立姿式。书上写着它是非常有益的,因为它非常有益,他做这个姿势已经很长时间了。但现在他的内在处于这样一种骚乱以至他几乎要疯了。于是他问我哪里出了错。他是个守规则的人。他逐字逐句地遵从帕坦加利:饮食、就寝时间,严格地像他们应该做的那样。他是一个非常循规蹈矩的人。所以他想不出哪里出了错。我请他告诉我他的全部日程。他早晨做1小时倒立,晚上也是1小时。他等待着,时刻祈盼着开悟的时刻降临。它没有降临。相反,他快要发疯了,他疯了。

倒立适合某些人。那个人越迟钝,它对他越合适。对于一个聪明人,它是危险的。智力越高,就越危险。因为它不仅仅是个姿势,它会改变你整个身体的神秘结构。

人获得了智力,但动物没有,为什么?因为人用两腿站立。这就是一切。如果一个孩子一直用四肢走路,他永远成不了一个人,他永远不能获得那种智力。当你的脊椎与大地平行时,血液在全身均匀地流动;它流到腿部的量与流到头部的量是同样的。那么头脑就不能产生精微的神经——它不能产生一种精微的神经系统。你大脑的内部构造是精微的,非常精微,是世界上最精微的东西。

你的头只有1.5千克重。即便是爱因斯坦的头,一个伟大天才的头,也只有1.5千克重。在这个小小的头颅中有7000万只细胞。每只细胞都能承载几百万条信息。细胞是那样地精微,如果血液流动过快细胞就会死亡。血液不必过多地流入头部,否则它会冲垮精微的内部构造。因此,如果一个人是愚蠢的、迟钝的、低能的,倒立是最好的,因为它不会有任何危害,他将感觉非常好。它不会有危害,他将感觉非常好,因为血液将潮水般涌入头部,退潮时,一切将会放松。他将感觉非常好,就像你洗个澡你感觉非常好一样。但是如果你很聪明,那么它是危险的。你会陷入困境,你精微的内部构造将被破坏。你生理上可能感觉非常好,但思维上它将证明是破坏性的。所以如果一个非常聪明的人做它,他可能变得疯狂;如果一个不聪明的人做它,他可能变得更为健康。

接着就是时间问题,多少?做几秒钟,甚至对于一个聪明人也可能是好的,仅仅几秒钟,只是一股潮水然后退回:没有什么被破坏,头脑中的一切只是变得更有活力。但那必须由一个师父来决定,不是由你——你不能通过书本来做它。只有一个活生生的师父能够决定几秒钟对你来说是足够的,不然你将陷入危险。但是人的意念是孩子气的。如果你的手表坏了,第一个倾向是打开它看看什么出了毛病,做些什么。不要做任何事情,不然更多的东西会出毛病。因为手表是一种精巧的机制,只有懂的人可以打开。你修不了它;你可能把它搞得一团糟,以至几乎不可能修复它。手表不算什么——对大脑而言手表不算什么。不要通过书本去做任何事;书本帮不了忙。你需要一个能够看透你的意念的人,通过整个大脑系统,他能够感觉你的大脑内部是如何运行的;只有他能够决定做几秒钟以及它是好还是不好。

这只是一个例子。许多人一直凭借书本试着做事。生活是非常复杂的,书本只能给你死的规则,如果你遵从它们,那么你在步入一个危险的区域。与其做错事,还不如什么都不做。保持平凡更好——保持一种平凡的生活。如果你不能找到一个活着的师父,如果你不能信任某人,那就不要做它。至少你将保持健全,不然,你会变得失常。

你生物能的内在系统是非常复杂的——整个宇宙与它相比都算不了什么。整个宇宙是按照十分简单的路线运行的。

人是最复杂的存在;那就是为什么没有狮子会发疯而人总是处在发病的边缘上。你几乎随时都可能发疯。这是如此复杂的一种现象,人应该带着高度的警觉走入它。领悟是必须的,不是规则。通过书本、经文、规则,你能够拥有知识,但不是领悟。每个人都是不同的:男人不同于女人,每一个个体都不同于其他。不仅如此,你每天都不同于前一天。昨天你是一个人,今天你又是另一个人,明天你还将是别的人。一种非常、非常深入的领悟是必须的;规则不能作替代物。

现在我们进入那箴言:为海鸟演奏的交响乐你不能把大量的东西放进一个小袋,你也不能,用一根短绳,从深井里汲水。

但这正是每个人在做的:试图把大量的东西放进一个小袋。你从不在意袋子或你的才能是什么。首先是了解你的局限,然后再想你的成就。你的才能是什么?你能做什么?你内在固有的才能是什么?没有人在乎它。如果一个没有音乐耳朵的人一直试图成为一名音乐家,他的整个生活将会浪费,因为音乐家是天生的,不是造成的。一个没有感觉的人一直试图成为一位诗人或画家。如果一个没有眼光的人试图成为画家,他将会失败,因为一位画家具有一双不同类型的眼睛——几乎是第三只眼睛。当你看着树木时你只看到一种绿,当一个画家看时,他看到了几千种绿,不是一种。每棵树都有它自己的绿意。他感觉到色彩;色彩对他有一种振荡;整个世界除了色彩什么也不是。

印度人说整个世界都是声音。

就像这样,那几个写《奥义书》①的人就是诗人、音乐家,他们对声音有一对耳朵。于是整个宇宙就变成一种声音——omkar,anahata。一个从来没有爱过音乐的人一直试着念咒语奥姆(aum),什么也没有发生。他一直在内心重复它——什么也没有发生。他去找这个或那个师父,从来不想想他自己的能力。

①《奥义书》:婆罗门教的古老哲学经典之一。——编注。

如果你有一对音乐的耳朵,如果你有一颗能够领悟音乐的心——不但领悟而且感觉——那时咒语才会有帮助。因为那时你能成为一个有内在声音的人,你就能够带着那些声音进入越来越微妙的层次。然后那一刻才会到来,一切声音都停止了,只留下宇宙的声音。那就是奥姆。那就是为什么印度人说整个世界是由声音组成的,这不真实,这不是一条绝对真理,这是音乐家的真理。

记住,没有绝对真理,每一条真理都是个别的——这是你的真理。没有真理像客观世界一样。你的真理可能不是我的真理,我的真理也可能不是你的真理,因为真理不是客观的。我在那里,参与了它,我的真理意味着我——你的真理意味着你。

当佛陀达到,当耶稣或庄子达到,他们达到了同一个宇宙的本源,但他们的演绎是不同的。

佛陀根本不是一个音乐家,他发现没有声音,他不是一个画家,他发现没有色彩。他是一个非常静默的人,静默就是他的音乐。那就是为什么他发现了一个无形的虚空——一切皆空。那就是他的真理。他来到了同一个源泉,源泉是一个,但来的人是不同的,他们用不同的方式注视、观照、感觉。那就是为什么有那么多哲学,那么多宗教。当米拉到达同一个源泉时她开始跳舞。你无法想象佛陀跳舞,你无法想象基督跳舞!米拉开始跳舞——她达到了她的心之所爱。女人的心,爱的感觉——源泉成了心之所爱,她触及了她的爱人。源泉是一样的,终极真理是一样的,但有人说出它的那一刻,它是不同的。记住,没有谁的真理能够是你的;你必须揭示它。

首先是记住你的能力,但你是如此困惑,你不能感觉你的能力是什么。因此就需要一个能用他的手搭到你的脉搏,一个能感觉你的能力是什么的人。你也许一直在朝着一个错误的方向作着大量的努力,但结果将是一事无成。你只有用某种方式能够达到;你只能通过你达到。

你不能把大量的东西放进一个小袋,你也不能,用一根短绳,从深井里汲水。

了解你的能力——那是第一件事情。如果你正确地了解你的能力,那就跨出了第一步,最终的也不太远了。如果起步是错误的,那么你可能用你的一生走啊走啊,你哪儿也到不了。

你没有听说过一只海鸟是如何来到岸上,在鲁国的城外栖息的吗?

一个美丽的寓言——一只鸟从海上来到鲁国的城外着陆,一只美丽的鸟。

国王下令隆重接待——因为国王就是国王,他以为鸟国的国王来了,就像其他诸侯必须接待一样,这只如此美丽的鸟儿也必须按照同等礼仪接待。但怎么来接待一只鸟儿呢?国王有他自己的方式。

国王下令隆重接待,在神圣的庙堂里给海鸟献上美酒,召来乐师们演奏"九韶"乐曲,杀了牛给它吃。让交响乐搞得晕头转向,那只不快乐的海鸟绝望地死去。

虽然为接待客人做了一切,没有人在乎客人是谁。客人是按照主人的意愿被接待的,而不是客人的意愿,那就杀死了可怜的鸟。

你们许多人都是因主人而死亡的。没有人关注你。一个孩子出生了,父母开始考虑把他造就成什么,甚至在他出生之前他们就开始考虑了。

我曾经住在一位朋友家里,那位朋友是一所大学的教授,他妻子也是位教授,两人都是拥有金牌、文凭和博士学位的非常有才智的人。我见到了他们的女儿——他们只有一个女儿——一边弹钢琴,一边在抹泪和哭泣。我问她母亲:"怎么啦?"母亲说:"我一直想当一名钢琴家,但我父母不允许。这种事不会再发生在我女儿身上——她必须成为音乐家。因为父母不允许,我经受了这么多痛苦,他们强迫我做一名教授。我不会强迫我的女儿当教授,她将成为一名音乐家!"而女儿却在抹泪和哭泣!

你因为其他人而如此困惑:你母亲想让你做这个,你父亲想让你做另外的什么。事情往往是这样,因为他们从不能一致,父亲和母亲,他们从不一致。

摩拉·纳斯鲁丁的儿子告诉我:"我想当一名医生,但我母亲坚持我必须做一个工程师。我该怎么办?"我说:"你做一件事。你散布传言,说你父亲想让你做一名工程师。"现在他是一名医生。

他们总是对立的,父亲和母亲,他们的对立深入你的内心,它成为一种内心的冲突。你的父亲和母亲也许死了,不再在这个世界上,但他们存在于你的无意识之中——依然在打架。他们将永远不让你安宁。无论你做什么,你父亲说做吧,然后你母亲说不要做,你内心的冲突是你父母的冲突。然后又有叔叔、兄弟姐妹和许多亲戚。你孤独地处于这么多祝福者之中,他们都希望你根据他们的意愿成为某种东西。他们破坏了你,然后你的整个生活成为一种困惑——你不知道你想成为什么,你不知道你到哪里去,你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以及你为什么做。于是你感到痛苦。如果你不能成为一种自然的存在,如果你不能顺着你的存在而成长,痛苦就来临了。

这种情况发生在那只海鸟身上,这情况发生在所有的海岛身上——你们都是海鸟。有一天你在鲁国,在一个子宫内降落,你受到富丽堂皇的接待,星相家决定应该怎么做。乐师们用他们的音乐欢迎你,父母用他们的爱欢迎你。而他们所有的人只是把你弄得疯狂,别的什么也没有。

一个智慧的人不是按照他的意愿接待你,他按照你的意愿接待你。那只海鸟是被乐师们和美妙的交响乐杀死的。国王所作的一切都是对的,客人就是必须这样接待的。你应该如何对鸟?像对待你自己一样,或者像对鸟一样?

始终给其他人以机会成为他自己——那就是理解,那就是爱。不要把你自己强加于他人。你的愿望可能是好的,但结果将是坏的。一个好的愿望本身是不够的,它可能会变得有害。真正的要点不在于好的愿望。真正的要点是给予他人成为他或者她自己的自由。

让你的妻子成为她自己;让你的丈夫成为他自己;让你的孩子成为他自己——不要强迫。

我们都是海鸟,互相不了解,是陌生的人。没有人知道你是谁。在最大程度上,我们所能作的一切是帮助你成为你将要成为的人。将来是不可知的;它不能被强迫。没有办法知道它,没有星相学家能帮助,这些都是愚蠢的方式。人们依靠他们因为人们是愚蠢的。星相学家继续存在,因为我们一直想知道将来以便我们能够计划。生命是不能计划的,它是一种没有计划的潮水——它没有计划是好的。如果它是有计划的,那么一切都将是死的和乏味的。没有人能够预测未来是好的,未来继续不可知、无法预测是好的,因为那里潜伏着整个的自由。如果未来成了已知的,那就没有自由存在了,那时你将像一种可以预测的机器一样运行。但那就是我们所要的,或者,那就是我们试图去做的。

如果你有一点理解,给你周围的人以成为他们自己的自由,并不要让任何人干涉你的自由。不要把任何人变成你的奴隶,也不要成为任何人的奴隶。这就是桑雅世。这就是我所谓桑雅世的意思。这是一个人决定不要奴役任何人,也不被任何人奴役;一个人决心对他自己保持完全的真诚,这一真理无论引向哪里,他都欣然前往。

这是勇气——因为它可能把你领进不安全,而你会愿意更安全些;于是你将听从他人和他们的祝福,随后他们的交响乐将会杀了你。他们已经杀了你。为什么你听从他人?因为你觉得他们懂得更多。

我听到一个小孩儿问他的哥哥一些事。小的5岁,大的10岁。年小的对年长的说:"你去找母亲请求她的同意,那么我们就可以去剧场了。"于是年长的说:"可为什么你不去?"小的说:"你了解她的时间比我长嘛!"

这是个老问题,你听从你母亲因为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比你时间长。你听从你父亲因为他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比你时间长。但你认为只要长时间在这里,人们就懂事了吗?你认为时间给予了解吗?你认为年长就是智慧吗?那么去政府办公室看看那里的年长者吧,年长在政府部门可能是智慧,但在生活中不是这样。

生活不是通过时间来领悟的,它是通过静心来领悟的。它是向内的。时间是一种外在的运行,时间在圆周上。一个人可以活上1000年却仍然愚蠢。事实上他将变得越来越愚蠢,因为他将长大。如果你有一颗愚蠢的种子,左1000年内你将变成那么一棵巨大的树,成百万的蠢人将在你的树下栖息。无论你有什么,都会生长;没有什么是静止的,一切都是生长着的。所以一个蠢人变得更蠢,一个聪明人变得更聪明——但时间与领悟没有关系。

领悟不是暂时的,它不是更多的经验。不是经验的数量使你变得聪明,而是质量。如果你把觉知的质量带入它,一次经验就可以给你更多的智慧,比你在好几世中得到的还要多。一个男人可以和许多女人作爱,几千个女人,几千次。你认为他懂得爱情吗?有数量!你问拜伦,问唐璜,有数量。唐璜保持着纪录,他们一直在数他们征服了多少女人。有数量,但他们懂得爱情吗?一次恋爱就能够给你智慧,如果你带给它品质。品质必须由你带去。那种品质是什么?那种品质就是觉知。如果你只与一个女人作过一次爱,用你的全部身心,完全的觉悟,你会了解什么是爱情。不然你会一直继续、继续再继续,它成为一种重复。然后你下必做任何事情,车轮靠它自己运转,它成了自动的。智慧是那种当你把觉知带入任何经历时出现的东西,觉知与经验的相遇就是智慧。经验加上觉知就是智慧。当经验加上更多的经验得到的是数量,但是没有那种——能够使你自由和智慧的质量。

每当一个孩子诞生时,如果母亲爱孩子,如果父亲爱孩子,他们将不会把自己强加于它,因为他们至少会知道:他们失败了。那么为什么要给这孩子同样的模式呢?为什么再破坏另一个生命?可是看看那种愚蠢。他们想要孩子跟从他们的道路。他们哪儿都没有达到,他们在深处知道他们是空洞的,虚假的,但他们还是强迫一个孩子在同一条路上前进,最终到达同样的虚假。为什么?因为自我知道"我的孩子跟从我"会感觉良好。

你可能哪儿都没有到达,但如果你的儿子跟从你,那将给你一种好感觉。好像你已经完成了,儿子跟随着你。如果你对于一个儿子不满足,你会召集追随者、门徒。有许多人随时准备掉进任何人的陷阱;因为人们是如此地不完全,他们准备遵从任何人的忠告。问题是因为他人的忠告,他们是不完全的——他们总在一次又一次地请求它。意念是一种可恶的东西。你是如此空洞和虚假,因为你遵从他人的忠告;然后你再次寻找别人来告诫你。什么时候你将会觉知你从根本上错失了,因为你没有跟从你内在的声音!

因此一个师父不能给你规则。如果一个师父给你规则,明明白白他是个假师父。避开他!一个师父只能给你领悟,教你如何领悟你自己——然后规则将会来临,但他们将出自于你的领悟。

你应该如何对鸟?像对待你自己一样,或者像对鸟一样?它难道不应该在深林中作窝,在草地和沼泽上飞翔?它难道不应该在河流和池塘中浮游,吃一些鱼鳝,与其他水鸟结伴飞行,在芦苇中栖息?让海鸟被人群包围,被他们的声音惊吓已经够糟了!那还不够!他们用音乐杀了它!

每个人都被音乐所杀。那音乐出自于好的愿望,祝福者们,做好事的人。整个事情看来是如此荒谬和疯狂。如果你种了1000棵树只有一棵树开花,999棵都死了,有人会称你为园丁吗?有人会因为那一棵开花的树给你记功吗?他们将会说它一定是逃脱了你才开花的,因为你杀死了999棵。你不能因为这这一棵居功,它一定是逃脱的!它一定逃脱了你的技艺、你的经验、你的才智。在几百万人中有一个成了佛陀并开花。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许多树不得不没有花而活着呢!看看一棵树,当它没有花的时候花从来不来。什么悲哀降临在树上。它不能笑,它不能唱,它不能跳舞。花儿需要跳舞。你怎么能跳舞?即使我对你说:"跳舞!"你怎么能跳舞?因为舞蹈是一种满溢出来的快乐,这样的一种满溢以至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开始跳舞,你成了一个舞蹈着的宇宙。但你怎么能?能量不在流动,没有能量来临。你多少在带着你自己,拖着你自己。你怎么能跳舞呢?花儿未了,当树拥有那么多,它能够给予。花儿是一种礼物,它们是一种分享。树在向整个宇宙说,我比我需要的更多。这是一首歌。树在说:"现在我进入了丰裕的世界。我的需要满足了。"树拥有了比它需要的更多的东西——那时花儿出现了。

你是那样地不满足,你甚至连你需要的都没有。你怎么能跳舞?你怎么能歌唱?你怎么能静心?

静心是最终的花朵,只有当你像一股潮水满溢出来时,狂喜才会来临,当你拥有那么多的能量以至你坐不住了,你只能跳舞;当你拥有如此多的能量以至你不能做任何事情,只能分享,邀请客人来分享你的能量、你的快乐、你的歌唱和你的舞蹈。

有一次我的一位大学里的老师来看我。他说:"你必须记住我是你的老师。"于是我告诉他:"是的,我记得。我怎么会忘记呢?正因为你我才是我的那个样子。你在我身上不能成功。你试过,我将对你的失败感激不尽。你不能成功。"

他真的爱我,他试着用一切方式迫使我进入学术界。他那么爱我,他那么关怀我,每当有考试时,早晨他都开着车来把我带到考场,因为他总是怕我可能不去考场或者我在做静心。考试前他会来告诉我,读这个,读那个。这个会出现因为考卷是我定的。他会一次又一次地提醒我:"你念了这个没有?要知道考卷是我定的,这个会出现。"他总是怕我不听从他。

他爱我。你的父亲也爱你,你的老师也爱你,但他们是无意识的,他们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即使他们爱你,他们也会把事情搞糟,那就是他们试图按照他们的意愿给你些什么。他想要我成人一名了不起的大学教授,某地某所名牌大学的系主任,或一名院长或一名副校长。他想象这些事,我总是笑着问他:"通过这个我能得到什么?你获得了什么?你是一个系的头儿,一位有着那么多头衔的系主任——文学名誉博士,这个和那个——你获得了什么?"他会狡黠地微笑着说:"你只是等着并照我说的去做。"因为对于这个问题"你获得了什么"?他总会感到一点儿困惑,茫然。

他能说什么?他什么也没有得到,现在他已临近死亡。他想要把他的志愿转移到我身上。他想要我继承他的志愿。

一个父亲没有完成却死了,但他希望至少他的儿子将达到目标。它就是这样继续下去,继续下去,没有人达到。爱还不够;觉知是必须的。如果只有爱没有觉知,它将成为一种监禁,如果有爱又有觉知,它成为一种自由。它帮助你成为你自己。

让海鸟被人群包围,被他们的声音惊吓已经够糟了!那还不够!他们用音乐杀了它!

鱼需要水,人需要空气,自然特性不同,他们的需要也不同。

因此聪明的古人并没有立下适用于一切的尺度。

你不能被作为事物一样对待。事物可以是相似的;灵魂不可能。你能够有100万辆相同的福特牌小汽车。你可以用一辆福特小汽车代替另一辆。当一个人消失的时候,他曾占据的那个位置将永远永远空缺下去。没有人能够占据它,不可能占据它,因为没有人能与那个人一模一样。每个人都是独特的,所以没有规则可以定下。

聪明的古人……但如果你去找现在的聪明人,你将发现规则和规定以及一切——一种模式。他们将使你成为一名战士而不是一名桑雅生①。战士是一个死人因为他的整个作用就是将死亡带入世界。他不能被允许非常有活力,不然他将

①桑雅生(sannyasin):古鲁(精神领袖、灵性导师)的信徒。——编注。

怎么带着死亡呢?死亡只能由死人而来。他必须杀。在他杀其他人之前他必须完全地自杀,通过规则。所以整个军队的训练就是杀去人的活力,人的意识——将他变成一种自动机器。因此他们一直对他说:"向右转,向左转,右转,左转。"一连几年!干的什么傻事?为什么向右转,为什么向左转?但是有一点——他们想让你成为一种自动机器,向右转——你每天要做几个小时。它成为一种生理现象。当他们说:"向右转!"时,你不必去想它,身体就移动了。当他们说:"向左转!"时,身体就移动了。现在你成了一种自动机器。当他们说:"向后转",你射击;身体动了,意识没有干扰。

全世界军队训练的整个要点就是从你的行动中割去意识,那么行为就成了自动的,你变得更有效率,更为熟练。因为意识始终是个麻烦……如果你在杀一个人你想一想——你将错失。如果你想:为什么杀这个人?他没有对我做任何事,我甚至不知道他是谁,他是一个陌生人。如果你想一想,你将会有一种感觉,你在家有母亲,有妻子,有小孩,他们在等着你,另外一个人的情况也是一样。母亲一定在某处等,妻子在祈祷丈夫将回来,孩子期待着他父亲回来。为什么杀这个人,杀了那些孩子、妻子、母亲、父亲、兄弟、朋友的希望?为什么杀这个人?

他没有对你做任何错事,只有两个政治家发了疯。他们可以去互相对打决定事态。为什么通过他人决定?

如果你警醒,觉知,你就不可能射击和杀人。所以整个军队的训练就是分割觉知和行动,分割,造成一条鸿沟。所以觉知继续它自己,行动继续它自己,它们是平行的,它们永不相遇。

桑雅中的训练恰恰相反:它是如何消除存在于意识和行动的鸿沟——如何把它们合为一体。它们不应是平行线,它们应该成为一个整体。它是如何意识你的每一个行动,如何不要变成种自重动机器。当你所有的自动作用消失时,你就开悟了;那时你就是佛陀。

通过规则不能做这个。通过规则你会成为一个战士但你成不了一个桑雅生。所有的规则必须被放下;领悟必须获得。但记住,放下规则并不意味着你成了反社会的。放下规则仅仅意味着因为你存在于社会,你遵从某些规则,但他们只是游戏规则——不是别的什么。

如果你打牌你有规则:某一张牌是国王,另一张牌是皇后。你知道这是愚蠢的,没有牌是国王,没有牌是皇后,但如果你想玩那种游戏,某种规则就必须被遵守。它们是游戏规则,它们没有什么终极的东西。你必须遵守交通规则。

记住,道德的整体只是交通规则而已。你生活在一个社会中,那里不是你一个人,还有许多人。某些规则必须遵守但它们不是最终的,它们中没有什么终极的东西。它们就像靠左行走一样。有美国你是靠右行走——没有问题。如果规则被遵守——靠有,那好。如果规则被遵守,靠左,那也好。两种都一样,但其中一种必须被遵守——如果你有两种规则,那就会有交通阻塞,就会有困难——不必要的困难。

当你与他人生活在一起时,生活必须遵守某些规则。那些规则不是宗教,不是道德,不是神性,它们只是人造的,人必须觉知到这一点,人必须了解它们的相对性;它们是形式。

你不必打破所有的规则,没有必要,因为你会陷入不必要的麻烦,那样你不但成不了一个桑雅生,你会变成一个罪犯。记住那个!桑雅生不是战士,桑雅生不是罪犯,桑雅生知道规则仅仅是一场游戏。他不对抗它们,他超越它们,他越过它们,他使自己不受它们影响。他为他人而遵守它们,但他不会变成一种自动机器。他始终有自觉和完全的警醒。自觉就是目标。

那就是为什么庄子说:"因此聪明的古人并没有立下适用于一切的尺度。"他们真的没有立下任何尺度。他们尝试过,用许多途径和方法,来使你觉醒。你睡得很沉,我能听见你的鼾声!如何弄醒你?如何把你推向觉知?当你觉醒时,规则就不需要了,你仍然遵从规则但你知道不需要规则。你没有变成罪犯,你超越了,成为一个桑雅生。

秋天的潮汐来了。成千上万支奔腾的水流湍急地注入了黄河。水涨河阔,隔河相望,看不清对岸的牛马。河伯喜笑颜开,得意洋洋地想着,天下之美,已经让他占尽了。他顺流东行,来到了北海,他越过茫茫的波涛遥望东面无边无际的地平线,他的脸色变了。望着汪洋大海,他回过神来对海神感叹道:"俗话说得对。听了许多道理,就以为他比任何人都懂得多。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哪。现在我才亲眼看到了他们所说的浩瀚无边!"海神答道:"你能对一只井底的青蛙谈论大海吗?你能对一只蜻蜓谈论冰冻吗?你能对一位哲学博士谈论生活方式吗?"